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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鷺
我和萬小青是小學同學,我們的交集直到上高中以後才慢慢減少,可我就是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好命。
這個世界真的有好命的女孩子,她們長相漂亮,出生在幸福的家庭,從小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事業愛情一帆風順。
萬小青就是其中之一。
01
2000年,我在我們當地的村小上學前班。
同班同學裡,我認識了萬小青。
她乖巧可愛,所有玩伴里我最喜歡和她在一起玩。
第二年,我們升入一年級了,她也和我在一個班。隨着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自卑。
對她的恨,從2004年上四年級開始。
新學期開學,我們班的女生都在教室外玩,我和萬小青一起正在嬉戲打鬧。
新來的女生叫王莉莉,她剛從其他學校轉學過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被大家簇擁着。
這時,王莉莉發現了我的存在,主動向我走了過來。
我原以為她是來和我交朋友的,很快,我卻被現實狠狠地摔了一記耳光。
“你怎麼長得這麼黑,還這麼丑啊,我不想和你玩。”她趾高氣揚的話,讓我沒有任何還擊的話語。
發小小萍立馬添油加醋:“嗯,她從小就黑,從小就長得丑,因為她沒媽。”
而旁邊的萬小青,則被她們吹捧着:“小青,你真好看,皮膚好白啊,好喜歡你。”
這天開始,我就知道了。萬小青是我們班的班花,我不能和她在一起玩了,因為大家都看不起我,我不如她。
我討厭王莉莉,是那种放在心底的討厭。
我嫉妒萬小青,也是那种放在心底的嫉妒。
只是後來,我的討厭和嫉妒都沒有阻擋住她們的優秀。
王莉莉考上了海南大學,後來考上了研究生,而萬小青考上了普通二本,畢業後通過特崗教師招考,成為了一名鄉村教師。
她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我在心底的詛咒,而受到任何影響,反而越過越好。
02
小學畢業的時候,拍畢業照。
萬小青站在一塊紅布前,雙目堅定地看着攝像頭,班主任姜老師看到了她額頭上飄過的幾根劉海,溫柔地用手去輕輕撥開。
我為了得到班主任同樣的注意,也故意將劉海弄到了額頭上。
輪到我的時候,班主任惡狠狠地看着我,對我說:“張小美,你還不下去重新整理一下頭髮再上來。”
我稍微磨蹭了一下,還督促我快點。
看吧,原來長得漂亮真的很重要。
我的成績並不差,和萬小青差不多,甚至她的語文成績還沒有我的好,而王莉莉是班裡的第一名了,是所有老師和同學喜歡的對象。
初考時,我考了214分,萬小青224分,王莉莉252分。
後來我的獨生子女身份又給我加了20分的照顧分,我的分數就變成了234分。
王莉莉去了市重點中學就讀,終於不再看見她了,是我童年最開心的一件事。
我早就受夠了她打擊我的樣子,我希望我這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
而我和萬小青則到了普通中學就讀,我在2班,她在4班。
我們平時也會遇到,遇到的時候總要聊上幾句才依依不捨地回教室去。
初二那年,我由於成績跟不上優生班級的進度,就被調到了差生班。
數學成績一直跟不上,每次月考都不及格,反倒是語文成績一直都是年級第一。但偏科對總體成績是有影響的,所以我還是沒能留在優生班。
而萬小青卻憑藉著均衡的成績,穩居年級前一百名。
我和她的成績從我到差生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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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去到了8班,8班當時很亂,是全年級所有老師都頭疼的班級。
我從一個學習氛圍很好的班級去到了這樣的一個環境,學習成績很快下降到了班級前十名以外。
最讓我高興的是,我發現了小學同學劉林也在這個班,我們倆人很快一見如故,整天在一起嬉戲打鬧,由於我基礎好,每次考試他都抄我的。
劉林,可不是什麼善茬。
上小學的時候,他就是我們班成績最差的,更神奇的是,他還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有一次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他對我說他從小到大都一直喜歡萬小青,還讓我幫他送情書。
剛開始,我挺難為情的,但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還是決定幫他。
事成之後,他請我喝飲料。
第二天晚自習後,我找到了萬小青,將劉林寫給她的情書遞給了她,可後來,一直沒有收到她的回信。
劉林又接連寫了幾封,我又送了幾次。
我幫了劉林這麼多次,他和我的關係也越來越好了,班裡的一些好事者就開始流傳我與劉林談戀愛。
幫劉林送的那幾封信,幾乎快石沉大海。
隔了快兩個月,我在樓道里遇到了萬小青,她把一封愛心桃疊着的信交到了我的手上便紅着臉跑開了。
我本來為劉林感到高興,但一想到萬小青是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我就怒火中燒。
其實,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的嫉妒會滲透到我的骨子裡。
04
我羨慕萬小青擁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美貌、父母、成績等等,我羨慕她、嫉妒她,表面與她交好,其實背地裡一直在詛咒她。
就這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打開了那封信,認真地讀了起來:“最近學習很忙,也沒有時間回你,我的成績在我們班已經快倒數了,在這樣下去,我上重點高中就沒希望了。等考完試,我們就去荷葉塘玩……”
她說的荷葉塘就是我們學校情侶的約會重地,這麼說,她是答應了和劉林的交往。
一想到劉林整日無精打采,上課睡覺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他收到這封信,估計會脫胎換骨、好好學習。
可我真的不希望萬小青得逞……
從小到大,她漂亮、我丑,她站的地方,永遠沒有我的位置。
我想起了上五年級的一次文藝節目排練場上,我們班的女生要跳新疆舞,大家都很高興地報名,只有我縮在交流里不敢報名。
在文藝委員小黎的安排下,我也加入了演出隊伍。
王莉莉因為參加演講比賽,不參與這次活動,萬小青也不想參加。
舞蹈排練了一個星期,班主任蔣老師要看效果,可當我們幾個女生才一站上台的時候,甚至都沒開始跳,她就指着我說:“張小美,你下去,換萬小青來。”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已不聽使喚地到處遊離,為什麼,會是我,我明明很認真地排練了那麼久。
女孩子的自尊心就是在這一刻無情被摧毀的,我恨萬小青是紅花,而我永遠只能當她的陪襯,甚至當她的陪襯都不夠格。
我看着萬小青在台上歡快地跳着舞,淚水一滴一滴地灑落。
“萬小青,這原本就是我的機會,憑什麼,你一出現,我就什麼都沒有。”我在心裡默念道。
這樣的場景,一直都在持續着,經過歲月的洗禮,成為了嫉妒。
我隨手將她寫給劉林的情書撕了個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第二年,劉林突然轉學到了城裡,從此我便與他斷了聯繫。
後面幾年,我也多方打聽他的下落,但依然一無所獲,同學群、班級聚會都沒有他片刻的印記。
他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告別、沒有祝福。
05
上高中後,我發奮學習,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
由於初中三年虛度光陰,高中我的成績一度上不去,但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高三那年我從班級倒數逆襲到了班級第一。
而萬小青彼時正在市一中備戰高考,她讀理科,我在普高讀文科。
一次市統測,我考進了全市前一百名,當時班主任和年級組長還專門嘉獎了我。
我們班裡的電腦上可以看到全市所有學生的成績和名次,看到萬小青才考了320分,我高興極了。
十年了,我終於超過她一次,雖然與生俱來的東西不如她,但至少我在學習成績上可以通過努力贏她一次。
接下來的幾次市統測,我的成績都超過了她。
高考,我發揮失常,僅僅只達到了三本線,因為家庭貧困,最後我去讀了一專,而萬小青則選擇了補習。
第二年高考,她達到了二本線,考上了鄰市一所大學,讀計算機網絡技術專業。
而我在一專學校讀完文秘專業之後,又通過自考選擇了本科思想政治教育專業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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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家境貧窮是我最大的障礙,我沒有錢補習,也沒有錢讀專升本,最後只能通過自考完成本科學歷。
而我和萬小青的差距也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萬小青雖然來自農村,但她父母雙全,生長在一個和睦的家庭,母親溫柔善良,父親一表人才,她遺傳了母親的美貌,膚白如雪,從小就是焦點。
而我從小父母離異,母親嫌棄家裡太窮,拋棄我遠走高飛,把我丟給了暴力且沒有文化的父親。因為沒人管,我成了野孩子。
2017年春天,小學同學聚會。
萬小青和王莉莉都在,我當時剛畢業,在村小當代課老師,而她們還在上大學,時隔多年,萬小青依然是所有男生爭先恐後敬酒的對象。
我沒和她打招呼,自己黑乎乎的臉龐站在她身邊,顯得格格不入。
2018年,萬小青大學畢業,通過特崗教師招聘考試,成為了一名中學老師,從此我對她的羨慕轉換為了對命運的不滿。
她成為中學教師的那一年,我患上了大病,住進了醫院,經過幾次手術,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對比萬小青的順利,我再一次相信了命運。
真的有些女孩,這輩子不用吃苦,就可以順風順水地走下去的。
同樣好命的還有王莉莉,那個曾經看不起我的人,她出生在中醫世家,最後考上了重點大學,攻讀了博士學位,成為了手術醫生。
她們的夢想都實現了,可唯獨我,鬱郁不得志。
雖然沒有交集,但我的嫉妒早已裝滿了心臟,就算不見面,也早已沁入骨髓。
無論她們有多優秀,而我始終無法去和她們和解,我接受不了從小自卑、敏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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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白鷺,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