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些本該親密的關係

by門框

在馬二不能妥善處理的關係里，最重要的就是和父親。甚至不知道從何說起，某一次還為此惹得妹妹不高興，不許說我爸爸。她說。對於女人的固執，馬二領教得多了，不過還是有點惱火，忍著跟她解釋，說對事不對人、錯不等於否定巴拉巴拉的。看起來，妹妹多少有點釋然。其實馬二心裡則想，至少在這件事上我不需要你原諒吧？更重的話，他沒說。確實呵，一家人總是相愛相殺，何苦非得挖對方的痛腳呢？年紀大了，相見不易，對於相處的方式有了微妙的轉變和希冀。每次和妻講起兄妹關係，總習慣選撿溫情的部分，即使是她為了現在的老公假裝踩在哥哥胸口上的時候，也是好的回憶啊。大約是年齡相近的緣故吧，現在似乎好轉了好多，甚至舔著臉要了份生日禮物過來。十多年來的第一份？

可父親那邊就麻煩了。比如這個夏天，他在醫院住了很久，好容易才出院，就抱怨醫生不好，說自己的膝蓋用不上力，盼望著換個醫院。馬二說，那是衰老啊，怎麼辦？要不等這波疫情過去，到妹妹那裡（所在的城市）看看？心裡其實溫暖，後來想想，話還是有點殘酷了，誰會接受衰老和沒有辦法呢？馬二心知肚明，更知道該換個方式表達，但當時並沒有。前幾天回家，碰見父親走在前面，馬二趕緊兩步幫他打開電梯，轉頭看著他。父親抬了下頭，表露了點打招呼的意思，繼而又習慣性低下，一步一步走過來，那膝蓋看起來好輕，步幅好小，馬二驀然想起小腳太太啊！但從進入電梯到離開，父子倆都沒有說話，可能也沒有再看一眼彼此吧？不知道父親怎樣想，實際上馬二很逃避和父親的交流。

用馬二曾經的話說，就是：只要你和他多說幾句，他就會幹涉你的生活。對此，每一個子女都是拒絕的吧？妹妹今年也四十了，每次回來，坐在客廳里，還是爸爸媽媽的叫，偶爾還會寫下幾行字，推到父親面前。每當此時，馬二就會悄聲感慨：養個女兒真好呵！每次妻都會笑說要不再養一個妹妹？玩笑歸玩笑，畢竟那麼多年長住一個屋頂，在這些方面，馬二知道自己的欠缺，比如前幾年兒子莫明委屈，說自己就是想哭一會兒的時候，馬二會笑著點頭，而並不非說男子漢要如何如何。至於，男人該不該表露他的情感？不好說，也許適度就好吧？不過在從小的教育上，似乎是不好的。有一種說法認為，男人之間更習慣並肩而行。回頭想想，至少在好多年裡的確如此。

某些時候，習慣真是個令人討厭的東西。近來的晚上，凌晨一兩點，會聽見父親走來走去的聲音，從廚房到客廳，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問過，馬二躺在床上等那個聲音自己消失。並非不好奇，只是莫名有種不忍打擾的感覺，本來每個人都有需要關閉在自己的世界的時候。當然，馬二的父親呆得有點太長了！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了？從來沒忘了，某一天父親怒氣衝天地回來，並且要求馬二立即跟那幾個親戚絕交！誰是誰非，至少在馬二的眼裡早不重要了，問題是人為什麼會被一件瑣事擊倒，特別是在經歷了一半的人生以後？這是馬二百思不得其解的，也是造成父子疏遠的根本原因吧？呵呵，愛當然愛，不過早不能像妹妹那樣愛了；至於恨，不重要了，但也許吧？偶然也想猜妹妹會不會有恨意？呵呵，據說從日常的兩性關係而言，女人總是扮演輸出者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