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湯薌銘：在湖南殺人如麻得名「屠夫」，晚年卻立地成佛

回到辛亥年後民國時期，那個劇烈動蕩、風雲際會，而又英雄輩出、各顯其能的年代。革命，改變著中國的命運，也造就著屬於它的驕子和健兒。

我們所要關注的這些風雲人物，以各不相同的方式，參與到摧毀一個舊時代的革命中，同時，也以各不相同的方式，成了中華民國一個全新時代的開創者。列寧對這一現象的分析是：「歷史早已證明，偉大的革命時代會造就偉大人物，使過去不可能發揮出來的天才發揮了出來。」當然，偉大的革命也會造就出野心家、投機者和亂世梟雄。我們要講到的這些人，到底是英雄，還是梟雄，大家看完之後，相信自有定論。

長江潮起

湯薌銘之長江潮起（一）

1911年10月12日早晨6點鐘，上海高昌廟清政府海軍統制處。

年輕的海軍參謀湯薌銘剛剛起床，忽然聽見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薩鎮冰推門而入，手裡還拿著一張電文紙，一份海軍部發來的電報。湯薌銘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忙從鐵櫃中取出密碼本，和薩鎮冰一起把電報翻譯過來。

這個薩鎮冰是什麼人呢？他早年被派往英國格林威治皇帝海軍學院學習，回國後參加了1894年的中日甲午戰爭，清朝末期的海軍提督，海軍上將，是中國近代海軍史上一位非常卓越的人物。薩鎮冰這個人不善於阿諛奉承、爭權奪利，所以他就離開了勾心鬥角的京城，把自己的艦隊統制處，設在了上海高昌廟的一座二層小樓中。

原來，10月10日晚7時許，湖北武昌爆發了震驚中外的辛亥革命。到12日，武漢三鎮已被起義軍控制，還宣布成立了「湖北軍政府」。

辛亥革命

為撲滅革命烈火，清廷電令海軍巡洋、長江艦隊統制薩鎮冰，率軍艦星夜逆江西進，配合北洋新軍，夾擊武漢。

清廷派的是新任陸軍大臣蔭昌，率領馮國璋、段祺瑞統帶的北洋新軍兩個鎮，相當於兩個師，由京漢路趕赴武昌。眼前，形勢相當急迫混亂。10月10日晚7時許爆發了武昌辛亥革命後，經過一整夜的混戰，武昌黃鶴樓頭，樹起了十八星的革命黨旗幟。到12日，武漢三鎮已被起義軍控制，宣布成立了「湖北軍政府」。 都督是新軍二十一混成協的協統，黎元洪。湖廣總督瑞澂早就狼狽地破牆而出，乘「楚豫」艦逃向江中。

兩天後，海軍艦艇陸續到達武漢江面。華髮滿頭的薩鎮冰，端坐在「楚有」艦的指揮艙里。這艘780噸的淺水炮艦，還是張之洞留給清末海軍的一份「遺產」。

薩鎮冰

此時，一雙年輕人的眼睛正在離他很近的暗處注視著他，猜解著他。這個年輕人，正是薩鎮冰的隨行參謀，湯薌銘。這一年，他26歲。

湯薌銘，字鑄新，清光緒十一年（1885年），生於湖北浠水南涼鄉牛黃壋，一個棄儒經商的生意人之家。湯薌銘年少聰穎，17歲就中了舉人，立誓以武力振興中華，於是放棄入京會試，考入福建船政學堂。後因學習成績優異，派赴法國留學。1905年，20歲的湯薌銘，在巴黎遇到了來宣傳革命思想的孫中山先生。

湯薌銘就和同學一起去聽孫中山先生的演講，孫中山先生當時發給每個人一張白紙，讓他們寫上盟誓，宣誓加入同盟會。事後，湯薌銘害怕清政府追究，對自己前途不利，就與同學一起跑到孫中山住的旅館去，潛入孫的卧室，割破皮包，取出誓詞等物件，跑到清駐法使館舉報，以求將功贖罪。可是，那位大清國駐法公使卻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接到舉報後，隨手扔進了壁爐燒掉了，原件還派人送還給了孫中山。湯薌銘就被同學還有同盟會的人指責，覺得在這裡實在混不下去了，沒辦法就離開法國到英國學習海軍，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1909年，湯薌銘回國供職海軍，曾在「鏡清」、「南琛」等艦工作。1911年武昌事變前幾個月，薩鎮冰把湯薌銘調到了身邊。年輕有文化、辦事乾脆利索的湯薌銘，很快成為薩鎮冰身邊最得力的隨員。

湯化龍

湯薌銘有個大名鼎鼎的哥哥，叫湯化龍，此人光緒年間中過進士，後來留學日本，在法政大學專門部學習法律。湯化龍歸國時，正趕上湖北籌辦成立咨議局，遂被選為湖北咨議局議長。1910年，他在各省咨議局聯合會第一次會議上，被推為主席，並且因為抨擊「皇族內閣」，與譚延闓等人發起成立「憲友會」，而名滿天下。武昌起義爆發後，湯化龍參與其中，任都督府的秘書、政事部長，後被推為湖北軍政府的民政部長。

兄弟倆一個是湖北軍政府要員，一個是大清國海軍下級軍官，一個在武昌城裡鬧革命，一個在長江江面保王朝，對於湯薌銘來說，畢竟長兄如父，他該如何是好呢？

湯薌銘之荼毒殺戮（二）

1916年1月1日，袁世凱在「舉國一致」的勸進聲中，登上了「洪憲」皇帝的寶座，隨即開始大封擁戴有功的群臣。湯薌銘被「冊封」為「一等侯」、「靖武將軍」，湖南都督公署也因而改名為將軍府。而袁世凱的嫡系曹錕只封為一等伯，東北王張作霖才封為二等子爵，由此可見見，湯薌銘在湖南所做的一切，是深得袁心了。得到袁世凱的信任，這個目的，湯薌銘確確實實達到了。可是，少年再造黨、同盟會、國民聯合保和會、中華革命黨等各派愛國革命力量，以及湖南各界人士，都已經飽受「湯屠戶」的荼毒殺戮，揭開了反袁驅湯鬥爭的序幕。

袁世凱

1916年2月20日午夜，長沙城西吉祥巷大吉祥旅社。

一盞昏黃的煤油燈下，楊王鵬、龔鐵錚等幾個革命黨人，正聚在一起秘密商討刺殺湖南都督湯薌銘的計劃，屋角的床上，儼然放著幾個炸彈。

楊王鵬，湖南湘鄉人。早在1911年湖南起義時，楊王鵬就曾在湖南都督府供職。1914年在日本加入中華革命黨。袁世凱宣布恢復帝制後，孫中山命令楊王鵬回湖南，組織護國軍討袁。

楊王鵬先是到了上海，與王道、程潛、章士釗等人見了面，程潛和章士釗就資助了楊王鵬幾千元，王道又給他借了5000元，於是楊王鵬就回到長沙，策動長沙的混成旅軍人起義，約定2月28日進攻將軍府。

龔鐵錚，也是湘鄉人，與楊王鵬一起從日本回湖南後，秘密潛至新化，暗制炸彈運到長沙，以圖殺死湯薌銘。

湯「屠戶」

按照楊王鵬制定的周密計劃，湯薌銘也許真的會難逃一死。然而就在大家暢談正烈時，李唐卻悄悄退至床邊，不動聲色的拿起一顆炸彈，消失在了門外。

十分鐘後，湖南將軍府外五堆子。

刺骨的北風迎面吹來，李唐不禁打了個哆嗦。摸了摸裹在大衣裡帶著體溫的炸彈，李唐重新又有了力氣。徘徊在將軍府外，李唐瞅了瞅湯薌銘辦公室仍然亮著的燈，暗暗下定了決心。

李唐他們回來長沙也是1月10號左右，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當時湯薌銘的住宅並不在都督府裡面，而在旁邊的五堆子這裡，李唐急於求成，就帶著僥倖心理，呆在這條路上，準備等湯薌銘出來的時候就投彈殺死他。壞也就壞在他急於求成這裡，完全就沒想過萬一失敗，接下來怎麼辦？

將軍府外的崗哨早已發現，半夜三更，還有個人在附近晃來晃去，老是不走，於是上前來盤問。

李唐一時驚慌失措，以為刺殺行動已經暴露，掏出懷裡的炸彈就投了出去。

李唐他們當時完全就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就把炸彈丟了出去，結果那幾個哨兵偵探倒是炸死了，他自己也被炸死了，同歸於盡。

震天霹靂，一聲火光，吉祥旅社的革命黨人一下呆住了，事機已經泄漏。

楊王鵬第一個鎮靜了下來，馬上召集所有黨人分頭行動，起義計劃提前至第二天下午。

1916年2月21日下午4時，湖南將軍府。

持續半個小時的血戰後，將軍府重新歸於平靜。

原來聯絡的混成旅，與約定日期不符，按兵不動，起義宣告失敗。楊王鵬、龔鐵錚等革命黨人，終因寡不敵眾，重傷被俘，42名志士戰死於將軍府。

當時革命黨起義隊伍分兩路，一路由楊王鵬、龔鐵錚率領，手持炸彈攻打將軍府，另一路由殷之輅率領攻打警察署奪取槍支，這支隊伍總共也就不到兩百人，一百多號人，之前聯絡的混成旅又沒來及時援助，而且事起倉促，各方面準備都不足，所以慘烈失敗了。

洪憲伯爵湖南將軍湯薌銘帶隨從騎馬

自從護國戰爭爆發後，湯薌銘就時刻擔心著國內局勢。此次圍攻將軍府事件，無疑讓湯薌銘感到震驚。於是，湯薌銘決定親自審訊。

這次事件，其實湯薌銘自己也嚇破了膽，他馬上勒令軍署周圍旅館一律停業，全城戲院一律停演，酒樓營業時間限於下午6時為止。楊王鵬這個時候早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了，所以他也視死如歸，當著湯薌銘的面曆數，大罵湯薌銘助紂為虐，曆數袁世凱賣國罪行。湯薌銘惱羞成怒，就讓軍法課長「活閻王」華世羲 ，殘忍的割掉了他的舌頭，斷其陽道，後來又剖心肢解。楊王鵬犧牲的時候才28歲。

湯薌銘之反袁被驅（三）

圍攻將軍府事件之後，僅有姓名可考的，就有29名革命黨人，慘遭槍殺。楊王鵬和他戰友們的慘遭殺戮，無疑是在革命黨人中間，點燃了一把火。而這個時候，已與袁世凱交惡的湯化龍，湯薌銘的大哥，看見袁世凱民心已失，遂南下上海，參與組織護國運動討袁去了。作為袁世凱親信的湖南將軍湯薌銘，這時的處境，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苦（啊）。背袁則不忠，背兄則不義，忠義難兩全。

此時湖南的情況又是怎樣呢？袁世凱剛一登基，蔡鍔等人就在雲南發動了討袁「護國戰爭」。圍攻將軍府事件的同時，湖南鄰省黔、桂、粵，已宣布獨立，湖南省內有五十多個縣，也揭竿而起，紛起獨立，湯薌銘所能控制的只剩二十幾個縣。此外，湘南靖縣還有以程潛為總司令的護國湘軍，與已經進入湘西的護國黔軍，和南面的護國桂軍，互為聲援。湖南各級官吏恐慌萬狀，紛紛潛逃。程潛更是電告全國，羅列湯薌銘「十大罪狀」，號召湖湘父老「反袁驅湯」。

湯薌銘在湖南的統治，已經岌岌可危。

大總統黎元洪任命湯薌銘為湖北省長得任命狀

1916年5月29日，湖南將軍府。

看著眼前雪片般不斷飛來的戰報，湯薌銘左手握著的一串佛珠，在微微發抖。恰在這時，貼身侍官進來報告，陝西將軍陳樹藩、四川將軍陳宦，也電告全國，宣布「獨立」。湯薌銘瘦弱的身子，一下跌坐進搖椅里，手上的佛珠，散落了一地。（電視連續劇《恰同學少年》對湯屠戶此段有演繹，可作參照）

湘督湯薌銘、陝督陳樹藩、川督陳宦，原來都是袁世凱的親信和幫凶，都是袁世凱最為信任的心腹愛將，之前都是為袁世凱稱帝搖旗吶喊，高唱讚歌的，這個時候也站出來通電反袁。在這樣的形勢下，湯薌銘自然也知道這是大勢所趨，如果再不宣布獨立，就會地位不保了。

侍官剛要出去，湯薌銘卻虛弱的伸出一根手指，叫住了他。

當天，一封電報從這裡發往全國各地，湖南宣布獨立，反對袁世凱稱帝。

袁世凱得知親信陳樹藩、陳宦，尤其湯薌銘宣布反袁獨立的消息，重病之中更遭到沉重的精神打擊，6月6日便病死了。所以當時有人湊成一副絕妙的對聯諷刺袁世凱，說：「起病『六君子』，送命『二陳湯』。」六君子就是籌安會為袁世凱稱帝，搖旗吶喊的楊度他們六個人，二陳湯說的就是這陳樹藩、陳宦和湯薌銘。

湯薌銘是進步黨首領湯化龍的兄弟，湯化龍又是譚延闓的多年老友。這時譚、湯兩人都在上海，通過他們的關係，湯薌銘與國民黨軍人派成立了合作協定，國民黨保證不清算血債，湯薌銘於是才通電宣布獨立。

袁世凱死後，南北議和。

癱坐在將軍府里的湯薌銘，以為都督的位置總算保住了。不料，程潛的護國軍並沒有撤回廣東，而是一直打到了湘潭。

袁世凱死後，副總統黎元洪繼任總統，段祺瑞掌握北洋政府的實權，以恢復舊約法和召集國會等為條件與南方各國軍務院達成和議。湯薌銘本來還想依仗黎元洪、段祺瑞繼續當湖南都督。湯薌銘雖然滅袁有功，但因在湖南殺人太多，所以遭到湘人的憤恨，並不打算寬恕他。因而袁世凱一死，湖南各界人士都倒戈支持程潛驅湯。

程潛

湯薌銘之立地成佛（四）

1916年7月1日，長沙城。

烈陽如炙。寧鄉道林，程潛部隊正在與湯薌銘的士兵激戰，長沙城裡卻是死一樣的寂靜。聽說湖南護國軍就要兵臨城下了，長沙的百姓早已一鬨而散，奪路逃命。

城樓上，湖南都督湯薌銘，正在焦急的等待。一名侍官湊了過來，戰戰兢兢遞上一張布告。

「護國軍湖南總司令程潛，特列湯薌銘十大罪惡，昭告大眾。」「一曰吞沒巨款，紊亂財政；二曰慘殺無辜，力長元惡；三曰蓄植游探，流毒社會；四曰縱恃北軍，蹂躪人民；五曰摧殘教育，毒戮士林；六曰酷用毒刑，絕滅人道；七曰濫用私人，穢亂吏治；八曰盜賣礦產，次第捲逃；九曰出入警蹕，阻絕交通；十曰援結敗類，敗壞風俗。」

嗜殺如性的湯薌銘，此時，默然了。

7月1日，湖南護國軍本來與湯部要寧鄉縣道林這個地方打戰的，結果湯薌銘部隊這邊一個營長率領士兵起義，臨陣倒戈，所以很快湯薌銘部隊就戰敗了。程潛部隊這邊呢，最開始在靖縣宣布成立湖南護國軍的時候，只是在廣西陸榮廷那裡借了一個團的兵力，結果士兵越打越多，越打越多，打到這裡就變成了三個旅。這也能說明一個人心向背的問題。

湯薌銘

兵敗的消息傳來，湯薌銘急忙通知各軍官佐，準備開會商討如何應敵，不料，竟然沒有一人到會。

原來，桂軍一支部隊和炮兵營已經駐紮嶽麓山上，準備炮轟長沙城。湯薌銘手下的各級軍官，看見大勢已去，都跑去桂軍那裡投誠，打算聯合桂軍一起，圍攻都督府。

驚惶萬狀的湯薌銘再次爬上城樓，眼巴巴的盼望著譚延凱的軍隊，能夠及時趕來。

湯薌銘曾經電告其兄湯化龍，讓大哥出面請譚延闓出面調停，譚延闓感到東山再起時機已到，同意與湯薌銘聯手，就從上海出發到武漢，組織拼湊了一支「湖南護國軍第一軍」，打算進入湖南援助湯薌銘。

站在長沙城樓上，望著炮火連天的南方。硝煙中，湯薌銘第一次這樣真切地看見正在衝鋒的革命軍。這些士兵的衝鋒異常勇猛，前邊的人撲倒了，後面的人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前進。

戰火中，湯薌銘還清楚地看到，那些夾雜在革命軍隊伍中的，有些根本沒有穿軍裝，甚至手中沒有槍械，那分明是前來助戰的農民。

湯薌銘握著望遠鏡的手像折斷了一樣，頹然垂下。

程潛大軍兵臨城下，湯薌銘待援無望，遂於四天后的凌晨，被迫放棄70萬庫銀，潛逃京師。湯薌銘在湖南歷時近3年的統治，至此也宣告結束。

《恰同學少年》中的湯屠戶

1918年9月1日，湯化龍在加拿大被刺身亡，湯薌銘對政治遂心灰意懶，居於京師家中，整日求神拜佛，誦讀佛經。

此後軍閥混戰、抗戰期間，雖然湯薌銘幾度出山，但在解放之後，還是隱於北京西城石板衚衕頭條家中，改名湯住心，每日吃齋念佛，翻譯佛學著作和撰寫回憶錄。

直到1975年，90歲的湯薌銘，才安然病逝。留世作品，只讓世人感嘆。

對於他的督湘三年，世人皆以「湯屠戶」、「袁世凱的劊子手」等惡名冠之。獨有毛澤東，以政治家的眼光，分析湯薌銘在湘政績，可謂眼光獨到，與眾不同。 「湯在此三年，以之嚴刑峻法治，一洗以前鴟張暴戾之氣，而鎮靜輯睦之……長沙一埠道不拾遺，雞犬無驚，布政之飾冠於各省，詢之武漢來者皆言不及湖南百一也。」對於湖南的反袁驅湯運動，毛澤東在致蕭子升的信中，是這樣表達了他的不滿，「湖南問題，弟向持湯督不可去，其被逐也，頗為冤之，今現象益紊矣……黨人憎之，憎其媚袁也，然湯曷嘗媚袁哉？湯之見猜於袁非一日矣……其殺人萬數千也亦政策之不得已耳……湯可告無罪於天下，可告無罪於湘人，其去湘也，湘之大不幸也……」建國後，湯薌銘兩次被捕入獄，但都被免予起訴，淵源大概就在此吧。

這湯薌銘正是湖北著名的立憲派人士湯化龍的親弟弟

其實，湯薌銘也並非沒有是非大義。作為社會黨的北平市主委，他在淪陷期間仍堅持開展社會黨的活動，還曾積極配合過國民黨軍統局的地下情報工作。這也是為何而後蔣介石又為其除去漢奸之名的原因。湯薌銘，字籌新，他給自己取的「籌新」二字，顯然包含了他改造世界的抱負。只不過，晚年的湯薌銘，卻成了一個虔敬的佛學研究者，屠刀權柄，高官厚祿，風花雪月，皆成塵土。

需要補充之處是，而立之年的湯薌銘已是學界公認的學貫中西的大學者，佛學大師。如果專心佛學，想必也是一代大家。然而，提筆的手卻拿了槍，亂世蓮花命難求，未成正果難成佛。

引用《長江潮起》中的一段話作為結語：

湯薌銘留下了數張照片，但都沒有標出準確的拍攝年代。從照片上看，他中等身材，清瘦文弱，衣著整潔，頭髮油光可鑒，梳理得一絲不苟。因此，他更像是個多愁善感的書生——這可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識人識面不識心」——湯薌銘的膽氣、精明、果決和野心，完全藏在這幅白面書生像的背後。

這位「白面書生」，將在辛亥革命海軍起義這出波瀾壯闊的歷史大戲中扮演「准主角兒」——假設他在1911年的偉大革命結束後就「謝幕」而去，他將被人當做革命志士來紀念；如果他死於這出大戲的某個情節，他甚至可能成為史書上的一位少年英雄。然而，他活了整整90歲，他離開人世的時候已是1975年。在辛亥革命、袁氏稱帝、軍閥混戰乃至 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他都有自己的表演。

總其一生，人們說：湯薌銘「『政欲』太盛」。所謂「政欲」，就是政治上的慾望和野心。所有應時而動的果斷，翻雲覆雨的詭譎，不計毀譽的權變，該出手時就出手的狠辣，都源之於此。而時代，常常屬於這樣的風雲人物。

是非誰定千秋史，哀樂終傷百歲身。

湯薌銘留世之作

《辛亥海軍起義的前前後後》（回憶錄）

《大威德金剛一尊略軌》（譯作）

《咕嚕咕勒佛母成就法》（譯作）

《菩提正道菩薩戒論》（譯作）

《菩提戒二十頌》（譯作）

《三十唯識繹論》（譯作）

《遷轉心要》（譯作）

《光蘊遷轉法》（譯作）

《加持舌法》（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