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甜虐文:我這輩子,走得最對也是最錯的棋,便是去求了殷百里

2022年06月30日23:27:03 動漫 1046


明月照百里


1、

「公公,求您疼我。」

我,大鄴嫡長公主,跪在一個太監面前,衝著他搖尾乞憐。

「公主說笑了,您金枝玉葉的,哪裡輪得到咱(za)家來疼。」

面前的人斜斜倚在榻上,體態修長,大紅官服勾勒出勁瘦的腰身,上綉四爪金龍騰飛其間,凌厲詭譎,一如他這個人一樣。

四爪金龍,非皇室不能用,一個太監,掌半朝權勢,所到之處,無人不恭稱一聲「九千歲。」

「縱使公主這副冰清玉潔的身子,雜家肖想的緊,偏偏也是有心無力啊。」

他着硃筆批紅,竟是頭也不抬一下,削薄的嘴皮子上下一張,便能吐出令世間女子最羞憤欲死的話,榻下積了一層厚厚的黑灰,全是被他燒掉的票擬。

這便是拒絕了。

「不,公公此言差矣,」我走過去,長裙拖曳在地,像一朵散開的春花,直接拂開桌上一應事物,跨坐在他腰上。

他狹長的眼裡掀起了一絲興味,一抬手,殿里的人立刻悄無聲息地退下。

「公公想要,明月自當雙手奉上。」我一手勾住他脖子,一手牽引他冰涼的右手四下探尋。

饒是眾人口中殺人如麻,殘酷無情的殷百里,面上也忍不住詫異了一瞬。

他沒有抽出自己的手,由着我引他一路遊走。

「公公,如此這般,可還滿意?」

他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臉來,細細瞧着我痛苦的表情。

「公主,可真令本座驚訝。」說罷,他的手指竟然動了一下,疼得我嚶嚀一聲,眼淚再度湧出。

他轉而壓着我的後腦勺,迫使我貼近於他,如玉的臉俯下,薄唇竟細細吮去了我眼角的淚。

「原來,皇家人的淚,也是苦的。」

裙下,我們十指相扣,裙外,我們交頸相貼。

此刻我們是距離最近的人,也是心離得最遠的人。

良久,他抽回手,指尖一抹嫣然血色,令他幽暗眸中泛起漣漪。

「公主,是個做大事的。」

「謝,謝督主誇獎。」一身冷汗津津,我手腳發軟,想從他身上下去。

他忽而一翻身,將我壓在榻上,冰冷的玉扳指在我頸側上下流連,帶着森冷的殺意。

「公主,您既然將自己賣給了我,就該知曉,一奴不事二主。」

我仰起身子,親了親他的嘴角,瞥到他眼中升騰起化不開的慾念,我笑得愈加暢快。

什麼嫡長公主的驕傲,什麼皇室的尊嚴,如今通通全被我扔在腳下,供人踐踏。

「督主,明月曉得,自當遵守本分,一心侍奉於您。」

從十六歲開始,我嫁了三次人,守了三次寡,次次不得善終。

十九歲這年,我爬上司禮監大太監殷百里的床,與他狼狽為奸,將整個朝堂攪得天翻地覆。

二十歲這年,我如願以償登上皇位,底下山呼海嘯,高呼「萬歲」,惟有一人立在上首,不跪不拜,同我齊享這權勢盛宴。

2、

正月,祭祖告太廟,正式將皇夫蘇暮白的名字記在皇家玉牒,待大朝會後,便舉行迎娶皇夫大禮。

禮部的人叫苦不迭,偏我下了死命令,一再催促。

必須要快,還要再快,要不然那個男人該回來了。

這一年多來,殷百里越發勢大,隻手遮天,東西兩廠的人,牢牢監控着各方勢力,錦衣衛橫刀在枕,隨時待命。

稍有不順他意者,滿門抄斬,男者為奴,女者為娼,朝堂上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當教導我和哥哥的太傅,一頭撞死在金鑾大殿上時,觸目心驚的場面在提醒我,該動手了。

彼時,殷百里連眼皮也未抬,懶洋洋地一揮手,便讓人將太傅的屍體拖下去喂狗。

事後,他來我寢宮,一件件扒了我的衣服逼問我,有沒有後悔求他。

我口中始終否認,沒有。

可我心裏清楚,這輩子走的最對也是最錯的棋,便是去求了殷百里。

大殿之上,一片歡騰,今日是女帝迎娶皇夫的大喜之日,大臣們奔走相告,就差喜極而泣。

誰都明白,我娶了文官之首蘇丞相家的嫡公子,這便意味着我與殷百里之間,開始分道揚鑣。

半年前,我封了殷百里為異性親王,把江南最富庶之地分封於他,連哄帶騙地將他送離了京城。

又大興土木,在江南為他蓋了座富麗堂皇的行宮。

甚至將江南的兵轄權全交於他。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讓他覺得我百依百順,不成氣候,為他馬首是瞻,這樣他在江南,即便聽到了我迎娶皇夫的消息,也只會覺得我是舊情難忘,存心報復。

畢竟,當年我第一任夫君該是蘇暮白的,只是他當朝拒婚了,我才不得不下嫁於短命的陳將軍。

我與蘇丞相達成攻守同盟,對抗殷百里,但這同盟總歸是需要東西來維繫擔保的。

那便是,皇位繼承人必須是我和蘇暮白的孩子。

足夠大的利益,才能誘使人身犯險地,虎口奪食。

半年,足夠我們做一些動作了。

蘇暮白一身大紅錦袍,比那新科探花都要奪目三分,與我同坐高台上,接受眾臣祝酒,溢美之詞充斥整個大殿。

明明火盆燒的極旺,室內溫暖如春,我卻覺得心底一陣陣發冷,像是有什麼不好的大事要發生。

不會的,細作來報,殷百里正在江南道巡視封地,待到三月底才會回來。

蘇暮白牽過我的手,放在懷裡捂着,「陛下臉色不好,是喝醉了嗎?」

他的眉目溫柔似水,眼含關切,哪裡像當年那個大殿上嚴詞拒婚,玉面霜寒之人。

「孤很好,蘇卿不必擔憂。」我正要抽回手,他卻扣地死緊,身子貼過來,與我耳鬢廝磨。

「陛下,我們如今既已成夫妻,為何還如此生分,是暮白哪裡不夠好嗎?」

我瞧了他一眼,正想說點什麼場面話。

偏此時此刻,一股大力將殿門撞開,冷風裹着風雪爭先恐後地湧進來,錦衣衛魚貫而入,分列兩側,當中現出一人來,長身玉立,錦帽貂裘,被眾太監們前呼後擁着進來。

所有人立即放杯擲筷,起身跪伏在地,口中高呼三聲「九千歲」。

立刻有宮人在上首添了桌椅,席上美味佳肴,時令蔬果,一應俱全。

比伺候我這個皇帝都周到。

原本一派熱鬧的大殿,此刻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再無人言語。

我手心裏的汗沁出一層又一層,面上卻是強制鎮定,硬着頭皮去歡迎殷百里的歸來。

蘇暮白像是瞧出了我在想什麼,將我的手指一根根剝開,放在手裡輕輕揉着,「陛下不要害怕,有我在。」

一道犀利的視線驟然鎖定在我和蘇暮白交握的手上,眼風如刀,似乎要將肌膚生生割裂開來。

「陛下大婚,本座怎能缺席,來人,去把本座帶來的禮物呈上來。」

聲音陰冷如鬼魅,刺得人頭皮發麻,心底發顫,待那禮物呈上來後,有臣子當場吐了出來,立馬便被錦衣衛拖了出去。

那禮物,是個人彘,正是我親手安插的細作。

3、

這場宴會註定不歡而散。

今夜本該是女帝與皇夫的洞房花燭夜,而此刻,我卻被殷百里抵在床笫間。

他怕是被權勢沖昏了頭,竟下令將蘇暮白扔進了詔獄,人不會死,但一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陛下怎麼不說話,這才半年未見,我們君臣二人便生了嫌隙嗎?」

他將我雙腕綁在床頭,冰涼的手撫過我周身。

「陛下真乃冰肌玉體,臣恰巧缺了一柄畫扇,不若陛下便把自己這身皮骨賞於臣做扇可好?」

他見我依舊沉默,裝模作樣地嘆息一番,「如今陛下也不待見臣了,但臣卻不能不待見陛下,特命人連夜趕製了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他拍了拍掌,立即有一小太監低頭進來,呈上一木盒後匆匆退下。

「從前咱家捨不得傷你,對你太溫和了些,如今你大婚,咱家怎麼也得送你一份出嫁之禮。」

盒子打開,一件件玉器在跳躍的燭火下閃爍其間。

我的身體忍不住輕輕抖動起來……

不等我張口辯解,他已扯下床帳塞住了我的嘴。

「李明月,你把本座當什麼?」

他強硬掰過我的臉,如毒蛇一般貼在我耳邊低吼,「你當初可是親手把自己賣給了本座,你整個人,從裡到外,哪一處不是本座的,沒本座的允許,你敢嫁人?」

「看來本座還是太寵你了,竟讓你生了錯覺,以為能瞞天過海,調虎離山?本座在江南等了又等,給了你多少次時機反悔,若不是本座及時趕到,你今夜豈不是要和那蘇家小兒春風一度?」

「你如此對那蘇家小兒念念不忘,索性本座把他殺了做成佛珠,讓你日日夜夜佩戴在身上可好?」

我瘋狂搖頭,眼淚汪汪看着他,乞求他能放我一馬,他瞧着我臉上的表情,薄唇諷刺地咧開,笑地如修羅惡鬼,陰寒入骨。

「現在才曉得求饒?晚了!」

「你想要報仇,本座給你報仇,你想要滔天權勢,潑天富貴,本座全都許了你,你所有的權謀計量,全是本座手把手教的,怎麼,如今翅膀還未硬,就敢從本座這金窩窩裡飛出去了嗎?」

「既然你不想要金窩窩,那便換成金籠子罷。」

我搖頭,他卻將我翻了個面,用力按住我的腦袋,不許我轉頭求饒。

「李明月,本座真想將你這張臉剝下來,看看這下面是不是還藏着另一張臉。」

這場懲罰性的魚水後,我如死狗一般癱軟在床,再無力氣。

湯池裡,宮人早已放好熱水,他輕輕將我放入水中,拿着汗巾溫柔地擦洗我,不輕不重地替我按摩周身。

「本座學來的伺候人的功夫,沒想到全用在你身上了。」

我累極,眼皮直打架,一動不動地任他擺布,毫無心力再開口。

他在我額頭落下一吻,又抱着我回了房,那時我已半夢半醒,恍惚聽見他說了一句。

「月兒,你聽話,你想要的,本座都會給你。」

我聽了只想苦笑,殷百里,我想要你的命,你敢給嗎?

4、

只不過一夜,皇城之中又少了幾百條人命。

我與蘇相暗中安插的棋子,被錦衣衛連根拔起,血色瀰漫間,同盟搖搖欲墜。

昨夜太廟失火,歷代皇家玉牒付之一炬。

殷百里命人打造了一副金鏈子,套在我兩足之間,細細的鏈條上墜着鈴鐺,行走之間叮噹作響。

每次邁步,不過三寸。

蘇暮白一身是傷的被放了出來,我去看他時,他臉色蒼白,眼下青黑,似乎被嚇得不輕。

「陛下,請恕暮白失禮,未能遠迎。」我甫一進去,這男人正掙扎着起身行禮。

我揮了揮手,殿內便只剩下我們二人。

「行了,別裝了,這裡沒別人了。」

「陛下真是無情啊,您的新婚夫君在詔獄裏受了一夜的罪,醒來竟得不到您一丁點的心疼。」他懶洋洋地走過來,坐在桌前自顧自地倒了杯水。

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風流肆意,但誰能想到,這翩翩濁世佳公子下的皮囊,竟也藏着一個殺妻棄子的惡鬼。

當年他拒婚之後,轉頭便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

是以,我與蘇相達成同盟時,定下皇夫人選是蘇二公子。

彼時,我正要離去,他拿着一把滴血長劍,渾身是血地闖了進來,劈頭蓋臉地說了一句,「父親,婉娘沒了。」

這個男人,殺了身懷六甲的髮妻,將自己的嫡長子扔到鄉下農家,只為將同胞親弟取而代之。

如此狠厲的人,我如何會同意選他為皇夫,隨即當場拒絕。

不料,三日之後,他假借蘇相之名,將我堵在京郊別院,那把殺妻的長劍,正在我頸間摩挲。

「陛下,我那二弟性子單純率真,哪裡能在那吃人的地方活下來,父親與陛下,需要的是我這樣的人。」

「唯有我,方可在那殷百裏手下活過半日,您瞧,這把劍就是最好的憑證。」

看來,他說服了蘇相。

如今,他甚至多活了半日。

「陛下在想什麼?」他的手纏上來,探進寬大的衣袍一路向上,身子也隨之貼了過來,「如此良辰美景,暮白今夜想伺候陛下就寢。」

「不必,」我躲開他的靠近,「你身子不便,還是好好養傷罷。」

「傷?」他不以為然地冷笑,「不過是些皮肉傷,他殷百里果然夠狠,讓我在詔獄裏聽了一夜的慘叫,昨夜那些被抓來的人,全是我們的樁子,此一番我們算是元氣大傷,不過……」

「不過什麼?」他意有所指,我不得不接。

「我們還有最後一步棋未走,端看陛下舍不捨得?」

「你瘋了?」我霍地一下站起,腳上的鈴鐺隨之作響,引得他側目三分。

「這是什麼?」他猛然掀起我的長裙,卻見一雙纖纖玉腿,上套一根小巧精緻的金鏈。

「放肆!」我「啪」地一掌甩出,他被打的側過了頭,玉白的臉立時腫起。

「放肆什麼?」他站起身,周身氣息低沉,一步步朝我逼近,「陛下與我才是夫妻,他個閹人算什麼東西,以為拿個鏈子便能套住陛下一世了嗎?」

他的手再度探進來,箍着我的腰不肯讓我動彈半分,「陛下您說,這口氣您咽的下嗎?」

「孤確實咽不下,但你蘇大公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嫌惡地用力推開他,「如今當務之急,是想出對策以解眼下困境。」

若非同盟,我估計早就一劍殺了他。

「我說了,只要陛下肯捨得,一切迎刃而解。」他不在意地笑笑,突然俯下身子,取走了我的一隻耳璫。

又貼着我的耳邊溫聲道,「一旦大功告成,還望陛下別忘記我們當初的約定。」

「孤記得,不過一個孩子罷了。」我別開臉,隔出些距離。

「那我等着陛下的好消息。」

臨出門時,我故意丟下一句,「孤竟不知,原來蘇卿如此喜愛孩童。」

待走出不過三步,殿內便倏然傳來一陣瓷器破碎聲。

果然,除了哥哥以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想當初,我第一次新婚夜,因忽至葵水,夫妻分房而睡,第二日清早便聽聞噩耗,昨夜陳將軍為爭搶花魁,在青樓與人大打出手,被人推脫河中溺死。

第二次嫁人,新郎出自書香門第,新婚夜他推說要溫習古籍,匆匆離去,第二日我去喚他進宮謝恩,卻見他與一男人赤身相疊。父皇發怒,要治罪於他,誰料他竟帶着小情人逃跑,慌不擇路地掉下山崖。

第三次嫁人,乃戶部尚書嫡次子,新婚當夜尚未散席,殷百里不邀而至,言戶部尚書貪污受賄,現證據確鑿,一群錦衣衛浩浩蕩蕩地將其抄了家。

後來,因哥哥戰死沙場,母后不堪打擊鬱鬱而終,再無人護我左右,父皇竟下令讓我去和親,我這才找上了殷百里。

那時,父皇沉迷煉丹之術,大權旁落,二皇弟野心勃勃,欲置我於死地,和親是假,以嫡長公主異國身死,挑起兩國戰爭是真。

大鄴建國兩百年,僅有開國女帝一人,以女子之身治國。

而我,不過是為了替哥哥報仇,並秉承他之遺志,才會不擇手段地爬上皇位。

哥哥的心愿向來是:海晏河清,四海昇平。


我前腳剛到寢宮,不多一會,殷百里便飄然而至。

宮人們立刻魚貫而出。

「陛下方才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不過隨處走走。」

「看來陛下還是沒長記性,」他走過來,裙子被掀起,風光乍現。

「雖說眼見為實,可臣還是不太相信,不若陛下告訴我,此物為何?」

話落,一隻耳璫,明晃晃地出現在眼前。

5、

耳璫在他手中寸寸化為齏粉。

「陛下,你為何偏不願好好聽話,臣說過,您想要的,臣都會給您。」沉浮間,他將頭貼上我的左心口,手指強硬地擠入我掌心,非要與我十指相扣。

這副親密的假象,不知還能做多久。

「可我想要一個孩子,督主您怕是給不了。」我假惺惺地擠出幾滴眼淚,將臉埋入枕頭,似乎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孩子?陛下愛民如子,天下萬民皆可為子,哪裡還差兒女。」他捧起我的臉,虔誠地吮去我眼角的淚,語調陰狠冰冷,「他蘇暮白又算什麼東西!也敢肖想於您,不若本座把他閹了,讓他再不能蹦躂可好?」

好,當然好!殷百里若是將蘇暮白給閹了,我甚至要拍手稱快,只可惜同盟尚在,還不能撕破臉。

「你把他閹了,豈非讓天下人恥笑我,堂堂皇夫竟是個太監。」我在他懷裡可憐兮兮地撒嬌。

話一落便覺不對,一身冷汗立時驚出。

「是啊,太監怎麼能當皇夫呢?」他咬牙切齒地低笑,「可臣縱然無那二兩肉,也能讓陛下只在我一人身下輾轉承歡,所以,旁人太監與否,與陛下又有和干係呢?」

「隨你,你想閹便閹了罷,不過處理乾淨點,我不想上朝時被蘇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噁心到。」

我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假寐,不客氣地指使,「我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將我收拾乾淨,不許吵醒我。」

「遵命,我的陛下。」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我不高興地將他的手打開,他竟愉悅地笑了起來。

「月兒,本座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瘋子!

他在我身側躺下,將頭埋在我頸側,我推他兩下讓他起來,他卻抓住我的手捂在懷裡,沉聲道,「一會再收拾,讓本座再抱一會兒。」

見攆不走,我索性閉上眼不再理他,誰知眼一閉便睡著了。

夢裡哥哥還是一如既往地鮮活,眉目疏朗,面容和煦,他溫柔地張開手,「來,月兒,讓哥哥抱抱,看看小月兒有沒有變成大月兒。」

「哥哥,我好想你。」我撲過去埋首於他身前,忍不住嬌聲喚他。

自從哥哥被廢太子之位,領兵邊境,無人庇護我們母女,我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嫁給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

因下屬謊報軍情,哥哥被困峽谷,援軍故意遲遲不到,以至全軍覆沒。

哥哥的屍首被找到時,身上是萬箭穿心。

故而,逼宮時,我讓殷百里在二皇弟身上,戳了 508 個窟窿,以祭奠哥哥和其餘陪他突圍卻陣亡的將士。

「月兒累的話,就先睡一覺,哥哥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梨花樹下,我躺在哥哥的懷裡睡得正舒暢,一翻身,卻被一紅衣男子抱起,我連忙去找哥哥,卻發現哥哥不見了。

「月兒,本座找你找的好辛苦。」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幽幽響起,入眼,是殷百里那張陰柔卻不失凌厲的臉,「和本座永生永世地在一起罷。」

「殷百里?你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敢置信地叫道。

他將我放在石桌上,俯首殷殷貼耳,衣帶漸寬,我從未見過他衣衫不整,不禁瞪大了眼睛仔細瞧。

玉帶落下,我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殷百里,你放開我!你這個騙子,你騙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放開我。」

……

醒來時,滿臉淚痕,枕頭濡濕一片。

身側床鋪觸手生涼,看來人已經走了很久了。

我心有餘悸地抹了把臉,喚人進來伺候梳洗。

這個夢,太真實也太可怕了!

殷百里怎麼可能不是個太監呢,他若不是個太監,這些年與我共處時,即使我萬般撩撥,他每每情動十分,身上也並無異樣。

腹下始終平坦如一。

正因為他是個太監,我才敢在他面前有恃無恐。

我絕不允許——自己被看不上的人給睡了。

是的,我看不起他,我噁心他,恨不得從來沒被他碰過。

當然,我也噁心我自己。

說起來,殷百里也曾出身世家望族,但殷父捲入官場貪污案,全家獲罪,滿門流放。

偏偏他因長相昳麗,被人送進宮中,以供貴人把玩。

那貴人不是別人,正是上一任司禮監掌印汪徵。

汪徵喜好孌童,眾所皆知。

後來汪徵莫名暴斃,殷百里順理成章地取而代之,甚至寵渥更甚於前。

所以,他若不是太監,不知能在朝堂上掀起多大波瀾,眾人不也以為他斷子絕孫,才不敢輕易去冒身家性命之險,與他相鬥。

估摸是我日有所憂,才會夜有所夢。

正當我思索間,宮人捧來一碗湯藥,「陛下,這是九千歲特意吩咐備下的,他說您最近憂思難屬,以致夢中囈語,故遣太醫為您開了一安神方子。」

夢中囈語?聞言,我手一抖,碗里的湯藥立刻傾灑而出。

殷百里,他聽見了多少?

6、

忐忑不安地等了好幾日,卻不見殷百里有任何動作。

僅僅只是用一碗湯藥敲打我?

煩躁不安地將奏摺一股腦打回,裏面十之八九是對殷百里的歌功頌德。

明明此人罄竹難書,細數起來百條罪狀不止。

這算什麼?允我批紅,是想甩我臉色看,還是想要試探我?

「陛下在煩心何事,不知暮白可否為您分憂一二?」不知何時,蘇暮白竟來到我身後,俯下身子親昵地擁着我。

我盈盈一笑,也不推開他,「蘇卿便這樣一直抱着罷,孤喜歡得緊。」

殷百里沒把他給閹了,他便敢膽大包天地登堂入室,在人眼皮子底下作死。

「陛下放心,暮白自會長長久久地抱着您,您再不必理會那個閹人。」 他握住我的手,就着硃筆在紙上寫下「韃靼」二字

「您看,時機到了,他活不了多少時日了。」

「你做了什麼?」我大驚失色,騰地一下站起,桌上硯台被打翻,黑汁滴滴答答地落下,墨色蜿蜒一地。

「陛下冤枉臣了,沒有您的同意,臣怎敢越俎代庖,自然是什麼也沒做,」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微微一笑,「這是上天要助陛下呀。」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陛下這把東風。」

人走後,我將桌上物件全部揮落在地,手中硃筆被我咔咔折斷。

怎會如此巧合,瞌睡了便有枕頭送來。

是哥哥在天上護佑於我嗎?

我捂住臉,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宮人們見怪不怪地去請殷百里,我任由他們將我拉起,送回寢宮。

哥哥,我終於可以擺脫這一切了嗎?

奇怪的是,殷百里並沒有來,只丟給報信人一句:有病了便去找太醫,找本座作甚,本座難道是什麼靈丹妙藥,瞧上一眼陛下,她便好了嗎。

如今勝利在望,我也只當他依舊在氣我。

金鑾殿上,大臣們吵成一片,唯有殷百里一人事不關己地置身事外,似在看一群跳樑小丑。

此次韃靼驟然發難,撕毀條約,揮師三十萬南下,戰報傳到京城時,邊關正告急,彈盡糧絕,已支撐不住。

朝中精兵良將不多,但貴在能當大任,此番韃靼不足為懼,派誰去都能平亂。

但我們想讓殷百里去,由蘇相一派起頭,我們一唱一和,推波助瀾,誓要將殷百里送往邊塞那埋骨之地。

但未等我開口,殷百里竟主動請纓,蕩平西北敵寇,以保邊境安寧。

拚命壓抑住激動難耐的心情,我連「駁回」的客套話也懶得說了,生怕他藉機反悔。

抖着嗓音真心實意地誇讚道,「督主勞苦功高,孤等着您凱旋而歸。」

「臣必會讓陛下心愿得成。」

待一番君臣相協的場面話說完,他突然不卑不亢地沖我遙遙拜了一禮。

「臣說過,陛下想要的,臣都會許您。」

自我登基以來,他這是第一次朝我行君臣大禮,當場嚇得我坐立難安。

難道他是發現了什麼嗎?

越想越覺得他話裡有話,大有深意,不禁冷汗直流。

可事情並沒有發生反轉,讓我稍稍放了心。

三日後,大軍開撥,我城門親送,殷百里命人日夜疾行,大軍浩浩蕩蕩地奔赴西北。

一月後,大軍抵關,兩軍交戰。

三月後,殷百里戰死,兩軍卻傷亡甚少,各自退兵。期間,韃靼皇室發生流血內鬥,新一任國主命人送來國書,願與大鄴永修萬世之好。

收到邊關戰報時,我激動地差點將它扯壞,手抖着將其打開,待一字一字確認後,仍是不敢掉以輕心。

這樣一個陰狠詭譎之人,他是真的死了嗎?

7、

待靈柩隨大軍班師回朝後,親眼看到那張美麗瀲灧的臉,了無生氣地躺在棺木里時,我一顆心算是徹底放回了肚子。

蘇暮白說的隨後一步棋,乃是以割讓十座城池為代價,由韃靼出兵,假意挑起邊塞戰亂,再由我勸說殷百里前去領兵抗敵。

裡應外合地讓他長眠於西北邊塞。

我斷然拒絕,割地與敵,此等喪權辱國之條約,無異於投敵賣國。韃靼野心勃勃,垂涎我大鄴國土不下百年。

鄴之國士良將,踏平其都,猶有竟時,我大鄴國民怎能任其凌辱,國土怎能任其踐踏。

我情願在榻上,與殷百里同歸於盡。

只是不等我想出計策除去殷百里,韃靼竟然出兵了,果然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偏他小國寡民,不得教化之地,也敢同我泱泱大鄴叫囂,若非是為借刀殺人,我百萬大軍早已北上,踏破賀蘭山缺,直搗黃龍。

借刀殺人是其次,此一役,我大鄴必寸土不讓。為保萬無一失,我自是派心腹良將隨大軍同行。

暗中授之密令,必要殺了殷百里。邊塞既無東西兩廠護行,更無錦衣衛待命,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殷百里死於非命,簡直太過容易。

我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方可說動他領兵出征,但他主動請命,我哪管他真心假意,早點把人殺了才是要緊。

這不,他死了,我勝了,大鄴也勝了。

為表我愛護臣下之心,殷百里的葬禮辦得極為風光,蘇相一派也無異議,殷百里一死,樹倒猢猻散,勢力地盤被瓜分,蘇相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在這種事上駁我面子。

我找了能工巧匠來,親眼看着那條金鏈子被一點點砸斷。

我將東西兩廠裁撤,合為機行處,承兩廠之舊責,同錦衣衛一道,只聽命皇帝一人指令。

蘇相他們一群文人,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竟也敢染指兵權,偏我如今依舊需要依仗他們,不得不退讓三分。

但我想要的,是皇權盡歸我手,蘇相他想成為第二個殷百里,與皇帝共治天下,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但收歸權力這件事,不能逼得太急,萬一蘇相狗急跳牆,而我根基不穩,若與之相鬥,只怕是連手裡這最後一畝三分也守不住。

到那時,我便真成了一個傀儡皇帝,殷百里在的時候,好歹我還有些軍政大權。

殷百里死後百日,一切塵埃落地。

當初同盟的約定,也該提上日程了。

蘇暮白一身白衣蹁躚踱進寢宮,將我攔在床頭,「陛下,該就寢了。」

「孤想起還有些奏摺沒看,蘇卿不妨先休息,待孤去去就來。」

我剛邁出兩步,他扯住我腰帶,手一揚,寢衣滑落,人已到了他懷中。

「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奏摺明日再看也無妨。」

我面無表情,實際心裏幾欲作嘔。

「暮白突然想起,我與陛下的合巹酒還未飲過,」他突然低笑一聲,將我衣裳攏好,「不若陛下陪暮白喝杯酒吧。」

「孤自是可以。」喝酒當然是極好的,先把人灌醉再說。

三杯酒下肚,我還想再勸,蘇暮白突然將杯子一扔,反手將我壓在桌上。

「陛下是想將暮白灌醉嗎?可陛下難道不曾聽聞,這合巹酒里會放些助興的東西,越喝越難受呀。」

我以嫡長公主之身下嫁,誰敢不要命地在我身上使這種下三濫手段。

身上漸漸燥熱起來,我心道不好,抓起酒壺朝他砸去,卻被他閃身躲過,連拉帶扯將我扔到床上。

熱浪襲來,我四肢無力,連拔下頭上的簪子都做不到,更別提殺了他。

「那閹人能碰得陛下,暮白卻碰不得?陛下,我可是您明媒正娶的皇夫,他殺了您三任夫君,卻沒能殺得了我,說明老天都覺得我們是一對。」

他一點點地解開我的衣物,像是故意在折磨我一般,我咬破舌尖也不能保持清醒,心裏恨得像在滴血。

就在他要有所舉動時,突然頭一歪倒了下去,隨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摔下床鋪。

有人用床帳將我裹了起來。

恍惚間,似乎有一個玄衣人將我抱起,身上的檀香味讓人覺得很是熟悉。

我不高興地在他懷裡哼哼,「殷百里,我好難受,你快點幫我,快點!」

他平穩的步子一頓,嘶啞難聽的聲音隨之響起,「陛下認錯人了,奴才不是九千歲,九千歲已經死了。」

對啊,殷百里已經死了,被我親手設計死的,幾乎和哥哥一樣的死法——暗箭殺人。

「說得好!他殷百里的確死了,孤再不用看一個太監的臉色了。」我拍掌大笑不止。

笑着笑着卻哭了起來,越哭越凶。

「他死了,孤高興地很,孤這是喜極而泣,絕不是因為他哭。」我猛地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大喜的事,你哭什麼哭!」

我還想再來第二下,卻被此人握住了手腕,他輕輕揉了揉我的臉,「陛下不要傷害自己,奴才很心疼。」

我打開他的手,氣呼呼道,「狗奴才,孤要你心疼作甚,還不快帶我去解了藥性,不然別想再上孤的床。」

「陛下,奴才說過了,奴才不是九千歲。」他嘆了口氣,緩緩將我放進了水池裡。

聞言,我努力睜開眼想看清他的長相。

這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從左眼角到下頜,還有一道粗長醜陋的疤痕。

「司禮監怎麼辦事的,這麼丑的太監也敢招進來,小雲子真是沒學到殷百里的一分半點。」

他不為所動,只垂首退後兩步恭敬道,「陛下在這裡泡一會,一會藥性便散了,奴才去為您準備換洗東西。」

我揮揮手,讓他趕緊滾。

此人卻是一滾不回,以致我在冷水裡被凍醒,第二天染了風寒,我難受地窩在床上,命他滾過來見我。

但闔宮上下查無此人。

小雲子說,是我中藥迷糊看錯了,他哪裡會招一個醜八怪進來呢。

8、

此事轉眼便被我拋之腦後。

蘇相的手伸太長了,意欲將我架空,我豈能坐以待斃,只能先發制人。

可笑,誰要給他蘇暮白生孩子,憑他也配!如今朝堂只蘇相一派獨大,他們若殺母留子,挾天子以令諸侯,簡直太過容易。

索性我指派蘇暮白代天子巡視四方,既能顯示皇家恩寵,又能將人打發地遠遠的,省的他時時刻刻在我眼前發春。

蘇相明裡暗裡向我多次暗示,將蘇暮白召回,我統統視而不見,他甚至提出將蘇二送進宮裡來。

兄弟鬩牆?這我倒來了點興趣。

我讓小雲子幫我擬旨,他卻說有要事稟告,待他回稟之後,我再下決定不遲。

他是殷百里一手教出的,故而我命他負責情報刺探。他告訴我,蘇暮白並未離京,現下正藏在京郊某處別院。

我命他帶路,他說不宜打草驚蛇,不如找個輕功卓絕的錦衣衛帶我夜探。

我允之。

小雲子的審美真是越發不行了,這個名喚隨月的錦衣衛,長得丑也就罷了,人還木訥寡言。

隨月帶我躲在窗下偷聽,屋內除了蘇暮白,居然還有本該「暴斃而亡」的婉娘。

只聽那蘇暮白道,「婉娘你要相信我,她一個被太監玩過的寡婦,我蘇暮白又怎麼看得上,若不是為了大計,誰願每日忍着噁心與她做戲,我的孩子只能是你婉娘肚子里出的,蘇家的繼承人亦是如此。」

「上次功虧一簣,但來日方長,一旦她有孕,我和父親會裡應外合,架空其權,再讓她難產而死,等你誕下麟兒,這天下便徹底是我蘇家的了,到時候你便是皇帝的生身母親,可謂是萬萬人之上吶。」

看來我着實輕敵,他們竟敢拿蘇家的孩子冒充皇家子嗣,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計。

「所以,婉娘,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不一會兒,屋內傳來桌椅翻倒聲,床吱吱呀呀地響個不停

直直灌入我和隨月的耳中。

偏偏我不知抽了哪根筋,竟然鬼使神差地去瞅了他一眼,正好與他的目光將將撞上。

我連忙抬手捂住他的眼,卻驀然發現他好像一個人。

可再像,也不是他,死人怎麼可能復活呢。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沙啞着開口,要他進去殺了這一對狗男女嗎?

對,這樣更像了。

我讓他不許動,身子附上去,把他推倒在地。

他雙臂纏上來,將我的身子貼地更近,與我爭奪方寸之地,忽然他反客為主,翻身將我壓在下面。

「陛下,臣想以下犯上。」

「犯唄,孤允了,」我摟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開,「但不準脫衣,敢不聽話孤殺了你。」

他將我抱起,一路入宮如入無人之境。

芙蓉帳內,我斷斷續續地問他,你一般在宮外走動,怎對宮內如此熟悉。

他答,雲公公之前交代過。

「你來孤身邊吧,孤想要你。」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答道,「遵命。」

沒有謝恩,只是遵命,看來還是個有脾氣的。

第二天一早,小雲子告訴我,隨月還有公務在身,待完成後,便調來我身邊伺候。

過了半月,他又告訴我,隨月因公殉職了。

有點可惜,這剛看上的男寵,還沒到手人就沒了。

我讓小雲子多發點撫恤金,他說隨月無父無母,我說風光大葬,小雲子說他是掉下山崖,屍骨無存。

不禁有些唏噓,這人也着實福薄了些。

9、

正當我苦於如何扳倒蘇相,而不致使朝堂動蕩時,小雲子突然交給我一樣東西。

是一把鑰匙。

他說殷百里在千歲府留了東西給我。

「千歲爺他還給您留了一句話,他說,您想要的,他都會給您拿來,萬死不辭。」

我倒要看看,一個死人,還能搞出什麼名堂。

千歲府一直沒動過,蘇相多次上奏,要我把這宅子賞給有功之臣,我一律沒理。

殷百里雖是個太監,但喜好極致的享受,愛奢華,好美食,府中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處處雅緻怡人,別具一格。

我打發了人不許跟着,獨自去了溫泉池,殷百里似乎對這兒情有獨鍾,他在這裡曾不只一次讓我飛上雲端,又婉轉哀鳴。

在水裡摸了半晌,摸出了一個大鐵盒,我吃力地抱着它去了書房,用鑰匙打開。

裏面,既無金銀美玉,也無珠寶華服,只是一沓厚厚的紙張。

待全部翻閱下來,我發瘋一般,將整個書房砸了個稀巴爛,最後頹喪地坐在一地狼藉中,捂着臉又哭又笑。

殷百里這是在做什麼,以為這樣我就會念他的好,承他的情,對他念念不忘?

他一個閹人,憑什麼敢這樣的自以為是。

盒裡只有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一份名單,他將朝中勢力細緻劃分,分門別類地列出人事,哪些是可信之人,哪些是可拉攏之人,哪些則是需要提防之人。

「嚴懷此人,雖有大才,但心志不堅,剛愎自用,故而貶去嶺南,稍作歷練,陛下可禮賢下士,將其籠絡於手。」

「王達此人,處事圓滑,長袖善舞,但本性懦弱,難堪大用,陛下許之以利,便可驅策,但萬萬不可寵信,以使奸佞當道。」

「劉永,表面清廉,一心為民,其私下囤積良田,哄抬米價,縱其惡仆傷人,其子強搶民女,嗜好孌童,故而陛下可將其治罪,以收攏民心,震懾宵小。」

……

第二樣東西是幾封與韃靼往來的書信。

他許以韃靼皇位,要求韃靼二皇子出兵,假意攻打大鄴。趁韃靼國都空虛,他則趁虛而入,發動政變,將二皇子推上皇位,並逼其向我大鄴稱臣納貢。

第三樣東西是一份罪證。

上面洋洋洒洒地列了數百條他的罪狀,貪贓枉法,結黨營私,弄權專舞,通敵叛國,對上陽奉陰違,對下威逼利誘,汲汲於名利,竊竊於皇權,只差一步登天——禪位稱帝,改朝換代。

這便是,我想要的,他都會給我?

我想要海晏河清,四方安定,他便暗中着手準備,以身為石,替我鋪出一條錦繡大道。

我想要做千古明君,流芳百世,他便替我背負萬世罵名,染滿手血腥,禹禹獨行。

我想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願奉上。



未完待續,,,,



短篇甜虐文:我這輩子,走得最對也是最錯的棋,便是去求了殷百里 - 天天要聞



文章作者:蘇東有個坡

文章名稱:《明月照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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