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上將陳再道回憶「三寨」殲敵

「三寨」殲敵

蔣介石在「四一二」叛變革命之後，鬥爭形勢日趨尖銳、複雜、嚴重，各地的反動民團和地主武裝紅槍會，向我們發動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妄圖把誕生不久的農民自衛軍扼殺在襁褓之中。

一九二七年五月十五日，武漢國民革命軍獨立第十四師師長夏斗寅，帶領他的部下在武昌叛變革命，進攻武漢，直抵紙坊。時任武漢衛戍司令的葉挺同志，在農民運動講習所學員、武漢軍事政治學校學員和武漢工人糾察隊的配合下率部將夏斗寅叛軍擊退，才使武漢政局得以轉危為安中共麻城縣委，根據上級的指示，曾經多次召開會議，分析形勢，研究敵情，商討措施門他們一致認為，蔣介石在上海叛變革命後，當前的敵我鬥爭形勢，正朝著對我不利的方面逆轉，夏斗寅公開叛變革命，帶領部隊進攻武漢，雖已被葉挺率部擊退，但鬥爭必將繼續下去。波及到湖北各個地區.我們應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麻城縣，雖是個偏僻的山區小縣，但整個麻城的政治氣候，隨著武漢的變化而變化，假若武漢在早晨划過一道閃電，麻城不到傍晚就會響起一陣雷聲，速度之快，跟得之緊，有時真讓人不敢相信。

麻城的地主武裝紅槍會，在他們圍攻縣城之後的戰鬥中，儘管被我們和學生軍打得兵損巢毀，七零八落，可武漢的風聲一傳到麻城，那些反動的地主豪紳們，好象打了一針強心劑馬上收拾殘兵敗將，又重新集結起來了，不斷向農民武裝發起進攻。

在那一段時間裡.究竟打了多少仗，我已經記不清了。我記得，在六月一個月的時間裡，大的戰鬥就有三次，一是破寨崗戰鬥，二是魔痢寨戰鬥，三是楊泗寨戰鬥。

我們乘馬崗地區的北部，緊挨著河南光山地區.也就是現在的河南新縣，乘馬崗地區的東部.與本縣黃土崗福田河相連。乘馬崗地區的西部，是農民運動蓬勃發展的黃安，也就是現在的紅安。這樣，從地形條件和勢力範圍來看，乘馬崗地區就成了敵我爭奪的前沿，而地處鄂豫邊界的破寨崗、癲痢寨、楊泗寨等地，又居於幾座大山之上，更成了敵我爭奪的要衝。

我們麻城自衛軍和農民群眾，為了保衛大革命的成果，保衛家鄉，保衛生產，日夜警惕地守衛著山寨，嚴防敵人進犯乘馬崗地區。

六月十二日，由光山的反動民團頭子嚴炎齊親自出馬督陣，地主豪紳林佑亭、戴石亭、余治橋等人，糾集了反動的紅槍會、白槍會、黑旗會的匪徒近萬人，分成三路直奔破寨崗而來。他們的意圖是:攻下破寨崗，開一條通路，先佔領乘馬崗地區，進而向黃安帶竄犯。

在敵人沒有到來之前，我們麻城農民自衛軍，正在進行軍事訓練，準備迎擊來犯之敵。那時候，我們佩戴著火紅的赤化帶，槍支也比過去多了，每個排都有不少支步槍，排長以上的幹部們，腰間都挎上了駁殼槍，真有點「鳥槍換炮」的意思。

就在這以前，我們連續三次收到黃土崗區農切送來的敵情通報，對於敵人來犯破寨崗有定準備，大家的戰鬥情緒很高，只等v敵人送槍、送炮、送死來。

當三路匪徒決接近破寨崗時，我們按照事先規定的信號，首先鳴放了一聲號炮。這種稱為號炮的武器，實際上就是抬槍。附近的農民群眾一聽到號炮聲，就知道破寨崗發現了敵情.放下勞動的工具，拿起殺敵的刀矛，一齊向破寨崗擁過來。在明亮的陽光下，我們守在寨子上，看見人影在動，刀矛在閃，一會兒的工夫，就擁來了六七千農民群眾，一齊上山準備參加戰鬥。

敵人憑著人多勢大，武器又好，還有「教師爺」帶領，真的會「刀槍不入」，他們嗚哇叫喊著，像是被趕著的羊群，一口氣爬上山頭，來到了石牆下面，開始攻打破寨崗。

我們自衛軍和附近來援的群眾，早就佔領了有利地形，等到敵人來到近前，我們猛地衝出工事，無所畏懼，一往直前，同來勢洶洶的敵人展開了肉搏。開始，敵人藉助「刀槍不入」的心理優勢，還敢同我們廝殺在一起，但我們早已領教了「刀槍不入」那一套，在心理上比敵人佔有更大的優勢，愈拚愈勇，愈搏愈凶，敵人步步後退，使敵人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我記得.在這次激戰肉搏之中，水塔龍坑有個農民叫方傳友，他見敵人衝上來，用力舉起了抬槍，先打倒了敵人的主旗官。本來失去還手之力的敵人，看見主旗官沒了性命，好像沒了主心骨。一下子陣腳大亂。那樣子，如同羊群遇到了猛虎，急忙順著山坡往下跑。我們乘勢追擊，猛撲敗陣之敵，槍挑刀砍，勢如卷席。

羅家墩有個長工，名叫周流遠，他沒有別的武器，手中只有一條扁擔，在追趕敵人過程中，他掄圓了手中扁擔.一扁擔打下去，一個敵人腦殼開了花。接著，他彎腰撿起敵人的紅纓槍.一個一個地象串糖葫蘆，一連挑死了五個敵人。

在這次乘勝追擊中，由於我們殺出了威風，敵人嚇得膽喪魂飛，不敢再戰，節節敗退，一直退到山腳下。

到中午時分，紅槍會的頭目黃蓋良，對他的部下又是哄騙，又是許願懸賞.好不容易鼓起一點氣來，又向山寨發起了進攻。

這次敵人沖山寨，由一個姓兆的「教師爺」帶領，這傢伙好象有一套辦法，剛才敗下陣去的那伙敵人，還真聽那傢伙的指揮，很決就要衝到山頂了。這傢伙望一眼前面的會眾，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然後又側過身子命令後面的人快往上沖。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我們自巨軍舉槍瞄準的戰士，一齊把這傢伙當成射擊目標。也不知道是誰射出去的子彈，正好打中了這傢伙的屁股。敵人一見「教師爺」挂彩，背起這傢伙就往山下跑。背著這傢伙的敵人，本出於一番好心，可他這一跑不要緊，其餘的敵人以為要撤退，一齊掉過頭來，直奔山下去。

我們一看見這情景，沒等隊長發出命令，就縱身跳出工事，追擊潰退的敵人。這次追擊和上午不一樣，給他來了個窮追不捨，邊追邊打，邊打邊追，一直追了四十餘里，還捎帶著搗毀了俞家垸紅槍會的香堂。

這次破寨崗戰鬥，打死打傷敵人三千多人，紅槍會的大小頭領，也被打死二十多個。這是麻城農民自衛軍正式成立之後，第一次取得的大勝利，反動武裝聞之喪膽，革命聲威傳揚四方。

為了紀念破寨崗戰鬥勝利，當地農民將破寨崗，改名為「得勝寨』.，而且編了一首歌謠，讚頌這次戰鬥的勝利。我至今還記得這首歌謠：

英雄得勝寨，

破賊樹聲威，

山頂紅旗展，

豪紳膽顫驚。

此後，我們麻城自衛軍，又在癩痢寨和楊泗寨戰鬥中，狠狠地教訓了前來進攻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