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52岁,照顾母亲二十年,如今没钱给她,却被责怪没其他子女孝顺

我把寿桃礼盒放到桌上,老母亲却撇了撇嘴:"你弟弟从不买这样的便宜货。"一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屋外是肃杀的北风,我站在灶间烧水,抬头看见窗沿上结了一层薄冰。四九寒天,连窗户都冻得发颤。

老式搪瓷缸里的水渐渐冒出热气,我望着那些盘旋而上的水雾,思绪却飘回了二十年前。那年,我刚过而立之年,单位分了两居室的楼房,日子正一天比一天红火。

"小刘,你这次评先进生产者肯定有你一份。"车间主任拍着我的肩膀说。。

就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儿啊,你娘中风了,快回来吧。"父亲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我匆匆请了假,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回到乡下。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往日精神矍铄的母亲,此刻半边身子瘫在床上,嘴角歪斜,说话含混不清。"医生说要有人长期照顾,你爹年纪大了,干不了这活。"父亲坐在门槛上,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

我坐在母亲病床前,看着她枯瘦的手指无力地抓着被褥,心如刀绞。"顾不了那么多了,娘只有这一条命。"我对新婚不久的妻子说,然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回到乡下老宅。"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妻子咬着嘴唇说。

起初,妻子每个月都来看我和母亲,带来城里的罐头和水果。慢慢地,她来的次数少了,带来的东西也少了。一年后的冬天,她坐在我对面,眼圈发红:"刘大哥,我等不了了。"

我理解她。年轻的女子,谁愿意守在一个终日忙于照顾病人的丈夫身边?"离婚手续我会配合办理。"我签下了那份协议书,没有挽留一句。

老屋的墙壁上爬满了岁月的裂痕,就像我布满老茧的双手。我每天为母亲洗脸梳头,煎药喂饭,端屎倒尿,从不曾有一句怨言。

"娘,今天吃点青菜粥好不好?"我小心翼翼地喂着母亲,生怕烫着她。母亲的眼神越过我,望向门外,那是通往县城的方向,也是弟弟妹妹生活的地方。

"勇子昨天打电话了吗?"母亲含糊不清地问。这是她每天都要问的问题。弟弟小勇、妹妹小丽在我回家照顾母亲后,相继去了县城打工,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

"打了,他说忙,等过年回来看您。"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电话倒是真打了,但内容却是:"大哥,我这边刚开始做生意,手头紧,娘就拜托你了。"

老人听到这个回答,松了口气,慢慢咽下嘴里的粥。老式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夕阳红》,那低沉的曲调像是在诉说着千家万户相似的故事。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我的存折数字却只减不增。家里的缝纫机和自行车早已卖掉,换成了给母亲治病的钱。那些年,我靠着打零工和种几亩薄田度日,攒下的一点积蓄也在母亲几次大病住院后所剩无几。

最难熬的是冬天。北方的冬天漫长而酷寒,煤炭价格年年上涨。我常常只烧半炉火,自己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屋外,把暖和的屋子留给母亲。

"臭小子,你这是要冻死自己啊?"王大娘端着热腾腾的红薯从隔壁走过来,塞到我手里。王大娘是村里的寡妇,和我母亲是几十年的姐妹交情。"你妈以前待人多好啊,村里谁家有困难,她都是第一个伸手帮忙的。"

我咬了一口红薯,甜丝丝的味道充满了口腔,也温暖了心窝。是啊,母亲年轻时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记得我小时候,家家户户还在吃返销粮的日子,母亲总是把自家的白面省下一些,送给村里更困难的人家。

父亲在我回来照顾母亲的第三年走了,走得很安详,像是完成了托付。临终前,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娘就交给你了。"那一刻,我哭得像个孩子。

腊月二十九,我在厨房忙活着准备团圆饭。灶台上的铁锅里翻滚着热气,蒸腾起浓郁的香味。

"闻着真香啊,老刘。"邻居李叔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斤自家酿的米酒。"给你娘补补身子。"李叔是村里为数不多还记得来看看我母亲的老朋友。

"谢谢李叔,快坐下一起吃。"我招呼道。李叔摆摆手:"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呢。就是来看看你娘,顺便问问你弟弟妹妹啥时候回来?"

"说是明天到。"我笑着回答,心里却不太确定。去年除夕,他们说好要回来,结果初一才打电话说路上堵车来不了了。

母亲坐在八仙桌旁,絮絮叨叨:"你弟弟今年又在广东买了新房子,他媳妇说春节后要带我去住几天…你妹妹给我寄了补品,她说那可是进口的…"

母亲的话语如同落在锅台上的水,发出"滋滋"的声响,又很快蒸发不见。我端着一盘红烧肉走到桌前,笑着说:"尝尝,您最爱吃的红烧肉。"

母亲看都不看一眼,继续说着弟弟妹妹的好:"小丽说她现在做经理了,手底下管着好几十号人呢…小勇每个月都能挣上万块…"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但在母亲心中,他们永远是最出色的儿女。

夜深人静时,我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看一本老相册。那里面有我们兄妹三人小时候的合影,有父母年轻时的笑脸,有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的情景。时光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只剩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弟弟打来的:"大哥,今年我们可能回不去了,公司年底有急事处理…"

我握着电话,想起母亲期盼的眼神,叹了口气:"好吧,我会跟娘解释的。"挂断电话,我没有立即告诉母亲,而是决定等到明天再说,至少让她今晚睡个安稳觉。

大年三十的早晨,我正准备如何开口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时,院子里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我惊讶地跑出去,只见一辆崭新的轿车停在门口,弟弟妹妹一家从车上下来,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娘,我们回来了!"弟弟的声音洪亮地传遍了整个院子。母亲闻声从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泪光。

"我的勇子,我的丽丽,你们可算回来了!"母亲伸出瘦弱的手臂,一把抱住了久别的儿女。那一刻,她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了,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

弟弟妹妹带着各种名牌礼物,母亲的脸上笑开了花,像冬日里忽然绽放的腊梅。"我就说小勇有出息,看看,这衣服多好啊!"母亲抚摸着弟弟带来的羊绒衫,眼睛里闪烁着我许久未见的光彩。

我默默地站在一旁,为一家人沏茶倒水。妹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娘,这是法国的护肤品,城里有钱人都用这个。"母亲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哥,这是给你的。"弟弟递给我一条烟,是我从未抽过的高档货。我接过来,笑了笑:"谢了。"心里却在想,这一条烟的钱,够我和母亲吃好几天了。

当天晚上,我独自坐在床头,翻出那本早已发黄的存折,上面剩余的数字寥寥无几,却记录着我二十年来的苦辛与付出。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旧木盒,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药方和收据,每一张都写着母亲的名字。

"哥,能借我三千块钱吗?"弟弟悄悄来到我房间,压低声音问道。我愣了一下:"你不是在广东做得很好吗?"

弟弟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不是临时有点周转不开嘛。"我没有多问,从枕头下摸出仅剩的两千块钱递给他:"只有这些了。"

弟弟接过钱,拍拍我的肩膀:"谢了哥,过几天我就还你。"说完转身离开,我听到他在院子里对打电话的人说:"搞定了,明天一早就能把钱打过去。"

不过两天工夫,弟弟妹妹就急匆匆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我无意中听到弟媳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那贷款必须后天还上,不然又要罚息了…对,衣服都是借的,回头再还给店里…"

原来,他们送给母亲的那些"名牌礼物"都是借钱买的,甚至有些可能只是暂时借来做样子的。我心里一阵苦涩,却不忍揭穿,以免伤了母亲的心。

临走时,弟弟拍拍我的肩膀:"大哥,娘就靠你了。"说完匆匆上了出租车。妹妹抱了抱母亲:"娘,等我们忙完这阵子,一定接您去城里住。"母亲含着泪点点头,一直目送他们的车子消失在村口。

那天中午,母亲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皱纹。天很冷,但她执意要穿着弟弟买的新衣服,还时不时抚摸衣袖上的标签。

"娘,吃饭了。"我端上热腾腾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家常菜。母亲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我,突然说:"你看看你弟弟,多有本事,再看看你,五十多岁了还这么窝囊。"

我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了。这些年来,母亲不是第一次这样数落我,但今天,这话格外刺耳。我放下筷子,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娘,这二十年,我辞了工作照顾您,用尽了所有积蓄给您治病。我的工作没了,妻子也走了。而弟弟妹妹呢?他们一年回来一次,带点东西就走,花的都是借来的钱!"

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您知道他们给您买的那些所谓的名牌是怎么来的吗?是借的!是欠着高利贷买的!他们那些光鲜亮丽的日子,都是假象!"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挂钟发出的"滴答"声。母亲愣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我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到了,二十年来,我从未对母亲发过脾气。

"你瞎说什么?你弟弟怎么可能…"母亲的声音颤抖着,但很快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隔壁的王大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老姐姐,刚才邮递员送来的,说是您儿子的。"

母亲颤抖着手拆开信封,里面是五百块钱和一张字条:"娘,过年好,身体保重。"

王大娘看着信,叹了口气:"老姐姐,这二十年来,你那两个小儿女就寄过这么两回钱,都让我给你送来了。上次是五年前,一样是五百块。可你那大儿子,日日夜夜守在你身边,你却看不见啊。"

母亲的手哆嗦着,把信和钱放在桌上,没有说话。王大娘转向我:"老刘啊,去年你娘住院那次,我看到你半夜在医院走廊上抹眼泪。那医药费,又是你卖了地里的麦子换来的吧?"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那次母亲突发脑梗,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把留着准备换新棉被的钱全部用在了医药费上。

"你娘不是不知道你的好,她只是…"王大娘欲言又止,看了看母亲,最终没有把话说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悄悄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早早躺下,将药方收据藏在枕头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不想让母亲看到那些惊人的数字,徒增她的心理负担。夜深了,窗外北风呼啸,我躺在床上,想起这二十年的点点滴滴。

初来照顾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我手忙脚乱,常常把饭煮糊,把汤煮咸。母亲从没抱怨过,即使是最难吃的饭菜,她也总是默默吃完。那时候,她还能说话清楚,总是和我讲她年轻时的故事,讲我小时候的趣事。

随着病情加重,她的语言能力逐渐退化,情绪也变得起伏不定。有时候,她会无端发脾气,把我端来的饭菜一把推到地上;有时候,她又会突然哭泣,然后喃喃地叫着我童年时的小名。

我从来不怪她。我知道,那不是她的本意,而是病痛的折磨让她变得陌生。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在寒冬里给我缝棉袄、在饥荒年代把最后一口粮食留给我们兄妹的母亲。

半夜醒来,我发现母亲站在我床前,手里拿着那些收据,泪水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窗外,北风呼啸,月光如水,照在母亲苍老的脸上。

"娘,您怎么还没睡?"我赶紧坐起来,想把收据拿回来。母亲摇摇头,紧紧攥着那些纸片,好像那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我、我不知道…"母亲的声音哽咽着,话语断断续续。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因为中风后遗症,她很难表达完整的句子。

"没事的,娘,都过去了。"我轻声安慰她,扶她坐在床边。母亲的身体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她颤抖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对不起你…"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娘,您养育我们兄妹长大,任劳任怨,从没喊过一声苦。现在换我来照顾您,这是应该的。"

母亲靠在我的肩膀上,低声抽泣着。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她安抚我入睡那样。屋外的月光洒在地上,窗棂的影子像一道道沟壑,恰如我们的人生,有高有低,有明有暗。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发现被子上多了一块补丁,那是母亲昨晚偷偷缝上的。我起床后,看到母亲已经坐在堂屋里,正艰难地用她不太灵活的手指绣着什么。

"娘,您在做什么呢?"我走近问道。母亲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种久违的温柔:"给你、做围巾…冬天、冷。"我看到她手中的毛线,是去年我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一直放在柜子里没用。

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小米粥和煎得金黄的鸡蛋饼。锅台上还热着一小碗浓浓的豆浆。这是我最爱的早餐组合,但多年来,都是我准备给母亲吃的。今天,母亲却早早起来,颤颤巍巍地为我做好了这一切。

我坐下来,拿起筷子,母亲忽然握住我的手:"家里还是你最懂我。"这简单的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了我整个心房。

那天下午,母亲让我帮她整理床铺。我掀开她的枕头,发现下面压着一个旧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发黄的存折和一些照片。存折是我小时候父亲给我们兄妹三人每人开的一本,本意是教育我们存钱。

"这是你小时候的,一直没舍得用。"母亲指着其中一本说道。我翻开看,里面居然有两千多块钱。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小数目。

"还有这个…"母亲从布包最底层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金戒指。"这是我和你爹结婚时的,本来想给你结婚用的…后来你结婚太急,忘了拿出来…"

我拿着戒指,一时语塞。那是一枚普通的金戒指,款式老旧,但在灯光下依然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母亲攒了一辈子的小金库,就是这些了。

"娘,这些您留着吧。"我想把东西放回去,母亲却坚定地摇头:"给你,用在自己身上…你为我,付出太多了…"

我忍不住抱住母亲消瘦的身躯,眼泪夺眶而出。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以为母亲不知道我的付出,不理解我的难处。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擅表达。

那个春节,我们没有奢华的礼物,没有丰盛的筵席,但我和母亲之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和温情。每天晚上,我们会坐在老旧的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母亲会给我讲她年轻时的故事,我则给她读报纸上的新闻。

过完正月,弟弟妹妹又来电话,说要接母亲去城里住几天。出乎我意料的是,母亲拒绝了:"我不去了,家里还有菜地要种呢。"

电话那头,弟弟似乎很惊讶:"娘,怎么了?是不是大哥不让您去?"母亲笑了笑:"不是,是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你大哥在这里照顾我,我很好。"

挂了电话,母亲看着我,眼中满是歉意:"儿啊,这些年,是娘错怪你了。"我摇摇头,没有说话,但心里的酸楚已化作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窗外,一树梅花在寒风中绽放,坚韧而美丽。我扶着母亲走到院子里,让她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

"儿啊,娘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这个儿子。"母亲拍着我的手背说道。我微笑着看着她,心中满是温暖与安宁。

人这一生,不过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而我,早已找到了我的归宿——就是在母亲身边,用我的余生,报答她给予我的生命与爱。

正如那株在寒冬中绽放的梅花,虽经风雨,却依然坚韧地活着,用最美的姿态迎接春天的到来。这平凡的亲情,历经沧桑,终见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