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曾友於兄弟不和

曾家，是昆陽的大族。

這年曾家老太爺病死，剛放入棺材，兩隻眼睛就開始不停地流淚。老太爺有六個兒子，都不知道原因。只有次子曾悌，字友於，是縣中名士，認為此事不祥，告誡弟兄們做事要小心，但弟兄們卻笑他膽小，沒有一個放在心上。

曾家老太爺其實有七個兒子。長子曾成七八歲時，母子都被強盜搶走，然後娶了第二任夫人，生了三個兒子：曾孝、曾忠、曾信，又納了一個妾，也生了三個兒子：曾悌、曾仁、曾義。

一、曾孝鬧事

曾孝看不起妾生的曾悌三人，只和自己的兩個弟弟來往，即便當面遇到曾悌三人，也不主動打招呼。但曾悌並不在意，依然正常和曾孝三兄弟來往，還囑咐自己兩個弟弟不可無禮。

曾孝有個女兒，嫁到本縣周家，病死。曾孝認為是周家害死的，因為曾悌是本縣名人，說話有些份量，於是叫曾悌和他一起去討要說法，曾悌認為周家並無過錯，自然不肯去，曾孝氣惱，便糾結自家兩個弟弟和親族子弟去往周家，闖到周家中，毆打周家人，打砸東西。

事後，周家馬上告了官，縣令大怒，將曾孝三兄弟和一同鬧事的人都抓了去，準備報告上官，革去三人功名。曾悌知道後，趕緊去找縣令求情，又到周家道歉，賠償錢財，縣令和周家都給了曾悌面子，了結了此事，沒再追究。

二、兄弟操戈

曾孝等人回家後，並不感謝曾悌，反而更仇視曾悌三人。幾個月後，曾悌母親，也就老太爺的妾過世，曾孝三人連葬禮都不參加，依舊在外面飲酒作樂，等下葬的時候，還守住老太爺墓門，不準合葬，曾悌無法，只好將母親葬到附近。

過了一段時間，曾孝妻子病故。曾悌讓兩個弟弟跟他一起去參加葬禮，想到過往，兩個弟弟當然不肯去，他只好自己前去。正當葬禮時，他兩個弟弟為了泄憤，在家裡又是敲鼓，又是唱曲，讓所有參加葬禮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曾孝大怒，帶著人就去揍曾仁曾義，曾悌也跟著，並且第一個用棍子抽打兩個弟弟，曾孝的人更是毫不留手，準備打死二人。

曾悌見狀趕緊撲上去，護住弟弟，曾孝不解，問是何意，曾悌答：

「打他們是因為他們無力，該打，但他們罪不該死，不應該被打死，要打就打我吧！」

曾孝才不在乎，正想打死三人，招呼眾人一起打，打罵聲，痛叫聲驚動了鄰居，曾孝不敢在外人面前打死人，這才走了。

曾悌被打也不記仇，拄著拐杖找曾孝道歉，但曾孝卻不想理他，把他趕了出去，也不讓他參加葬禮。他兩個弟弟，曾仁傷不太重，曾義卻傷很重，水米不進，眼見要死，曾仁悲憤難忍，到官府告了狀，狀告曾孝三兄弟不孝，不為庶母出喪。

縣令調查後，知道案情屬實，當即又抓了曾孝三兄弟，但礙於曾悌面子，於是派人找曾悌過來處理。曾悌有傷在身，不好意思出面，寫信給縣令哀求平息此事，縣令便把幾人都攆了出去，不再過問。

幸好，不久後曾義被救治回來，沒有死掉，但曾仁曾義都身體不再好，更遭欺負，曾孝三人逮著機會就會打二人一頓。

二人跟曾悌苦訴：「人家都有兄弟幫忙，就我們的兄弟什麼都不管，跟沒有一樣！」

曾悌不想兄弟不和，勸兩個弟弟忍耐，二人不肯聽，只想哥哥出頭幫自己出氣。曾悌實在沒辦法，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帶著妻兒搬到五十里外。

從此以後，曾孝等人更是猖狂，經常跑到曾仁曾義門口大聲辱罵，污言穢語非常難聽，曾仁曾義知道打不過，只好鎖上窗門，閉門不出，要出門也是小心翼翼，懷中揣著短刀，隨時準備拚命。

三、曾家長子

這天，曾成，當年被強盜抓走的小孩居然回來了，還帶著家眷。

曾孝三人研究很久，不願安置。曾仁曾義卻很高興，希望這個哥哥能幫他們，於是把曾成一家接到家中住下，又通知曾悌。曾悌自然也不吝嗇，三弟兄各出財產分給曾成。

曾孝三人跋扈慣了，看不慣曾悌三人的做法，又跑到門口大罵。

然而，曾成卻是在強盜堆里混的，脾氣強硬火爆，立馬回罵，又衝上去暴打曾孝，曾仁曾義也跟著痛打曾孝的弟弟。

過後，曾成到官府告狀，縣令只好又問曾悌，曾悌對家事實在沒辦法，痛苦流淚讓縣令公斷，縣令便讓曾孝三兄弟和曾悌三兄弟一樣都出家財給曾成。

曾成此後便和曾仁曾義住在一起，後來，他聽說了曾孝不準庶母合葬的事，大罵曾孝等人禽獸不如，於是訂下日子，要開墓合葬。曾悌聽說，回來勸說，想要取消此事，但是曾成不聽，還用刀威脅曾孝等人，如果不披麻戴孝，就砍了他們，曾孝等人不敢鬧事，只得乖乖參加葬禮。

過後，曾成沒事就打罵曾孝，曾孝卻打不過他，於是天天跑曾悌家訴苦，罵曾成，因為曾成從來不對曾悌發脾氣，也不打罵他。

曾悌只能勸解，時間長了也是煩不勝煩，只好有一次搬家，到了百里外。

四、曾孝家事

三年後，曾孝四十六歲，有五個兒子，長子曾繼業，三子曾繼德是正妻所生，次子曾繼功，四子曾繼績是妾生，五子曾繼祖為婢生。五個兒子都已經成家，但是跟曾孝當年一樣相互爭鬥，天天打架，尤其是曾繼祖只有一個人，年紀又小，最受欺負。

一天，曾繼祖去看岳飛，順路探望叔父曾悌，看見曾悌的兒子們相處和睦，羨慕不已，住在叔父家不願意回去，但曾悌怕曾孝擔心，強令繼祖回家。

曾繼祖回家後，便帶著妻子辭別父母，搬到曾悌家住，曾孝知道自己兒子內鬥，但管不了，也沒阻攔。

過了一陣，曾繼業因為小事辱罵庶母，曾繼功護母，用刀殺死了繼業，被官府捉拿，打死在獄中。繼業妻子馮氏在家每天哭罵繼功，被繼功妻子劉氏聽到，劉氏怒，用刀殺死馮氏，然後投井自盡。

馮家也不是好惹的，馮氏父親馮大立，知道女兒被殺，帶著自家子弟，闖進曾家，抓住曾孝小妾，也就是繼功母親，扒了衣服，在大街上痛打，曾孝家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曾成知道此事大怒：「我們曾家死了這麼多人，馮家還要上門欺負，怎麼能忍！」大叫著持刀衝出家門，曾家人找到主心骨，也跟隨其後，打散了馮家人，馮大立被曾成抓住，割下耳朵，馮大立兒子也被打斷雙腿，扔到路邊。

事情太大，馮氏報官，縣令把曾家人全部捉拿，只有曾忠跑到曾悌處報信。

曾悌此時剛和兒子繼善，侄子繼祖科考回來，聽後也沒有辦法，他搬家後很久沒和縣令聯絡，早已說不上話。只能等待科考結果，如果三人中有人能考上舉人，就能縣令給個面子。

幸運的是，半個月後，喜訊傳來，三人同時中舉，古時候，最重功名，消息傳開，馮家也不敢再鬧，曾悌又送了很多財物，終於了解此事。

這回大禍後，曾家所有人醒悟過來，凡事都聽曾悌的，從此以後，家庭和睦，兄弟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