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距今5200年時,楔形文字突然出現,形態已經相當抽象,是迄今已知最早的成熟文字。換言之,即便最早的楔形文字(烏魯克IVa),也已是發達的成熟的文字,而不是還處於文字的初始階段。
根據唯物主義辯證法,任何事物往往都有一個發展過程,量變引發質變,漫長的積累之後質變出現「原始文字」,進而「初熟文字」,最後演化為「成熟文字」。以此來看,楔形文字也應該經過漫長的演化,最終在距今5200年時出現真正的楔形文字。
然而詭異的是,無數頂尖專家掘地三尺,探索了數百年,至今仍未找到楔形文字的起源遺迹,其中遍布西亞的、比楔形文字更早的器物符號,竟然與楔形文字傳承無關。
根據楔形文書記載,兩河流域文字起源的傳說有兩個,即英雄造字觀和文字神造觀。
《恩美卡與阿拉塔之王》記載,烏魯克國王恩美卡是楔形文字的發明者。迄今為止,西方學者將這段詩文視為楔形文字起源的重要根據。不過,詩文中沒有說恩美卡之前沒有文字,只是說他將言辭寫在泥版上。
《伊南娜與恩基》記載,烏魯克的保護神、恩基女兒伊南娜,前往埃利都、從智慧神恩基那裡「騙取」「文化財產」,然後把它們運往烏魯克的故事。其中,楔形文字是「文化財產」中的一種。
不過,以上兩篇詩文的成文時間,都不早於公元前2100年,比考古認定的楔形文字出現時間都晚了千年左右,不可能是楔形文字起源的真相。
既然文獻記載的傳說不可信,那麼只能求助於考古實物,但儘管考古挖出了很多比楔形文字更早的文物,卻依然沒有找到楔形文字的起源。其中,大量比楔形文字還要早的器物符號,竟與其起源無關。
在楔形文字產生之前,兩河流域及其周邊不少區域,都出土過陶器符號:伊拉克哈孫納遺址,距今大約8000年,出土過各種形狀的「萬」字符;伊朗境內的賈法拉巴德遺址,距今7000年—6000年,出土了35個刻畫符號;伊朗喬威遺址,距今約6700—6600年,出土84個刻畫符號,歸納起來有26種,其中「萬」字符(該符號在西亞史前遺址中很常見)出土過七次等等。
按理說,它們早於楔形文字,應該對其產生一定的影響,乃至楔形文字就是從中演化而來,最不濟兩者也會存在一定聯繫。然而,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西亞系教授、《西亞考古史》作者、亞述學家拱玉書卻指出:「陶器符號在西亞沒有影響楔形文字的起源,就目前所知,楔形文字的起源和陶器符號沒有關係。」其中,包括西亞極為常見的「萬」字符,在楔形文字中依然沒有出現。
「楔形文字的起源和(更早的)陶器符號沒有關係」,這個判斷無疑讓人難以置信,因為以中國的器物符號與甲骨文為例,兩者之間或多或少會存在一定聯繫:
刻在龜甲上的賈湖刻符,與甲骨文相隔5000多年,卻明顯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
刻在陶器上的雙墩刻符(見下圖),數量高達630個之多,儘管在文字形式上,與甲骨文的傳承關係有待確定,但雙墩刻符具備象形、指事、會意三大造字法,無疑傳承給了甲骨文。
除此之外,半坡刻符、青墩刻符、庄橋墳刻符等等,雖然是不是文字,如今還存在不小的爭議,但一般認為它們與漢字形成、以及甲骨文,都或多或少存在一定的聯繫。
總之,雖說漢字起源還有很多未解之謎,但甲骨文之前的很多器物符號,往往都與漢字起源存在一些聯繫,因此「楔形文字的起源和(更早的)陶器符號沒有關係」的現象,只能讓人匪夷所思。
如果器物符號與楔形文字的起源無關,那麼楔形文字又是如何演化出來的呢?
以中國為例,甲骨文中的典字,是雙手捧冊,而「冊」是竹簡文書的象形,故而可見商代已有竹簡文書。由此推測,夏代或許也有竹簡文書。由於竹簡文書容易腐朽,因此如今找不到夏商的竹簡文書,難以追溯甲骨文之前的初熟文字。因此,楔形文字之前的演化文字,可能就寫在了竹簡木簡上,導致如今無法追溯楔形文字的起源。
不過,楔形文字之前,西亞存在眾多器物符號,為何沒有在器物上留下一點文字起源的痕迹?顯然說不過去。
鑒於此,拱玉書等學者認為:楔形文字是由一個或一些賢者在短時期內創造發明的,而不是發展的結果。也就是說,楔形文字在極短的時間內形成,沒有所謂的演化過程,故而如今找不到楔形文字的起源痕迹,這就回到上文提到的「英雄造字觀」了。
總而言之,擁有「世界最早誕生的文字」美譽的楔形文字,卻「來歷不明」,出道即基本成熟,迄今為止沒有找到什麼起源線索,着實讓人難以置信。
讓人驚奇的是,古埃及文字與楔形文字一樣「來歷不明」,迄今也沒有找到長期演變後成為文字的證據,也幾乎是出道即基本成熟。
參考資料:《拱玉書:文字是發明的,不是發展的結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