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這門婚事還是算了吧。」
沉默了很久的兒子,忽然抬起頭道。
「怎麼能那麼輕易就算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來想辦法。」
父親狠狠吸了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隨即起身向外面走去。
兒子哪還不知道父親這是又打算四處去借錢,可是能借的地方都借了個遍,人家一聽他要借二十來萬,擔心他短時間還不上,紛紛委婉拒絕。
兒子實在不想父親再做無用功,剛想勸上兩句,卻看到父親眼神中一片堅決。只得嘆了口氣,心想算了吧,就讓他再去借一遍,算是求個心安吧。
他們所在的這個村子,算是中國最偏遠貧窮的地區之一,因為窮,很多適婚的男子都娶不上媳婦兒,慢慢的年紀大了,一個個成為了老光棍。
父親如果當年不是運氣好,遇上現在的妻子,沒準也成了老光棍。
自己當年僥倖「躲過一劫」,沒想到的是,兒子如今也面臨著和自己當年一樣的難題,而且難度係數增加了十倍不止。
兒子是大專學歷,在學校里談了一個女朋友,兩人相處了四五年,上個月女方發現自己懷孕了,雙方家長自然而然見了個面,商談彩禮的事情。
誰知道女方父母開口就要二十八萬,並且強調這筆錢是不會給女兒帶回來的。如果男方不答應的話,他們就帶著女兒去把孩子打掉。
父親東拼西湊,湊了六七萬,可是還有二十來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筆錢,他靠著種地起碼七八年才能掙到。
父親一度想過放棄,可是每次看到兒子眼淚汪汪地給女朋友打電話,說寶貝,我一定會把彩禮湊齊,然後把你娶回家,你和孩子一定要等我......父親突然想到多年前自己眼睜睜看著孩子的爺爺病死卻無能為力的情景,他暗暗下定決心,哪怕是去賣血,也要幫兒子把媳婦兒娶回家。
結果和兒子猜測的一樣,父親再一次空手而歸。再血濃於水、再親近的關係,遇上金錢之後,也會變得不堪一擊。
沒有借到錢,父親不好意思面對兒子,一直磨磨蹭蹭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家,卻見家中燈火通明,不大的院子里圍坐著很多村裡的人,他們嗑著瓜子,有說有笑,場面熱鬧極了。
而他們中間,有一個陌生的女人,一看穿著就知道是大城市來的,和村民們坐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她絲毫不嫌棄大家,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見到父親回來,她愣了一下,隨即緩緩起身,「劉大哥,你回來了。」
父親覺得這人眉眼間有幾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劉大哥,算起來咱們也有二十多年沒見了,你一定忘記我了。」
身邊立刻有人提醒父親,「老劉,你怎麼連自己的媳婦兒都忘記了?」
父親似乎抓住了什麼,回憶如潮水般襲來。
二十多年前,父親到了適婚年紀,那時候他還是小劉,父親和母親擔心他像村裡那些老光棍一樣,一輩子討不到媳婦兒,東拼西湊花了5000塊錢給小劉買了個媳婦兒回來。
那時候實在是太窮了,想娶到媳婦兒,這個途徑似乎是最靠譜的。
只要把媳婦兒買回來,孩子生他三四個,一般的女人哪怕為了孩子也會認命。
但是小劉這個媳婦兒顯然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從買來的第一天起,她就以絕食的方式和小劉一家做鬥爭。小劉一接近她,她就像瘋了一樣,對著小劉又打又咬。
小劉從父母那裡了解到,這女的是個大學生,自然有些心高氣傲,原本按父母的意思,先狠狠餓她幾天,她慢慢就溫順了。
哪知道這女的,餓得半死,卻依舊不肯投降,甚至有一天晚上,她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得一條一條的,擰成一股繩,打算上吊自殺。
如果不是小劉及時趕到,恐怕她真就香消玉殞了。
人心畢竟是肉長的,小劉見她如此剛烈和倔強,知道自己再勉強下去她一定是個死字,索性一咬牙將她放了。
擔心她路上可能遇到危險,小劉厚著臉皮送她先到廣州,又從廣州送到岳陽老家,這才折返。
回家之後,小劉遭到村裡人的口誅筆伐,大家暗地裡罵他無能,連帶著父母臉上也無光。如果不是後來憑本事找到了媳婦兒,估計早被淹死在村裡人的唾沫里了。
而今天來家裡的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當年放走的媳婦兒——馬婷婷。
時隔二十多年沒見,兩人幾乎已經認不出對方了,但是畢竟相處過好長一段時間,始終覺得十分親切。
馬婷婷在劉家住了大半個月,期間了解到老劉家正在為彩禮的事情煩惱,她本來這次來就是為了報答當年的恩情,恰好自己這些年做生意掙了不少錢,臨走的時候悄悄在枕頭底下留下了一張銀行卡,裡面有三十萬,並用一張紙條寫道:劉大哥,你我雖無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感謝你當年解救之恩、護送之恩,這筆錢就當報答你當年的恩情,請務必收下。如果你還是過意不去的話,就讓你兒子叫我一聲乾媽,乾媽給兒子一些零花錢理所當然......
老劉讀著讀著,不禁潸然淚下。
(本故事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由左手出刀創作,未經許可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