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長貴:釣魚台11號樓的秘書,在西洞庭農場的五年勞動生活

2024年12月04日18:43:05 歷史 1613

引言

釣魚台11號樓,閻長貴的學歷是最高的一個,這個畢業於人大哲學系的高材生,在60年代真的就是天之驕子。

  11號樓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只有初中學歷,也有極少數的一兩個人是高中畢業,或者是專業技術學校畢業的。也是因為學歷這個事,閻長貴倘若在工作中出現了什麼紕漏,時常會遭到11號樓女主人揶揄:我用不起你這個大知識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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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從釣魚台來到了秦城

  人的這個命運,還真是難以把控,尤其是在職場上,即使你不站隊,但是客觀環境壓根不在乎你有沒有做出選擇。

  那時候,旁人對閻長貴的評價就這麼五個字:他太老實了。

  說是「老實」,準確的說來,應該是「不敏銳」。

  1967年,當閻長貴告訴關鋒,自己要去釣魚台11號樓當秘書,關鋒是這樣忠告的:你對政治不敏銳,不適合給她當秘書。

  沒想到,老師的這句話也是一語成讖,閻長貴認為自己只要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殊不知,自己的命運早已和關鋒、戚本禹捆綁在了一起。

  1968年1月,關鋒和戚本禹被送去了秦城監獄

  自己的老師被送去監獄一個星期了,閻長貴居然都不知道,他還是從領導口中才知道這個消息的。由這個細節就曉得,這個讀書人果然是太不敏感了。換作旁人,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觸動和危機。但是,閻長貴心裏覺得,這和自己沒有關係,自己的職責就是做好本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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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早在1967年這一年,釣魚台11號樓新來了一個名叫楊銀祿的人,閻長貴還挺開心,他以為這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分擔工作的副手。哪曉得命運的齒輪從新人來了以後,就開始轉動了。

  楊銀祿來到釣魚台之後,一直沒有和領導見過面。

  一直到1968年的1月9號,這天上午,閻長貴帶着楊銀祿來到二樓。此時的楊銀祿,因為父親病故,剛從老家奔喪回來。

  當兩人來到二樓,還沒等閻長貴開口,領導的一句話就結束了他在11號樓的秘書工作。

  「他都回來,你還上來幹嘛?馬上把文件清點轉給楊銀祿同志」

——來源:《問史求信集》.閻長貴/王廣宇.著.

  1月9號這一天,是閻長貴在11號樓工作的最後一天,他完成工作的轉交之後,就被帶去了釣魚台警衛連的連部,安排住在連部的一間屋子裡。

  1967年的1月9號,他走進11號樓,成了這棟樓的秘書。

  1968年的1月9號,他離開11號樓,失去了秘書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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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進一出,剛好一整年的光陰。

  而他為何會是這樣的命運?

  在楊銀祿的回憶中,11號樓的女主人認為閻長貴是一名「坐探」,是關鋒和戚本禹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坐探」。

西洞庭農場的五年生活

  西洞庭農場位於湖南的常德市,作為湖南的一個直轄市,常德是個好地方,自古就是人傑地靈。在古時候,這地方叫作「武陵」,還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叫「柳城」。聽到「武陵」這個名字是不是覺得很熟悉,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裏面,開篇就是「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這「武陵」指的就是常德。

  讓我們把時間線拉到1954年,這一年,洞庭湖水位猛漲,導致湖區一帶受到了洪水的沖刷。當時,湖南組織了差不多80萬的軍民一起,對洞庭湖的東面和西面進行了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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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55年的年初,就開始籌建一個農場,圍繞着祝豐垸,對數十個荒州和湖泊進行圍墾,因為是在洞庭湖的西面,故而也被稱之為「西洞庭農場」。

閻長貴是1975年的5月份,走出秦城監獄來到這個農場的。

  那時候的西洞庭農場,經過20年的經營,已經形成了一個大型的社區。總的面積超過了100平方公里,裏面什麼都有:學校、銀行辦事處、郵電局辦事處、醫院、商店、電影院等等,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了。

  更難能可貴的是,當時全國的國營農場大多都處於虧損的狀態,常德的西洞庭農場是全國為數不多,實現盈利的大型國營農場之一。農場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很不容易,這和覃正彥有着很大的關係,作為農場的一把手,這個中農出身的人,在他任職的那八年多的時間內,也正是農場生機勃勃的時期。

  對於閻長貴這個讀書人,覃正彥對他的也很是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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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的9月,這是閻長貴來到農場的第五個年頭,也是他在這裡的最後一年。

  這一年,閻長貴的問題得到了解決,他準備返回北京工作。

  但是,有一個問題難住了他,就是妻兒的戶口問題。

  五年前,他孤身一人來到西洞庭農場,妻兒和父母也從山東老家來到農場,一家人可算是團圓了。父母在農場沒待上多長時間就回了老家,妻兒就留在農場和閻長貴一起生活。因為是在農場,妻兒的戶口自然也是非城鎮戶口。

  等閻長貴要返回北京工作的時候,他自己的戶口倒是好解決,妻兒戶口的「農轉非」就是個刺手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想要「農轉非」是很頭疼的一件事。

  哪曉得咱們的覃正彥早就想到了這一層關係,提前就給他的妻兒辦理了「農轉非」問題。

  覃正彥的這個舉動屬實讓旁人,尤其是其親屬很不理解,要知道這個老領導的作風向來正直,他在農場這麼多年,沒有給自家親戚安排過一次工作。這次為啥突然變了性子,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解決了「農轉非」這個大問題。

  面對旁人的不解,覃正彥也沒有過多的解釋,本來他就不善於言語,只是簡單的說了這麼五個字:他太老實了。

  覃正彥對閻長貴的關愛,只是農場眾多關懷的一個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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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北京後,閻長貴時不時會回想起在農場生活的點點滴滴,他的心裏,早就把那個遙遠的地方,看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尤其是他剛從秦城監獄出來,孑然一身剛到農場的時候,如果不是農場的那些陌生人幫助,他也不會那麼快的就融入到新的生活中。

  對於閻長貴而言,西洞庭農場的規模,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最大的一個企業。

  他剛到農場的第一件事,不是到處轉悠看風景,而是躲進自己的小天地,拿起筆,展開信紙,給遠在山東老家的妻兒寫了一封家書。

  1968年1月24號的那個深夜,他被送去秦城監獄之後,八年的時光,他和妻兒父母之間的消息就斷了。在監獄的那八年光陰,他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家人,想着往後團圓會是怎樣的場景。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寫着,方塊字之間傾注着自己多年壓抑的感情。

  不知不覺之間,情緒上來了,化作淚水,溢出眼眶;

  不知不覺之間,那淚水順着臉頰,悄無聲息的滴到了信紙上;

  不知不覺之間,他的思緒就飛到了山東老家,好似看到了妻兒。

  這個經常寫字的讀書人,此刻拿着筆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或許,人的感情到了,也控制不止自己的身體了吧。

  家書寄出去之後,閻長貴就盼着回信。

  約莫過了十天,一封來自老家的回信就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展開,那筆跡很稚嫩,想來是自己那個上初中的兒子寫的。

  在自己被關押的七年多時間裏,閻長貴對兒子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身高小小,還在上小學的小屁股的印象中。他當年留在單位的個人物品,在出來之前,就被兒子代為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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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稚嫩的筆跡告訴父親,他們一家人會從老家趕來農場,老少三代人,不久就會團圓了。

  心頭上的大石頭可算是落地了,在等待妻兒父母的日子裏。農場的人給了這個讀書人很多的幫助。那時候,農場的家家戶戶都要囤積柴火,日常的燒飯、洗澡、洗臉什麼的,都離不開柴火。雖然農場給他騰出來一間屋子,還給他準備了鍋碗瓢盆、被褥這些日常用品,但是柴火這個事,屬實是難道了這個讀書人。

  他不知道去哪裡找柴火,也不曉得怎麼劈柴火。

  一砍刀下去,那木頭樁子四處亂飛,飛濺出來的木頭屑子,砸在臉上,也怪生疼的。

  好在有農場職工們的幫村,這家勻出一些柴火,那家也拿出一點柴火,湊吧湊吧,才算是解決了閻長貴的事。

  閻長貴來自北方,按道理來說,是要把他分配在棉花班勞動的。但是這棉花班的勞動量很大,農場怕這個讀書人吃不消,就給他開了個小灶,安排去了體力活相對不重的稻田班。

  雖然在稻田班幹活也不是那麼舒服,尤其是盯着日頭下地幹活。

  一天下來,那皮膚曬得黢黑,還曬脫了一層皮,但閻長貴的心頭上是暖暖的。大傢伙都不關注他是誰,來自哪裡,犯了什麼事;大傢伙只曉得這個新來的人,是大家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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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活計,就在說說笑笑中結束。

  身體累些倒是無妨,心頭是熱乎乎的。

  在監獄的日子是漫長的,在農場的日子過得很快,眨眼之間就到了11月,不知不覺之間,閻長貴已經來了有半年了。原本,覃正彥是要把這個文化人調去宣傳部工作的,哪知道等來的最終處理結果,還是沒有結果。他也就沒法安排閻長貴去宣傳部了,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安排他在場總部的農科所工作。

  閻長貴也不曉得農科所要具體做什麼工作,好在他的鄰居,一個姓曾的副科長,就是場農科所農業科的。

  他得知閻長貴要去農科所工作,特意來到閻家,和他說你可不能去農科所噢!農科所的工作你一個知識分子「耐不住」的,平常是要去每個分場跑的,尤其是刮大風和下大雨的時候更是要去跑。

  「耐不住」是常德的一句方言,意思就是「受不了」。

  聽了鄰居的話,閻長貴尋思着自己也確實是夠嗆,只好找到覃正彥,看能不能給換一個工作。

  恰好場農科所的學校需要一個老實,閻長貴就被安排去當了一名教書先生,這倒是很符合他。他在學校也是身兼數職,除了平常需要干一些後勤雜活之外,還有兼顧着教授初中的語文、數學好幾個科目。

  點滴的一些生活細節,讓閻長貴早就把常德,把西洞庭農場放在了心頭上,這西洞庭農場是他生命中的第二個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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