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回乡走走,多回乡看看,看那古寺、乡村、河流、沃田,在时代大潮之光影中日渐灿烂悠远。
洪福寺又名高利寺,位于安阳县东部辛村镇郝高利村。安阳市区出发东行约四十公里即到。辛村镇高利片区有党高利、郝高利、孟高利、崔高利、李高利、宋高利、孙高利、雷高利八个行政村总人口约一万六千人。洪福寺在郝高利村东南部,东临党高利,向南一路之隔即是高利寺中心小学,再向南就是岳飞沟自西而东穿村而过。六、七十年代,岳飞沟常年水流汤汤,鱼虾成群,是附近少年郎夏季戏水游泳的绝佳之地。
洪福寺据传始建于汉代,兴盛于唐、明、清,没落于民国年间,占地四千多平方,期间几经毁坏重建。现存大山门、大雄宝殿、十八罗汉殿、三圣殿、玉皇殿、大佛殿。 据老辈人讲,抗战期间,洪福寺还有僧人二十多个,大多数僧人毅然参军加入了抗日队伍。更有参加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大都牺牲了,无人知道他们是哪里人,迄今仍有僧人烈属牌挂在寺内。抗战胜利后,也有僧人回来养老终年。数百年间香火不断,信众繁多,祈福许愿,往来接踵,络绎不绝。
二月十五古庙会也因寺而生。庙会围绕寺院周边街道空地依次延伸,小商小贩纷至沓来,货品包罗万象,叫卖声此起彼伏,逛庙会的百姓摩肩接踵,绵延数里,盛况空前。八个高利的百姓家家户户都要洒扫庭厨,割好肉、买好菜、备好酒,招待附近十里八村前来走亲戚、赶庙会的亲朋好友。那一天中午,无论谁家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开怀畅叙或划拳论酒。二月十五古庙会是高利百姓的盛大节日,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浸润着数代人不可磨灭的生活记忆。
童年记忆中每年二月十五庙会,寺院都有僧人武术表演。依稀记得一个叫修师傅的高大老僧,率三五个年轻弟子,一袭灰布僧衣,干练利索,声音沉稳洪亮指挥众人,或依次表演,或团体操练。刀枪棍棒,闪转腾挪,虎虎生风。
那年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表演甚是稀罕,庙会上老少妇孺,蜂拥而来,围成一个大圆圈,维护秩序的乡人不停吆喝,后退后退,注意安全,不能越绳子界限。这吆喝声随即就被围观的阵阵掌声与叫好声淹没不见。
僧人的英姿与功夫,让人好生羡慕,以至于庙会结束后好长时间小伙伴们还蹿上跳下,挥拳举手,闹着要练功夫。
寺院是传授技艺,教化百姓积德行善、礼佛修行的场所,洪福寺的僧人历来就有练武强身的传统,授徒传艺甚广。据史料记载,现兴盛于濮阳的“宗氏杂技”就源于洪福寺。
解放后有段时间,高利寺曾被部分改造为学校。附近村庄的适龄儿童全都聚集到这里上课读书,学校故名“高利寺小学”。僧舍改造的教室里,几排石板铺就的课桌,些许摇头晃脑捧着书本的学童,朗朗书声,飘荡在古色古香、历经沧桑的佛门寺院,西来的佛教文化穿越漫长的历史时空,在这样一个地方与中原本土文化水乳交融共生,自是别有一番情趣韵味。曾经晨钟暮鼓,佛号生生,衍生为学童们的书声朗朗,嬉笑打闹,生机勃勃。再后来于寺院一路之隔的南边修建了新的校舍才搬迁出去,也就是现在的高利寺中心小学。
学校迁走后,2000年时,寺院重新修缮装整,三大殿、寺院大门、一众神灵、菩萨等重塑金身, 寺院同时也成为老年文化活动中心。 夏日树荫下,三五成群的长者,或品茶论道谈天说地,或摆上棋局纵横驰骋,或挥毫泼墨龙飞凤舞,安居家园故土,对话历史长河,守护文化古迹,倒也逍遥自在。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离开老家近三十年,对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不管你在不在故土,你流淌的血脉、你说话的口音、你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的精神家园里,终有一方妥妥的所在,安然地存放故土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屋一院、一街一巷,故乡的烙印在岁月流逝的风雨洗礼中愈发清晰而厚重,那是心之所系、根之所在,无关荣辱贫贱。
十多年前,我去省城报社对接一项工作,领导安排两个人具体商谈。落座,倒茶,茶香氤氲,我做了简单介绍。话音未落,其中一位问我老家哪里的,我说安阳,他又问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我于惊奇中一一作答。他笑着站起身,说出一声地地道道的家乡话,“我们是邻村真正的老乡”,那一声乡音倍感亲切温暖。
游走大江南北,踏遍高原山川,乡音乡情是我们独特而温馨的人生烙印,地理标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华大地的每一处村落乡镇,每一寸沃土山海,都是不可或缺的绝美存在,是无数游子一生的牵挂与思念。(许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