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種花的父親

那次回家，我驚奇地發現，陽台上擺着十幾盆花，有蘆薈、月季、茉莉、吊蘭、夜來香……大大小小的花盆擺放得井然有序。原本寂靜的陽台一下子變得光彩艷麗、生機盎然。

父親走過來，笑呵呵地對我說：“現在老了，閑下來怪悶的，種點花花草草打發時間！”

“這很好！”我說道。

說實在的，我不太願意父親種花，原因很簡單，他年輕時吃苦受累，現在稍一勞累就會腰酸背痛。本想勸勸他，可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還是由着他吧！

兒時家貧，為補貼家用，父親離開家到南方務工，在建築工地幹活，周遭馬達隆隆、塵土飛揚。一次，年幼的我打電話問父親：“累嗎？”父親答道：“不累，活很簡單，把水泥往模具里一灌，就會開出‘花’來！”

父親接着問：“城裡的花都開了，家裡的花也該開了吧？”我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家裡的庭院早就荒蕪了。父親一陣沉默後掛掉了電話。那些花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蘊藏着最純真的情感。打那以後，父親幾乎不提種花了。

高中畢業後，我參軍入伍。部隊駐紮在邊疆小鎮，條件艱苦、氣候惡劣。2015年，我突患支氣管哮喘，醫生建議保守治療。父親得知後，四處尋醫問葯，想要治好我的病。

一次休假回家，看到陽台花盆裡竟然種着清一色的文竹，我非常不解。母親解釋道：“你爸從一個朋友那裡得到一個偏方，說‘文竹湯’對治療支氣管疾病很有效！”

那一刻，我既想笑又想哭。

那些天父親非常忙碌，他在庭院里架起一個簡易爐灶，並向鄰居借來藥罐，研究起如何熬出上等“文竹湯”。

查看火候時，他單腿屈膝，俯下身子，將臉頰貼近地面，眯縫着眼觀察灶口……父親身體大不如前，做這些動作明顯有些吃力，有好幾次我想要自己動手，都被他勸了回去。

歸隊那天，父親遞給我一個大袋子，裡面全是塑封好的“文竹湯”，讓我到部隊想辦法放在冰箱里。蕭瑟寒風中，看着蒼老的父親，我一陣心酸。終有一天，這個默默關愛我的男人會離我而去，到那時我再也不能感受到父愛了。

漫漫長路，那些花香撫慰了我的心靈，讓我有勇氣、有信心走好以後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