人,總會老的,無論你曾經多麼富有,亦或是平凡,甚至是一生卑微,都無法逃脫老去的命運。
我有個老哥哥,今年76歲,由於多年患有糖尿病,從去年開始引發了併發症。併發症引發的最大問題,就是老哥哥完全不認識任何人了,包括自己相伴一生的老伴兒和兒女。並且,老哥哥的吞咽功能,已經完全喪失了。每天的一頓三餐,只能靠從鼻腔插入的引流管,用注射器,將打碎的食物注入進胃裡。來到老哥哥的房間,看到只會眨眼和蠕動嘴巴的老哥哥,心酸的情緒,真的難以言表。
記得去年春節的時候,我和老哥哥老兩口兒,還能夠小酌幾杯。可是一轉眼,曾經是軍人出身的老哥哥,就躺在了養老院的病床上,誰也不記得了。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深深地感悟到:在時間的長河裡,我們每個人都很渺小,甚至是微不足道。
老哥哥這次被送進養老院,也是無奈之舉。去年老哥哥糖尿病病情加重後,他的老伴兒也被查出了肺癌中期,好在還有手術的價值。但是,老嫂子肺癌手術後,身體很虛弱,自己都無法獨立生活,更別說照顧大小便都需要護工幫助的老哥哥了。由於老哥哥的兒子遠在北京工作,無法分身。沒辦法,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只能把老哥哥送進“全托”的養老院。
老哥哥被送進養老院後,老伴兒和遠在北京的兒子,擔心老哥哥在養老院被虐待,他們和養老院協商後,在老哥哥的病床前,安裝了手機可以遠程遙控監視的攝像頭,這樣可以隨時掌握老哥哥的情況。如果不這樣,讓正在化療期間的老嫂子,天天往養老院跑,也不現實。沒辦法,老哥哥的家人,只有藉助高科技的手段,化解一下擔心吧。
當我走進養老院略帶味道的房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哥哥,也許是觸景生情吧,我感嘆自己也已經馬上60歲了,也到了退休的年齡,未來的我,是不是也會像老哥哥一樣,有家不能回,親人不能見呢?
我坐到老哥哥的床邊,當我握着老哥哥乾枯的手時,突然間,已經失憶很長時間的老哥哥,竟然微微睜開了雙眼,兩行渾濁的淚水,從他的眼角緩緩溢出。我眼圈一紅,扭過頭去,也許這就是兄弟之間的心靈感應吧。
照顧老哥哥的護工,是一位50多歲的東北兄弟,手腳倒是挺麻利的。當我無意間看到他那雙粗糙的雙手,不用猜就知道,他一定是曾經干過很多力氣活的人。護工兄弟可能也猜到我的想法,他對我憨厚地一笑說:大兄弟,你別看我笨手笨腳的,可我心眼好使,對像你哥哥這樣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我會儘力做好我應該做的事。他邊說邊看向攝像頭,接著說:其實,這個東西沒啥用,如果護工心眼不好使,想禍害這些老人,辦法有都是,干我們這個活,就得憑良心吶。
在老哥哥的房間里,坐了1個多小時,我準備離開。臨走時,我給護工兄弟留下500塊錢,就算是我對他照顧老哥哥的感謝吧。可是護工兄弟說啥也不要,他說:養老院每個月給他開工資,他不能收我的紅包。我心裡很感慨,在物慾橫流的當下,給紅包不要的,很難找了。並且,看起來,這個護工兄弟,並不富裕。
我向護工再三地表達謝意,但是,見到他真的執意不收,我只好把錢收了回來。我趕緊出門,在門口的水果攤上,買了一兜子水果,放到護工兄弟的床上。這次,護工沒再推讓。他呵呵地對我一笑,說:他也是“老光棍”一個人,他說,要是有家有業的,全天24小時照顧病人,又臟又累的,賺的錢也不算多,這個活是不會有人乾的。他對我說:兄弟,你放心,我會儘力照顧好你這位老哥哥的,況且,誰還沒有這一天吶。
當我和老哥哥告別的時候,老哥哥蠕動着嘴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我知道,老哥哥可能是捨不得我走吧。我想,自從老哥哥住進這家養老院,一定是很少看到親人,那份無助和孤獨,誰能理解呢。
推開養老院的門,走到戶外,一陣清風拂來,心情豁然晴朗。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心頭的負重,減輕了許多。
人活這一輩子,爭啥呢?如果想不開,就去趟殯儀館,送別一次故人,一切都會釋然。如果覺得生活困苦,去一趟養老院,看看那些孤獨的老人,一切都是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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