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當年張作霖的大帥府,後院倉房沿牆根兒一字擺開了十幾口酸菜缸,可即便這樣,大帥家的酸菜還是常常不夠吃。張作霖的二兒,也就是張學良的弟弟張學思,文革時遭迫害,彌留之際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坐在炕頭熱乎乎、油汪汪地吃上一大缽酸菜燉大骨棒。
最愛酸菜的,一定是東北人
酸菜其實不是東北人發明的,兩千多年前的《周禮》,已有用腌漬法來延長蔬菜保存期的記載,那時,酸菜還被稱為「菹」;最講究酸菜腌制儀式感的也不是東北人,比如一壇酸菜老湯能傳承好幾代的四川人……
但,最愛酸菜的,一定是東北人。酸菜,是東北人血脈里越發酵越脆爽的天性,是東北人舌尖上越咀嚼越有味兒的故鄉。
早先,無論窮富,東北人家裡都必須「趁」
兩樣寶貝——酸菜缸和腌酸菜時壓在缸口的大石頭
缸是年頭越久越好,即使裂了紋兒,也要一寸一寸焗上接著用;大石頭也有年頭了,年復一年在酸菜湯里泡著,結了一層又一層年輪一樣的鹽繭子。
腌酸菜的隆重和熱烈
幾乎能營造出一個人歡馬叫的小節令來
天氣明媚微寒,精挑細選的黃心兒大白菜在蒸汽繚繞的大鍋里燙著,散發出清涼涼的嫩香,帶著熱氣一棵一棵密密實實碼進酸菜缸里,在缸口摞出一個翠白交織的小山頭來,兜頭狠狠澆上幾盆涼白開,再壓上塊大石頭,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來慢慢料理了……
30天後,開缸
母親們洗凈雙手,從冰冷的甚至泛著冰碴的酸菜湯里撈出第一盆酸菜,那獨特的酸香瞬間便能勾得人口舌生津。
酸菜腌得好不好,五花肉最有發言權
不用熱油爆鍋,酸菜切絲洗凈後添水加肉片加鹽加少許醬油就那麼小火咕嘟著燉,燉得肉酥爛了,湯上漂幾點油星,就算成了。先喝一口湯,再吃一筷子酸菜,再吃一片五花肉,鮮溜溜,酸溜溜,香噴噴,渾身從裡到外登時就暖透了。
年三十兒能吃上一頓酸菜餡兒餃子,那真叫神仙也羨慕
肉得是肥七瘦三,快刀剁成肉糜;油最好是臘月殺年豬才犒的豬大油,酸菜吃油,多放些口感才豐潤不柴。
蒜醬里滴兩滴香油,蘸一蘸,一整顆酸菜餃子囫圇進嘴,那燙得人直呼嚕的飽滿年味兒,是青嫩的韭菜餡、芹菜餡兒和土豪的海鮮餡兒怎麼也挑染不起來的。
酸菜心兒蘸醬,來得就更直截了當了
黃心酸菜攔腰一刀,酸菜梗兒切條炒肥腸,酸菜尖兒扒去外面幾層留作他用,把裡面最嫩最黃最脆的酸菜心兒挑出來,切不切都行,握一團裝進透明小碗上桌。醬也不費工夫,干辣椒微微火烤然後剁成末,蔥花香菜剁成末,然後倒醬油、豆瓣醬、香油就行了。
酸菜心兒蘸醬可以當小冷盤空口兒吃,不過最美味的吃法還是用生菜葉卷一片酸菜、抹一筷子醬再放一勺米飯「打包兒」吃,張大嘴,一口塞滿,最簡單的幸福,都在這鼓囊囊的腮幫子里了。
酸菜肉卷餅
也許你就是身在他鄉的東北人,一鍋熱氣騰騰的酸菜和唇齒留香的酸菜肉餡餃子,是否讓你想起了那些年老母親在灶台前忙碌著身影?故鄉開始一點點地在我們的記憶中模糊,只是那家的味道,溫馨恆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