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社会,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近代的法制和规章没有建立起来,同时相沿二千多年的儒家道德也告破灭。这个时期,卖官鬻爵、行贿受贿屡见不鲜,银子铺路已成为官场进取者的唯一法宝。在这个方面,袁世凯深谙其道,最有心得。
纵观袁世凯的仕途,他从一个不为人知的“温处道”迅速成为直隶总督乃至大总统,前后不过十年,这一点比起他前辈李鸿章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袁世凯在早期实践中就已掌握了银子铺路的生存技能。他深知权力往往同利益联系在一起,有权力即有金钱,利用金钱又可以换取更大的权力。
小站练兵时期,袁世凯以金钱开路受到荣禄的提拔和庇护,同时,他又对庆亲王奕劻采取金钱攻势,使其成为北洋集团的重要后台。就是对于慈禧太后,袁世凯也是无微不至。庚子事变两宫西逃时,袁世凯率先输送银两,为各省督抚之最。
可以说,凡是朝廷的要员,几乎没有一个不被袁世凯腐蚀。为了打通上下关节,他还成立了一个叫“临记洋行”的机构,表面从事贸易活动,背地里却是联络走动北京权贵的机关,专行贿赂之事。
正是通过银子铺路,袁世凯很快便将奕劻、那桐、世续、荫昌、李莲英、崔玉贵、张兰德等清廷内重要角色都纳入自己的集团范围内,形成了“太后方向用,亲贵与交换”的不正常局面。及至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又故伎重演,用金钱来收买革命党人中的人物和其他各方势力。
袁世凯向朝廷权贵到底贿赂了多少银子?这恐怕是无法统计,但数目巨大是可以肯定的。那么袁世凯打通关节、运动权贵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直隶总督作为疆臣之首,有着独特的地理和政治条件,袁世凯的这批经费是从练兵专用经费,以及办理北洋实业,增加赋税、发行公债和动用地方财政而来的。但这部分经费毕竟也有限,况且北洋军队的开支也是极其庞大的,所以他应该还有其他的来源。
据北洋财神爷之一的梁士诒的回忆,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后,还得到了两笔意外之财。其中一笔正是李鸿章为他留下的,数额高达800余万两。那么这笔钱有何来头呢?
梁士诒刚到直隶总督衙门时,听王文韶谈起李鸿章公忠体国,廉介可风,说:“当甲午之后,李文忠赴日议约,离北洋大臣任,由我(王文韶)接替。列册交代,有‘淮军钱银所’存银八百余万两。此系文忠带兵数十年,由‘截旷’、‘扣建’而积存者。”
王文韶提到的“截旷”、“扣建”是清代军队中的专业术语,军队发生缺额,需要募兵替补,称为“顶名吃粮”,但顶补的日期不相衔接,差额日期的军饷须逐日扣除,这部分扣下来的军饷就是“截旷”;清代通行阴历,士兵月饷以30天计,遇到小月须减扣一天,扣减下来的军饷就称为“扣建”。
李鸿章担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二十余年,积小成多,于是便有了这八百余万两的积蓄。按照清代官场惯例,这八百多万两银子完全可以以陋规的形式据为己有,而且绝大部分官员都是这样做的。难能可贵的是,李鸿章离任的时候,将这笔巨款当成公款开支,并将全部移交给了后任,难怪王文韶称赞李鸿章“公忠体国,廉介可风”。
李鸿章的这笔遗产一直存在外国银行,利息相当可观,以最低的五厘计算,每年大致也有40万两,如此算来,袁世凯接手时,至少有一千二百万两以上。
除了李鸿章的遗产,袁世凯的另一笔意外之财,则是接收列强占领天津期间所经手的海关税及杂税银两,数目同样可观,每年至少也有二三百万两之巨。
正是手里握有一千五六百万两的巨款,所以袁世凯才能财大气粗,通过银子铺路将京中权贵纳入北洋集团的范围。而且袁世凯身上还有一个难得的优点,虽然富可敌国却不是一个守财奴,始终贯彻财散人聚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