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刚处理完爸爸的后事,我是又伤心又轻松。
从2016年爸爸归我赡养,他的身体日渐衰弱,整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
我是一天担着十二分的小心,一半的注意力集中在爸爸身上,另一半分给了工作,孩子,家庭。
2020年爸爸查出胃癌后,我更是精心照顾,给他宽心,逗他开心,最终让他无憾地离开。
我尽力了,对爸爸我一点愧疚都没有,虽然最终没有留住他的性命,但是在他活着的每一天,我让他感受到了我满满的爱。
现在我可以把重心收回来,好好地照顾丈夫孩子,弥补对他们的亏欠。
我正在家里收拾爸爸的遗物,姐姐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说是妈妈想来看看我。
我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当年,姐姐就是这样一句“爸爸想来我家看看”后,就把爸爸丢给了我。这一丢就是六七年,她不闻不问的。
我下意识地翻翻爸爸这几年的治疗费用单,厚厚的一叠,看来这个还是不能扔了,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
我想了想告诉姐姐,我心力俱疲,打算出门走走,这段时间不在家。姐姐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婉拒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拖,肯定不是办法。如果姐姐打定了主意,她还会继续行动的。
我知道不管怎样,我在妈妈的眼里形象都没法改变,所以我也不想再去做尝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姐姐要是还是小时候那副德行,什么是好事情都想占全,那是不可能的。婉拒她只是给她提个醒,告诉她我的立场,如果真要撕破脸皮,那就撕吧。
02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我正在家里打扫卫生,门铃响了。打开门,门外站着姐姐和妈妈,她们身后还有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我站在门口没动,姐姐直接推开我,扶着妈妈进了门,边走边说:妈想你了,想来看看你。前段时间你没空,现在我亲自送来了。
姐姐进屋看看房子,问我哪间是客房,她帮妈妈把行李放进去。
我冷冷地说:我家小,比不上你的140平的大房子,没有客房。
我虽然冷着脸,可这母女俩倒是心情不错,毕竟是亲人,来了不能说我连顿饭都不管。我只好留她们在家里,自己出门去买菜。
姐姐既然在这里,事情都还有沟通的余地,我想有什么事还是吃完饭再说吧。
谁想到,我回到家里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姐姐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她想金蝉脱壳把妈妈扔给我!
妈妈看我的脸色,瞬间沉得像抹了锅底灰,她也拉下了脸,还冲我发威了:怎么啦,我来你家住不行吗?你爸养你长大,我没有养你吗?你不该养我吗?
好,既然话说明白了就最好,我给姐姐打电话,好家伙,关机!她是存心这么做的,想得倒是挺美!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把买回的菜往地板上一丢,对着我妈说:你把老大叫回来,你告诉她,如果她今天不回来把一切处理好,我三天之内上省城,让她单位的同事,还有她小区的邻居,都了解了解她的“光荣”事迹。
我妈要我先做饭,说她饿了。
我淡淡地说:你天天在老大家当牛做马,来我家了就想当祖宗供着,要吃自己动手!
我妈讪讪一笑:你姐忙,照顾不了我,现在你爸不在了,我就来帮衬你。
不用,老大今天不回来,我下午就上省城去。我说完就接着打扫起来,我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03
不要觉得我这么对她们太过分,更过分的是她们。谁叫她们心里只有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怎么行。
我出生在鄂西北的一个小县城,父亲是一家装卸公司的司机,母亲是一家事业单位的办事员。
姐姐大我四岁,长得像个洋娃娃,美得不像话不说,嘴还一直搁在蜜罐里,妈妈把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我呢,又瘦又黑,还不喜欢叫人。很多人都不信我和姐姐是亲姐妹。我从小不讨别人喜欢不说,连我妈都不喜欢我。
家里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她都紧着姐姐,只有她玩腻了,妈妈才扔给我。而我呢,偏偏还不稀罕,闹着要买新的。
为此,我妈没有少生我的气,说我不懂事。可她不知道我也生她的气,我和姐姐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两样对待?
爸爸看不过去,有时偷偷给我买个新玩具或者一件新衣服,姐姐都要闹半天,妈妈就要跟爸爸吵上半天。
后来姐姐考上大学,留在了省城,我大学毕业回到了县城。
姐姐结婚后有了小孩,直接把我妈叫去了省城,给她看孩子。
我爸那时候办理了内退,因为常年开车,他得了坐骨神经痛,什么活都干不了。我妈一走,我就担负起照顾爸爸的责任。
两年后,姐姐想换大房子,手中的钱不够,就怂恿妈妈卖掉县城的老房子跟她走,说由她负责我妈养老,爸爸就由我负责养老。
我妈不听我爸的劝,毫不犹豫地卖掉了房子,屁颠屁颠地到了省城。
姐姐拿了钱,也是这样直接把病秧子的爸爸,扶到我家丢给我,就扬长而去了。现在,她又故伎重演,把我妈丢给我。
要知道这6年,姐姐仅仅来看过我爸一回。而我妈,连我爸的葬礼她都没参加。
加上我爸的丧事,我姐总共给了我5000块钱,而我光是给我爸看病就花掉了22万。
我妈侍候了姐姐一家六七年,帮他们带大了孩子,现在她身体不是那么好了,姐姐又把她丢给我,凭什么?这事搁谁心里谁都觉得不公平。
04
我在房间里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出来,我妈问我上哪里去,我说去找我姐。这回她要是不把事情处理好,我就闹个天翻地覆。
我妈放下手里的菜,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说自己没法带孩子了,腰椎疼痛厉害,姐姐请了住家保姆,家里住不下了。听说我照顾我爸很细心,所以她来找我了,没想到我推三阻四的。
我一听差点气炸,我把行李往沙发上一扔,说:是的,我姐140平的大房子住不下,我70平的两居室住得下;姐姐有钱请保姆,难道没钱养老人吗?何况他们的孩子还是你带大的。
你从小什么事情都由着她,还把她当宝。现在呢,人家一扫帚把你扫了出来。这会儿想起我了,没门!
我妈没想到我会发火,她铮铮有词:你姐养了我六七年了,现在轮到你了,我也生了你养了你,你就该养我!
我气笑了:我现在就去省城找老大,如果她不露面,我就去她单位和小区闹。我让大家伙来评评理。给你养老的事情,除非老大亲口跟我说,要不然我就让她以后好看。
拿起行李,我就往外走。
我妈慌忙拦住我说,她打电话让姐姐跟我说,有什么话家里人自己沟通,何必弄得人尽皆知呢。
我撇撇嘴冷笑一声,你们自己知道丑就好,知道丑还可以不出丑,不知道丑,那就难缠了。
05
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我姐很快就来到我家,她留着后手呢。
进了门,姐姐先发制人:妈在我家住了六七年,你看都没有去看过,你觉得合适吗?现在妈想跟你住,给你一个孝顺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家伙,倒打一耙!
我咬着牙笑了笑说:养啊,我没说不养。
姐姐和妈妈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姐姐还给我妈使了个眼色,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我接着说:我说了我养妈,但是你把人往我这里一扔,就像扔一块用剩的破抹布一样,连句话都不交代,说不过去吧?
姐姐走过来,搂住我肩膀,故作亲热地说:妹,这不是妈想你吗,我又有急事,是我太着急了。是我不对,我想妈也跟你说清楚了,她现在想跟你一起生活,妈想着你呢。
是想着我,从小到大你有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妈给你带孩子六七年,连问都没有问过我,她现在知道想着我了,真是奇了怪了。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姐姐脸色一沉,问我怎么说话的。
我说:妈心眼里就只有你,她给你当牛做马,为你买房子不惜卖掉老房子,她还为你操持家累出了腰椎病,现在想起我了,怎么可能?
妈妈和姐姐相看了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姐姐却鸭子死了嘴硬,问我:妈到底养没养你?
我反问她:爸到底养没养你?我养妈,你是不是该养爸?
姐姐头一昂:爸养我了,可他去世了。
是,爸是去世了,可有些东西还在。我走进卧室拿出了一叠单据:这是我给爸爸看病的所有费用明细,还不包括生活费好其他费用。
你拿这个干什么?姐姐一脸茫然。
06
装?我不给你机会。
我总共花费近22万,你说你养爸,那你是不是该付给我11万块赡养费,一人一半,公平!我抖着单据对着姐姐说。
姐姐的眼睛一下子闪躲了:哪那么多,再说当初说好了,你赡养爸爸,我赡养妈妈的。
那你现在把妈送过来,给我养是什么意思?我追问她。
姐姐用小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声音说:妈想你了。
想的还真是时候!在你有钱请保姆没钱养她的时候,在她患上了病痛不能再干活的时候,在我送走了被病痛折磨了好几年的爸爸之后,你的良心让狗吃光了!
姐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她努力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问妈想说什么,我一个凌厉的像刀子一样的眼神过去,她最终闭上了嘴。
我接着对我姐说,摆在你面前三条路:
第一,你给我11万,我们一起坐下来商谈妈的养老问题;
第二,你把妈丢在我家,要么我上你单位到你的小区,我们找人评评理,让大家都说道说道;
第三,我们法院见。
我说完了自己的打算,我妈哭了起来,姐姐像漏了气的皮球,气焰一点点都没了。
07
沉默了一会儿,姐姐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妹,我家里实在住不下,我出钱行吗?
我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出钱?出多少?爸爸病了6年多,你来看了一次,指望你给钱,万年的乌龟都饿化了!
这是钱的问题吗?爸爸什么活都不能做,我日夜照应,6年多,我苦着孩子老公。爸爸卧床两年,连个褥疮都没有,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我的孩子缺失了多少,你知道吗?
你这周上城郊区玩,下周去外地逛,想过我吗?
现在把妈往我这里一丢,一句出钱就完事了,你当我是机器人呀?我看你才是机器人,没温度没良心没感情,什么好事你都想占着,凭什么?
姐姐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好像掐都掐不出一滴血。
我战栗着,诉说着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失望,我像倒水一样直接浇到姐姐头上,任凭她发抖。
我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站着,她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发作。
我指着我姐一字一句地说:我养妈,前提是你把11万打到我账上,还要白纸黑字地跟我签订协议,每月付多少赡养费,什么时候给?妈病了该怎么办,残了该怎么办?
大不了我们一起给妈妈租间房子,请个住家保姆。
在一切没有达成一致以前,我不接受妈,你更别想用完了她就往垃圾筐里一撂,就丢了出来。
我妈看着我,眼里喊着泪水,张张嘴想笑,却笑不出来。
最终,姐姐不愿意给我钱,原本她也没打算出一分钱。她果断地把我妈拖走了。走的时候,我妈频频回头,可我实在不敢开口大包大揽。
我承认我不孝顺,但我有多大的力气办多大的事情,我不敢承诺,我还有精力像伺候我爸一样地照顾我妈。
不仅仅是因为我妈眼里从来没有我,而是因为她和姐姐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亲人,把爸爸当作亲人。在她们的眼里,她们自己最重要。
不把我当亲人的人,我没必要掏心掏肺,不管她是谁。
因为我不仅是女儿,我还是妻子和母亲。我对丈夫和孩子还有责任,姐姐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可我不能不管我丈夫和孩子的死活。
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厚此薄彼,是该补偿他们了。
大家觉得我做的对吗?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