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清秀的臉上垂著微濕的額發,帶著幾分倜儻的風流。
男人勾著唇角,輕佻地捏著金髮女郎下巴。
俊美的眉眼間透露著青澀,還沒有現在歲月和閱歷沉澱下來的從容不迫的氣質。
是樓鈺,年少輕狂時期的樓鈺。
他向來冷靜從容,雲淡風輕,見到漂亮姑娘也只是漫不經心地一瞥而過。
我從沒見他這樣的時刻。
這個世界,不真實得讓人覺得恍惚。
陳隴白微微蹙了眉,想拉我的手腕,卻被我條件反射的避開。
那雙烏漆的瞳孔再次冷下來:「後來我們從哈佛畢業,他回國打理家業,我這邊做權力交接,一北一南忙碌,沒再找機會見面。」
說著,他似笑非笑:「不過我向你提過他的,你應該有印象。」
我無措地看著他。
是的,他提過,我想起來了。
在某個靡亂的深夜。
我渾身酸痛,低低抽泣著罵他混賬。
陳隴白饜足地把玩著我的頭髮,不知道想起什麼,低低笑起來:「我有個朋友姓樓,是鳳子龍孫,他如果見了你……說不定比我還混蛋。」
我推搡了他一下:「你別轉移仇恨,人家才不會像你這麼過分。」
陳隴白淡淡地說:「你太天真了,他是跟我一樣的人,只不過比我會裝而已。」
7.
我頭疼欲裂。
腦中反覆回想著跟樓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戀愛,見家長,訂婚,領證。
每一步都那麼順利。
樓鈺的父母都是老師,和藹溫和,相敬如賓。
知道了我家裡的情況,也沒流露出任何不滿。
結婚後為了不多干涉我們的生活,甚至沒再出現過。
我還以為是天上掉了餡餅,讓我嫁進一個好家庭,過上平淡幸福的生活。
而陳隴白戳破了這一切。
他告訴我,樓鈺爸媽在他十歲那年就死了。
樓鈺是由樓家那位位高權重的老爺子親手帶大的。
我以為的公公婆婆,只是他找來的演員而已。
至於他的工作。
陳隴白淡淡地說:「樓家人注重隱私,身份隱匿,知道他們的人少之又少,你們公司最高層領導也不知道自己招進來這麼一尊大佛吧?」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嘲諷道:「你在想什麼?你不會以為樓鈺隱藏身份娶你是因為愛你吧?他只是玩你而已。」
「樓老爺子不知道你的存在吧,他在那邊還張羅著給他娶媳婦呢。」
陳隴白笑了下:「都是名門出身,大家閨秀,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呢?」
……
樓鈺回家了。
進門時,我聞到了隱隱的菜香。
樓鈺系著圍裙,正低頭認真地炒菜。
剛住在一起時,我們倆誰都不會做飯。
尤其是我,嘗試炒菜時總被油濺到手上,燙出觸目驚心的水泡。
樓鈺給我的手上藥,無奈地嘆了口氣:「以後家裡我來做飯。」
其實也可以在外面吃完回來
但他說,只有自己做飯才有過日子的實感。
我放下包,無聲地從後面抱住他。
他輕輕握了握我的手:「我聽著你情緒不對,買了最近的一班機票回來了。」
最近一班機票。
我剛才在網上查過了,最近一班機票是明天下午三點。
他是怎麼回來的?私人飛機嗎?
我失笑。
我以為的社畜丈夫,竟然是隱藏已久的大佬。
可是他費盡心思娶到我是圖什麼呢?
我放下碗筷,打算親口問他。
卻看見陳隴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來的簡訊。
「翟玥,只要你現在跟樓鈺離婚,我還要你。」
短短一行字,眼前彷彿浮現他志在必得的臉。
我沉默了很久。
抬頭,對上了樓鈺的目光。
他靜靜地看著我,瞳孔溫潤如玉。
對視幾秒,我移開視線。
低頭,給陳隴白髮:「我不會和他離婚。」
8.
樓鈺在家裡陪了我很久。
我故意問起公婆現在怎麼樣了,他面不改色地說:「退休在鄉下種地玩呢,你不用擔心。」
「把他們接過來住幾天吧,爸媽年紀大了,也該享享福。」
樓鈺樂了,垂眼看我的臉,語氣戲謔:「我怎麼這麼有福氣,娶到一個這麼孝順的老婆。」
他微微挑起眼角,將我抱入懷中:「不著急孝敬我爸媽,其實我還有個爺爺,等有空帶你去陪陪他……」
最後幾句話他的聲音很低。
我沒聽見,只是有些惆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樓鈺溫柔,剋制,處處為我著想,是個過分優秀的丈夫。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
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幾個月之後,樓鈺再次收拾行李出差。
我問他要去哪。
「替我們領導到國外考察一個項目。」
我搜了樓氏集團的新聞,樓氏正和國外某企業展開新合作,現已進行到了簽合同的關鍵階段。
雙方公司一把手都要在場。
他哪是替領導考察節目,他自己就是領導。
再在家樓底下看見陳隴白時,我恍惚了下。
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天我已經跟他說過我的態度了,我不會跟樓鈺離婚。
他不是應該早就離開 s 城了嗎?
陳隴白沉著臉將我拽到了車上,車門鎖死。
「不離婚?等著樓家老爺子弄死你?」
他咬牙切齒地說:「翟玥,樓家不會承認你的,樓家太太不可能是你這種出身。」
陳隴白要我讓我看看樓鈺的真面目,不管我同不同意,帶我出了境。
他說樓鈺談完項目後,會參加合作方舉辦的舞會。
暗香浮動,衣衫摩挲。
我站在暗處,看著樓鈺彎腰,含笑牽著吻了吻黑髮美女的手。
「這是合作方公司的千金,身價過百億,樓鈺跟她結婚,強強聯姻,對樓氏有莫大的好處。」
陳隴白淡淡地向我介紹:「他倆有娃娃親,要不是樓鈺不肯,早就結婚了,說起來,你才是後來的那個。」
他不疾不徐地說,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往我心頭扎。
「翟玥,」陳隴白將我轉過來,俯身為我擦去眼淚,「你跟他在一起的幸福都是假的,你們不會有好下場。我可以原諒你喜歡上別人,你回到我的身邊,怎麼樣?」
「回到你身邊做小三嗎?」
「陳隴白你聽好了,」我深吸一口氣,「我就算跟樓鈺離婚,也不會再跟你在一起,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我現在再不濟,也是有名分的人,無論是法律還是道德都能問心無愧。
陳隴白連連冷笑:「很好。」
我剛要鬆口氣,卻被他猛到身前。
他低頭,熟練而強硬地吻上我的唇。
他是不是瘋了?
我用盡全力咬他的舌頭,而後將人惡狠狠地推開,憤怒地扇了他一巴掌。
手指微顫,我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陳隴白陰沉地盯著我,眼睛突然紅了。
他閉了閉眼,聲音嘶啞:「打也打了,別鬧了,回來吧。」
話音剛落下。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呼:「阿白?你怎麼在這?」
9.
盛小姐一襲高奢長裙,看向我時,面色陰沉:「翟,玥。」
兩個字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身旁人看出這裡情況不對,漸漸圍了過來。
樓鈺也在其中。
看清我的臉時,本來含笑的臉猛的一沉,似是不可置信。
他和身旁的黑髮姑娘正好奇地看過來。
我老公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當真是一對璧人。
心裡一酸。
我紅著眼睛收回了目光。
他是不會站出來為我撐腰的,更不會承認我的身份。
跟他爺爺喜歡的孫媳婦比,我才是他見不了光的那位。
盛小姐果然不負看熱鬧的人所望。
她不聽辯解,紅著眼睛質問:「你都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跟我搶男人?」
陳隴白輕斥:「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別無理取鬧。」
分手了?
我有些震驚,明明之前在電話里,我還挺見過他們調笑的聲音。
盛小姐哇的哭了起來:「你就是因為她才跟我分手的對不對?陳隴白,你好沒有良心啊。」
她手裡的酒杯狠狠地想我砸了過來。
周圍頓時響起指指點點的țű₄聲音,一道道不屑鄙夷的目光射了,將我定在原地。
眼看著酒杯就要砸到眼睛。
我木楞楞的,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手腕猛的被人抓住。
樓鈺飛快地抬手,酒杯重重地砸在他手骨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輕輕皺了皺眉頭,將我扶穩,而後冷然看Ṭű̂ₕ向他們:「你說她和陳隴白有染?」
ŧü⁰盛小姐不假思索地點頭:「就是他們勾勾搭搭,狼狽為奸,剛才還在接吻呢,我親眼……」
「盛小姐,」樓鈺倏地打斷她,字字清楚,「你是說,我太太和你前男友有不正當關係,是嗎?」
場內頓時鴉雀無聲。
盛小姐瞪大眼睛,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冷笑一聲:「污衊造謠是要付出代價的,盛小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
9.
可能是場面太難看,又可能是樓鈺結婚的消息太過重要。
人群無聲地被疏散著到另一個場地。
連盛小姐也被哄勸著著離開。
短短半個小時後,場內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陳隴白輕笑一聲:「沒想到我們多年之後再見,是這種場面。」
他挑了挑眉:「我睡過的女人你接手了,也是有緣。」
樓鈺平靜地爆了句粗口:「誰跟你有緣,勾搭有婦之夫,你真給我們母校長臉。」
「是你先搶走了我的東西。」
陳隴白轉向我,眸色暗了幾分:「我先跟她好的,我們之間,七年。樓鈺,你能放得下這七年嗎?」
樓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著我沉默地往外走。
那隻握著我手腕的手指極其用力,帶著怒氣,幾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他脫去了溫和的偽裝,將我逼到無人的角落,周身氣壓低得可怕:「所以,你口裡談了七年的前男友,就是陳隴白?」
我難堪地低頭。
眼淚顫巍巍地滑落,掉落到他的手上,好像砸出一個凹陷。
他騙了我,我也騙了他。
我們都有不可告人的過去。
「離婚吧。」
「你說什麼?」
我閉了閉眼,竭力剋制住聲音里的顫抖:「離婚吧樓鈺,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跟我結婚。」
耳旁一陣寂靜。
樓鈺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眸中情緒翻湧。
良久,他輕笑一聲:「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跟你結婚?」
「你應該了解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婚姻意味著什麼。」
他一字一句地說,殘忍而冷漠:
「如果我想睡你,或者只是單純地玩玩,我有一百種方式得到你,我為什麼要冒著丟掉一半財產的風險和你結婚?」
他執拗地問我,像是一定要從我口中聽到答案:「說啊,到底為什麼?」
我哽咽了一下,流著淚搖頭:「就算……就算你現在愛我又怎麼樣?」
一輩子很長。
婚姻建立在不對等的社會地位上,那是一道愛情也彌補不了的鴻溝。
「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了,我不喜歡這樣的婚姻,我配不上你,也不想讓你將就……」
樓鈺突然鬆開了我。
他微微垂眸,自嘲地笑笑:「你看,這就是我不願意告訴你真相的原因。」
10.
樓鈺徹底不裝了。
他將沒有額度的副卡給了我,還將我帶去他在國外的房子。
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是一座莊園,幾千平米。
「你不許自己回國,這邊商場多,你去買買買打發一下時間,等我把這個項目忙完,就帶你回國去見老頭子。」
我不解:「去見你爺爺做什麼……」
難道不是該趁老頭子不知道我的存在之前,先離婚嗎?
「你說去見爺爺幹什麼?」
樓鈺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剋制自己的憤怒,那表情還有點委屈:「翟玥,你是他孫媳婦,你不去,你想讓誰和我一起去見他?」
眼前划過那位黑髮美人的臉。
我抿了抿唇,冷笑:「酒會上那姑娘就不錯,聽說你爺爺很喜歡她。」
「怎麼,你想讓她當我後奶?」
樓鈺喝了口水,涼涼地瞥我一眼:「你就故意氣我吧。」
我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
剛剛那點壞情緒忽然間煙消雲散。
樓鈺就是這樣,大部分時間情緒穩定,時不時帶點弔兒郎當的脾氣,總能及時接住我所有情緒。
他彷彿永遠不會對我露出鋒利的那面。
「一直看我幹什麼?」
樓鈺隨手將瓶子往地上一扔,微微挑眉:「怕離婚之後看不見我這張臉了,所以想現在多看看?」
我無語片刻,轉身要去客房,卻被他從身後抱到床上。
頂級酒店的床褥柔軟而溫暖,一直蔓延到腰間。ťṻ⁰
他微微弓著腰,以極具防禦態度的姿勢將我圈在懷裡,手搭在了我脖頸之間的脈搏上。
「老婆,我困了,你陪我睡一會。」
樓鈺的聲音聽起來很沉,半垂的睫毛輕微地顫動著,看起來是困極了的模樣。
心裡一軟。
我不和他慪氣了,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額發:「睡吧。」
樓鈺少眠,很難入睡。
可我們曖昧期時。
有一次出差途中,樓鈺靠著我的肩膀,竟整整睡了三個小時。
醒來之後,他半夢半醒間,失神地看著我。
我至今還記得他那時可愛的模樣。
那股聰明勁消失了,很乖,像個孩子。
以至於那時的我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臉。
結果下一秒,他俯身吻了下來。
11.
樓鈺很難睡個好覺。
所以陳隴白的消息發過來時。
我不忍心叫醒他,躡手躡腳地將自己從他的懷裡抽了出來。
陳隴白的消息很短,只有幾個字:「你護照不要了?」
該死。
出境之後,我的護照一直被他拿在手裡。
後面發生了太多事,我就忘了這一茬。
「你派人送過來吧,或者給個位置,我找跑腿去取。」
陳隴白淡淡地說:「你親自來取。」
我跟他約在酒店花園的噴泉旁邊。
我下去時,他已經到了,垂首而立,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靜靜地看著我走過來,眉眼間似乎有點疲倦:「你真想好了嗎?」
我沒注意他說什麼,手忙腳亂地將護照收好:「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陳隴白沉默地看著我,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身前。
身體只緊貼了一瞬,我立即推開了他,強壓怒氣:「以後我們不要再單獨相見了。」
「陳隴白,我不可能回到你身邊,對你也沒有一丁點喜歡,你好自為之。」
說完,我飛快地離開。
身後人始終沉寂地站著,像一具冰凍的雕塑。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套房的門。
只有不到二十分鐘到時間,樓鈺應該不會醒吧?
門無聲地打開。
客廳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
樓鈺冷清的聲音響起:「去哪了?」
我心虛地說:「去……去樓下花園散步。」
樓鈺沒有說話。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一步一步將我抵在門口,眸中情緒翻湧:「是和他一起散步嗎?不僅散步,還要離得很近的說話?」
原來他還是看見了。
我默了默,老實交代:「我的護照在陳隴白……」
他突然兇狠地咬住我的舌尖。
樓鈺是個溫柔的人。
無論是在這種時刻,還是在生活里,都溫潤得像水。
哪怕強勢,也絕不會弄痛我。
往往見我困了時,他就會忍著慾望結束。
而現在,他像是徹底脫去了所有偽裝。
叼著我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將我灌滿。
他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裡,是要刻進骨血的姿勢。
「翟玥,你不許再去見他。」
他的聲音在發抖,那隻攥緊我肩膀的手也在發抖:「我不允許。」
「我們早就結束了,」我拚命地安撫他,抱著他的臉胡亂的親,「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真的,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他將頭埋在我髮絲間,漸漸平靜了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我是在掌控了公司大半股權後,才敢跟你結婚的,本來……本來是想再等等,等能徹底篡位之後就向你坦白,到時候老頭子也不敢拿公司威脅我。」
「翟玥,我們既然已經結婚,那我們之間沒有鴻溝,我沒有簽任何婚前協議,我的財富與你共友,你受法律保護。」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你不可以以此為借口要跟我離婚。」
「我知道,我不離婚,之前那些都是氣話。」
我一遍又一遍地承諾著,到最後不得不轉移了話題:「你為什麼會來 s 城?」
樓鈺閉了閉眼,說:「跟我家老爺子吵架了,他想逼我聯姻,我一氣之下就走了,想證明不靠樓家我也是能行。」
我破涕為笑:「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遇到你了。」
樓鈺低頭親我的眼睛。
這次的吻很溫柔, 帶著山雨過後,一切回歸安寧的安撫的氣味。
我直起身子:「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我不知道。」
我一愣。
樓鈺平靜地注視著我:「感情在每個瞬間一點一滴地積累, 反正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離不開你了。」
他低聲說:「戀愛的時候, 我想給你錢, 想給你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可又畏手畏腳,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麼,直到有一天聽你說,很想穿一次婚紗。」
「翟玥,我愛你, 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 婚姻是我能給你的最珍貴的東西。」
12.
我再見到陳隴白,是在樓老爺子八十歲大壽那天。
以樓家女主人的身份。
樓鈺將我帶到樓老爺子面前時,老爺子氣了個半死,舉著拐杖追著打這個不肖子孫。
他氣呼呼地瞪著我:「兩年內必須讓我抱上三個大胖孫子,否則你就滾出家門。」
樓鈺痛快地應了,轉頭跟我咬耳朵:「不用管他, 到時候就說我不行。」
我偷偷懟了他一下。
陳隴白看起來消瘦了不少。
本就流暢的下顎線看著有些鋒利, 顯得更不近人情了。
我跟樓鈺在一樓陪客。
他的目光隔著海潮一般的男男女女,向我無聲地探過來。
他沒帶女伴。
盛小姐已經與另一位青年才俊閃婚了。
她是個聰明人, 知道不能得罪樓家,專門來找我道了歉, 我們也算冰釋前嫌。
她還給我發了婚禮邀請函。
她穿上婚紗的樣子很美, 笑起來時的Ṭŭ⁷眼睛也比哭更明亮。
我真心地祝福她幸福快樂,百年好合。
盛小姐笑了起來:「謝謝你,我已經放下了。」
放下了誰,我們都心照不宣。
她嘆了口氣:「其實還是有點不甘心,最後也沒嫁給喜歡這多年的男人……不過是我主動拒絕了他,你說的對, 他已經配不上我了。」
「其實我還有點可憐他,」盛小姐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物傷其類, 他最後也沒得到喜歡的人, 我們一樣可悲。」
我糾正:「他沒那麼喜歡我。」
對寵物,一個人又能付出多少感情?
盛小姐搖頭:「感情那麼複雜, 他自己都分不清對你到底是單純的佔有還是愛, 你離開他那晚他在我這喝醉了酒, 哭到失聲,醒來還裝作沒事人一樣……」
「他愛不愛你?感情這事誰說得准,有的人在很多領域都是天才, 唯獨就在愛情上是個傻子。」
樓鈺這時突然出現, 攬著我笑:「那我應該是不折不扣全方位無死角的天才了。」
盛小姐瞪了他一眼。
她看著我們,有點不滿地撅起嘴角:「你說我比你差在哪?為什麼他會喜歡上你而不是我,你除了長得漂亮也沒什麼優點, 竟然能吸引到兩個極品男人。」
我老實地說:「我也不知道。」
「有什麼不知道的?」
樓鈺淡淡地說:「沒聽過一句話嗎?愛自有天意。我和我愛人,就是天賜良緣。」
……
我回過神。
樓鈺正和賓客談笑,手始終大大方方地放在我腰間。
酒杯搖晃,倒映出不遠處的男人發紅的雙眼。
他落寞地站在原地, 像一隻被拋棄了的小狗。
感情這種事,誰說得准?
我收回眼,將頭靠在了樓鈺的肩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