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108好漢,金聖嘆只評了9人為上上等人物,卻有3人名不副實

金聖嘆眼中的「上上等」:梁山九傑的文學評價與爭議

一、金聖嘆的梁山「上上等」評選邏輯

金聖嘆作為明末清初的文學批評家,以「毒辣」的視角重構了《水滸傳》的人物評價體系。他認為梁山108將中僅有9人堪稱「上上等」,分別是魯智深武松楊志關勝林沖吳用李逵花榮阮小七。這一划分並非基於傳統道德標準,而是以文學形象塑造的完整性和人物性格的獨特性為核心依據。例如他盛讚魯智深「厚道豁達,粗中有細」,武松「兼具眾人優點,堪稱天人」,阮小七「快意恩仇,毫無心理負擔」。這種評價方式打破了傳統忠奸二元論,將文學審美置於道德評判之上。

然而金聖嘆的「陰謀論鼻祖」身份也深刻影響了他的判斷。他偏愛具有複雜人性張力的角色,如林沖「隱忍到極致」的生存智慧,吳用「光明正大使用陰謀」的軍師形象。這種標準雖具文學深度,卻與民間對「好漢」的樸素認知產生衝突,為後續爭議埋下伏筆。

二、爭議焦點:三名「上上等」人物名不副實

1. 李逵:嗜血屠夫被美化為「天真爛漫」

金聖嘆稱李逵「天真爛漫到底」,認為他的暴戾是「真性情」的體現。但原著中李逵的四大惡行徹底否定這一評價: • 扈家莊滅門案:為逼朱仝上梁山,他斧劈四歲小衙內; • 江州劫法場:不分官兵百姓「排頭砍去」,導致數百平民喪生; • 欺軟怕硬:被燕青摔服後卑躬屈膝,卻在弱者面前耀武揚威; • 弒母悲劇:接母上山卻致其被虎食,暴露其莽撞無謀。 這種「對強權諂媚,對弱者施暴」的雙重人格,與金聖嘆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評價形成尖銳對立。

2. 楊志與關勝:名將光環下的平庸之輩

金聖嘆對二人評價完全建立在祖先光環之上:「楊志寫來是舊家子弟,關勝寫來全是雲長變相」。但細究其行徑: • 楊志之恥:為復官爵向高俅行賄;押送生辰綱時虐待士卒導致兵變;二龍山落草後毫無建樹。 • 關勝之偽:身為關羽後人卻投降梁山,違背「忠義」祖訓;征討梁山時中計被擒,顯露出軍事才能的匱乏。 兩人既無祖輩風骨,又缺乏獨特人格魅力,入選「上上等」純屬金聖嘆對將門世家的盲目崇拜。

3. 林沖:隱忍美德下的道德污點

金聖嘆盛讚林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但三個關鍵事件暴露其人格缺陷: • 休妻求生:面對高衙內調戲,他選擇寫休書將妻子推入火坑; • 出賣恩人:野豬林被救後,他向董超薛霸透露魯智深身份,導致恩人亡命江湖; • 火併王倫:儘管被收留,卻為謀出路手刃寨主,開啟梁山「以下克上」的惡性循環。 這種「精緻利己主義」與金聖嘆所謂「做大事者」的評價形成強烈反差。

三、爭議背後的評價體系衝突

金聖嘆的評選本質是文人審美與民間倫理的碰撞。他推崇的「複雜人性」在百姓眼中恰是道德污點: • 文學性VS道德性:吳用「智計百出」被贊為上等,但其陷害盧俊義、逼死朱仝等行為實屬奸詐; • 世家情結VS寒門價值:楊志、關勝因血統入選,卻無對應功績,折射出封建等級觀念; • 生存哲學VS俠義精神:林沖的隱忍被解讀為「能成大事」,但違背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道義。

這種矛盾在花榮身上尤為典型:金聖嘆欣賞其「五好先生」形象,但百姓難以認同他拋妻棄子為宋江殉葬的愚忠行為。更深層看,這是士大夫階層「為藝術而藝術」與民間「善惡有報」價值觀的撕裂。

四、無可爭議的「真英雄」:魯智深、武松、阮小七

1. 魯智深:俠義精神的完美化身

從拳打鎮關西到野豬林救人,他始終踐行「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的信條。即便落草為寇,仍保持「赤子之心」: • 桃花村救劉太公:假扮新娘智斗山匪; • 瓦罐寺分粥:寧可挨餓也不搶老僧口糧; • 杭州六和塔坐化:聽潮信而知天命,圓滿結局獨樹一幟。 金聖嘆稱其「心地厚實,體格闊大」,宋江都尊稱「吾師」,堪稱梁山道德標杆。

2. 武松:剛烈與柔情的矛盾統一

這位「天人」級人物創造了水滸最震撼的情節鏈: • 景陽岡打虎:赤手空拳展現原始力量美; • 斗殺西門慶:為兄復仇的果敢與精密; • 醉打蔣門神:快意恩仇中暗含政治智慧; • 單臂擒方臘:即便斷臂仍不改英雄本色。 金聖嘆精準捕捉到他「兼具魯達之闊、林沖之毒、楊志之正」的多維人格,其形象至今仍是民間「硬漢」的代名詞。

3. 阮小七:底層反抗者的純粹樣本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漁夫代表最本真的反抗精神: • 偷換御酒:招安儀式上戲弄朝廷,撕破皇權威嚴; • 穿方臘龍袍:用荒誕行為嘲諷功名利祿; • 歸隱石碣村:功成身退時「老子打漁去也」的洒脫。 金聖嘆謂之「心直口快」,實則是封建秩序最徹底的破壞者,其形象寄託著底層民眾對絕對自由的精神嚮往。

五、歷史迴響:文學批評與大眾認知的永恆張力

金聖嘆的「九人名單」猶如多稜鏡,折射出不同視角的價值判斷。文人激賞其「寫出人間極致性格」,百姓更看重「真刀真槍的俠義」。這種分歧恰恰證明《水滸傳》的永恆魅力——它既是文人筆下的「亂世浮世繪」,也是市井街頭的「英雄傳奇」。

站在今人視角,我們既要理解金聖嘆「陰謀論解讀」的文學創新,也要警惕其出身論的歷史局限。李逵等人的爭議警示我們:任何脫離具體語境的評價都會陷入偏頗。或許正如阮小七偷喝的御酒,醉眼看梁山,方能品出忠奸善惡之外的人生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