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那年的春节,是个暖冬,天天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大年初四的中午,吃完了午饭,他趁着大人们酒后喝茶聊天的机会,一个人溜出了大门,在家附近转悠。
他家左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塘,水塘里积水成渊,波光粼粼。虽是冬季,水面却无一点冰渣。
他一个人在水边徘徊,不知道什么原因,许是看见了什么,他一个纵身就跳下了水塘,然后在水里挣扎着。
正好路过的一成年男子,见此险境,衣服都没顾得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向他快速地游去。男人费了好大劲的劲儿,终于把他救上了岸,然后又开始紧急地救治,倒立排水,他醒了过来。
在周围大家的积极相助下,大人孩子都脱离了危险。
回到家里,他被抱进了被窝取暖,生命无忧,福大命大。大家都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救人的男子也被请进了家门,脱下了湿透的过年的新衣服,主人取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男子换上。一再地表示感谢,救命之恩,视如再生父母。
从此以后,他和这个男子建立了亲密的如父子之间的关系,每年的春节,都要去正式的拜会。
这样的关系一走就是三十五年,直到这个男子因病离世,他以亲人的方式参加了告别仪式。此生救他的人魂归天国。
一转眼,他四十四岁了。
那个夏天,也不知道天怎么了,雨水出奇得多,真的不知道天上飘来的云哪块上有雨,反正是说下就下,就跟天漏了一般。
路边的沟里都已经积满了水,却再也没有了泄洪的地方。
涝是这个夏天农民挂在嘴边最常用的词,因为他们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从地里往外排水,却依旧只见到自己的庄稼正泡在水里,渐渐变黄。
他是附近的种粮大户,也是有名的种姜能手,这天早晨,他依旧如常一样,起床之后就往村外的姜地里去走走,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因为他需要掌握姜地的第一手资料。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早晨发生了什么?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的妻子做好了早饭,等他回来吃,左等右等都不见他的踪影。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因为他们今天的工作早就安排好了,吃过早饭就要去干活了。
于是,他的妻子就一路从家找了过来。
在他家的姜地地头上,他的妻子发现了他,只见他趴在他家的地头里,只是那里已经积满了水,他静静地趴在水里,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
他走了,悄悄地走了,没留下人世间的只言片语,就静静地在水洼中魂归天国。
这一年,他四十四岁,距离他主动地跳下水塘获救,整整过去了四十年。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如四岁那年一般的好运,被人救起,而是最终溺水而亡。
他的后事处理完毕之后,周围熟悉的人都说:这是向老天借了四十年的命,时限到了,老天爷就把他的命收回去了。
我们常常自诩自己是唯物论者,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但是有些无法用认知解释的东西,我们也只好把它归为“天命”“命运”之类的词汇。
就比如故事中的他,冥冥之中他的命就是犯冲“水”,四十年前的一场水祸,他被成功地救起,四十年后,依旧是那些“水”把他带走了。
如果没有什么有神的论调,他的宿命又该如何解释?
这样的命运之旅,该如何破解,又该如何看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