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小村子裡,住著一個人稱「王辯護」的小夥子。他能說會道,誰家有個大事小情,家庭不和,打官司告狀,都要請他出主意。
這天,王辯護正吃早飯,村西的張三跑來了,要他給自己出出主意。原來,張三的老婆吳氏長得如花似玉,是個有錢就樂、無錢就惱的女人。最近,她偷偷地和李二勾搭上了。
王辯護腦瓜一轉,眉頭一皺,生出一條妙計來。王辯護說:「張三,把李二惡棍除掉怎麼樣?」張三問:「怎麼講?」王辯護如此這般地一說,張三一拍大腿說:「妙啊!妙啊!」
幾天以後,張三對吳氏說:「東家莊有人來找我幫工,大概得十多天後才能回來,家裡的事你就多操心啦。」晚上吳氏悄悄地捎過去信兒,李二就偷偷地來到張家。吳氏把家裡唯一的老母雞殺了,燉了給李二做下酒菜。兩個情人推杯換盞,眉眼傳情,你抱他親,鬧騰了一大陣子後,就東倒西歪地上了炕。
再說張三根本沒去東家莊,等到天黑點燈時分他就偷偷地回來了,等到了三更天才輕輕地打開窗戶溜進家裡。之後,張三麻溜兒掏出繩子,套在李二的脖子上,李二哼也沒哼,動也沒動,就挺屍咽氣了。
張三又悄悄出去,關好窗戶,回到門前開始叫門。吳氏聽見了敲門聲,慌了手腳,急忙爬起來問:「深更半夜的,誰呀?」
「是我呀。」
吳氏一聽是當家的回來了,這下子可嚇蒙了,緊忙搖了搖李二。見李二沒動,她又狠狠地推了幾下,李二還是沒醒。她有點兒火了,心裡罵道:死鬼,你醒醒啊」。隨後用手去搬,李二的腦袋硬邦邦地沒搬動,仔細一看,已經斷氣了。吳氏差點兒沒嚇昏過去,她穩了穩神兒,把李二順到炕里,用被蓋好,這才下地開門。
張三在外面整整待了大半夜,連氣帶凍,渾身直打哆嗦,他叫老婆快點兒做飯。吳氏哪裡敢怠慢,不一會兒就做好了。張三這才故意地指著炕腳底下的李二問:「這是誰?」
吳氏忙說:「是孩子他舅,我沒讓他走。」
「那就快讓他起來和我喝兩盅兒吧。」
「他晚飯時已經喝過了,你看這不是還在醉著嗎?」
張三說什麼也要和他喝幾盅兒。吳氏一看要露餡了,「撲通」一下給張三跪下,磕頭求饒,把她和李二的事一鋪一節地講出來了。氣得張三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青,抓過吳氏,打了兩個耳光,又大罵一通,然後說:「你害死了李二,這人命官司看你怎麼能逃脫?」
吳氏一聽這話,嚇得渾身顫抖,哀求道:「看在咱們夫妻的面上幫我想想辦法吧,往後再也不敢做沒良心的事了。」
張三說:「你把李二的屍體扛著,扔到南大河裡,一宿工夫,就沒蹤影了。」吳氏前腳走,張三隨後抄近路先跑到南大河,蹲在岸邊。吳氏扛著李二的屍體來到南大河,剛想往下扔,張三掐著鼻子問:「扛的是什麼?放下!」
吳氏一聽,嚇得也沒敢扔下屍體就往家跑。張三又順小道先到了家,坐在炕上點著煙,剛抽幾口,吳氏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了。張三虎著臉問:「讓你扔你咋不扔,捨不得呀,又扛回來了?」
吳氏說:「我到南大河剛想扔,就遇到一個截道的,我怕扔了屍體別人知道,就又扛了回來。」張三說:「不是南大河有人嗎?這樣吧,你再把他扔到北山窪。」吳氏又扛著李二的屍體來到北山。張三又提前跑到北山,不大工夫見吳氏又吃力地走來。張三輕輕咳嗽一聲,吳氏循聲望去,前面影影綽綽有個人,她一看躲沒處躲,只好掉頭兒,又把屍體扛了回來。
到了家,讓張三又一頓大罵。吳氏連驚帶嚇,縮在牆角癱在那裡,苦苦地求饒。張三想,殺人不過頭點地,就說:「這回饒了你,下次再有壞良心的事,要你的命。」說著,便找王辯護去了。
王辯護說:「這屍首交給我好了。」
王辯護扛著李二的屍首來到好偷雞摸狗的田家,輕輕打開雞架門,把李二的屍體塞了進去,外面只露出兩條大腿。又找了一根木棍在雞架里胡亂攪了一陣,小雞「咯咯嘎嘎」一陣叫。田家父子以為是誰來偷雞呢,爺兒倆拎著棍棒跑出來,到雞架跟前一看,果然有個人在雞架里掏雞呢。爺兒倆也不問三七二十一,一頓棍棒,打了一陣,把偷雞的人拽出來,拿過燈籠一照,人已經被打死。再細一看,被打死的是惹不起的李二。
田家父子傻眼了,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大眼瞪小眼,一時沒主意了。還是兒子心眼兒來得快,說是去求王辯護。老爺子一想,也沒有別的法兒,只好找他。田家父子你一言我一語,好話說了三千六,又是磕頭作揖,又是起誓許願,王辯護一口一個沒著。
老田頭兒說:「王老弟,以前就算我不是人,是個畜生,沒給村裡幹什麼好事,這回只要老弟能給安排妥當,下半輩子絕不再干坑人的損事了。」
王辯護說:「不一定能辦好,試試看吧。」說著,扛起李二的屍體向王老財的場院走去。
王老財對長工很是刻薄,每天三更天就叫長工起來幹活,晚上星星滿天還不叫收工。
這天晚上,長工前腳進了場院,王老財後腳就跟來了。遠遠看見穀子垛前站著一個人,他以為又是夥計在偷懶,就命狗腿子悄悄地摸到後面,往死里打,只要留口氣就行。狗腿子摸到後面,一頓棍棒打下去,李二的屍首被打倒了,硬挺挺地不動彈了。
王老財見出了人命,心裡有點兒發慌,仔細一看,面前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連他都怕三分的李二,就「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這個人命用錢是買不下來的,弄不好得償命。他左思右想沒主意,猛然想起了王辯護,還是求求他吧。就叫家人去找王辯護。
家人走了好半天,也不見王辯護來,後來家人跑回來說王辯護不來。王老財只好親自出馬去請王辯護。王辯護說:「老東家,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這主意我可不敢出呀,你還是報案吧。」
王老財哭喪著臉說:「這可使不得,報案,我的老命不就搭進去了嗎?」
王辯護說:「誰讓你對長工那麼很呢?他們累了歇一會兒,就值得你這麼下狠手哇?」
王老財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懇求老弟救救我。」王辯護還是搖頭不語。
王老財又說:「這事如果你能安排妥當,我願給你一百兩銀子。」王辯護還是搖頭。
王老財又說:「五百兩銀子怎麼樣?」
王辯護說:「一條人命就值那麼點兒錢?」
王老財說:「你要什麼儘管說,我一定答應。」
王辯護說:「我不圖你的金銀,但有兩個要求,第一,你對長工、佃戶不準再刻薄,第二,全村人欠你的債一筆勾銷。」
王老財支支吾吾半天不肯答應。王辯護說:「那把你的老命送去吧。」說著就要走。
王老財一把拉住他說:「行,你就照著辦吧。」王辯護讓管家把帳單拿來,當場燒掉,然後對王老財說:「把屍首給我好了,沒你們的事了。」
王辯護扛起李二的屍首來到了李二的家。他把屍首放在一旁,用手捏著鼻子,學著李二的聲音:「孩子他媽,快開門吧!」李二的老婆聽丈夫回來了,心想,一年到頭回來幾趟是有數的,橫長鼻子豎長眼地看不上自己,有碴兒沒碴兒找仗打。今兒個三更半夜回來,不給他開門。想著便說:「你死了吧,還回來幹啥?」
王辯護裝著很委屈地說:「看咱夫妻一場,給我開開門吧。今天讓人打了,疼死了,求求你,孩子他媽。」
李二老婆聽說挨打了,心有些軟了,就下地開門。打開門不見李二的影兒罵了句:「碰著鬼了?」王辯護見李二老婆睡覺了,又去叫門,李二老婆又出來開門,又不見李二的影兒。反覆三、四次,李二老婆以為李二又在折騰自己,再叫門時,怎麼也不開了。
王辯護哭咧咧地說:「疼死我了,不給開門我就弔死了,省得活受罪。」李二老婆罵:「早死早好,你個喪天良的。」王辯護就把李二的屍體掛在門前的老槐樹上。
第二天一早,李二老婆出門一看,丈夫果然吊在樹上,就鳴鳴陶啕哭起來。村裡人聽到哭聲都圍了過來,一看是李二弔死了,都樂了。
這時,王辯護走上前,對李二老婆說:「人死了,也哭不活,平時對你那麼狠,還哭他千啥。」李二老婆聽了,就止住了哭。
王辯護張羅著把李二埋了,事也就不了了之。後來鄉親們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都說:「王辯護為人們除了一害。」從此,這裡的人們過上了平平安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