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消息網10月28日報道(文/伊麗莎白·伊根)讀前25遍《晚安,月亮》的時候,我都會哭出來。不是輕拭眼淚的優雅哭法,而是淚水決堤。
我們第一次接觸瑪格麗特·懷斯·布朗和克萊門特·赫德的這本標誌性繪本時,我的大女兒剛出生幾天。初為人母,我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我給孩子洗澡和餵養孩子的技能很差。
讀書是一件我可以沉著從事的事情,我認為這可以安撫所有人,包括我那個正被奶瓶消毒器說明書搞得滿頭大汗的丈夫。我選了《晚安,月亮》這本書,因為我記得,我在自己的迎嬰派對上拆開這本薄薄的硬皮書時,有經驗的父母們紛紛鼓掌。一致表決認為:「這本是最好的。」

插圖(視覺中國)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這本書非常傷感,令人抑鬱。那個孤單的紅色氣球讓我覺得自己正低頭盯著一口井,書上的字體讓我想起了標準化測試。
在不熟悉它的人看來,《晚安,月亮》講述的只是一隻兔子準備就寢,跟卧室里的一系列物品道別:一個小玩具房子和一隻小老鼠,「一把梳子、一把刷子、一碗糊糊和一個輕聲說『噓』的安詳老奶奶」。
在小兔子到處走動的時候,那隻年老的兔子坐在一把黃色搖椅上編織東西。她是他的媽媽?奶奶?還是保姆?她怎麼能就那樣坐在那兒?她難道不該抱著小兔子,撫慰他,向他保證自己會陪著他嗎?小兔子看上去很傷心,抱緊膝蓋,在一張過大的床上孤立無援。然後年老的兔子走出了房間,把他留在黑暗中,並沒有回頭看一眼。這不合情理!
後來,在我女兒開始上學前班的時候,我對《晚安,月亮》逐漸有了一種不情願的敬意。它讀起來只需要兩分鐘,給人一種簡潔高效的感覺,就像一個擁有完美把手的馬克杯。
再後來我們的兒子來到了這個世界。他晚上的固定習慣幾乎讓我崩潰。這會持續幾個小時:吃晚餐、洗澡、講故事、唱歌、大哭、接著唱歌、接著大哭。他希望有人跟他躺在一起。他希望有人握住他的手。他希望另一個人握住他的另一隻手。
一天晚上,在我仍然穿著上班穿的緊身連衣裙,準備迎接衝擊時,我從一堆圖書中拿出了那本有著熟悉的橙色書脊的書。
在我讀到「晚安,小貓,晚安,手套,晚安,鐘錶,晚安,襪子」時,那種狂躁下降了15度。房間里很安靜,我能聽到貓咪打呼嚕和鄰居彈鋼琴的聲音。讀到末尾,我兒子把一根手指從嘴裡抽出來,小聲地說:「再來一遍。」
在讀第二遍時,我們被那碗糊糊逗笑,畢竟這是一個有趣的詞。我女兒還數了書上的星星。
突然,我開始以新的角度看待那些兔子。那個小傢伙一點也不難過,他很平靜。年老兔子並不冷漠,也沒有不負責任;她是一個令人安心的存在。他們在一個經過精心安排和布置的房間里一起平靜地看著月亮和不斷加深的陰影。所有東西都是成對的:襪子、拖鞋、手套甚至是小貓。窗帘整齊地綁住,無論是在真正的窗戶上,還是在燈光溫暖的玩具屋裡。這是一個幻想的世界,我渴望成為這個世界的組成部分,這種渴望超過了我想要一個愛讀書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兒子可能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地睡著了。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給新手父母送上《晚安,月亮》——為什麼我們會在它色彩明快的黃色襯頁上寫下鼓勵的話,為什麼在十年沒把它作為睡前讀物後我還能把131個單詞都牢牢記在心裡。這是一幅在混亂時期獲得安寧的畫面,它提醒我們獨處可能是另一種氧氣,一種對各個年齡段的人類和兔子來說都必不可少的氧氣。舒適的燈光,乾淨的睡衣,即將到來的休憩和美夢,明天再來一遍的機會?它曾經一直觸手可及,卻沒有持續很久。但這已足夠了。(李莎譯自9月20日美國《紐約時報》網站,原題為《<晚安,月亮>的持久智慧》)
來源:參考消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