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武俠故事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麼?在筆者看來,無非是「你永遠猜不透他的劇情走向」。
是的,大部分武俠故事的劇情都是公式化的,主角登場,意外習得神功,接著掃蕩群魔,最終抱得美人歸。
然而金庸的故事卻是百轉千回,就拿《天龍八部》來說,他把段譽的故事寫了一半,又跑去寫蕭峰,蕭峰的故事沒寫完,又引出了一個虛竹,再到少室山大戰時將三位主角的故事匯成一點,著實是妙不可言。
(天山童姥、虛竹劇照)
不過虛竹這個角色登場時,你真的會將他視為主角嗎?無論是樣貌還是武功,他都只能算是末流,可他接下來的經歷卻著實離譜,尤其是與天山童姥的那段經歷,稱得上是如夢如幻,但讓人不解的是那童姥為何一定要逼著虛竹破戒?這樣強行賦予虛竹主角光環的設定是否合理?
其實細品原著,你就會知道金庸的安排有多巧妙。
一、半路登場的主角
虛竹登場時,原著劇情已經過半,誰能想到這個濃眉大眼,鼻孔上翻,嘴唇還厚得離譜的小和尚居然也能成為主角之一。
相比之下,段譽十分貴氣,蕭峰格外豪氣,虛竹則只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和尚,沒有半點要成為主角的樣子,但這是武俠故事,一切皆有可能。
而武俠故事中,那些主角身上最可貴的特質是什麼?自然就是擁有一顆俠義之心,這或許就是虛竹成為主角的原因,他不忍見那段延慶走火入魔,於是胡亂下了一顆棋,接著段延慶也選擇報恩,協助虛竹破了珍瓏棋局。
(虛竹、天山童姥劇照)
虛竹進入無崖子的密室之後,得到了無崖子的傳功,也意外成為逍遙派的掌門,儘管他並不喜歡這個身份,但他卻不知道,他手中那個掌門指環卻會改變他的餘生。
二、童姥的執念
虛竹在機緣巧合之下遇上了天山童姥,而童姥也注意到了他手中的掌門指環,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童姥便一直與虛竹在一起,並傳了他不少武功。
不過傳武功就傳武功,她在冰窖之中逼迫虛竹破戒的舉動卻著實讓人不解。
當然,從表面來看,童姥的這番舉動是為了讓虛竹接受自己的傳功,能鐵了心為自己效力。
畢竟書中提到過一句:「虛竹道:『小僧為前輩所逼迫,非出自願,就不算破戒。』童姥冷笑道:『倘若無人逼迫,你自己是決計不破戒的?』虛竹道:『小僧潔身自愛,決不敢壞了佛門的規矩。』童姥道:『好,咱們便試一試。』」
哪怕虛竹已經被無崖子化去了一身少林內力,又被灌輸了一身北冥真氣,但他始終念著佛門,不願做出背叛師門之舉,因此童姥只能讓他做出一些有違佛門規矩的事來。
接著童姥便找來了酒肉,擺在虛竹面前。
此時虛竹尚且能把持得住:「虛竹只聞到一陣香氣撲鼻,登時滿嘴都是饞涎。托托托三聲,童姥將三隻大碗放在他面前,道:『一碗紅燒肉,一碗清蒸肥雞,一碗糖醋鯉魚,快來吃吧!』虛竹驚道:『阿彌陀佛,小僧寧死不吃。』三大碗肥雞魚肉的香氣不住衝到鼻中,他強自忍住,自管念經。童姥夾起碗中雞肉,吃得津津有味,連聲讚美,虛竹卻只念佛。」
(夢姑劇照)
你還別說,他真是說到做到,哪怕餓了九天,後來的他也只是嗦冰解渴,不願碰那些酒肉。
見虛竹油鹽不進,童姥又出新招了,過了幾日,童姥直接擄來了一位女子,儘管虛竹開始也有些抗拒,奈何那冰窖極寒無比,夢姑冷得往虛竹懷裡鑽,虛竹也就接受了這女子。
接下來的幾日,虛竹已經沉醉其中,甚至當童姥沒將夢姑帶來時,他還主動詢問起童姥關於那女子的消息。
童姥是成功的讓一個一心向佛的小和尚淪為俗世之人了。
所以她為何一定要這麼做?
答案或許與她自己經歷的一段往事有關。
三、昔日的孽緣
在多數人看來,天山童姥只與無崖子有過一段情,畢竟她的後半輩子都是與李秋水在爭鬥,也就是為了爭無崖子這師弟。
然而她初遇虛竹時提到的一段話卻十分耐人尋味。
當時虛竹提到自己是少林弟子,童姥便格外在意,還主動提到了自己與少林派一位僧人的交情。
(僧人劇照)
書中只道:「那女童道:『你法名叫虛竹,嗯,靈、玄、慧、虛,你是少林派中第三十七代弟子。玄慈、玄悲、玄苦、玄難、玄痛這些小和尚,都是你的師祖吧?』……那女童道:『怎麼不是小和尚?我和他師父靈門大師平輩論交,玄慈怎麼不是小和尚?又有什麼『太過』不『太過』的?』」
童姥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她卻說那靈門大師與她平輩論交。
若是換了旁人,這裡的平輩論交也許僅僅只是客觀的描述二人是平輩之人,但這話從童姥嘴裡說出,就別有一番意味了,她與靈門的關係怕是不簡單。
當年逍遙派是有收集天下武功秘籍的野心的,可他們始終沒能集齊,其中就包括少林派的《易筋經》。
作為三老中的大師姐,當年負責對付少林派多半就是天山童姥,只是誰能想到,她卻在中途與靈門情投意合,產生了感情。
甚至他們完全有可能有了一個孩子,那孩子即是玄慈,這也解釋了為何後來的葉二娘會受人指使去勾引玄慈,這不就是童姥一貫的作風嗎?她不忍自己的孩子無後,於是才做出這般荒唐事來。
(玄慈、虛竹、葉二娘劇照)
而她此時逼迫虛竹破戒,也不過是為了報復少林派,報復她與靈門那段不歡而散的感情。
只是她沒想到,算來這虛竹應該是她的親孫子,這也符合金庸的寫作風格,他筆下的武林爭鬥,鬥來鬥去,往往都是一家子在斗,這一點在《天龍八部》和「射鵰三部曲」中尤為明顯。
如此一來,諸如「童姥為何逼虛竹破戒」「童姥與靈門的關係」以及「葉二娘是被誰指使去接近玄慈」等問題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