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深秋,北京德勝門舊貨市場,一位穿着粗布長衫的老者正在整理舊書。忽然幾位解放軍戰士立正敬禮:「載濤先生,主席請您去中南海談養馬。」
攤主手中的《相馬經》啪嗒落地——這位擺攤三年的前清貝勒爺不會想到,自己將在新中國馬政局寫下人生最輝煌的篇章。
禁衛軍大臣的「馬背基因」
1908年的禁衛軍馬場上,21歲的載濤縱馬躍過五尺柵欄,贏得慈禧太后賞賜的翡翠扳指。清宮檔案記載,這位最年輕的禁衛軍統領,曾用三個月改良滿蒙馬種雜交技術,使戰馬衝刺速度提升兩成。
辛亥革命後,載濤在醇親王府後院秘密保留馬場,研究英國純血馬與蒙古馬雜交。1924年馮玉祥查抄王府時,士兵發現滿屋馬學典籍,扉頁均蓋「馬痴」朱印。這種對馬術的痴迷,冥冥中為四十年後的命運轉折埋下伏筆。
德勝門擺攤:皇族的最後尊嚴
1937年北平淪陷後,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三次登門。最後一次,載濤當著他的面將委任狀投入火盆:「我只會相馬,不會相人。」為維持生計,他變賣王府後,在德勝門擺起舊書攤。
北平古玩商回憶錄記載,載濤的攤位總有特殊標記:藍布包袱皮上綉着縮小版的禁衛軍旗。當漢奸勸他「重振皇族」時,他指着包袱旗冷笑:「這旗子現在只夠包書。」
弼馬溫的現代轉型:馬政局裡的科學革命
1950年11月中南海菊香書屋,毛主席將《西遊記》推到載濤面前:「這弼馬溫的差事,你可做得?」翻開書頁,夾着軍委任命狀:炮兵司令部馬政局顧問。
載濤上任後做的首件事,是把清宮《御馬監典則》譯成白話文。他在山東軍馬場引入體溫監測法,將戰馬傷病率降低四成;在內蒙古推廣「分群放牧」,使軍馬出欄周期縮短八個月。1953年朝鮮戰場的軍馬運輸效率,比解放戰爭時期提升三倍。
撫順戰犯管理所的特殊會面
1954年冬,載濤帶着蒙古奶豆腐走進撫順看守所。當溥儀見到這位三叔時,突然跪地痛哭。載濤扶起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現在月薪180斤小米,比當王爺時踏實。」
這次會面改變了溥儀的改造態度。他在《我的前半生》中寫道:「三叔的藍布制服比我當年的龍袍更體面。」此後溥儀開始學習補襪子,稱「要向三叔看齊」。
馬政局的遺產:從戰馬到賽馬
1960年代,北京軍區軍馬場轉型為現代養馬基地。載濤力主保留200匹優質種馬,他說:「騎兵可以退役,馬文化不能斷代。」如今這些馬匹的後裔,仍在內蒙古國際賽馬場創造紀錄。
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載濤的骨灰盒旁,陪葬着一把蒙古馬刷和泛黃的《軍馬防疫手冊》。前來祭掃的騎兵老兵總會在盒前灑下草料,念叨着:「老首長,咱們的軍馬現在都有電子檔案了。」
最後的皇族氣節
1970年載濤病危時,家人慾取出珍藏的貝勒朝服給他送終。老人掙扎着擺手:「要穿…穿馬政局的工作服。」護士後來在遺物中發現,那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內袋,珍藏着毛主席親筆批示:「這個弼馬溫,我們選對了。」
故宮博物院現存載濤最後的手跡,是用顫抖筆觸寫的馬學心得:「馬之忠勇,不在血統貴賤;人之氣節,豈分朝代更迭。」這或許是他歷經三朝卻終獲新生的終極答案。
【參考資料】:《清史稿·職官志》《我的前半生》(溥儀著)、《北京軍區軍馬場志》《愛新覺羅家族全書》(吉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