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床上的死人,到底是情杀还是灭口?”1949年6月17日凌晨,北平警察局值班室里,两个巡警对着验尸报告直挠头。他们不知道这个叫胡丽萍的女记者,真实身份是军统局派来的暗杀者,更不知道她的死竟牵动着国共两党的生死博弈。
当北平城头竖起白旗的那一刻,傅作义这个名字就注定要载入史册。这位曾经的国民党华北“剿总”司令,用和平起义换来了千年古都的完整,却也把自己推向了暗流汹涌的危局。蒋介石在奉化溪口接到北平易手的电报时,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青瓷茶盏——他既恨傅作义的“背叛”,更忌惮这位抗日名将的号召力。鲜为人知的是,早在和谈期间,军统特务就曾三次策划针对傅作义的暗杀,其中最离奇的要数这场始于春寒料峭的二月的连环杀局。
毛人凤接到密令时正在南京颐和路的公馆里吃早茶。这个被称作“笑面虎”的军统头子,放下电话就吩咐秘书订了去上海的夜车票。三天后的法租界霞飞路咖啡馆里,化名“陈先生”的毛人凤,将装有十根金条的手提箱推给胡丽萍。这个26岁的女特务参加过中美合作所特训,能用口红手枪在五步内击碎鸡蛋。她的任务是混入北平新闻界,在傅作义出席的公开场合制造“意外”。
有意思的是,胡丽萍到北平后反而陷入了困境。她在东单三条胡同租了间民房,每天骑着自行车跑新闻,真正接触傅作义的机会却寥寥无几。更糟的是军统北平站早已人心涣散,负责接应的行动组长李洪杰开始敲竹杠:“胡小姐,现在金圆券都成擦屁股纸了,咱们兄弟的卖命钱得再加三成。”这个黄埔六期的老油条,不仅勒索走了活动经费,还趁夜摸进了女下属的卧室。
5月的北平已能听见城外解放军的操练声。某天深夜,李洪杰突然从胡丽萍床上坐起:“咱们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他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额头渗出冷汗。胡丽萍裹着丝绸睡衣冷笑:“李组长现在想收手?别忘了你拿走的可是总裁的经费。”话音未落,梳妆台上的台灯突然熄灭——这个细节后来被写进保密局的内部报告,成为判断案发时间的依据。
一个月后的清晨,房东太太发现胡丽萍仰卧在雕花木床上,脖颈处留着紫黑色掐痕。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衣柜里的美制柯尔特手枪甚至没来得及上膛。当毛人凤在南京看到尸检报告时,气得把办公桌上的青天白日勋章摔成了两半。这个精明的特务头子立刻意识到,肯定是李洪杰见大势已去,既贪了经费又想灭口。不过最让他心惊的是,北平的地下党组织似乎早就掌握了暗杀计划,否则傅作义的警卫为何突然加强了安保?
蒋介石在阳明山官邸大发雷霆:“娘希匹!连个记者都杀不了!”他抓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狠狠划着,从南京到北平的直线距离仿佛成了天堑。毛人凤弯腰站在旁边,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请校长放心,学生已经安排张庆恩接手。”这个被称作“华北第一杀手”的老牌特务,此时正在塘沽港的渔船上啃着烙饼,盘算着怎么混进解放区。
绥远省主席董其武的起义意向,给了傅作义新的使命。9月11日,当傅作义的专列驶出西直门车站时,张庆恩带着两个助手正蹲在张家口的货场里扒煤车。这三个人都穿着粗布褂子,腰间却别着美制燃烧弹。他们计划在归绥的万家春酒店动手,因为根据内线情报,傅作义将在那里下榻。
谁也没想到,包头警备司令张世珍布了个“空城计”。这个参加过五原战役的猛将,故意放出傅作义要住司令部的假消息,自己带着三百精兵埋伏在城隍庙。当张庆恩翻墙潜入时,月光正好照在他腰间的手雷上。“打!”随着张世珍一声暴喝,二十支汤姆逊冲锋枪喷出火舌。后来清理现场时,士兵们在张庆恩的衣兜里发现了半张烧焦的委任状,上面还能辨认出“国防部二厅”的字样。
傅作义在绥远成功策动起义后,曾私下对秘书说:“老蒋这是糊涂了,战场上拿不回来的东西,靠几个特务就能成事?”这话传到周恩来耳朵里,总理在政协会上特意举杯:“傅宜生同志这句话,道破了反动派外强中干的本质。”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就在说这话的前夜,傅作义在包头的临时住所外,还有三个乔装成商贩的军统特务在转悠。
历史总是充满黑色幽默。当胡丽萍的尸体在北平入殓时,她生前供职的《华北日报》正忙着改换门庭;而张庆恩在包头殒命当晚,他妻子刚在台北领到五百银元的抚恤金。这些暗夜里的刀光剑影,最终都成了蒋家王朝最后的疯狂注脚。倒是那个卷款逃到香港的李洪杰,后来在弥敦道开了家川菜馆,60年代居然成了左派报纸的“爱国商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