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人们在修葺杨开慧的故居时,意外地找到了一些信件。
它们被蜡纸牢牢地包裹住,仔细地塞进墙缝中,不仅多次搜捕的敌人没找到,就连居住几十年的家人都未察觉,在泥土里安静地呆了60年。
这些信件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杨开慧写给丈夫毛泽东的情书。洋洋洒洒的4000多字里,每一句都诉说着她对丈夫的思念。
“我要吻你一百遍,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脸颊、你的额,你是我的人,你是属于我的。”
遗憾的是,发现这封情书时,毛主席已经去世6年了,他再也看不到妻子轰轰烈烈的爱,更不知道这位革命烈士在死前的两年内度过了多么煎熬的岁月。
那么,杨开慧的情书中还写了什么?她又为何把情书藏起来呢?
杨开慧与毛泽东
从知己到恋人
1914年,毛泽东到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求学,在这里,他遇到对其才华极度欣赏的恩师杨昌济。彼时,受到父亲杨昌济革命思想影响的杨开慧也在悄然成长。
她剪去长长的辫子,留着前卫的短发,不顾朋友的劝阻坚持只穿一件旧棉袄过冬。因为她相信,人的意志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杨昌济见两人的思想都解放了,就把毛泽东的听课笔记和读书笔记给杨开慧看。笔记中既有外国的人和事,也有历史记载的古典哲学。
毛泽东把这些事工整地誊写到日记中,还加上了他对人、对事的一些看法,其思想远超同龄人。由此,杨开慧在见到毛泽东之前,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敬佩之情。
青年时期的毛主席
后来,杨昌济总把毛泽东、蔡和森一众人请到家中聚会,他们才华横溢,畅谈古今。但在那么多人里,杨开慧只看到了毛泽东的与众不同。
刚开始,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后来胆子大了起来,也逐渐对国事发出一些疑问。毛泽东对这个热心参加的小妹妹十分关心,经常以浅显的道理引发她对革命的思考。
毛泽东鼓励杨开慧勇敢地发表见解,并经常把自己的日记和文章送给杨开慧看。在他的引导下,杨开慧的思想也逐渐进步,共同的追求使两颗心灵逐渐靠近。
1918年,杨昌济到北京大学任教,杨开慧跟着父亲北迁。而毛泽东也在同一年毕业,被恩师推荐到北京大学图书馆担任管理员。
在北京这段时间,毛泽东依旧和老师一家保持着亲密的联系,经常出入杨家,也和杨开慧有了更多见面的机会。
他们一起参加革命活动,共同阅读革命书刊。故宫、香山、北海,两个年轻人在北京的各个地方留下了共同的足迹。妙龄少女和青年才子在日常相处中越走越近,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回忆起这段往事,杨开慧在自传中写道:
“不料我也这样幸运!得到了一个爱人!自从听到他许多的事,看见他许多文章和日记,我就爱他了!”
1919年,毛泽东因母亲重病必须回湖南,两人不得不分别。在此间写信时,抬头都是以“润”(毛主席字润之)、“霞”(杨开慧号霞)直接亲昵称呼。
尽管两人已经情到浓时,却没有互相表明心意。杨开慧是骄傲的,她没有想过要追求毛泽东,也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因为她不要人家被动的爱,
“我认定爱的权柄是操在自然的手里,我决不妄去希求。”
但正是这种心灵之交,才让杨开慧和毛泽东的爱情在经历了无数波澜和风雨后,依旧保持着高度的契合。
次年,杨昌济病逝,毛泽东和杨开慧返回长沙参加葬礼。此时,毛泽东正为创办的《文化书社》着急,书社出了点问题,急需一笔资金。
杨开慧知道后就和母亲商量,将父亲的奠仪费支给毛泽东做经费。因为她知道,若是父亲还在世,也会为革命事业付出一切。
与此同时,她听闻有一名女同学正在追求毛泽东,心里很是惶恐不安。杨开慧的大嫂见两人踌躇不前,就直接找到毛泽东,挑明了杨开慧的心意。
毛泽东感激杨开慧对他的支持,也想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便写下了一生中唯一一首婉约诗词《虞美人·枕上》,借此表达他对杨开慧的一往情深:
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都灰尽,剩有离人影。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杨开慧
当杨开慧收到了对方示爱的诗词时有些不可思议,而后又陷入狂喜之中,“一直到他有许多的信给我,表示他的爱意,我还不敢相信我有这样的幸运!”
自从她完全了解了毛泽东的心意后,就产生了一个新的意识。此前,杨开慧一直认为自己是为母亲而生,但现在也是为了毛泽东而生。
“我想象着,假如一天他死去了,我的母亲也不在了,我一定要跟着他去死!假如他被人捉着去杀,我一定要同他去共这一个运命!”
未寄出的情书
1920年冬天,两人在长沙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婚礼。没有“八抬大轿”,没有“拜天地入洞房”,只有毛泽东花了6元钱办了一桌酒席,宴请几位亲友。
实际上,这样简单的操办也是杨开慧的意思,
“我反对一切用仪式的结婚,并且我认为,有心去求爱,是容易而且必然的要失掉,神圣的不可思义(议)的最高级最美丽无上的爱的!”
毛主席与杨开慧
杨开慧希望二人能过上如胶似漆的生活,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他们的爱情注定由离别与思念构成。
早在结婚前,杨开慧就受到毛泽东的影响义无反顾地加入革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因此成婚后几天后,毛泽东就奋斗在艰苦的革命事业中,她也继续相伴相守,还光荣地成为中国女共产党员的第二人。
为了照顾丈夫,她时而前往上海,时而暂居广州,经常四海为家。但杨开慧从没有抱怨过,两人的感情也在革命事业中进一步升华。
1927年,蒋介石率领的国民党开始疯狂反共,每个地下党员的生命安全都岌岌可危。毛泽东冒着生命危险,悄悄将妻子和三个孩子送回板仓,托岳母对他们多多照顾。
到家之后,他只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杨开慧与毛泽东分别过许多次,但没有任何一次的离别让她这么紧张。
杨开慧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里总感觉空了,尤其是等不到丈夫的来信,让她更加寝食难安,
“几天睡不着觉,无论如何,我简直要疯了。许多天没来信,天天等。”
组织上没有给杨开慧传来任何消息,她只能在各种报刊上寻找关于丈夫的蛛丝马迹。她知道毛泽东带领的秋收起义部队正在躲避敌人的追杀,而这些报纸也在大肆宣扬“共产党已无力抵抗”的消息。
杨开慧知道国民党的报纸素来爱夸张,但也能看出丈夫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等不到毛泽东的消息,只能用写信的方式抒发郁闷的心情。
“润之,我简直要疯了。许多天没来信,天天等,简直太伤心了。即使你死了,我的眼泪也要缠住你的尸体。”
就这样煎熬了50多天,杨开慧终于收到了毛泽东的来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霞:我在做生意,生意兴隆,最近赚了一大笔钱。”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隐晦地说明了毛泽东不仅活着,革命情况也有所回转。
杨开慧收到信件后高兴地难以言表,她激动地落泪,也提笔写了一封家书,想托人带给正在井冈山的毛泽东。
但那时,板仓的地区形势非常严峻,无论是寄信还是手信,都有可能被敌人发现,因此她的情书就被留了下了。而毛泽东的寄来的“贵重的信”,也成了他们唯一一次成功的通信。
在这段时间里,杨开慧患得患失,不断在原本的情书上添加内容,
“我要吻他一百遍,他是我的人,他是属于我的!”
但长期没有丈夫的信息,她又开始退而求其次,
“天哪,我总不放心你!只要你好好地,属我不属我都在其次,天保佑你罢。”
杨开慧甚至希望能忘掉毛泽东,她的脑海里全是丈夫的影子,恍惚间还能看见他站在那里凄清地看着她。她是多么渴望能把这封盛满爱意的信寄出去,“谁把我的信带给你,把你的信带给我,谁就是我的恩人。”
到了毛泽东的生日,她想为丈夫庆祝一番,却又不敢暴露,只能暗中行事,让家人买点菜回来。
在革命最艰难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去井冈山陪毛泽东一起“共赴黄泉”,她不怕死,但又舍不下孩子,
“小孩,可怜的小孩又把我拖住了。我的心挑了一个重担,一头是他,一头是小孩,谁都拿不开。”
永失骄阳
1930年,板仓的革命形势越来越艰难,杨开慧预感到自己可能随时会被敌人逮捕,她只得提前把这批手稿和写给毛泽东的情书藏起来。
她把一部分信件放在砖缝中,墙上又糊上一层灰,这样就看不出来差别了,剩余的书信则藏在房梁下的缝隙里。
而杨开慧执意要把这些信留下来,一是她坚信革命一定会成功,二是她将这些信件当做精神的寄托,实在不忍心毁掉。
果然如杨开慧所料,她和儿子毛岸英在同年10月被军阀逮捕到。在狱中,敌人对她实施了各种残酷的刑罚,要她说出毛泽东的下落,但杨开慧永远只有一句话:“不知道!”
几周后,敌人见不能从她口中套出信息,便采取怀柔政策。他们特意为杨开慧准备了一场发布会,并提前请好许多记者,只要她公开声明和毛泽东断开夫妻关系,就保证她一家老小性命无忧。
但杨开慧坚贞不屈,毅然回答:
“我死不足惜,唯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
在她心中,毛泽东不仅仅是丈夫,更代表了“革命事业”。如果她和毛泽东断开关系,就相当于背叛了组织,这是对她自我的反驳。要她背叛毛泽东,除非海枯石烂。
并且在面对死亡时,杨开慧并不恐惧,她只是有些可怜自己的母亲和孩子们。
1930年11月14日,杨开慧浏阳门外识字岭英勇就义,年仅29岁零8天。临终前,她留下遗言,“我死后,不做俗人之举”。
身在远方的毛泽东闻此噩耗后悲痛万分,落泪给杨开慧的哥哥写信,“开慧之死,百身莫赎”。
他难以忘怀这个勇敢坚毅的妻子,他们之间不仅有夫妻间的爱情,更有革命战士间的感情。这一生,他们被迫生离死别,让毛泽东余生都不能忘怀。
因此,毛泽东留下那首千古绝唱的《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其中,毛主席特意将“娇阳”改为“骄阳”,因为杨开慧是令他骄傲的妻子和革命烈士。毛主席对她的这种“情”早已突破生死,是大爱和大义的体现。
而杨开慧的手稿匿藏的极为安全,无论是敌人还是常住的家人,都没有发现这些稿件。
直到1982年,后人为她修葺故居时,才在墙缝中发现部分信件。后来1990年再次修缮时,又从又从卧室门右上角的砖缝中发现了剩余的情书。
在这些信件出现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革命烈士在面对生离死别时的忧愁,更不知道她对毛泽东的如此深沉。
但可惜的是,在发现这封情书时,毛主席已经离世6年了,这对愧疚一生的他来说,是多么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