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中國。颳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出國風。一些人認為,外國一切都好,只要離開國門,彷彿就立即升入天堂。於是,有些人便利用人們的這種心理,以勞務輸出為幌子,搞起民間藝術國外演出團,廣招年輕貌美的女「文藝天才」。開始,還認真訓練,堂堂正正去國外演出,也着實賺了一些錢。國外黑社會的頭頭們見中國姑娘們美貌動人、多才多藝,又能為俱樂部、歌舞廳賺大錢,便用金錢買通穴頭,打着民間演藝團的幌子到中國大陸招聘。他們出手慷慨,開價比一般演藝團高一倍,而且簽約後一次付清美元,為國內勞務部門開了一條生財之道,還真紅火了一時。
歌舞廳,與本文人物無關
這年,泰國玉佛有限公司與A城興宏貿易進出口公司勞務輸出部簽訂了合同,招聘六十名十六至二十五歲的中國姑娘去泰國當禮儀小姐、時裝模特,每個姑娘月薪八百美元,相當每月六千多元人民幣,合同期三年,三年後根據情況再續合同或回國。
興宏貿易公司總經理興奮極了,他的招聘廣告是:凡被錄取者每人月薪兩千元人民幣。廣告一出,A城的姑娘便蜂擁而至。
二十歲上下的姑娘最富於幻想,對未來、對出國充滿憧憬。在她們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她們渴望有美好的工作,追尋着夢中的白馬王子,尤其渴望出國,既大開眼界,又抬高自己的身價,還能為美好的未來打下基礎。三天之內,六百多人報名應聘。他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讓挑選者看得眼花繚亂。
上個世紀模特演出,與本文人物無關
經過一番競爭、較量,六十名美女終於被泰方接走了。
王霞小姐是六十名美女中最年長的一個,她二十五歲,丹鳳眼、鴨蛋臉,身材修長,楚楚動人,而且能歌善舞,機敏靈秀。她懂英語,還會一些簡單的泰語,因此成為六十個姑娘的頭領。
陳映映是六十個美女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只有十五歲,高挑身材、漂亮的瓜子臉,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為她增添了幾分姿色。
姑娘們懷着幸運的心情登上了飛往曼谷的客機,個個興奮得手舞足蹈。舷窗外雲海茫茫,變幻莫測的雲層白如棉絮,黑如黛瑁。姑娘們有說有唱,嘰嘰喳喳樂個沒完。她們純潔得如泉水,天真得似孩童。她們誰也不懷疑自己在合同上按的手印,來泰國是當禮儀小姐、模特、演出的。
飛機在曼谷降落,她們被曼谷的景象陶醉了,好奇地觀望着周圍的一切,開心極了。按照泰國的習慣,她們首先進廟宇,燒香拜佛。泰國是個佛教國家,號稱「黃袍佛國」,僅曼谷就有四百多座寺廟,每天香煙裊裊,鐘磬聲聲,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讓她們進廟拜佛好像也很自然,未引起任何懷疑。但讓她們一個個在菩薩面前發誓:老老實實履行合同,不逃跑。
陳映映不明白,問王霞:「大姐,好好的,為啥逃跑?」王霞也不明白,她開始感到有些不對頭:合同上明明寫着先到中國駐泰大使館報到登記,讓中國負責僑務的官員逐人對照照片核對,以便將來有事由大使館負責、幫忙,然而她們卻進了廟宇。
從廟宇出來,姑娘們乘坐的大客車沿着高樓林立、繁華似錦的曼谷街道行駛。華燈初照時,大客車停留在一座水上城旁邊。一座很漂亮的天橋通向城樓,城樓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霓虹燈把豪華美麗的城樓照耀得金碧輝煌,這裡就是姑娘們的棲身之地一一水上白金宮。這是泰國最大的黑社會組織營造的一座最現代化的大型妓院。
姑娘們被帶到一個大統間,地上鋪着席子,這就是她們的睡鋪。一個泰國老婦人陪着一個糟老頭子進來宣布:從現在起誰也不許外出,兩個人合用一床被子,一條毯子。姑娘們驚訝了,有人忍不住叫嚷:「合同上不是說好每人一個單間,怎麼睡地鋪?」老婦人嘿嘿一笑:「小姐,每人一個單間沒錯,但須等你們學會了接客的全套本領以後才行。」
陳映映畢竟年紀小,不懂,問道:「什麼叫接客?」老婦人朝後一招手,上來兩個彪形大漢,挾住陳映映雙手,兩下子就把她的衣褲撕爛,拋在地上:「接客,就是陪異性睡覺!」
「哇」一聲,姑娘們抱頭大哭,立即往門外沖,但鐵門緊閉。兩個彪形大漢衝過來,剝了她們的衣服,惡狠狠地大叫:「誰再哭,再跑,就把誰吊到大街上示眾!」
哭聲被震懾住了!姑娘們戰戰兢兢蜷縮在一起,不敢吭聲。
六十個美麗的姑娘像關在籠子里的驚弓之鳥,插翅難飛。在這不是牢房勝似牢房的大樓里,她們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她們後悔,不該爭着出國。如今整天面對着那虎視眈眈手握一丈多長水蛇皮鞭的彪形大漢,聽那面目猙獰的泰國女人用生硬的中國話向她們講解接ke的注意事項,稍不注意,那皮鞭便落到背上。還說,誰不接ke,逃跑,就把誰的容貌毀了。
中國姑娘,與本文人物無關
說到這裡,一個頭部被黑布遮蓋的女人被推到姑娘們面前,那個可惡的老婦人,上前一把扯下黑布,姑娘們驚呆了到只見那女人,紅皮疙瘩爬滿面部,嘴唇外翻,兩隻黑洞洞的眼窩深凹。這不是人,簡直是一具可怕的鬼臉。接着,老婦人把一張十二寸的大照片讓大家看:一個亭亭玉立,美若天仙的少女站在湄南河旁。老婦人聲色俱厲地說「照片上就是她,誰不肯接客,她就是榜樣!」
姑娘們屏住了呼吸,沒人喊叫,沒人哭泣,淚水糊住了她們的視線......
王霞是六十個姑娘的帶頭人,為了防止大老闆的打手糟蹋姑娘們,她與來白金宮登記的男子簽訂了合同,保證接待時姑娘們是處女身。這樣打手們乾瞪眼,不敢造次,使姑娘們暫保潔白之身。
陳映映自那天被凌辱之後,就病了,她不吃也不喝,以死抗爭。
被拐賣的姑娘,與本文人物無關
王霞抱着陳映映勸道:「好妹妹,勇敢地活下去,我們一定想辦法逃出去。到白金宮開業還有二十天,這二十天他們不會對我們施暴,他們需要我們的處女身做第一筆大買賣。時間還來得及。忽然陳映映昏死過去,再一看,她左手靜脈血管被割破,血不停地流着。王霞大聲喊道:「陳映映割斷血管自殺了!」這喊聲像爆炸了一顆原子彈,頓時驚恐的尖叫聲響成一片,全宮亂成一團。
那可惡的老婦人不敢息慢,全力搶救。因為大老闆有交待,陳映映是年齡最小,最漂亮的一個,她開價最高,誰都可以死,唯獨她死不得,白金宮要把她培養成名妓。
陳映映脫離了危險,不要任何人碰,嘴裏不停地喊着王霞的名字,老婦人只好把王霞留下來陪她。
病房的門上了鐵鎖,窗上釘了鐵條,門外站着打手,病房內有一護士值班,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管,想逃跑,想自殺都是不可能的。
王霞很鎮定,機敏,她處處留心,忍受着一切唾罵和侮辱。她從護士的眼光中發現護士有同情心,就試探着悄悄地與她對話,見她聽得懂漢語,就把姐妹的遭遇講給她聽。
護士姓鄭,鄭姓泰國人一般懂一點漢語,據說他們的祖先是廣東人。這位鄭姓護士聽完王霞的敘述,很同情,決定幫忙,又覺得無能為力。她告訴王霞,她們遇到的是泰國最大的黑社會組織,頭子烏金豹。
王霞聽了,心急如焚,她懇切地要求護士幫忙。最後王霞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她假裝肚子疼,讓護士扶着她到急診所看病,打手們自然「護送」。來到急診所,護士立即把王霞扶到屏風後面,她們急忙脫下自己的衣服進行對換,護士裝作王霞,不斷發生疼痛聲,事先約好的醫生磨磨蹭蹭地為她診斷。
王霞穿戴着護士的衣帽,混出診所,按照鄭護士提供的電話號碼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打給她在泰國的遠房舅舅,一個打給駐泰大使館,來回共二十分鐘,仍舊由鄭護士送她回病房,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白金宮的秘密已經披露出去。
泰國護士,與本文人物無關
王霞打完電話回到病房,把經過告訴了陳映映,要她堅強地活下去,立即進食,提前出院,等待祖國營教。
陳映映轉悲為喜,彷彿在黑洞洞的地獄中看到一絲光明。她開始進食,三天後便要求出院。她倆一回到姐妹們中間,王霞就悄悄告訴大家,一定要絕對聽話,裝出屈服的樣子,要像綿羊一樣聽從老婦人和那個泰國教師上課,千萬不要引起她們懷疑,以等待祖國親人營救。
六十位姑娘的訓練非常順利;大老闆烏金豹親自登門觀看訓練,對陳映映迷人的微笑、嫵媚的動作更為滿意,他認定,這是他買賣中最豐厚的財富,是一棵取之不盡的搖錢樹。他哪裡料到,他的美夢正一步步走向破產。
中國駐泰大使館接到王霞的電話,一方面與國內有關部門聯繫,一方面與泰警方聯繫,想盡辦法營救她們。
白金宮四周崗哨林立,水上、樓頂都有人巡邏,根本無法接近。據泰警方提供,這是泰國最大的黑社會組織,警方根本進不去,那麼如何才能救出六十位姑娘呢?
一天,烏金豹突然接到一封大紅請柬,不禁喜出望外,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榮耀,這封請柬能使他打開一道一直向他關閉的門,還能使他打開一條通往中國的通道。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邀請。請方要求,請烏金豹把六十名中國姑娘暫借一天,付酬金五十萬泰幣,烏金豹一核算,離白金宮開業還有五天,讓這批中國姑娘亮亮相,做做廣告,白金宮的生意會更興隆,財源茂盛,而且還能得到一筆數額很高的酬金,這樣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他欣然答應了。
第三天的清晨,一輛卡車開到白金宮,六十名中國姑娘在老婦人的率領下,順從地登上了卡車,烏金豹的打手乘兩輛麵包車緊隨在後浩浩蕩蕩離開了白金宮。
突然卡車猛烈加速,風馳電掣般甩掉了尾隨的麵包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一座綠樹掩映的大院,在大院的後門有一輛悶罐車等候在那裡。六十名姑娘迅速鑽進悶罐車中,向飛機場急馳而去。
等烏金豹醒悟,下令到飛機場攔截時,一架中國的專機,在泰國皇家衛隊的護衛下,已經起飛離泰回國了。
原來我駐泰大使館經過深入調查和精心策劃,在泰國警方的密切配合下,不畏生死,智斗烏金豹,一舉解救了危難中的姑娘們。
她們平安地回到了祖國,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真如一場惡夢!她們哭了......
是啊,她們的經歷和遭遇難道不值得人們深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