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我們總天真地以為,只要彼此用心相待,便能讓情誼長久相伴。
等到經歷了世事磋磨才驚覺,成年人的世界,哪有永遠可言。
時間在走,人在變,所有關係到最後都不過是相識一場。
我們能做的,唯有惜緣隨緣,珍視每一場相遇,也釋懷每一段離別。
01
有句話說:「人與人之間是有季節性的,像那盛放的花蕊,無論春天開得多艷麗,冬天終會凋零枯萎。」
命運的洪流從來不可阻擋。
那些與我們相識在人海的人,或早或晚,總有被歸還於人海的一天。
20歲那年,李叔同攜家人從天津移居上海,在那裡以文會友,和許幻園相識。
出於對李叔同才華的常識,許幻園特地將自家房舍划出一塊,邀請李叔同前來同住。
盛情難卻之下,李叔同住進了城南草堂,自此和許幻園一家結下了深厚情誼。
之後經許幻園引薦,兩人還和另外三位文友義結金蘭,號稱「天涯五友」。
那時,志趣相投的他們常以城南草堂為據點,一起吟詩唱和,談文論藝,好不快意。
李叔同曾一度以為,美好的時光可以一直延續。
然而現實卻是好景不長,僅過了六年,一切就都變了。
先是李叔同為療愈喪母之痛,選擇前往日本留學。
等他學成回上海任教,許幻園又因家道中落而失去全部產業,只能離開上海另謀出路。
自此,世間再無城南草堂,另外三位好友也是死的死,散的散。
天涯五友終成天涯零落客。
人生就是這樣,年歲越長,越能體會一種無奈:只因人在風中,聚散不由你我。
每個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故事要書寫。
當彼此的人生際遇變得不同之際,就是關係要走向漸行漸遠之時。
在電視劇《人間世》中,周秉昆也有一段類似的經歷。
在醬油廠車間工作時,他與幾位工友玩得很投緣,結成了「六君子」組合。
車間工作雖然辛苦,但他們幾個好哥們在一起互相照應支持,日子也是過得有滋有味。
可後來六人各奔前程,聯繫的機會日益減少。
起初,他們還約定好至少每年相聚一次,結果到第十年才好不容易聚齊。
且因為久不碰面,沒有了年輕時意氣風發的熱情,那頓飯大家都吃得拘謹又生疏。
正所謂,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
世間一切東西,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沖刷而慢慢發生變質。
人與人的關係,也不能免俗。
一旦過了保質期,再好的感情,也會成為時過境遷;再深的交情,也難逃散場的結局。
02
知乎上看到一個提問,為什麼說四十歲是人生的轉折點?
有個高贊回答寫道:
「以前覺得人生是加法,可一旦過了四十歲,你就會發現,人生是一個減法。身邊的人見一面少一面,腳下的路走一天少一天。」
真是如此。
「年少不知離別意,懂來已是非少年。」
站在四十歲的路口回望過去,那些親密熟識的面孔,都在慢慢從我們的生命中淡去。
曾經一起嘻鬧長大的玩伴,如今已杳無音訊,只剩記憶中的笑聲在回蕩。
曾經形影不離的同窗,如今已天各一方,成了客氣而疏離的點頭之交。
就連曾經與你親密無間,共同分享過心事和淚水的摯友,不知何時起已變得漸行漸遠漸無書。
但也正是在接受人生就是一場不斷告別的過程里,我們才得以認清關係真相,從而意識到:很多人的離開,並非情分不夠真,而是緣份使然,只能到此為止。
正如《山河故人》中所寫:每個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遲早是要分開的。
張小嫻上大學時,有一位莫逆之交。
兩人無話不談,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做什麼都要相約一起。
直到大學畢業,同學去了英國學設計,後來成了著名的首飾設計師;
她則留在了國內繼續攻讀文學,幾年後也成了知名的暢銷書作家。
就這樣,敵不過時間和距離的分割,兩人漸漸失去了聯繫。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在香港街頭偶遇了那位同學。
原本她很開心,想立馬叫住對方,但在張口的瞬間又猶豫了,最後她無聲地看著那個身影淹沒在人群中。
不是不想念,只是知道彼此的交集已過,冒然相見只會徒增尷尬,不如把問候默默放進心裡。
在這風流雲散的人間,相逢只是意外,離別才是常態。
慢慢地我們終會理解,所有出現在我們生命里的人,都無非過客一場。
就像乘坐列車,有人陪你坐完三站,有人陪你穿過整個城市,但終究要在某個岔路分離。
所以,別糾結曾經的親密,也無需感嘆朋友的疏遠。
與君同舟渡,達岸各自歸。
當緣分終結,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即使心存不舍,也應笑著揮別。
03
以前讀蘇軾的《水調歌頭》,我常疑惑於詩中所寫:
為何明知悲歡離合古難全,還是要用心祈願人長久,期待千里共嬋娟?
而今過了不惑之年,我終於能領會其中深意。
過去,我們總是把陪伴彼此時間的長短,當作是衡量感情好壞的標準。
但其實,一段關係之於人生的意義,從來無關結果,而在於過程中能否彼此照亮,彼此珍惜。
1932年,旅居中國的費慰梅遇見林徽因,自此一見如故,開啟了一段相扶相持的旅程。
知道費慰梅是「中國迷」,林徽因就帶她了解各種中國文化;
了解林徽因樂觀的外表下也深藏著很多無奈,費慰梅就盡己所能地為她分憂,陪她解勞。
可惜沒多久,戰爭爆發,費慰梅不得不回到美國。
在後來漫長的時光里,他們僅見過一次面,其它時候都只能靠信件聯絡。
但即使如此,林徽因仍將費慰視為一生的知己。
在得知林徽因不幸病逝後,費慰梅更是選擇了以為好友撰寫傳記的方式紀念這份情誼。
村上春樹寫道:
「很寶貴的東西會一個接一個,像梳子豁了齒一樣,從你手中滑落;你所愛的人,一人接著一人,從你身旁悄然消逝。」
人生難料,聚散無常,離別無可避免。
但這就是它存在的意義,是在提醒我們,相遇本不易,不可辜負。
懂得在擁有時多一分珍惜,方能在失去後,少一分遺憾。
作家金宇澄曾談及過自己的一段往事。
少年時期他被安排到東北當知青,生活苦悶,經常寫信給一位上海朋友。
朋友不僅每封信都會耐心回復,還經讚賞他的文字,鼓勵他去寫小說投稿。
友情的滋養給了金宇澄莫大力量,也讓他終於有信心踏上文學的追夢之路。
後來朋友前往國外留學,漸漸遠離了他的生活。
本以為從此將一別成訣,不曾想在他憑藉《繁花》斬獲茅盾文學獎時,竟又意外收到老友寄來的賀卡。
信中沒有多餘言語,只有對他一如既往的理解和支持,告訴他「你當充分享受你的快樂。」
有的人,只出現了一陣子,卻能溫暖你一輩子。
好的感情,並不是不會分別,恰恰是深知來日並不方長。
與其在意離散,不如珍視每個當下,努力把有限的相處時光變成銘記一生的溫暖。
若能做到緣來盡興,不負所遇,緣去坦然,不留遺憾,那已然是另一種形式的圓滿。
▽
張嘉佳寫道: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生命來來往往,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
但那又何妨?
到了一定年齡,歲月在贈予我們滄桑的同時,也在贈予我們智慧和清醒。
緣分本就稀薄寡淡,有幸相識一場,陪伴彼此走過一段真心交付的時光,已屬難得的幸事。
至於結果,真的沒有執著的必要。
往後餘生,來者當惜,去者當放,修得平常心,做個自在人,便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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