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0月22日下午,南京軍區司令部辦公室突然接到一通緊急電話:「許世友司令員因病全力搶救無效,在軍區醫院去世了……」接到電話的王秘書十分震驚,他來不及反應,連忙將上述內容轉告給軍區首長和退居二、三線的老首長。
誰曾想剛過4分鐘,桌上的另一部電話又響了起來。王秘書接過電話,對方所說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剛剛打錯了,不要將剛才的事情上報軍區首長……」
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毛主席為許世友改名
許世友1905年出生在河南省新縣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里,他的父母共生下四兒一女,許世友排行第三。許家是有家譜的,到他這一輩是「仕」字輩,於是被取名為「許仕友」。
許家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再加上子女多,因此父母的壓力是很大的。小時候的許仕友特別懂事,為了不讓父母承受那麼多的壓力,便主動去河南嵩山少林寺當雜役,並在空閑時間練習武功。在當雜役的8年時間內,他學會了刀槍棍棒,也練就一身好武藝,並立下「將來打盡人間不平事」的抱負。
不久,許仕友向師傅提出要參軍的想法,他覺得參軍才能報銷祖國,最重要的是還有飯吃。師傅知道他曾在探親期間「行俠仗義」,一拳一腳連傷兩名,所以便同意他離開少林寺,也好讓他避避風頭。就這樣,許仕友來到洛陽,並在軍閥吳佩孚的手下當了一名「童子軍」。
在當兵期間,年紀尚小且脾氣暴躁的許仕友經常受到老兵的欺負,一氣之下,他一腳踢死一個打他耳光的老兵。許仕友知道自己繼續呆在這裡的話,部隊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於是便逃往另一支部隊。
不過隨着年齡的增長,許仕友的脾氣有所收斂和剋制,再加上他作戰勇敢,猛衝猛打,因此沒過多久,他就被升為班長、副班長,沒過多久又被提升為排長。
1926年10月,許仕友所在的北洋軍閥宣布起義,後來被北伐軍收編,許仕友也從一個排長變為國民革命軍第一師中的一名連長。第二年,他在兩位同鄉的介紹下加入共產黨,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下定決定要一輩子跟着共產黨走。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動震驚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許仕友無法忍受蔣介石的過分行為,便憤然離開國民革命軍,隨即投奔到紅一軍。在紅一軍期間,許仕友懂了不少革命道理,也知道自己名字中的「仕」就是「官」的意思,於是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為許士友,意為戰士們的朋友。
在長征路上,許士友升為紅四軍軍長,在一次高級幹部會議上,他第一次見到久仰大名的紅軍最高統帥——毛主席。當他將自己的名字上報給毛主席的時候,毛主席高興地說:「你的名字我聽說過,但是久聞未能見其面,如今可算是見到你啦!」
毛主席頓了頓繼續說:「士友,士友,你不能只當戰士們的朋友,還要當中國的朋友,全世界的朋友嘛!」就這樣,毛主席給他起了個「許世友」的名字,並一直沿用終身。
後來,許世友在和子女們談話中還曾說過:「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呢,我這個名字可是毛主席親自給我起的呢!」
1936年7月,紅四方面軍第三次過草地時,許世友指揮剛組建的騎兵部隊承擔偵察開路、籌集糧草的重任,為大部隊順利通過草地創造了十分有利的條件。
1938年10月,許世友擔任八路軍第129師第386旅的副旅長,並參加了冀南抗日格局地的創建。這年年年底,劉伯承和鄧小平率領第129師挺進冀南。
1940年9月,許世友被調到山東縱隊擔任第三連旅長,隨即率部和日偽軍在渤海之濱、清河兩岸展開激烈的戰鬥。1941年7月,在獲得膠東反頑戰役勝利後,膠東的形勢漸漸好轉,許世友則率部返回清河地區。
1948年9月16日,隨着許世友的一聲令下,戰士們正式向濟南發起總攻。命令剛剛下達,壞消息就接踵而至:
在東線,九縱一部多次向濟南發起進攻,但都沒有攻下,而自身的傷亡也是非常大的;
在西線,十三縱隊的兩個營攻城數日沒有收穫,在和敵軍進行一場激烈的戰鬥後,傷亡極其慘重;
其餘縱隊,雖然反覆突擊,並殲滅大量敵軍,但始終沒能將缺口給打開。
與此同時,蔣介石還派出大量飛機、大炮,沒日沒夜地朝我攻城部隊進行轟炸,我十多萬大軍被轟炸的所剩無幾。
許世友得知這些情況後十分生氣,但他並沒有慌張,而是沉着冷靜地和其他將領商量對策。經過短暫的討論,許世友力排眾議,果斷命令戰士們繼續作戰,他說:
「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困難雖然很多,部隊也連續征戰七晝夜沒有休息,但如果現在停止進攻,讓戰士們休息的話,那麼只會給敵人打敗我們的機會。部隊現在處於被動階段,我們不能率先放棄,現在正是比毅力、比頑強、比後勁的時候,勝利往往就在最後的5分鐘,誰能堅持下來,誰就能勝利!」
許世友的話鼓勵了廣大戰士,士氣大增,結果在當天晚上就有部隊突進濟南城。經過兩天激烈的戰鬥後,我軍完全佔領濟南城。
濟南戰役,也是許世友軍事生涯中最得意的一次戰役,成功地體現了他一貫倡導的勇猛作風。有人曾說:「勇猛是對戰鬥員或者戰術指揮員的要求,像許世友這樣優秀的戰役指揮員來說,應該更側重謀略才對。」
但身為大戰略家的毛主席卻不這樣認為,他說:「殺雞也可以用牛刀,有時候還是『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也是毛主席對許世友的又一次高度評價。
許世友身患癌症,卻不願意去北京治療
到了晚年,許世友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但他自己卻不以為然,他經常說:「我腦子清楚,手腳也靈活,沒什麼大病,你們別為我操那麼大的心!」無奈之下,中央只好派去一位護士去照顧許世友的晚年生活。
這天,工作人員找到一位名叫顧錦萍的保健護士,並對她說:「上級決定調你去許司令身邊做保健工作。」顧錦萍聽後十分震驚,因為她知道許世友脾氣不好,很愛教訓人,於是便說:「我能不能不去啊,我有點害怕……」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說:「恐怕有些困難,這是上面都決定好了的。」儘管如此,顧錦萍還是害怕,後來這件事反映到周德禮參謀長那裡。周德禮親自找到顧錦萍,做她的思想工作:
「小顧啊,我們經過研究還是覺得讓你去許司令身邊工作,他的脾氣雖然不是太好,但他對部下卻是很愛護的。你不要擔心他會罵你,只要你沒有做錯事,他還是很好相處的。這樣吧,如果你之後遇到什麼困難,可以找我給你解決,這樣可以嗎?」
周德禮語重心長地給顧錦萍做思想工作,這才令她放下包袱,到許世友那裡報道。
許世友聽說這位小姑娘不願意在自己身邊工作,見到顧錦萍的第一句話就是:「小顧啊,你雖然姓顧,但不能顧慮那麼多。你在我身邊工作不要擔心,我許世友不是老虎,也不會吃人的!」許世友幾句幽默話語,瞬間令顧錦萍放下顧慮,安心在他身邊工作。
這天中午,為了歡迎顧錦萍到自己身邊工作,許世友還特意設宴款待,還上了一瓶茅台酒。許世友讓顧錦萍陪自己喝兩杯,她說:「司令員,別說白酒了,就連啤酒我也沒有喝過。」
許世友笑着說:「沒關係的,就喝一點點,也算是盡到我這地主之誼了!」顧錦萍看到許世友如此平易近人,便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大着膽子喝了一杯茅台酒。
許世友見狀當即伸出大拇指,說:「好樣的,好樣的!」後來,許世友的身體越來越差,按照醫生的意見,他也不能喝酒了。如此一來,身為保健護士的顧錦萍身上的責任就更大了。
每當顧錦萍發現許世友喝酒的時候,她都會嚴厲制止,但向來嗜酒成癮的許世友又怎會聽她的勸告呢?為此,兩人經常發生不愉快,有時候許世友還會偷偷將酒藏到衛生間里,然後趁着顧錦萍不注意的時候去廁所喝。
有一次,顧錦萍發現許世友在衛生間的浴衣里藏着一瓶茅台酒,便偷偷拿走了。當許世友準備來廁所喝酒的時候,卻發現不見了,當即火冒三丈:「你們真是膽大包天,連我的酒都敢拿!」顧錦萍知道,許世友生氣的時候誰說的話也聽不進去,於是便呆在屋裡不出去。
1985年春節前夕,許世友感到腹部疼痛不止,但他以為沒什麼大事,便咬牙挺了過去。不僅如此,他還不讓顧錦萍等工作人員告訴他家裡人,避免大家認為他身體越來越差。
3月的一天,許世友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來到華東醫院做身體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許世友的甲胎球蛋白測定結果非常高,竟然超出正常值40倍以上,這也證明許世友的身體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華東醫院的醫療水平在上海是首屈一指的,醫院對許世友的情況也十分關心。鑒於許世友經常喝酒,且有肝硬化病史,肝臟損失尤其嚴重,對此專家們很難取得統一的意見。
兩個月後,南京軍區總醫院對許世友進行體檢,最後得出結論:「除了有肝硬化的現象外,並未發現癌症。」得知這一結果後,許世友的家人和身邊的工作人員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隨着檢查得更加深入,醫生們漸漸發現許世友有癌變的可能,為了明確診斷,需要他去解放軍總醫院做進一步檢查。但大家都知道許世友的脾氣是很差的,他們不敢將這個結果告訴給許世友本人,隨後決定先彙報給聶鳳智,由聶鳳智彙報給許世友。
不久後,聶鳳智和妻子何鳴來到許世友的住處。聶鳳智一見到許世友就問:「您最近身體怎麼樣啊?」許世友笑着說:「挺好的,沒什麼事啊。」聶鳳智見狀,只好委婉地說:「您前不久不是去檢查身體了嗎?報告出來了,說是肝部有點毛病,很有可能是肝硬化……」
許世友點點頭,沒有說話,臉上既沒有驚訝的表情,也沒有擔心的表情,這也令聶鳳智十分慌張。隨後聶鳳智說:「司令,要不您還是去北京301醫院檢查一下吧,這樣也能放心些。」
誰曾想許世友卻激動地說:「我不去北京,不去北京治療!」接下來不管聶鳳智怎麼說,許世友還是那句「不去」。
1985年9月30日,許世友的病情加重,整天昏迷不醒,連大小便都失禁了。這些是肝癌病人最明顯的癥狀之一,很明顯,許世友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鑒於許世友病情漸漸惡化,再加上中山陵8號的醫療條件不是太好,於是醫護人員決定將許世友送去醫院,實施搶救治療。入院後,許世友被安排在醫院8病區的一個大病房內,醫護人員盡最大的努力進行抗肝昏迷的治療。
半夜時分,昏迷許久的許世友終於醒了過來,本以為他蘇醒後會發脾氣,誰曾想他只是四處看了看便閉上了眼睛。此後,許世友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妻子田普和孩子們輪流守在他的身邊。
南京軍區接到電話:許司令員去世了,4分鐘後又說:打錯了
在許世友重病期間,黨中央和軍委都十分關係他的身體,還經常打電話詢問和派人去南京看望。時任軍委副主席的楊尚昆親自到南京看望許世友,但非常可惜的是許世友還處於昏迷狀態。
當楊尚昆來到許世友床前,工作人員便湊到許世友的耳邊大聲地說:「許司令,軍委楊尚昆副主席特意從北京來看望您啦!是代表鄧小平主席來看望您的!」許世友仍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工作人員叫了好幾遍後,許世友的喉嚨管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就在大家都以為許世友不會醒過來的時候,他睜開了雙眼,見楊尚昆出現在自己床旁,他頭微微動了一下,彷彿在歡迎楊尚昆……
從這以後,許世友的病情急轉直下,各種臨床和觀察表明他的各種重要器官都到了嚴重衰竭的時候。
1985年10月20日,醫療小組不得不在《許世友同志病情報告》中發出「緊急警告」。10月22日下午,許世友深度昏迷了兩天兩夜,沒有任何反應。
這天下午16點57分,許世友因病去世,享年80歲。
值得一提的是,在許世友去世之前還發生了一個「小意外」,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在許世友去世前的一個多小時,也就是3點多的時候,南京軍區司令部辦公室的王秘書突然接到一通緊急電話,這通電話是軍區保健辦公室主任黃政打來的。王秘書接到電話,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麼事,黃政就急忙說:「不好了,許司令員逝世了!」
王秘書瞬間呆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許世友竟然走了。放下電話後,王秘書來不及傷心便給軍區首長和退居二、三線的軍區老首長打去電話,彙報這一噩耗。
然而剛過去4分鐘,王秘書桌上的另一部電話又響了起來,打電話的還是黃政。黃政無奈地說:「剛剛打錯了,許司令員經過搶救,已經恢復了心跳,剛才的事情就不要向軍區首長彙報了……」
王秘書一時無言,隨後說:「我已經彙報了幾位軍區首長,那我再打電話糾正剛才的報告吧。」然而,已經接到王秘書電話通知的各軍區首長早已在趕往軍區總醫院的路上了。
此時,許世友的病房外擠滿了人,許世友的窗前除了有妻子田普外,還有他的老戰友,南京軍區司令員向守志和政委傅奎清。大家眉頭緊皺,期待着奇蹟能夠發現,然而接下來的結果卻令大家大失所望:許世友的心臟監護儀變成一條直線。
「永別了,世友!」當田普悲痛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大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下傷心的眼淚。
許世友去世後,全國和各省的報紙、廣播電台等都發了以中共中央、中顧委、中央軍委名義發佈的《訃告》。許世友自從1980年來到南京後,便很少出現在大家的視線當中,因此很多百姓都收聽和閱讀了《訃告》。
接下來,該討論對許世友的遺體是進行火化還是土葬?當時南京軍區黨委常委是十分為難的,因為在許世友去世前,曾要求土葬,但國家又主張實行火化……不過南京軍區的領導同志還是覺得應該按照逝者的遺願辦,便在向中央提交的請示中提出了將遺體運回故鄉土葬的要求。
當時主持中央軍委常務工作的楊尚昆看到這一報告後,對許世友的喪事作了三點指示:
第一、後事委託南京軍區去辦,到時候軍委會派人去;
第二、不開追悼會,向遺體告別,規格同蕭華;
第三、生平請南京軍區組織人寫初稿,寫好後送給軍委審定。
緊接着,中央辦公廳又給南京軍區發來了鄧小平審閱的相關規定:
第一、以中顧委的名義,按照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規格治喪;
第二、不成立治喪委員會,成立治喪辦公室;
第三、不開追悼會,但要舉行向遺體告別儀式;
第四、治喪工作由南京軍區承辦,江蘇省委協助辦理。
在這幾條指示和決定中,沒有一條涉及遺體就行是火化還是土葬,那麼許世友究竟實行了土葬還是火化呢?
眾所周知,許世友是一位大孝子,他很小就離開家鄉當兵報效國家,因此很少有時間陪伴在母親身邊。當許世友20年後回到家鄉,一見到母親就跪在她面前,哭着說:「娘,我對不起你啊,我讓您受了這麼久的苦,我對不起您啊……」
許世友為了盡孝,決定將母親接到城裡生活,誰曾想老太太在鄉下生活慣了,到城裡哪哪都不舒服。許世友無奈只好把母親送回大別山老家,但為了能照顧母親,他決定將早已在北海艦隊某艦當航海長的兒子許光,調回家工作。
許光對父親的決定無怨無悔,他說:「中國上下幾千年就有這個傳統,你養我小,我養你老。父親要報效祖國,那我便替父親盡孝,也算是為自己盡孝,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久後,許母去世,許世友跪在母親的墳前,一邊哭一邊發誓:「娘,我忠孝兩難全啊,您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我沒能服侍您,等我死後,一定要為您守墳!」
許世友固執地認為:「要守墳就必須要完屍土葬,否則化成灰,變成煙,還怎麼守墳?」這也是許世友堅持要土葬的唯一原因,因此當毛主席等國家領導人在實行火葬的《倡議書》上簽字的時候,他沒有簽字。
為了解決許世友究竟是土葬還是火化的問題,南京將這份報告送到鄧小平的桌前。鄧小平和許世友是老戰友,兩人相處幾十年,他也是最了解許世友脾氣的人。在這種關頭,如果允許許世友土葬,會產生怎樣的影響?但如果不允許的話,可是世界上只有一個許世友啊!
鄧小平認為許世友畢竟是許世友,全國只有一個,是不能用一般人的看法說得清楚的一個。因此,鄧小平對許世友的遺願表示理解和寬容,並在報告上寫下「照此辦理,下不為例」8個大字。
10月26日上午,南京軍區領導收到了鄧小平親自簽發的批示,允許許世友土葬。10月31日,在舉辦完許世友遺體告別儀式後,工作人員便開始準備護送靈柩去大別山的事情。
11月8日零點,隨着負責護送靈柩任務的南京軍區副參謀長的一聲令下,車隊朝着大別山區駛去。許世友的墓剛開始沒有任何裝飾,直到一年後才有一塊墓碑,上面寫着「許世友同志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