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馮育軍將軍是我26集團軍的老軍長。在我的印象中,作為軍事首長,他對戰略戰術等軍事科學領域研究頗深,代表作《軍事百聞錄》由軍事科學院出版發行,是他軍事論文的集大成著作。然而,令我敬佩不已的是,作為軍事首長,退休後竟然改變「主攻方向」——由研究軍事向研究文學進軍。近年來發表了長篇小說《十一級台階》《雪融血濃》《作戰參謀》,其中《十一級台階》已改編成電視連續劇。《十一級台階》已經全部分享完。應廣大粉絲朋友願望,從現在起,我連載分享老軍長的《作戰參謀》,朋友們從中繼續領略馮軍長的儒將風采。
第二十八章 迷霧即散
凌雲峰和林晴領了結婚證,明日舉行儀式。不速之客、凌雲峰前妻陸靈艷,突然來了。她找到劉仙桃,訴說自己再婚又離婚的苦衷,想和凌雲峰復婚。她知道無法挽回,卻要見凌雲峰一面。不料她見凌雲峰的事傳到林晴的耳朵里。她很理智地把苦惱藏在心裡,等著凌雲峰給她一個說法。參謀長說,這頭結了婚,那頭藕斷絲連。誰能解開誤會呢?
肖鐵和邱東升在營區散步。肖鐵告訴邱政委:「剛才作訓科凌科長打電話給我,說團里一名叫章劍的排長在山地夜訓時不慎摔傷,已基本治癒,準備回團。科里沒組織好,讓學員吃了苦頭,科里感到很內疚,請團領導諒解。我說,流點血算啥,現在的基層幹部戰士就欠摔打磨鍊,破個皮就哼哼唧唧的,打起仗來能輕傷不下火線嗎?唉,他還說了,為此,他在部黨委會上作了檢討,小閻參謀受了警告處分。因為受傷的排長是我們團的,他專門打電話告訴一聲,表示歉意。我對他說,小題大做,這也算事?噢,你看差點忘了,他還順便打個招呼,說師里準備在我們團抓抓營以下幹部指揮訓練試點,過些日子師機關就來人。」
「好啊!這些年訓練都在低層次上徘徊,強調幹部跟班作業和戰士同練,大家都一鍋煮,連排幹部成天和戰士一塊練射擊刺殺投彈,往坦克上送炸藥包,"邱東升說,「指揮呢?給幾十個兵就撥拉不開,自己組織指揮能力提不高,怎麼帶兵打仗?」
「咱們想到一塊了。所以,我對他說,非常歡迎來我們團抓這項訓練,求之不得。」肖鐵說,「一定給予大力支持和配合。」
周六上午,凌雲峰和林晴辦了結婚登記。利用今晚和明天時間整理房子和用品,做些準備,明天晚飯前叫上程副參謀長、劉仙桃、薛玲和科里的同志一塊坐坐,吃頓飯,算是正式結婚。兩人看著紅皮結婚證書,想到走過的路,都有點百感交集。在他們看來,往事不必再去回首,新的一頁現已掀開。這第二次婚姻是重新點燃的激情,儘管也是來之不易,但人畢竟已經步入中年,大體相當的年齡,不會再現那種山盟海誓、柔情蜜意的浪漫。只圖一個穩定和睦的、有兒有女的美滿家庭。中午飯兩人齊動手,做了幾樣好菜,斟上兩杯紅酒,提前喝了交杯酒,晚上林晴就準備搬過來住。
劉仙桃下班後剛進門,沒來得及換衣服,就來了不速之客。她看來人有些面熟就是記不起來名字。「我是陸靈艷,大嫂不記得了?」
「想起來了,快坐吧!」劉仙桃說著,也在想,她怎麼突然出現了,是順路到部隊看看,還是另有原因?是不是聽說凌科長要結婚了來參加婚禮?絕對不會,連雙方家人都沒來人,怎麼單獨請她?不妨試探一下:「這麼遠,是路過看看熟人?」
陸靈艷搖了搖頭。劉仙桃又說:「好久不見了,日子過得不錯吧?」陸靈艷還是搖了搖頭。
劉仙桃又問:「成家了吧?」
「我就為這事來的,"陸靈艷有點為難地說,「想請大嫂幫幫忙。」
劉仙桃一聽給弄糊塗了,就說:「凡是大嫂我能幫上的一定幫,就不知道啥事?」
「一言難盡,後悔當初太糊塗。」陸靈艷就向劉仙桃說起她和凌雲峰離異後的一段婚姻。
她和凌雲峰結束了兩地分居的婚姻後,急切地想找一個本市的。別看自己的工作不錯,二婚女人卻讓人瞧不上,未婚的幹部自然不會要她。那就降價處理,找個工人階級也行。這歲月工人的身價也不低,更難的是哪裡有比她大的未婚工人。親朋好友都發動起來了就是找不到理想的。一日她父親和別人閑聊,聽說南區木器廠有個工人半年前老婆病故。家裡就託人打聽,男方在工廠做木匠,年紀大她四歲,有一女三歲,由她奶奶管著。見了幾次面,覺得他話不多,人挺老實,又有手藝。不久就和他結了婚。開始還不錯,親親熱熱的,相敬如賓。沒多長時間,女兒要上幼兒園了,她奶奶就給他們送過來了。自己沒生過孩子,更沒管過,上班前要送,下班後有不周,孩子又哭又鬧,她奶奶知道了,就來找事。難聽的話一大堆,什麼:「還是國家幹部,家務都做不好,連工人媽都不如。」「別忘了,自己是個女人!」"自己不下蛋,別人給你孵出來了,養也不會養!"他媽活活一個母老虎。丈夫又是三腳踢不出一個屁的人,不敢說他媽一句。有一次實在忍無可忍,她就頂了他媽幾句,他媽就發瘋似的大罵。他不但不勸阻他媽,還打了她一耳光,傲木匠的手重,頓時臉就腫了。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不到一個月就離了。
"大嫂,你說老天咋對我這樣不公平?」陸靈艷說到最後竟哭了,「我這命苦啊!」
劉仙桃聽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可又想,也怪陸靈艷當初太輕率,留戀大城市造成如今的後果,就說:「不是老天不公平,是你過於追求公平,老天根本就不認識誰,」劉仙桃說,「好像天上下雨一樣,永遠不會平均灑在每一塊土地上。」
「想來想去,當初為什麼就輕易和雲峰散了。」陸靈艷說,「真叫人悔斷腸,唉,往後可咋辦呢?」
「你才明白,對待婚姻不能太隨意,它不是搓麻將、打撲克,洗牌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劉仙桃說,「不過,也不要太傷心難過,人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大嫂,你能不能給雲峰說說,如果能復婚我馬上就調過來。其實,當初我有個隱私沒對你們說,我也是為他們家著想,後來醫生說是誤……」話還沒說完就又掉淚了。
"晚了,你都又結了、又離了,他還老光棍著?實話給你說,明天他就要結婚,不可挽回了。」
「和誰呀?!」
「衛生所的林晴軍醫。」
「她!是不是兩人在各自離婚之前就好上了?"
「這就是你踏猜了,是你跑到師領導辦公室堅決要求離的,人家凌科長一再做你的工作,不想離,你就是不願離開大城市,想過安逸生活,非要離開他,怪誰啊!就這,凌科長還被領導誤會,受了不少委屈,差點沒當上科長。」
陸靈艷也覺得委屈,開始確實是自己留戀城市,不願隨調到這裡。可後來卻是為凌雲峰家著想,自己作出了犧牲,想到這兒,她仍不甘心,說:「當時我也有難言之苦,主動放棄了。唉,給他說明了或許還能挽救,不是還沒有舉行儀式?」陸靈艷說著就有點衝動,"他就不念過去那一段夫妻感情嗎?不行,我得去找他!」
「這可萬萬使不得,你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能搞壞了他們的喜慶氣氛!大妹子,我勸你回去後,要好好想想兩次婚姻的教訓,不要泄氣,再找一個各方面差不多的成個家,年齡不饒人,女人太要強了不好,我相信你會找到意中人的。」
「我答應你,我不會壞他們的好事,但見見凌雲峰總可以吧。我大老遠來了,我想他不會拒絕的。」
這叫劉仙桃為難了,畢竟他們曾經是夫妻,離婚時也沒鬧得翻天。讓見吧,怎麼個見法,讓林晴知道了會咋樣呢?不讓見吧,她硬要去找他反而更糟。但有一條得把住,不能讓他們兩人有單獨見面的空間,萬一陸靈艷失去控制,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怎麼辦?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辦法有了。
「我馬上打電話喊他來,就在這裡見見面,說說話,免得別人說三道四,對他對你都不好。」劉仙桃說,「特別是這男女之間來往,眼睛瞅得多哩。」
陸靈艷想復婚的念頭徹底打消了,衛生所的女軍醫她來隊時見過,哪一點不比自己強?況且他們已經到了這個程度,感到單獨見凌雲峰也沒必要了,說什麼也沒用了,就點頭同意。凌雲峰接到劉仙桃的電話,吃了一驚,這陸靈艷遲不來,早不來,單在這個時候來是什麼目的。見了面說什麼呢?要讓林晴知道了怎麼辦?還是不見吧!他拿起電話想給劉仙桃說說這個意思,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畢竟過去是夫妻,見見也是應該的。在劉仙桃家,當著劉仙桃的面,他們兩人同志式的說了幾句話後,陸靈艷就離開了。劉仙桃對凌雲峰說:「陸靈艷來的事咱們絕對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總算沒有受到這意外干擾,凌雲峰和林晴順利地結合了。
「師機關的同志明天就來研究指揮訓練方案。」作訓股長原山向肖鐵團長報告。
「誰來?」肖鐵問,是不是你的頂頭上司凌科長?」
「是的,團長。」「聽說他最近才結婚,能來?」
「是的,和衛生所的林軍醫,會不會有變化還不清楚。」
「你再問問,確定一下誰來,如果凌科長來,還是參謀長彙報方案,如果是副科長來,就由你彙報。"肖鐵推測凌雲峰剛結婚,不會下部隊才這樣安排的。
「革命精神值得學習啊!」凌雲峰一下車,肖鐵就說,「祝賀了!不度蜜月就丟下新娘下部隊了。」
「首長催得緊,忍痛割愛。」凌雲峰說,「肖團座,咱先看地形,再回頭研究方案。」
這次是凌雲峰帶著趙朝雲、鄭河、袁玉水來的。在六〇團住了五天,同團里領導看了戰術場地後,就和團司令部一起制定了訓練方案和實施計劃。確定了示範分隊和教練員。在內容上與以往不同的是,多課題連貫訓練,著重提高基層指揮員各種複雜環境條件下的組織指揮和處置能力。這是凌雲峰當科長之後,繼教導隊連排長集訓增加參謀業務後在軍事訓練上的第二個突破。程祖業說,還是年輕人有闖勁,自己當了多年科長也沒想出這個招,很支持這次訓練。主要問題研究確定後,師機關其他三人留下和團里一起抓訓練,凌科長就回去了。
「到底是新婚,熱乎勁沒過去,」袁玉水開玩笑說,「晚飯不吃就走了!」
趙朝云為凌科長辯解:「這是來之前就定的,程副參謀長讓他研究完就返回。」
「我們科長福分好,雙軍人不說,人家林晴醫生脾氣好,待人熱情,肯定是個賢妻良母。」鄭河說。
「你不也一樣嗎?」袁玉水說,「吳參謀差嗎?她給你生了個兒子。」
「生了,也升了,她成了媽了,我倒像兒子了。」鄭河說,「一口一個鄭河你把奶瓶送過來,一會兒一個鄭河你去把尿布洗洗,一會兒又喊鄭河我口乾拿開水來。在家裡我雙腿都不夠用了,多虧我媽來了,才把我騰出來。
「你別不滿足,人比人氣死人。」趙朝雲說,「我們農村的老婆倒是不嬌,不用去醫院,在家就把孩子生下來了,一人帶孩子,還下地幹活。雖說沒什麼煩惱事,可咱是對不住她和孩子呀!真是再好的家,也有難念的經。」
晚飯前凌雲峰就到了家,本以為林睛會以最熱烈的擁抱來歡迎他,桌上擺著可口的飯菜,夫妻倆再共飲兩杯。進屋一看,愣住了。只見林晴哭喪著臉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飯桌上什麼也沒有,房子里的衣物零亂。
「發生什麼事了?你快說啊!"他走到林晴跟前,急切地問。林晴沒做聲,低著頭小聲哭泣。凌雲峰取出手帕要給她擦眼淚,被她推開了。
"有啥大不了的事,值得這樣?"凌雲峰頭腦中一團迷霧,臨出發的那天還是歡天喜地、依依不捨,昨天晚上打電話還甜言蜜語地說等著他快回窩,這烏雲突變也沒這麼快!他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都兩口子了,還有啥話不能講的。」
「你還知道咱們是兩口子,"林晴說,「你心裡明白裝糊塗,用得著問我嗎?」這一說,更讓他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他覺得沒做任何虧心事啊!就這樣,兩人靜坐著,飯也不吃了,一直到熄燈號響,各自和衣而睡了。
一夜沒睡好覺,第二天凌雲峰強打精神地去上班。剛坐下,景天雷就進了,他小聲說:「你還不知道吧,昨天有人傳,說你一邊和林晴醫生結婚,一不忘前妻,甚至說陸靈艷來部隊和你見了面。這不是無根據的瞎說嗎?」
凌雲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林晴是為這事。「是真的,陸靈艷來部隊找過。」凌雲峰覺得沒有必要隱瞞下去,就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景天雷用既疑惑又無奈的目光看著凌雲峰說:「這個陸靈艷也是多事!」讓凌雲峰感到不解和奇怪的是,陸靈艷來這裡只有他和劉仙桃大嫂知道,難道是她說出去的?不可能,她是發了誓的。那別人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陸靈艷不懷好意散布的,想想也不可能。在他心裡這迷霧更濃了。當務之急是如何化解林晴的誤會。自己解釋她肯定不相信,劉仙桃大嫂又回老家去了,過兩天才能回來。這幾天咋過呢?
林晴心情也非常複雜,她對自己昨晚對凌雲峰的態度有些後悔。凌雲峰會是那樣的人嗎?她打心眼裡不相信。可薛玲是親耳聽政治部家屬李彩霞講的,說見到陸靈艷的幹事正是上次調查凌雲峰和她離婚的人,而且王副主任也在場,絕對不會認錯人。那麼如果光明正大,為什麼凌雲峰瞞著自己呢?是不是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也許心平氣和地問問凌雲峰能弄清楚,如果弄得滿城風雨,對兩人都不好。那就暫且壓在心裡,至少不能讓外人看出我們倆在鬧彆扭,等著他給個說法。
陳方愚和程祖業一塊走出辦公樓,他突然問:「老程,你知道不知道凌雲峰和林晴結婚前,他的前妻來過?」
程祖業一驚:「沒聽說,也沒見。」
「聽王副主任說,他和一個幹事親眼看見從你們那片宿舍區出來的,幹事認識她,還說了幾句話,肯定是和凌雲峰有什麼瓜葛。你告訴你的老部下,不要這頭結了婚,那頭還藕斷絲連,科長一級了怎麼能這樣做?如果讓林晴知道了說不定又是一場風雨。」
程祖業答應了解清楚了再說。他想,這怎麼可能呢?她來了,肯定會先找劉仙桃,可劉仙桃回家之前從來就沒提過這事。不信吧,人家說得有鼻子有眼。對,還得先找凌雲峰。
下班後,凌雲峰快步回到家,又是洗菜,又是淘米,是為緩和家裡氣氛。林睛進門時,飯已做好了。要在以前她會高興地說老公真好。這時,卻不高興也不生氣,洗罷手坐下就吃飯。看到林晴比早上有了變化,凌雲峰也跟著坐下,向林晴:「好吃吧!"林晴「嗯」了聲,繼續各吃各的。
一個新提的科長要是真鬧出風流韻事來可就有傷機關的風氣形象。既然參謀長講了,程祖業也不能大意。下午一上班就讓凌雲峰去他辦公室,說:「你前妻來到底是咋回事?」凌雲峰覺得到這個時候是該說了,他就如實地把那天情況講了。程祖業說,「幸虧你劉大嫂多長了個心眼,你們倆要是單獨會面怎麼說得清。也是多情的又碰見個多嘴的。你那前妻跑來幹什麼?怎麼又偏偏是在你和林晴結婚之前,又碰見了認識她的人,還有王增榮,不僅多嘴還多事,添枝加葉地不知說了些什麼。不過也不用擔心,你劉大嫂回來一切都清楚了,最主要的是怎麼給林晴做工作,參謀長那兒有我說明白。」
「一個巧合的事,竟演變成這樣,這謎團算是解開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我的茬兒,」凌雲峰說,「我和林晴這兩天都很沉默,話都不說了,似乎她在等一個說法。就是我說了她也未必相信。」
「由你解釋肯定不行,弄得不好還適得其反。我看這樣,你對她說,首長讓你到部隊繼續抓訓練,躲幾天,等你劉大嫂回來,這邊弄清了,氣也消了再回來,肯定不是現在這局面。」
指揮訓練試點進入現地演練階段。預定用兩天兩夜時間在縱深六十公里的不同地形上進行五個課題訓練。凌雲峰到了訓練場,精力投向這邊,就把苦惱丟在一旁。他和肖鐵全程跟班作業,由趙朝雲、鄭河、袁玉水和團作訓股長原山具體組織。連排幹部輪流擔任指揮員,組織示範分隊行動。從駐地出發就是夜間輕裝強行軍開進二十公里,途中還要搞靜肅行進、防空襲和通過染毒地段。
到了進攻出發地區進行第二個課題訓練,山地進攻戰鬥。立即轉人戰鬥準備,構築隱蔽工事,明確任務,組織協同動作。凌雲峰聽到一個排長發言講打法很在理,就問他是誰。肖鐵說:「就是上次在教導隊摔傷的章劍,這小子是塊料,多虧那一摔,摔出個優秀指揮員,團里準備讓他到作訓股當參謀。」
凌雲峰說:「估計他的傷還沒好利索,就來參加訓練,是個好乾部。」
從拂曉到中午四個多小時奪佔了三個高地。接著轉入防禦,抗擊敵人反撲,算是第三個課目。打退藍軍二次進攻後,凌雲峰和肖鐵商量,加了一個內容,組織陣地換班。這是為了鍛煉指揮員臨機處理能力。擔任連長的指揮員立即下達命令,一二三排相互交換防禦陣地,他以為這就是換班。肖鐵看了很不滿意,當著凌科長的面訓了那個指揮員,說,組織換班就這麼簡單嗎?先要組織班以上幹部骨幹看地形,介紹當面敵情,明確戰鬥任務,然後再調整兵力。他側過頭問凌科長,對吧。凌雲峰說,肖團長說的對。換班不是相互調換陣地,是預備隊換陣地防守分隊。我再加上一條,換班時要注意隱蔽,防止暴露行動企圖。
陣地上稍事休息後,進行第四個課題,利用夜暗,偷襲敵團指揮所,分三路向目標前進。丘陵地也是二十多公里。主要看排長獨立組織能力和連分進合擊的協同動作。肖鐵擔心有的排長走錯路,找不到目標。沒想到三個排都很順利偷襲也成功了。原來這三個排長都參加了上次師里的集訓,肖鐵對凌雲峰說,下次辦這樣的集訓,我們團多去些人。最後一個課目是阻擊戰,要求迅速佔領十五公里以外的小橫山,阻擊增援之敵。原山股長看到肖團長和凌科長有些疲勞,就說開進組織程序都差不多,請他們坐車到小橫山,到那兒看連隊動作。他倆覺得有道理,就坐著吉普車前出了。上了小橫山,等著看部隊行動。
「老凌,你還真有創意,」肖鐵說,「五個課目一連貫,不僅戰術練活了,這些幹部的體能也練硬棒了。」
「我總覺得有些老辦法該解套了,」凌雲峰說,不過憑我們這些人,當然不包括你,沒有打過仗的人,很難衝破固有的條條框框,除非碰上一場戰爭。」
「現在到處都在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打未來戰爭時只能是邊打邊總結了,到時候我們老了,就看你們的了。」
「我們恐怕要先交一筆不少的學費才能猛醒。」
正說著,連隊從山下開始往上攻擊,整個一個山坡全是兵,喊著叫著向山頂沖了上來。
「怎麼樣,團座,還是搶佔鳳凰山的打法吧!」凌雲峰說。
肖鐵說:「幾十年形成的,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改也難呢!我們的裝備落後,只能這樣。」
「美軍在越南要遇到這個情況,早就使用直升機機降兵力佔領了。」
「人家是現代化,可我們還是靠'11號』!」
凌雲峰不在的這幾天林晴心裡也不平靜。蜜月不過半就發生了這檔子事,兩人的感情難免受到影響。他工作那麼忙,還背著思想包袱,但願能很快弄清,該原諒就原諒,該消除誤解就消除誤解。就算是兩人有舊情又能咋樣?畢竟有幾年的夫妻關係,人之常情。心裡這麼想,可總覺得他心裡不能裝著另一個女人。
劉仙桃回來後就找林晴談了,還特別講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和凌雲峰結婚有個好心情、好氛圍。兩人見面也是當著自己的面,也就說了幾句話。凌雲峰絲毫沒有懷念舊情,確實是清白的。林晴聽後知道了來龍去脈,她相信劉大嫂說的話是真的,但還有些半信半疑,咋就這麼巧呢?劉大嫂是不是看到的是表面現象,背後有沒有其他原因呢?女人天生的、眼裡容不得沙子的疑心在林晴的身上也在所難免。
作訓科的同志都為凌科長受委屈鳴不平。閻泉有天碰見向流江就說,你們政治部有人吃飽撐的,沒事找事,散布凌科長的壞話,讓人家新婚的日子都不愉快。向流江當初和艾寡婦結婚時也有不少流言蜚語,他處於同病相憐,對凌科長也很同情,就說,要在適當場合幫忙消消毒。
家屬工廠值班的送給劉仙桃一封信。劉仙桃一看是青島來的,她在那兒無親無友,能是誰呢?就順便裝到兜里等回家再看。回家後忙著做飯也就忘了這封信。吃飯時,程祖業又拉起這事時說,最有說服力的是當事人,也就是陸靈艷。否則很難封住有些人的口,對凌雲峰很不利。經他這一說,劉仙桃想到,那封信是不是陸靈艷來的。她站起來從掛在牆上的衣服兜里取出信。拆開看:
劉大嫂,上次去部隊,你給我講的一些道理讓我心寬多了,過去的事就不再提了,我將慎重認真地考慮個人的婚姻問題。感謝你,也向他們倆表示祝賀!另外,我想說一下,那天從你家出來後,在路上碰見了以前來青島調查我和凌雲峰離婚情況的幹事,邊上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首長。他問我幹什麼來了,我信口講找凌雲峰。回來後,怕傳出去影響他們的夫妻關係,就告訴你一聲。其實,凌雲峰和我自離婚後沒有任何來往。
「有了!」劉仙桃看完信就說,「陸靈艷的信,你看看。」
「這人心地善良,會為別人著想,」程祖業說,「有這封信,一切將迎刃而解!」
下午,景天雷就給凌雲峰打電話,轉告程副參謀長指示,局面變了,課目結束後就回來。凌雲峰知道誤會解開了,但卻沒那麼興奮。也不準備立馬就返回。晚飯後看了一會兒書,就到營院散步。天上繁星閃閃,營區一片寂靜,部隊已經就寢。凌雲峰獨自走在營區的路上。他從兩次婚姻的經歷中悟出一個真諦。在所有情感世界裡,婚姻的感情是最純真和不可侵犯的。在事業高於婚姻的年代,即使有共同語言也可能使婚姻破裂。他和林晴的結合無疑是事業的結合。但這遠遠不夠。所謂志同道合只是個基礎,以誠相待才能一起生活。
「林晴醫生,實在對不起,」薛玲從劉仙桃那兒知道了陸靈艷來的過程後,內疚地說,「又是我多嘴,聽了李彩霞那個多舌的,使你對凌科長產生了誤會,該當何罪!」
「這不能全怪你,就是你不說,遲早也會傳到我的耳朵里,知道人言可畏了吧!」
「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凌科長也該回來了吧?」林晴搖搖頭。她並沒有因為凌雲峰到現在還沒回來而不高興。男人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即使家裡有再大的事也得服從工作需要,這是她在部隊十多年來看到的、聽到的和親身體驗到的,時代就是這樣。再說,總不能把他拴在褲腰帶上。這次風波若要說傷害,傷害最大的還是凌雲峰,幾乎讓他在人前抬不起頭。幸虧自己還算明智,沒有推波助瀾,否則兩人之間將會出現難以彌補的裂痕。加上程副參謀長和劉大嫂巧妙周旋,也沒在外界造成不良影響。
「婚姻沒有一勞永逸,每一步都在經受考驗,穩定就是發展鞏固,風浪起就是危機,薛玲,你說對吧?」
「我還單身,沒沾過男人邊,能有體會嗎?但我看出來了,這婚姻也是一門學問。」
馮育軍,原濟南軍區裝備部部長,少將,陝西西安人,1965年4月入伍,歷任學員、戰士、排長、師作訓參謀、連長、營長,副團長、副團長兼參謀長、軍教導大隊副大隊長、團長,副師長(1985年3月至1986年6月參加邊境防禦作戰代理軍作訓處長)、師長,集團軍參謀長、副軍長、軍長。先後入解放軍無線電技術學校、濟南軍區軍政幹部學校、軍事學院、國防科技大學,國防大學學習。在《解放軍報》、《軍事學術》等刊物上發表文章上百篇,多篇獲得一等獎。著有《正在走向軍事大國的日本》、《我的戰她日記》,主編了《發現戰爭叢書》。近年來發表了長篇小說《十一級台階》、《雪融血濃》、《作戰參謀》,其中《十一級台階》已改編成電視連續劇。中共十六大、十七大代表,政協山東省第十屆常委,中國作家協會、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