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中国人,去过四十几个国家,直到去了埃及,我才知道贫富差距,原来能大到这种程度。从最直观的角度看,这种贫富差距,体现在当地人的食物上。
埃及大饼
埃及大饼的阿拉伯语,音译为aish baladi,其中,baladi意为“传统的”,aish则是“大饼”的意思,也是“活命”的意思,对埃及老百姓来说,大饼就像生命一样重要。
埃及大饼的最神奇之处,在于价格分为两种,一种是政府补贴价,另一种为市场价,虽然两者都很便宜,但差异也很大。
补贴价大饼
也就是所谓的“福利大饼”,曾经五十年不涨价,一直都是0.05 埃镑(约 1分人民币),为什么不涨价?当然是吃过苦头,才不敢涨!
埃及人口超过1亿,约三分之一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福利大饼是他们最基本、最廉价的食物来源。价格哪怕微涨,也会直接影响这些家庭的日常开支,可能导致食物短缺,甚至饥饿。
1977年,就因为埃及大饼涨了几分人民币,就引发了一场“大饼骚乱”,也被称为“大饼起义”。
当时,埃及在萨达特总统领导下推行“开放政策”,试图从纳赛尔时代的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然而,这一转型导致通货膨胀加剧、贫富差距扩大,许多埃及民众生活水平下降。
1977年1月17日,埃及财政部长宣布,根据imf建议,将削减对多种基本商品的补贴,大饼价格从每张0.05 埃镑,涨至0.1 埃镑。
这一决定直接影响到数百万依赖补贴的民众,尤其是城市工人阶层和贫民窟居民。萨达特当局未提前充分沟通,也没有准备缓冲措施,导致民众感到愤怒和背叛。
第二天,开罗就爆发了抗议,大量工人和学生上街集体散步,不久,骚乱迅速扩散到全国。到1月19日,全国约有70个城市和城镇卷入骚乱,不久,埃及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谁也没有想到,就为了这区区几分钱,1977年的大饼骚乱,造成79人死亡、数千人受伤。大量基础设施惨遭毁坏,经济损失估计达数亿美元。
面对空前的社会压力,萨达特当局在1月20日宣布撤销涨价计划,恢复原有补贴。此后历届埃及政府,对调整大饼价格极为谨慎。例如,穆巴拉克时期多次推迟补贴改革,直到2011年茉莉花前夕,仍未彻底解决这一问题。

也就是说,从1977年之后,无论埃及货币如何贬值,也无论国际粮价如何飞涨,埃及都不敢改变“福利大饼”的价格。
这1分钱不到的价格,一直维持到2024年6月,埃及实在撑不住了,在历史上首次调整福利大饼的价格,每个大饼的价格,从0.05 埃镑(不到 1分人民币)上涨到0.2埃镑(约合3分人民币)。
即便只有3分钱,这次涨价也吸取了历史教训,政府提前宣传并承诺增拨补贴,以避免重演1977年的混乱。
这3分钱,依然只是大饼生产成本的一小部分,其余部分由国家补贴。埃及政府向7000多万符合条件的公民提供这种福利大饼,埃及总人口也就1.15亿,也就是说,60%的埃及人依赖福利大饼度日。
总而言之,因为“福利大饼”的存在,埃及60%的人口,吃饭基本不花钱。
市场价大饼
在开罗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卖大饼的店铺,价格1.25 埃镑左右,也就是每个不到2毛钱人民币,依然非常便宜。埃及大饼,万物皆可包,最流行的就是包鹰嘴豆,还有各种蔬菜,鸡蛋、肉类等。


我在开罗期间,吃过一次当地小店的埃及大饼,这也是埃及中产的日常食物。虽然没有补贴,价格依然非常便宜,一份包馅大饼,居然只要12埃镑(1.7人民币),足够让一个成年人吃饱。我特意买了三份,尝尝味道,拎在手里沉甸甸,最后吃剩下一大半,只能扔掉,实在是罪过啊。
对于那些经济收入超过底层60%的埃及人来说,就算他们没有福利大饼,一天的伙食费也很低,每顿都吃包馅大饼,蔬菜、蛋白质、碳水都齐了,换着花样吃,也可以几天不重复。每天5块钱人民币,吃好吃饱。
虽然埃及人收入不高,但消费也低。天气炎热,很少下雨,对服装要求也不高,只要勤奋工作,吃饱穿暖没有问题。社会也就在乱糟糟的环境里,勉强维持稳定。
中产餐厅
我在埃及十来天,走街串巷探店,发现一个规律。要吃正宗的埃及普通人食物,必须找那种没有英文菜单的店,不但味道正宗,而且价格便宜,量又足。
我在埃及吃的最满意的一顿饭。一个套餐,包含:牛肉炒饭,热汤,沙拉,烤饼,蘸酱,一共120埃镑,折合人民币17元。这牛肉可不是像卫生纸一样的薄片,而是厚厚一层,盖满一盘米饭。
店家的服务也不错,还特意给我铺了一张桌布,乍一看,还挺有仪式感。


埃及首都开罗的西餐厅,鸡肉卷加沙拉,200埃镑,茶60埃镑,一共260,折合人民币37,相当于一个埃及厂妹一天的收入,或者是一个网约车司机半天的收入。
这家西餐厅的就餐环境,在埃及非常好,干净又卫生,大多数客人都是本地人,却看不到本地的官方语言—阿拉伯语,连卫生间里的执勤表,都是纯英文。
从这些细节看,埃及的精英阶层,恨不得与埃及撇清一切关系!


网红餐厅
在开罗,我去过一家隐藏在巷弄深处的“网红餐厅”,依靠在google 地图和instagram上的口碑做生意,店家英文水平很好。顾客中,80%为埃及本地人,其余为外国人。
他们的招牌菜是烤鸽子,一天只卖10个,我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饥饿营销玩得很溜。
于是我点了一份炖牛肉和米饭,还有两份小菜,其实也没什么服务,居然加收12%的服务费,一共要535埃镑,折合人民币76,这价格即便放在宁波,也不算便宜。但在开罗,依然生意很好,门庭若市。
最后用几句话总结。
埃及大约60%的人口,天天吃大饼,几乎不花钱,背后的原因是,国家每年几十亿美元补贴,从国外进口粮食。这一张万物皆可包的大饼,也是埃及社会稳定的底线。普通的埃及中产,伙食费也很便宜,一天5元人民币,吃好吃饱。另外还有大约头部10%的埃及精英,收入高,讲英语,生活方式与国际接轨,却与本国格格不入。这就是埃及,一个贫富差距极大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