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講了一個故事：我所想要的飛翔

戰敗後的漢王劉禪被晉王軟禁於兵敗台。他在夜夜笙歌中度過了自己的晚年。可以想見那是一種怎樣屈辱的日子，不過劉禪在晉王的面前還得表現出一副戰戰兢兢、樂不思蜀的樣子，他要使自己顯得笨拙和愚蠢。跟隨他一起被軟禁的還有蜀國的一些舊臣，他們在漢王的面前大聲痛哭或者指天盟誓，但劉禪仍然是那副戰戰兢兢、樂不思蜀的樣子：這裡不是挺好嗎，幹嗎非要回什麼蜀，我可不想再打仗了，我愛這裡的美人。

只有漢王夫人理解她的丈夫。她對那些大臣們說：「你們不要勸他了，他擁有蜀地的時候還不是敗了嗎，現在蜀地都失去了他又能怎麼樣呢？你們就讓他讓我的孩子們活下去吧！」

在漢王夫人被晉王賜死後漢王府內的歌舞更加不分晝夜。晉王問他，你不恨我嗎，劉禪說有時恨，但夫人死了我更方便找那些美人了，這又使我感到高興。

在漢王劉禪的晚年，他突然地對根雕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他找人給他挖來無數的樹根，然後躲進一間幽暗的房間里雕刻那些樹根。他再次顯示出當年那副樂不思蜀的神情，有時候他從房間里走出來就被自己的發現驚呆了：我還以為是晚上呢，怎麼還是白天！

漢王劉禪的兒子在一場天花中死去了，劉禪把他全部的疼愛都交給了自己的孫子劉環。孫子越來越像他了，從劉禪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對這種越來越像是高興還是厭惡。現在孫子很少到劉禪的房間里來了，門衛對他說，你的孫子打鳥去了，你的孫子釣魚去了，你的孫子和晉王的孫女幽會去了。聽到這樣的消息劉禪沒有一絲的表情，他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伸伸腰，轉回自己的房間里去。

如果不是晉王的孫子想要根雕，劉環很可能在他爺爺死後也不會去劉禪的那間房間的，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爺爺竟然不知不覺地做了這麼多的根雕。根雕幾乎擺滿了整間屋子。

劉環向爺爺說明了來意。劉禪沒有表示什麼，而是拿起一個根雕問劉環：「你說這是什麼？」劉環愣了——這，這當然是根雕啊！

「那它像什麼呢？」

「——我……我看不出它像什麼。我只是覺得它像……樹根。」

漢王劉禪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昏暗的深處：「看來，我不是一個好的雕刻師，我這一生就沒能做好一件像樣的事。」劉禪把手中的根雕丟向了房間的角落：「我雕的是鳥。所有的這些根雕都是鳥，我一直想要一種自在的飛翔，我一直都想能像鳥一樣飛翔，可他們卻都把我當成……我費了很大的力氣和精力雕了這麼多的鳥，可它們在你的眼裡竟然只是些樹根。」

很長時間他們都不再說話，房間里的空氣相當稀薄，劉環感到有些窒息。「你想拿就拿走吧，」漢王劉禪對孫子說，「你想拿走什麼都可以，不過，如果你有機會能回蜀地，就把你們不要的根雕帶一些回去，或許，在蜀地我的鳥兒能夠找到我想要的飛翔。」（作者 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