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
一隊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正行進在鄉村公路上。
忽然,嗩吶鑼鼓聲戛然而止,接著,迎親隊伍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
按照風俗,花轎半路是不能停下來的。
站在花轎邊的錢媒婆踮起腳尖伸著脖子瞧了瞧,可前面影影綽綽,什麼也看不清。
作為媒婆,她是受了東家的託付辦事,自然得有該有的擔當。於是她扭著豐滿肥大的臀部一路小跑前去查看。
只見村口的路中央,站著一個人。
他,身穿灰色長袍,頭戴狸帽,背剪雙手,圍著一條棕色長圍巾。
此人身量不大,卻容貌俊朗,稜角分明,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讓開讓開!」錢媒婆走過來看都沒看看一眼,頗為不耐煩,「誰家小屁孩,也不看看今天啥日子,站在這擋道玩嗎?」
錢媒婆走到跟前還忍不住嘀咕,「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迎親隊伍,真是沒長眼睛的傢伙。」
可是那個人沒聽見一樣紋絲未動,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哎呦我去,」錢媒婆湊到那人近前,叉起腰板剛要爆粗口,待看清那個人,立馬放下手臂,換了一種語氣,「咳!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雲鵬小先生,您在這幹嘛呢?您靠靠邊,行個方便好嗎?」
錢媒婆知道,這兩個老董家是一個家族的,都是不好惹的主,卻並不知道兩家之間的恩怨,更不清楚這位小爺站在這兒打的什麼鬼主意。
錢媒婆見雲鵬一副威風凜然巋然不動的架勢 ,根本讓路的意思。
可吉時耽擱不得,她也不敢再詢問糾纏,一揮手,示意隊伍從道路旁邊的草叢裡繞過去。
「停下。」領頭的吹鼓手剛邁開一隻腳,就被董雲鵬喝住,看著他堅定剛毅的眼神,誰也不敢動了。
偏巧新郎董天志沒來接親,隊伍中只有他的堂弟董天意,但他剛剛十來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嚇得直往後躲。
其他的人都是請來幫忙的,沒人願意管這等閑事,甚至還有人想趁機看個熱鬧。
雲鵬徑直走到花轎前,對新娘翠娥說:「你同意這門親事嗎?不同意的話跟我走!」
花轎里的翠娥一聽聲音,萬分驚訝,她難以置信的試探性著問:「你是雲鵬?」
「是我!」
「你怎麼才來?!」
翠娥的眼淚刷得掉下來。現在怎麼走?
翠娥心裡有一絲慰藉,還有一絲埋怨,她盼星星盼月亮,都沒有盼到他。可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節骨眼來了。
她就這樣走了,兩邊的家裡怎麼交代?
雲鵬見她猶豫不決,急了,如果有人給董天志送信,她還能走得了嗎?
他急忙解釋道:「你想走就先跟我走,剩下的一切我來安排。」
董天志依仗父親董崢嶸的地主身份和財富張揚跋扈,自視甚高。
他覺得翠娥嫁給他,是周福生一家燒了高香,高攀了他。他沒必要親自去迎娶,又因為天氣原因,他就舒舒服服在家等著拜堂成親了。
此時,他正翹著二郎腿,吸著香煙,安心悠閑地等待著新娘子的到來。
翠娥還在左右為難。走,怕父母沒法向董崢嶸一家交代,不走,自己又根本不想嫁給董天志,怎麼辦?花轎里的她急得兩隻手不停地撕扯著手絹。
雲鵬再一次確認:「你走還是不走?真的決定嫁給董天志了嗎?那我就不多管閑事了。」
「等等!」翠娥終於下定決心掀起轎簾:「我跟你走。」
她喊道,「落轎」。可是轎夫們沒聽見一樣。
「落轎!」雲鵬大喝一聲,「你們就說是我董雲鵬劫了人,讓董天志找我,與你們任何人無關。」
誰願意摻和他們本家族的爛事?只不過想要一句說辭。
聽雲鵬這麼一說,都乖乖地落了轎。
翠娥出來拉著雲鵬就走,可錢媒婆伸手攔住了他們。
「你們就這麼走了,我回去怎麼跟董家交代?說白了,你們都是一家子,董崢嶸要是拿我開刀,跟我要人怎麼辦?」
雲鵬略一思索,直言道:「你攔得住我?憑你錢媒婆的嘴皮子撒謊還用我教嗎?」
錢媒婆氣得臉皮發青,說不出話來。
這時,趁著他們糾纏的空檔,董天意跑回董家報信去了。
「什麼?TM的,這個董雲鵬真是吃飽撐的,閑得蛋疼沒事找事。」董天志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叫罵。
他咬牙切齒地說:「好你個董雲鵬,敢壞我好事,跟你沒完!」
董天志的家裡正張燈結綵、鑼鼓喧天,準備迎接新娘子呢。
一桌桌的美味佳肴業已擺放妥當,可誰能想到,新娘子半路上被打劫了呢?
董天志跑到席棚前,氣急敗壞地喊:「撤,撤,都撤了。」
聽到動靜的「五老虎」董崢嶸走過來,這樣的大事,董天志不敢隱瞞,如實告訴了父親。
「媽的,」「五老虎」勃然大怒:「董雲鵬這小兒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老子作對?來人……」
「不必了。」
董崢嶸的話音未落,董雲鵬就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
董雲鵬的父親董明軒從門裡探出頭來,沖著董喬氏喊,「你來聽聽,董崢嶸家娶媳婦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怎麼突然沒了動靜?」
董喬氏根本沒在意,「不許人家歇一會啊?叫雲鵬吃飯。」
董明軒搖著腦袋不解的嘟囔,「不應該呀?這個點新娘子馬上就到了,怎麼停了呢?」他徑自走到兒子的房門外,敲了敲門,「雲鵬......雲鵬......」
沒人應答,,還沒醒?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附耳在門縫細聽,屋裡沒有一點聲響。
砰砰砰......他又加大力度敲了敲門,又叫了兩聲,還是沒人回應。
董明軒順手推門進去,進屋一看,只有被子凌亂地攤在炕上,哪裡有人的影子?
董明軒踱出來罵罵咧咧,「兔崽子,不知道起早幹嘛去了,不等他,咱們吃。」
吃過早飯,董明軒等了小半天還不見人影。他再也坐不住了,便上街去打聽。
剛到街口就聽人議論,聽說了沒?董雲鵬搶了董天志的新娘,一家子亂套了。
這都什麼事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出在他們老董家。人家祖墳冒青煙了,哈哈哈....到底跑了沒?到底怎麼回事啊?
……
董明軒只覺得頭皮發麻,血往上涌,但他知道,目前找到兒子是最重要的。他避開眾人的目光,強忍心中怒火上前打探,可是沒人見到。
難道雲鵬和新娘子一塊失蹤了?
董明軒腳步踉蹌的朝家裡奔去。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搞得他一時之間沒了頭緒。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捋順事實經過,以便作出決斷。
八月炙熱的陽光熱情地擁抱著一切,可董明軒的心裡止不住的一陣陣發冷,他隱隱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