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宏新鄉村系列小說《雞毛蒜皮》連載之十戀家的都是好鳥兒

馬虎三少年喪父，是母親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成人。馬虎三成家後另立門戶，住的地方雖然離母親不太遠，但忙於工作和小家，平常很少到母親那裡走動。時間一長，自然冷落了母親，惹得老娘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馬虎三也想讓老娘高興。這天，他一大早就敲開了母親的門，老娘見兒子起這麼早叫門，面露喜色嗔怪道：「你鱉娃還知道有娘啊。」

馬虎三笑著說：「兒子整天瞎忙，沒能過來陪您。為了讓老娘開心，今天送老娘個禮物！」馬虎三說著把背在身後的手往老娘眼前一亮：原來是一隻裝在籠子里的鸚鵡，只見這鸚鵡，毛色艷麗，小嘴兒彎彎，在籠子里上躥下跳，顯得格外活潑。

老娘撇撇嘴說：「弄個小鳥來糊弄娘，你媽又不是1歲小孩啊？」老娘的話音剛落，籠里的鸚鵡便停止了跳動，歪著腦袋說：「我是好鳥，我是好鳥，媽媽好，媽媽好！」老太太一聽笑了，對兒子說：「鱉娃用心逗你媽啊！就按鸚鵡自己說的，算是個好鳥吧。」籠里的鸚鵡聽了，使勁抖了抖翅膀說：「我，是好鳥，我，真的是好鳥！」惹得老娘呵呵大笑。

有了這隻鳥後，馬虎三老娘沒有事天天侍候鳥、逗鳥，心情好了許多，馬虎三也踏實了，看娘的次數自然也就更少了。一個月後的陰曆七月十五，馬虎三攜妻帶子，回家給父親上墳。一腳踏進家門，就覺得氣氛有些反常，掛在院里的鳥籠里的鸚鵡縮著腦袋，耷拉著翅膀，眼睛無光，精神不振。老娘也耷拉著臉在擦傢具。放下東西後，馬虎三坐到老娘面前問：「媽，是不是鳥兒惹你生氣了？」還沒等老娘回答呢，鸚鵡卻答話了，少氣無力地說：「啥時候回家，啥時候會回家？」馬虎三聽了心裡酸酸的，他知道，世界上再好的鳥，也代替不了兒子，肯定是老娘經常對鳥兒念叨自己不回家，讓鳥兒學會了，現在是鳥傳老娘的心聲啊。馬虎三對娘說：「媽，我看恁的次數太少了，連鳥都問我，今後我改！」

誰知老娘卻說：「三，我沒怨你，也不知道這隻鳥從哪兒學的話兒。」看到娘這樣說，馬虎三再望望無精打採的鸚鵡，也覺得奇怪。老娘從來不說謊，可這隻鸚鵡又是從哪學來的話呢？

中元節過後，老媽的精神和鸚鵡一樣，一天不如一天，馬虎三很擔心，回老媽這來的次數也多了。這天他剛走近院子，就聽見院子里掛在柿子樹上的鳥籠里傳來鸚鵡的叫聲：「啥時候回家，啥時候回家呀？」

馬虎三走近院子，伸頭一看，驚呆了：只見掛鸚鵡籠子的樹杈上，又多了一隻鸚鵡，這隻鸚鵡神態焦躁，羽毛不整，正把彎嘴伸進鳥籠，沖著籠內的鸚鵡有些凄厲地一聲接一聲叫個不停：「回家，回家，啥時候回家！」籠內的鸚鵡聽了，在籠內也上躥下跳，使勁地用身子撞籠壁，撞得籠壁「砰砰」作響，撞掉的羽毛紛紛揚揚，一副拚命也要飛出來的樣子。

馬虎三這才明白，這是鸚鵡的老伴來尋它了。原來，前段時間，馬虎三見鸚鵡萎靡不振，就去縣城找到賣鸚鵡的花鳥店討教辦法。見了店主剛說起買鸚鵡的事，店主就不住聲地抱怨。原來店主進了一對鸚鵡，被馬虎三買走一隻後，剩下的一隻整天焦躁不安，哀叫聲吵得讓人難以入睡，最後竟趁店主不注意撞開鳥籠飛走了。

馬虎三老娘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屋裡走出來一臉怒色的老娘。只見母親手裡揮舞著掃帚邊走邊嚷嚷：「『回家，回家，你這鳥，光在我兒子面前豁豁事兒，看我不打死你，讓你再瞎說！」樹枝上的那隻鸚鵡見有人靠近，叫聲更加凄慘，籠內的那隻鸚鵡也掙扎得更加兇猛，彷彿在與親人生離死別。老娘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愣怔了好大會兒，嘆了口氣，扔掉掃帚，朝鳥籠走去。籠旁的那隻鸚鵡撲稜稜飛到不遠的樹上，仍舊凄慘地叫著：「回家，回家！」

老娘滿眼含淚，輕輕地打開了鳥籠，喃喃道：「回家，回家，你們回家吧！」籠內的鸚鵡沖著打開的籠門愣怔了一秒，突然振翅，飛出鳥籠，直奔樹枝上等它的那隻鸚鵡。兩隻鸚鵡發出喜悅的叫聲，眨眼間飛得沒了蹤影。

馬虎三看到母親悲戚的臉神，走過去，見母親望著空空的鳥籠發獃，安慰說：「飛了就飛了吧，別傷心了！」母親搖著頭嘆息說：「好鳥，好鳥啊，它們知道戀家，戀家的鳥肯定都是好鳥！」一句話說得馬虎三面紅耳赤，再也沒了下音。

作者簡介：薛宏新，男，中共黨員。曾出版《小河的夢》《婆婆是爹》等個人文集，作品散見於《人民文學》《故事會》《故事世界》《民間文學》《今古傳奇故事版》《傳奇故事》《古今故事報》等數百家報刊網路平台，現供職於原陽縣城管局，原陽縣作家協會副主席，《故道文苑》特邀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