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把我趕走後我再也沒回去過，昨天我剛到村口，她就把我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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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最期盼的是過年，最害怕的也是過年。

因為快過年的時候，父母會回家，會給我帶很多禮物回來，小人書，新衣服，還有我怎麼都吃不厭的零食。

也因為年一過，父母就又會離家外出打工，而我也又會變成那個令人可憐又討人嫌的留守兒童。

和我有同樣境遇的還有四個孩子，其中最大的女孩兒已經13歲了，另外一個女孩兒10歲，還有兩個小男孩兒才三四歲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幾個小孩子湊在一起住，最大的那個女孩兒負責照看我們幾個小的，每天起床給我們做飯，照顧我們的生活起居，像個大家長一樣護著我們。

但12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終究還是個孩子，晚上睡覺的時候，五個小孩子擠在一個大通鋪上，門窗關的死死的，屋裡的燈也不敢關上，生怕突然闖進個人來，整宿整宿的睡不踏實。

可是我們千防萬防，還是出了事兒。

那天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關好門窗鑽到被子里，迷糊之間我就感覺身上冷颼颼的。

睜開眼四處瞧了瞧，屋子裡點的燈不知道啥時候滅了，原本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道啥時候開了條縫。

我有些緊張的起身，躡手躡腳的點了燈。

燈一亮，其他的小孩子也紛紛醒了過來，這一看才發現，我們屋子裡少了個人，大姐不見了！

當時我們以為大姐是出去上廁所了，一時之間沒放在心上，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還不見大姐的身影，我們就慌了。

二姐還算是機靈，跑到周圍問了問鄰居，鄰居也不知道大姐去了哪裡，二姐就說讓我們在村子裡跑跑問問，從天明到天黑，終於在晚上的時候才打聽到大姐的消息。

有人半夜出來如廁，看到一個渾身包裹很嚴實的男人拉著大姐走了。

那個時候我們傷心，以為大姐是離開了我們，不願意再照顧我們了。

長大一些了才知道，原來大姐是被壞人帶走，不知賣到了何方。

大姐的父母接到消息之後，東奔西走的尋人，卻一直杳無音訊。

大姐父母一夜白了頭，後悔說不該將大姐一個人留在村子裡。

出了大姐的事兒，幾家的大人都不敢將孩子自己留在村子裡了。

大姐的父母回來了，兩個小男孩也被父母接到了城裡，就剩下我自己還留在村子裡，苦苦張望著父母回家的路。

一直到有天傍晚，只有過年才有交集的大姑突然來到我家裡。

一見我便親熱的把我抱到懷裡說：「真是可憐的孩子啊，你爸爸媽媽讓我來接你，從今天開始，你就跟大姑住吧。」

我對大姑印象還算是深刻，每年過年爸媽都會帶我到大姑家做客，爸媽給表弟壓歲錢，我雖然收不到壓歲錢，但大姑每次都會笑呵呵的塞給我一把糖讓我吃。

為此在我印象中，大姑是和藹可親的。

那會兒見大姑來接我，我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拉著大姑的手便說：「謝謝大姑！」

大姑家住在另外一個村子裡，大姑騎著一個沒有車座的車子有些為難的看著我：「小琛啊，大姑出來的時候騎錯了車子，沒你坐的地方...」

「沒事大姑，我跟在後面跑就行了」

就這樣，大姑在前面騎，我就在後面追，跑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大姑家裡。

薄底的鞋子破了洞，襪子也破了不能穿了，大姑卻沒有發現，我也沒敢說。

晚上的時候大姑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飯，小小的桌子，三個人就坐滿了。

大姑說：「小琛啊，大姑家也沒別的桌子，實在是坐不下了，你拿著飯到沙發上吃去吧。」

說著話，大姑給我搬了個木板凳，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糟麵條放在了木板凳上。

吃著沒滋沒味的麵條，再看大姑家的餐桌上，卻是擺滿了大魚大肉，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

只是之前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我連口麵條都吃不上，如今到大姑家來，我能吃一碗熱乎乎的麵條，已然是幸運之事。

晚上的時候，大姑讓我在熱水盆里洗了澡，便跟我說，「小琛啊，大姑家只有三間房，一間房我和你大姑父住著，另外一間房你表弟在住，還有一間都堆放著雜物呢，你表弟那房大，你們兩個就先住在一間房裡，等以後大姑把那間房收拾出來，再給你住。」

大姑跟我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看起來特別親切，我到了一聲謝，便去了表弟的房間。

表弟的房間確實大，一張床足足佔了半個屋子，我試著坐上去，特別軟，好像坐在了雲彩上。

就在我興奮的時候，表弟突然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我坐在床上，表弟衝過來便把我推倒在地說道：「誰讓你坐我床上的，你給我起來！」

我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怯生生的看向表弟說：「大姑說...說讓我和你睡一屋。」

表弟比我小兩個月，但吃的卻是圓滾滾的，個子也比我高半個頭，我在他面前一點都不像當哥哥的。

聽到我這句話，表弟便冷哼一聲說道：「說讓你跟我睡一屋，沒說讓你睡在我的床上，你以後就睡地上吧！」

地板上硬邦邦的，我咋睡呀，又是個冬天，沒有被子會被凍死的。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大姑突然進來了，聽到表弟說的那番話，大姑趕忙笑著朝我走過來說道：「小琛啊，你表弟呢，還是小孩子，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不是故意針對你的，只是有些潔癖，不願意讓別人動他的東西，一會兒大姑給你拿被褥過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大姑便給我拿來一套被褥。

被褥髒兮兮的，上面還有好多補丁，和大姑家裡其他的東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姑說：「小琛，大姑家裡就剩這一套了，你先湊合湊合，等大姑尋到好棉花了，就給你再做一套。」

我點點頭，有地方睡，有東西吃，對我而言，很滿足了。

從那天開始，我便住在了大姑家。

吃飯的時候，我用小板凳，睡覺的時候在地上，儘管我和別人的待遇不同，我也沒有任何怨言，而大姑對我也總是笑眯眯的，還說讓我幫她幹活兒，幫她分擔一下壓力。

我學著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讓大姑知道收留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與此同時，我也在期盼著爸爸媽媽能早點回來。

每次大姑一家吃飯的時候，聞著飯桌上的肉香，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著，如果爸爸媽媽在，我是不是也能像表弟一樣頓頓有肉吃呢？

盼望著盼望著，兩個月過去，眼看就要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終於回了家。

來到大姑家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看到我穿得破破爛爛，還乾瘦乾瘦的，父親連忙心疼的把我抱在懷裡說：「小琛，在大姑家住的怎麼樣啊？」

我說：「挺好的，比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強多了。」

聽到外面的動靜，大姑也樂呵呵的迎了過來，剛好就聽到父親問我每天吃的什麼，為什麼這麼瘦。

我剛要開口說麵條，大姑便搶先說道：「哎呀二弟，你就放心吧，小琛頓頓有肉吃，我們呀，也是變著花樣的給他做飯吃呢，就是小琛這孩子太懂事了，總是幫我幹活兒，給他買洗衣裳他也不要...你說是吧，小琛。」

我正尋思大姑為啥說謊的時候，手臂突然被人捏了一把，我疼得呲牙咧嘴的，扭過頭去，就看到大姑臉上雖然笑著，但一雙眼睛卻十分嚴厲的瞪著我。

我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連忙應了聲。

父母接我回家住了十天，這十天里我吃飽穿暖特別幸福。

眼看春節就要過去，父母兩個人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了。

離別前，父母將我送到大姑家，快到門口的時候，我想起大姑那凶神惡煞的目光，轉頭便撲進了父母懷裡瓮聲瓮氣的說道：「爸媽，我不想讓你們走，我想和你們呆在一起...」

心知父母也捨不得，可他們還是說：「小琛，爸爸媽媽還要去賺錢，等我們賺夠錢了，就回來陪著小琛...」

我再次回到大姑家，看到父親塞給大姑一千塊錢，還對大姑說：「大姐，我們得走了，小琛這孩子還得麻煩你了...」

大姑笑眯眯的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錢，點頭說道：「你們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琛的。」

以前我是真覺得大姑好，後來我才漸漸發現，大姑就是一笑面虎。

一開始接我來的時候，那車子本來是有座的，是大姑故意拆下來，故意為難我的；大姑家也有大桌子，故意拿出一張小桌子，就不讓我和他們一起吃；大姑家的第三間房裡也沒有雜物，裡面布置的亮堂堂，也不讓我住。

大姑家有其他乾淨的被褥，可還是會讓我用破舊的被褥；大姑說的一切諾言都沒有實現；父親給她幾千元照顧我，她卻通通用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隨著年紀漸漸增長，我看明白了一切，卻從未揭穿，因為我怕一旦揭穿了，我連吃的沒有，也沒有地方入眠了。

這是留守兒童的悲哀，也是寄人籬下的憂。

暴露一次本性之後，大姑也就不再端著了，每天對我頤指氣使的，一旦有她不順心的地方，我連麵條都吃不上。

秋收的時候，全家人都在休息，只有我埋頭在地里幹活兒。

有些看不慣的鄰居叨叨兩句，見大姑瞪過來也就不再多言。

就這樣，我在一年年的期盼，又一年年的失望中慢慢長大。

一直到我12歲那年，父母給大姑這邊來了一封信，信中說他們已經賺夠了錢，等今年過年的時候回來就不走了，讓我安生在大姑家呆著等他們回來。

看到這個消息我欣喜若狂，終於不用再寄人籬下，也終於不用再看大姑臉色生活了。

那一年，我早早的就去村口等著了，等著父母像往常一樣大包小包的進村，等著父母像往常一樣見到我一把將我摟進懷裡。

可那天我左等右等也不見父母的身影，一直等年過去了，也沒有等到。

後來有人到大姑家報信我才知道，父母回來的路上遭遇扒手，人財兩空，客死他鄉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崩潰大哭，好幾天無精打采，任憑大姑對我如何打罵我都無動於衷。

見我這個樣子，大姑怒氣沖沖的進了屋子，將我的東西團在一起打包扔出了屋子，還說：「以後你別回來了，之前好心收留你，那是因為你爹你娘每年都給我錢，如今他們人沒了，沒人給我錢了，我也沒義務收留你了，以後天高任鳥飛，別再來我家了！」

大姑和表弟兩個人將我推搡到門外，我一邊哭一邊拍著門，想要求得大姑的原諒，可面前緊閉的大門再也沒有為我敞開過。

我拿著東西失魂落魄的離開大姑家，再次成了流浪的小孩。

沒有錢，沒有食物，回到自己家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里熟悉的老物件，我又想起父母在的日子，以及我們的歡聲笑語。

渾渾噩噩度過數日，我只靠水充饑，彼時正值夏天，見田邊野菜開的正旺，我趕忙蹲在田地邊兒上拔野菜。

不知拔了多久，頭頂被太陽曬的熱烘烘的，再加上我幾天沒吃飯了，一下子便昏倒在了一旁的玉米地了。

迷迷糊糊之間，我就聽到有人一直在喊我，一邊喊我，一邊拍著我的臉，我想張口說話，卻是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意識混沌，很快就沒了知覺。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土炕上。

扭過頭去就見一旁的小木凳上坐著一個老太太，老太太噼里啪啦的在火上烤著土豆，聽到身後的聲音，連忙扭過頭來，「孩子，你醒了？等一等，土豆馬上就熟了...」

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我趕忙坐起身子來，「謝謝奶奶」

「謝什麼，村子裡發生的事情奶奶都知道，你是個可憐的娃娃，喏，土豆熟了，快先墊墊肚子吧」奶奶說著，便用筷子戳起一個土豆遞到了我面前。

怕我吃著沒滋味，還拿出白糖來讓我沾著吃。

幾天沒吃飯的我，突然吃到烤土豆，那就是人間美味啊。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個土豆，又歇息了一會兒，便再次感謝奶奶，準備告別離開。

奶奶卻是拉著我說道：「孩子，你自己一個人住，沒錢沒吃的，怎麼活呀，剛好奶奶我呀，無兒無女，你就留下吧，跟奶奶做個伴，奶奶絕對不會餓著你...」

我扭過頭去，看著奶奶懇求的目光，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從那天開始，我終於有了家。

奶奶沒什麼錢，每個月只有一些稀薄的補貼，每天我們每頓就是吃土豆，吃野菜，每個月奶奶才捨得宰雞燉湯喝，只不過大半都留給了我。

饒是如此，得知我小學畢業之後就沒去上初中，奶奶毅然決然的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將我送去了學校，供我吃喝，供我讀書。

明明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待我卻比親人還要好。

我在奶奶的庇佑下，吃好喝好，我也不敢分心，一心一意的學習，只為了將來以後有出息能夠好好回報奶奶的恩情。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高考我考了一個好成績，考上了外地一個重點大學。

可錄取通知書到我手裡的時候，我卻又後悔了。

奶奶自己一個人，眼下腿腳也不太好了，想到我若是去外地上大學，一年半載的回不來一次，奶奶自己又該如何過？

想到這裡，我便對奶奶說不去上大學了，我要留在家裡陪著她。

聽到我這話，奶奶頭一回生氣，拍著我的後背說：「那怎麼行，你要是不去上學，這些年我的錢豈不是白花了，你這麼多年讀的書豈不是也白讀了，奶奶我還等著你將來有了出息孝敬我呢。」

奶奶的一番訓話，讓我如夢初醒，暑假過後，便去上學了。

大學期間我勤學苦讀，一邊讀書，一邊在外打工賺錢，賺來的錢一部分當做生活費，另一部分則是寄給了老家的奶奶。

因為家離學校實在太遠，平時過節回不了家，我就只能放長假的時候才能回。

每次回去看到奶奶好，我就好，看到奶奶身體不好了，我心中也特別愧疚。

大學畢業，我留在外地找工作，一直到工作穩定了，我才向上級請假，準備回老家把奶奶接到城裡來。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剛到村口，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十幾年沒見過的大姑不知何時來到了我們村裡，見到我，大姑便將我攔了下來。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說：「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小琛你發展的這麼好，喲，這身衣裳少說也得幾百塊吧，還有你這手機，最新款吶，在外面發展的這麼好，你還回來作甚？」

看到大姑這副嘴臉，我真是不想理會她，淡淡的說了句回家，便準備繞過她進村。

大姑卻是輕哼一聲說道：「怎麼？找你那個奶奶去啊？她呀，早沒了。」

我震驚的回頭看向她，「你胡說什麼！」

我上個月才給奶奶打的電話，那時候她還好好的，我們還說了很多從前的事情，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我不相信，可當我回到家時，發現家裡再也沒了烤土豆的香味，發現家裡冷冷清清，一點溫度都沒有了，而我也再也看不到奶奶忙碌的背影了，我才終於意識到，奶奶真的不在了。

聽鄰居說，奶奶是上個月18號走的，也就是我給奶奶打完電話的第三天，沒有任何徵兆的離開了人世。

那天我跪坐在奶奶墳前，回想過去的種種，眼淚情不自禁的便落了下來。

如果說父母給了我第一次生命，那麼救我於水火之中，讓我重生擁有二次生命的就是這個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奶奶。

我在家休整的那幾天，大姑來找過我一次，話里話外就是從前她對我有養育之恩，讓我要懂得回報，讓我給她錢，還要我給他們一家在城裡安排住處。

我沒有理會她，第二天便收拾行李離開了這個我長大的鄉村。

摯愛之人一個個離去，家鄉於我而言，早已了無牽掛。

從此以後天高任鳥飛，努力生活，好好工作，多花一些時間陪伴妻兒，也斷然不會再讓我的孩子經歷我的童年。

（故事完，本故事為虛構小說，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