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护徐海东脱险
1934年4月16日,红25军和战斗在皖西的红28军在商城东南部的豹子岩会师。第二天,根据中共鄂豫皖省委的决定,将红28军编入25军。徐海东任军长,吴焕先任政治委员,部队也进行了整编。
这时,国民党军“围剿”鄂豫皖根据地的兵力已增至16个师又4个独立旅,共80多个团。其中有刚从华北调来的东北军9个师。张学良被蒋介石任命为豫鄂皖三省“剿匪”副总司令,统一指挥对鄂豫皖根据地和红军的第五次“围剿”。
豹子岩会师后,红军力量有了很大加强。中共鄂豫皖省委又连续两次召开常委会议,认真分析了鄂豫皖地区的形势和斗争特点,研究了坚持第五次反“围剿”斗争的方针,提出大力发展游击战争,加强边沿区、敌占区的群众工作。会议还针对东北军官兵思乡怀土,不愿打内战,要求抗日心切,对蒋介石出卖东北有不满情绪等情况,提出除军事打击外,还要大力加强对东北军的政治瓦解工作。
根据省委会议精神,红25军于5月初,由鄂东北向皖西北地区转战。红28军编入红25军前,一直战斗在皖西北。徐海东军长曾任红28军军长,对皖西一带比较熟悉,这次向皖西转战由他统一指挥。我们军部手枪团直接归军首长指挥,在转战中,我与徐海东军长有了较多的接触。他经常派我们中队出去执行任务,回来直接向他汇报,慢慢地使我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徐海东军长是窑工出身,大别山的水土造就了他一身胆气。他指挥部队作战时,总是身先士卒,与部下出生入死,常把危险留给自己。他曾多次负伤,两只胳膊两条腿,以及肩膀头、胸口、屁股,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留有数处伤疤。徐海东后来成为大名鼎鼎的红军将领,在我军历史上享有声誉,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位大将之一。战友们都称他“党性强,骨头硬”。毛泽东说他是:“工人阶级的一面旗帜”,“红军的领袖,群众的领袖”,“最好的共产党员”,“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在与他的接触中,我深感他身上的英雄之气。在他的带领下,红25军出了一批高级指挥将领。战争年代,大家都很尊重他,解放以后,也经常去看望他。我与徐海东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记得在向皖西转战中,徐军长提出以远程奔袭方法,攻打敌人的后方供给基地湖北罗田县城。我带全中队跟随徐海东军长。由于是远程奔袭,敌人毫无防备,因此,部队一举攻入城内。徐军长领着我们直奔敌人的军需仓库。打开军需库后,大批的被装、弹药等物资装得满满的。徐军长一面指挥手枪团抢运弹药物资,一面查找敌人的军费存放处。在一个刚打开的库房内,发现了一箱箱的白洋,有的箱子坏了,白花花地散了一地。徐军长可高兴了,一拍大腿,喊手枪团集中抢运白洋。他说这东西一箱顶几十箱被装,让手枪团要一箱不留地搬走。说完,他自己也进库去搬运。
我们中队的任务是警戒。看到大家高兴的劲头,我想不能麻痹了,因为我们是远程奔袭,城内敌军力量不摸底,部队正在向纵深发展,一旦遇到大股敌军反扑过来,我们手枪团的力量是挡不住的,何况多数都去搬运物资,我们一个中队也只剩三个班了。想到这,我马上命令一个班,加大防御区,有情况立即报告。另以一个班作机动,一有情况顶上去。
我带一个班去库内找徐军长,请他赶快撤离此地。这是敌人军需库,也必然是敌人争夺的重点,敌人要反扑的话首先要夺回此地。
果不出所料,我带人刚进入仓库大院内,就听到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我还未到徐军长身边,远远看到他正让警卫员通知部队迅速撤出。他知道,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只能速战速决,一旦附近有敌军主力扑来,就不好办了。这时,我派出去的警戒跑来报告,大约一个团的敌人反扑过来,眼看就要封锁住我们退路。我命机动班立即封锁敌人入口,保住仓库大院门,回身带人冲进仓库,见到徐军长,我立即把紧急情况作了报告。他说:“别急,再扛几箱白洋”,说完,他就去搬。我一看就急了:“还搬什么白洋,敌人快打进来了。”说完,我不容他再说话,命令几个战士连推带扯地把徐军长拉出来,保护着他撤走。我领人断后,边打边撤。我们中队牺牲了几名战士,但总算安全撤出来了。如果要再误几分钟,那我们可能脱不了险了。
部队迅速撤出罗田,虽说只歼守敌一部,但缴获几千元大洋及大批弹药物资和几十匹骡马。
罗田脱险后,徐海东军长几次见到我时,都说罗田行动很危险,要不是你们中队把住仓库大院门,在仓库搬运的部队就撤不出来了。他说,当时主要想多抢运点物资,红军很缺乏军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提出奔袭罗田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消灭敌人是必要的,但首要的是保存自己。部队减员,除战斗外,还有平时伤病减员,缺衣少药,无粮断炊,怎么能保证部队的战斗力呢?我很理解徐军长的良苦用心。
徐海东是有名的虎将。他性格刚强,打仗勇猛,“徐老虎”的绰号曾使敌人闻风丧胆。他在鄂豫皖指挥红25军转战中,打了许多漂亮仗。他的名字曾在埃德加·斯诺的笔下生辉,在许多中外记者眼里闪光,是一位“大名鼎鼎”而又“奇异的人”。罗田奔袭这是他指挥的一次成功战斗。运用远程奔袭的战法是他的拿手好戏。红25军奔袭太湖、奔袭荆紫关等,都是他针对当时军事形势运用的指挥手段,而且都取得了成功的战绩。他还善布阵设伏,曾整旅整团地歼灭敌人。他善打硬仗、恶仗,锻炼出部队的过硬作风。我们这些曾跟他转战过来的人,对他都很敬佩。
罗田战斗以后,徐海东经常到我们中队来。一次,我正拿着一块怀表看时间,被他看见了,他接过去,在手上掂了掂说:“这块表一般,这链子是金的,你看这光泽就看出来了,而且是足金。”说完,他拿在手上反复掂掇。我说:“你看好了,就拿去。”他笑着说:“东西是好,我拿去你不心疼。”那时,在红军部队中,谁有点什么好看的,好吃的,好用的,相互共享。在这种交往中,密切了关系,加深了感情。因此,徐军长看中这块表,送给他这都是正常的。他拿在手里,鼓捣了一会儿,把怀表还给了我,说:“这表我不要,我有看时间的,你留下吧!指挥打仗时是少不了的。”说完,他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可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反映了红军部队中的官兵关系。建国后,一次在北京徐海东见到我时,曾开玩笑说,你那块表还在不在了?那个金表链子在今天可值钱了。遗憾的是在战斗中我把那块表遗失了。那次见面,我们谈了许多红军时的事,都深深留恋战争年代的那种友谊,那种人与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