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荷 圖:來自網路
最近,一個朋友說起一件令人髮指的真實案例,顛覆了我的認知。血案發生在四十多年前,地點是皖北一個偏僻小村莊。
死者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女孩明花,是我朋友曾經形影不離地發小,殺人者卻是她的親生母親,還有一個幫凶竟是她的親伯父。那麼,我就以第一人稱轉述朋友對我所說的一切,雖然已過去了那麼多年,但聽起來仍然讓人毛骨悚然。
我和明花是最最要好的小夥伴,我長她一個多月,所以她總是英姐英姐地叫我。我也像姐姐一樣處處唯護她,其他的小夥伴嫉妒我們倆說關係好得像一個頭一個腚樣。
我外婆的村莊和明花三姨的村莊相鄰,所以,即使是走親戚也相邀著一起去,一路上,我們跳著繩,打著臘子(一種遊戲),嘻嘻哈哈,有時停下來掐朵花,捉捉蝴蝶,冬天時,便是砸著雪仗一路前行了。
唉,"悠悠歲月別經年",那情景如在眼前,好想好想我的這位小夥伴,可惜"魂魄不曾來入夢"。明花有張俊俏的臉,而且還聰明伶俐,愛說愛笑,整日像個快樂的小百靈飛來飛去,深得大人們的喜愛。
舉個例子說吧,我們一起去外村玩時,那村上的大人總會喜愛地看著明花問一句,你是誰家的俊閨女呀?長得這麼可人,小嘴這麼甜。每每這時,明花就會有點羞澀地回答他們,俺爸爸叫廣法。
對,當時我們管父母叫爹娘,因為她爹在河南某一油田上班,所以她管父母叫爸爸媽媽,我真羨慕這種洋氣的稱呼,可俺爹娘腳插地溝里,土裡土氣,我也叫不出口呀。噢,廣法呀,知道知道,在油田上班的,吃公家飯的人。哎呀,廣法真有福,生下這麼巧嘴的俊閨女。
大人們往往這麼紛紛稱讚著,也有的誇獎明花的媽媽:噢,是廣法呀,怪不得閨女這麼俊,媳婦長得好看,生的女兒還能丑?
是的,明花的媽媽美芹長得像電影里的人物。聽大人說,當初美芹嫁給五短身材的廣法,是看上了廣法在油田上班。大人們的見解是有道理的,廣法兄弟五人,他排行老三,父母年齡又大,廣法的大哥快四十的人了,還打著光棍。
二哥廣明媳婦是娶上了,可人心眼有點不全,廣法的兩個弟弟又都到了提親的年齡,確實愁煞兩位老人。幸虧因一個親戚有關係,廣法被安排進了油田,吃上了國家糧,這下好了,不僅討得上媳婦,而且還是個天仙般的美人。
廣法在油田上班,每月都會按時往家寄錢。所以美芹是村上那些媳婦兒大閨女們羨慕的對象。但外表光鮮的美芹也有不為人知的苦處,就是廣法常年不在家,明花姐弟三人都還小,家中里里外外都要她操心,她又是那種吃不了苦的水仙花。
當別人誇她嫁了個能掙錢的男人時,她便抱怨家裡沒有男人打理。好在廣法的兄弟對她娘幾個多有照顧,尤其是她二大伯哥廣明,對她更是關照有加,那時還沒有分產到戶,廣法在外抓錢,可以買工分,美芹是不需要整天出工的,平時,她也就是幹些做做飯洗衣服之類的事情。
因為廣法不常在家,缺乏父愛的孩子們都對廣法的兄弟們很親近,伯伯叔叔的喊得特甜。明花經常對我誇她二伯父怎麼怎麼得好,說她二伯父給她弟弟扎彈弓,削臘子,帶她去趕集買紅頭繩。還說她二伯父有時幫她媽媽燒鍋來。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明花的話少了,常常發愣,特別是提起她二伯父,她就惱。咋回事呀?我一頭霧水,想問她,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透著憂鬱,我便不敢張口。
一九八二年,我和明花十三歲。有天,明花一改多日的不樂,高興地告訴我,她爸爸快把她們家帶去油田吃計划了。
說罷,長吁了一口氣。這是好事呀,去大城市,做城市人,高興,真替明花高興,只是想到明花一走,我們不能在一起玩兒了,又有些不舍。明花說,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來,好好在一起玩,並邀我星期天一起走親戚。
星期六晚上學校里放電影《冰山上的來客》,我和明花坐在小板凳上仰著脖子,沉浸在電影的劇情中,對電影中的人物指指點點,說假的古蘭丹姆有三隻眼睛。
換片子時,明花說她不想看了,回家。這麼好的電影不看,才傻到家啦,我拉她坐下看完,可是她不聽,操起板凳就走,我只好鬆手,說,明天早起,去走親戚。明花向我笑笑,說,好,早飯去她姨家吃。
想不到,那卻是我們最後的道別,這麼多年來,一想起那晚,我就難受自責,恨自己為啥不強拉她看完電影再走,恨自己為什麼不問問她為啥走的那麼急?恨,我好恨。
看完電影,已經很晚了,因為想著第二天去外婆家,便上床呼呼大睡。不知啥時候,我在睡夢中,被狗叫聲吵醒,見鄰居大嬸正和娘說明花死了的事。
啥??我一骨碌爬起來就往明花家跑,村裡的狗亂叫,見明花家門口圍著很多人,院子里傳來美芹和明花奶奶的哀嚎,燈光(她家已用上了電燈,我們還點著煤油燈)下,他二伯父黑著臉,他爺爺和其他的叔叔大伯父也苦瓜著臉。
我從人縫裡想擠進去看看明花,被娘拉住,說小孩子家家的,別亂跑,大隊的人把著門不讓靠近,呆會公安局的來破案。我不清楚娘的話啥意思,只聽人們小聲嘰嘰咕咕,說明花嘴上有葯,是讓人害死的。
也有的人說,別瞎說,說不定是自己喝的葯來。又聽有人更加小聲地說,知道早晚會出事,有人接過話來,哼,干這樣的事,到不了好。
那一晚,村裡人都沒有睡好,我更是一刻沒有眨眼,哭哭啼啼,一大早便蹲在明花家門口,穿著白衣服戴著大蓋帽,戴著白手套的公安人員進進出。
我想看看明花,可不知明花在哪裡,後來聽說她被放在村西頭一片荒地里,上面搭著一個棚子,有兩個穿白衣服的公安人員扛著搶守著。在那裡放了三天多,明花便被埋進了土裡。我聽大人們私下裡議論,公安局審問明花的媽媽美芹,她矢口否認,但一直找不到線索。
後來一個老公安掰開明花的眼睛查看時,在明花的眼珠上,捕捉到了兩個人的成像,這兩個人便是她二伯父和她媽媽,經過拷問,他倆才一五一十地招了供。
原來,明花的二伯父廣明在關照明花一家時,和美芹有了私情,身為長女的明花發覺真情後,知道不是好事,小小年紀,不知咋辦,故而一直憂鬱糾結。
可能是那晚的電影刺激了明花,她決定回去替她爸爸捉姦,制止這種不齒行為。在爭吵中,被驚惶失措的親生母親和親生伯父掐死,二人後怕,又找來一六0五抹在了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明花嘴上,製造假象。
知道真象的人們大罵這對狗男女的同時,都憐憫可愛甜美的明花死得讓人痛惜。事隔幾個月,嬌情的嬸子大娘們一提起這事還抹眼淚來。我更是恍惚了一段時間,因一時適應不了明花不在的生活,幾次跑去明花墳前看看。
娘知道後,嚇唬我說,別再去了,明花已經變成小鬼了,她會拉你進去的,就象祝英台在梁山伯墳前哭喊,墳頭裂開,梁山伯把祝英台拉進去了,那樣,你也活不成了。
可我不信,明花那麼善良,她才不會害我來。潛意識的,我真希望明花能跳出來,和我說說話,我心裡也好受些。所以我想明花時,便偷偷去她墳墓前看看。等我結了婚,被生活所累,隨著滄海桑田,已經很多年沒有去她墳墓前坐坐了。
唉,明花,我兒時的小夥伴,″君埋地下泥銷骨,我在人間雪滿頭。"如今的我更想你,想你,你在那邊還好嗎?
史鐵生說,人啊,你的名字就叫慾望。朋友說,法網恢恢,明花的媽媽和二伯父因為殺人罪被判死刑,在監獄裡關押了一年多後,就被判處了死刑。
人們都說美芹是享福燒的,如果自己不作,廣法把全家帶去油田,自己能喪命嗎?如花的女兒能過早地天折嗎?還有廣法的二哥廣明,如果恪守不渝,以兄長的身份中規中矩地對待弟媳,能落得家破人亡?自己好不容易討來的半憨子媳婦能失去依靠?
唉,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不可活。千古真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