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元年(304年),晉惠帝司馬衷遭東海王司馬越挾持,隨軍討伐皇太弟司馬穎,司馬穎派將領石超領兵抵擋,雙方在盪陰展開大戰。
此前,嵇紹被司馬越重征為侍中,他擔心晉惠帝的安危,便奉詔前往行宮。
等嵇紹趕到時,司馬越的軍隊已經被石超打敗,連晉惠帝本人都面部受傷,身中三箭,百官、侍從四散逃命,見此情景,嵇紹穿著朝服,下馬登上晉惠帝車駕,試圖保衛天子。
血戰過後,石超手下軍士將嵇紹拉到車轅處準備處斬,晉惠帝阻止說:「忠臣也,勿殺!」
那麼,嵇紹有沒有逃脫被殺的命運呢?
一、智商低下的晉惠帝
晉惠帝司馬衷在歷史上是有名的「傻皇帝」,從小智商低下,但按照嫡長子繼承製,他還是被立為太子,成為晉朝的接班人。
他爹晉武帝司馬炎一開始對此也頗有疑慮,擔心日後祖宗基業會在此子手中敗亡,為了測試兒子的思維能力,司馬炎曾特意出了幾道問題考驗他,要求三天之內交卷。
以司馬衷的智商,顯然解答不了這幾道問題,不過還好,他有一個聰明媳婦,即賈南風。
事關後半生命運,賈南風自然盡全力幫助傻丈夫應對這一關,所以她秘密請來幾位博學老先生來當「槍手」,替晉惠帝答題。
看完兒子上交的試卷之後,司馬炎極為滿意,他認為兒子的思維還是挺清晰的,若有得力大臣輔佐,應該能守好祖宗基業。
司馬炎顯然是想多了,290年,司馬衷即位,是為晉惠帝,在即位之後,遇事需要他自己拿主意,因此鬧出了很多笑話。
一年夏天,晉惠帝在洛陽華林園閑逛,途中聽見一陣陣蛤蟆的叫聲,於是他問左右侍從說:「此鳴者為官乎,私乎?」
意思是,這發出叫聲的東西,是官家的還是私人的?
這讓侍從怎麼回答,只能說這東西在官家地就是官家的,在私人地就是私人的搪塞過去。
還有一次某地鬧饑荒,百姓們都吃不上飯,有大臣將此事上報給晉惠帝,誰料晉惠帝在得知這一情況後竟然說:「何不食肉糜?」
災民們連飯都吃不上,哪裡能吃得上肉粥,不得不令人感嘆,投胎真是門技術活,任你辛勞半生,結果連飯都吃不上,而有的人即便是傻子,卻也能錦衣玉食,瀟洒度日。
二、鶴立雞群的嵇紹
嵇紹的命運與司馬衷截然不同,在他十歲時,父親嵇康因為受到司隸校尉鍾會的構陷,被掌權的大將軍司馬昭處死,於是嵇紹成了沒爹的孩子。
在臨死之前,嵇康將自己一雙兒女託付給同為「竹林七賢」的好友山濤,並且他還囑託嵇紹說:「巨源(山濤字)在,汝不孤矣。」
嵇康是曹操兒子沛王曹林的孫女婿,等司馬氏篡奪曹魏江山已成定局後,他拒絕大將軍司馬昭的徵召,跑到河東郡躲了起來。
山濤不忍看到好友才華被埋沒,於是在被調職時,舉薦嵇康擔任代替自己,接任吏部的職位,嵇康不肯,並作《與山巨源絕交書》表示自己拒絕出仕的決心。
嵇康採取不合作的態度令司馬昭極為忌恨,這為後來他悲慘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至於和山濤絕交之事,從嵇康臨死前託孤的舉動來看,或許是假的,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是真絕交了,但那只是因為政見不同,在內心深處,他們還是竹林中喝酒高歌的朋友。
因父親得罪司馬昭一事,嵇紹養成了謹慎、穩重的性格,一直靜居在家中奉養老母,後來山濤向晉武帝司馬炎舉薦嵇紹,嵇紹才得以步入仕途。
嵇紹的才華得到諸多朝堂重臣的認可,比如有人曾對大司徒王戎說:「昨於稠人中始見嵇紹,昂昂然如野鶴之在雞群。」
意思是,嵇紹氣宇軒昂,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就像野鶴立在雞群中。
所以「鶴立雞群」這個成語說的就是嵇紹,而王戎對此頗為贊同,並且還說,他的父親嵇康風采更甚。
三、嵇侍中血,忠臣之血
尚書左僕射裴頠也十分器重嵇紹,經常掛在他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若是讓嵇紹擔任吏部尚書,天下的賢才都不會再被遺漏。
後來晉惠帝即位,嵇紹出任給事黃門侍郎,而侍中賈謐是皇后賈南風的侄子,他憑藉自己外戚的身份,飛揚跋扈,屢次犯法。
嵇紹向來看不起這種人,因此當賈謐主動前來示好時,他直接選擇拒絕不理,和賈謐保持一定距離。
後來賈謐因死罪被殺,很多人都受到牽連,唯獨嵇紹因「不阿比凶族」而受到朝廷讚賞。
嵇紹憑藉自己的人品和能力做官,不少朝廷官員都對他非常忌憚和敬畏,後來「八王之亂」爆發,趙王司馬倫篡位,嵇紹被任命為侍中,晉惠帝重新繼位後,嵇紹仍舊擔任侍中。
齊王司馬冏輔政時,嵇紹為左司馬,等司馬冏被長沙王司馬乂誅殺,嵇紹又被拜為侍中……,反正不管是誰掌權,嵇紹都受到了重用。
永興元年,東海王司馬越又要和成都王司馬穎火併,此時嵇紹又被司馬越拜為侍中,可他擔心晉惠帝的安全,於是就騎馬趕往晉惠帝行宮。
然後,就發生了本文開頭提到的那一幕,嵇紹即將被司馬穎部將石超的手下軍士處斬。
晉惠帝此時彷彿變聰明了,他竟然出口幫嵇紹說話,請求軍士們放過嵇紹,可此時,沒有人將晉惠帝這個落難天子的話放在心上。
軍士們手起刀落,嵇紹當場被殺,鮮血竟然都濺在了晉惠帝的衣服上,等戰事結束後,侍從想要為他洗衣服,晉惠帝卻說:「嵇侍中血,勿浣也!」
意思是,這是嵇侍中的血,不要洗去。
很難想像,這句話是從一位「傻子」皇帝口中說出來的,也正因為晉惠帝這句話,後來「嵇侍中血」即指忠臣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