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在《情人》中写道:
我自以为我在写作,但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曾写过,我以为在爱,但我从来也不曾爱过,我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站在那紧闭的门前等待罢了。
这样的抒情很难理解,很多人大概要到了人生的暮年才能懂。
我始终不能理解《情人》里面的主人公“我”,“我”的性格那么忧郁,思想那么深刻,完全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应有的。与其说那是杜拉斯的童年,还不如说是她写作时的“我”。
那是七十岁已进暮年的杜拉斯。
暮年时的絮絮叨叨以及道破红尘。
瑞典作家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的《书信集》里有一段话:
“我觉得自己仿佛在梦游一般,弄不懂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生活。写了那么多东西,我将自己的生活变成了影子的生活:我觉得我不再是在地面上行走,而是在飘,没有重量,四周也不是空气,而是阴影。”
杜拉斯在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情人》中写道:“我生活的故事是不存在的。它是不存在的。它没有中心,没有路,没有线。在大片地方,大家都以为那里有个什么人,其实什么人也没有。”
你认为爱是什么?杜拉斯说:我一直都觉得爱是由三者所构成:欲望从一方流转至另一方,这时候,得有一只注视着的眼睛。她又说:爱只会存在片刻,随后便四散纷飞,消散于实际上不可能改变生命进程的不可能性中。
杜拉斯说:有人对我说过:爱,是保证成功的主题。可我写《情人》时想的并不是爱。我甚至还想用这些反正我已经处理过的主题来让读者感到无聊,激怒他们。
在《情人》里,透过提到那座中国城、那些河流、那种天空,提到在那边生活的白人的不幸,我就能够远远地讲述这个故事。至于爱,我则不发一语。
《情人》里有的是只是性,或是为生存之挣扎,压根没有发自内心的爱。
大多数的人生,恐怕亦是如此,为了生存,为了性,以爱的名义。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这个形象,我是时常想到的,这个形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形象,我却从来不曾说起。它就在那里,在无声无息之中,永远使人为之惊叹。在所有的形象之中,只有它让我感到自悦自喜,只有它在那里,我才认识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这段著名的开篇,亦不过是一段抒情而已。
连肉体都不再了,更奢谈什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