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讓我別對老公那麼好，多使喚他幹活，不然他只會越來越懶

使喚他，是愛

＂娃呀，你可別對康康那麼好，得使喚他幹活。

不然，他只會越來越懶！＂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婆婆，她握着我的手，語氣裡帶着過來人的篤定。

那是1998年初夏，大楊樹下的婚宴剛散，我額頭上的紅妝還未褪去。

剛嫁進這個家門的我，被這句話砸得有些懵。

在我的想像中，婆婆應該是提醒兒媳好好伺候兒子，哪有這麼直白地要我＂使喚＂自己的骨肉？

我和康康是國營紡織廠的同事，他在機修車間當技工，我在成品車間做質檢。

從相識到結婚不過半年，那時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們算是幸運的。

他待我很好，有時下班會騎着二八大杠等我，頂着廠區里那些善意的調侃，幫我拎着飯盒和工作包。

在那個＂萬元戶＂還是榮譽稱號的年代，康康的體貼和穩定工作，足以讓我心滿意足。

婚後，我們住進了單位分的一居室，四十來平方，一進門就是客廳兼餐廳，陽台上掛滿了晾曬的衣物，但在當時，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條件了。

康康依舊像戀愛時那樣嘴上體貼，卻在行動上漸漸鬆懈。

下班回家，他總是第一個衝進浴室洗澡，然後癱在沙發上看報紙或者聽收音機里的評書。

那時候，電視還是稀罕物，我們這種普通工人家庭哪有閑錢置辦這些＂闊氣＂玩意兒。

家務事全落在我肩上，洗衣做飯掃地拖地，事事親力親為。

那時我還年輕，心裏想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認為女人就該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從沒想過要＂使喚＂他。

每當我彎腰拖地，抬頭便能看見康康翹着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翻着《工人日報》，那副悠閑自得的樣子，倒也讓我心生羨慕。

＂男人的活兒在外頭，女人的活兒在家裡＂，這話在當時簡直是金科玉律，誰也不會多想。

婆婆隔三差五會來看我們，帶着自家種的青菜或者自己腌制的鹹鴨蛋。

每次看到我忙前忙後，康康卻在一旁悠閑自得，她就皺眉，眼裡寫滿了不贊同。

＂娃，我不是讓你使喚他嗎？＂一次，她趁康康去廁所，拉着我的手，眼裡滿是心疼，＂你瞧瞧你，才結婚幾個月，手都粗糙成啥樣了。＂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確實已經不復從前的細膩，指甲邊緣因為長期浸水而發白，甚至有些開裂。

但我只是笑笑：＂沒事，婆婆，我習慣了，廠里幹活手也是這樣的。＂

婆婆搖搖頭，嘴裏嘟囔着：＂這孩子，是個實誠的，就是太憨厚了。＂

我心裏卻想，婆婆是愛兒子的，為何卻要我＂使喚＂他呢？

六月的一個下雨天，婆婆來家裡躲雨，她從菜市場回來，被突如其來的雨澆了個正着。

我趕緊給她找了乾衣服換上，又燒水泡茶，屋裡瀰漫著雨水和茉莉花茶的清香。

婆婆看着我剛洗完一堆衣服的疲憊樣子，康康卻在隔壁房間呼呼大睡午覺，她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膝蓋上的老寒腿，開始講起了她和公公的故事。

＂你公公啊，年輕那會兒，可帥了，車間里的姑娘都偷瞄他。＂婆婆的眼裡閃過一絲年輕時的驕傲，卻又很快暗淡下來，＂可他也是個不沾家務的主，跟康康一個樣。＂

窗外的雨聲淅瀝，屋內的暖茶升騰着熱氣，婆婆的話語隨着茶香蔓延。

＂那時候，全國上下剛改革開放，家家戶戶日子都不容易，我生你大姑子那年，正趕上大隊里收麥子，月子里還得下地幹活。＂

婆婆的臉上浮現出往事的痕迹，那些深深淺淺的皺紋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艱辛。

＂你公公呢，回家就倒頭睡，從不問我一句累不累，就跟他爹一樣，覺得男人掙錢養家就行了，家裡的事不用操心。＂

婆婆眼裡閃過一絲落寞，手指無意識地搓着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

＂我那時候也跟你一樣，忍着，心想男人嘛，不就這樣。＂

她頓了頓，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後來，我腰傷了，干不動了，幹活的時候一彎腰就像針扎一樣疼，他才知道心疼，可那時候已經晚了。＂

婆婆拍了拍我的手：＂現在不比我們那時候了，你們年輕人要懂得互相照顧，別等到老了才後悔。＂

窗外雨聲漸弱，陽光透過雲層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婆婆的話讓我心裏泛起漣漪，我第一次明白，她要我＂使喚＂康康，不是為難我，不是不愛兒子，而是怕我重蹈她的覆轍。

那是一種過來人的睿智和關懷，是她不想讓兒媳走自己曾經走過的彎路。

回想起來，婚後短短几個月，康康確實越來越依賴我。

家務、洗衣、做飯，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卻不曾想過我下班後還要繼續忙碌，也會累，也想休息。

我們廠里的師傅常說：＂人這一輩子，習慣了就好，也習慣了就壞。＂康康這習慣怕是真不好改了。

婆婆的話在我心裏扎了根，像當年我們小院里那棵桑樹，不聲不響地生長着。

我開始有意識地讓康康參與家務，從小事做起。

＂康康，把垃圾倒了吧？＂星期天的早晨，我端着洗臉水，對剛起床的康康說。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還是慢吞吞地起身，拎着垃圾袋出門了。

＂你能不能幫我洗碗？我手上的凍瘡還沒好。＂晚飯後，我故意展示了一下手上被鹼水泡得發紅的皮膚。

康康皺了皺眉，但到底沒說什麼，悶悶地走到水池邊，學着我的樣子洗起了碗。

起初，我小心翼翼地提這些要求，生怕惹他不高興，每次都找好理由，不敢直接命令他做什麼。

我們那個年代的女人，大多都這樣，即使心裏有一萬個理由讓丈夫分擔家務，也要想出一萬零一個借口來＂請求＂他幫忙。

果然，康康不習慣了，臉上的不滿越來越明顯。

有一次，我讓他幫忙晾衣服，他竟然把我的內衣掛在了最外面，被鄰居看見了，我好不容易才壓下羞意。

＂你是故意的吧？＂我質問他，聲音裡帶着委屈。

康康攤了攤手：＂我又不常晾衣服，哪知道還有這麼多講究。＂

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挑釁：＂咱倆剛結婚那會兒，你可不是這樣的，對我百依百順的，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愛使喚人？＂

我心裏委屈，想說＂我哪是愛使喚你，不過是想讓你幫幫忙而已＂，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默默承受他的不滿。

婚後半年，我和康康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他開始經常加班，說是車間里活多，我卻總覺得他是在故意躲避家裡的氛圍。

回家越來越晚，有時還帶着酒氣，說是跟同事小聚了一下。

我也開始心生怨氣，把婆婆的建議拋在腦後，懶得再＂使喚＂他，回到了以前那種我一個人包攬家務的狀態。

就這樣，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家裡的氣氛緊張得像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單位里的老劉看出了我的心事，悄悄問我是不是跟康康鬧彆扭了。

老劉是我們車間的老工人，五十多歲了，看人特別准。

＂小吳啊，男人都是被慣出來的，你得硬起心腸，別太慣着他。＂老劉拍拍我的肩膀，＂我家那口子，當年就是靠這招把我管得服服帖帖的。＂

我苦笑不已，心想這招我已經用過了，結果卻差點把好好的家庭氣氛弄僵。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放棄＂使喚＂康康的策略時，意外發生了。

那是九月的一個周五，我因為連續加班兩天，身體有些吃不消，回家路上就開始頭暈。

進門後，我連鞋都沒換，就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康康回來時，發現我整個人燒得滾燙，額頭上全是冷汗。

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我躺在床上，連起身倒水的力氣都沒有。

康康手忙腳亂地照顧我，卻把家裡弄得一團糟。

他不知道葯放在哪裡，翻箱倒櫃找了半天；不知道該煮什麼粥給我吃，結果熬出來的米湯又咸又硬；甚至連擦身子的熱毛巾都擰不幹，水滴得到處都是。

看着他笨拙地下廚，鍋碗瓢盆叮叮噹噹響，燃氣灶的火忽大忽小，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不是因為難受，而是突然意識到，原來康康不是不願意做家務，只是真的不會，從小到大沒人教過他。

那天晚上，康康在我床前坐了一夜，每隔一小時就摸摸我的額頭，看看體溫是不是退了。

他的手有些粗糙，沾染着機油的氣息，卻格外溫暖。

第二天早晨，我的燒退了一些，睜眼就看見康康趴在床邊睡著了，臉上滿是疲憊，卻依然緊握着我的手。

那一刻，我心裏有什麼東西融化了。

康康醒來後，看我神色好轉，鬆了口氣，卻依然憂心忡忡：＂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搖搖頭：＂不用，已經好多了。＂

＂那我去給你煮點粥？＂他小心翼翼地問，生怕我拒絕。

＂好啊，＂我虛弱地笑了笑，＂別放太多鹽就行。＂

康康紅着臉點點頭，大概是想起了昨晚那碗失敗的鹹粥。

我病好後，發現康康變了。

他開始主動分擔家務，雖然動作笨拙，效率不高，但那份用心讓我感動。

有時他還會對我說：＂你歇着，我來。＂尤其是看到我加班回來疲憊的樣子，他會默默接過我的包，遞上一杯熱水。

我們的關係也漸漸回暖，不再像之前那樣劍拔弩張。

有一次，我整理衣櫃，發現了一本筆記本，翻開一看，竟是康康偷偷記下的＂家務指南＂：洗衣服用多少洗衣粉，晾衣服的順序，做飯的火候掌握，甚至連拖地的技巧都有詳細記錄。

那一刻，我明白了婆婆的良苦用心。

＂使喚＂不是苛責，而是一種成全。

讓一個人參與生活的方方面面，其實是在給他成長的機會，是另一種形式的愛。

就像婆婆對公公，儘管晚了一些，但總算讓他明白了家務的不易；而我對康康的＂使喚＂，則是讓他提前學會了體諒與分擔。

國慶節那天，婆婆來我們家吃飯，看到康康在廚房裡忙活，我在沙發上悠閑地看書，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瞧，我就說要使喚他吧，現在多好。＂婆婆坐到我身邊，輕聲說。

我點點頭，心裏卻想，這哪是我＂使喚＂出來的，分明是他自己想通了。

康康從廚房探出頭：＂媽，你別在那兒嚼舌根，過來嘗嘗我的手藝！＂

飯桌上，婆婆夾了一筷子康康炒的青椒馬鈴薯絲，驚訝地說：＂哎呀，沒想到我兒子還有這手藝，比你爸做的好吃多了！＂

康康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沖他做了個鬼臉，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那頓飯很簡單，卻格外溫馨。

飯後，婆婆幫忙收拾碗筷，看到我和康康配合默契地清理餐桌，她的眼裡閃爍着欣慰的淚光。

臨走時，她輕聲對我說：＂娃，我沒看錯你。＂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人世間最深的愛，往往藏在最平凡的日常里。

就像婆婆教我＂使喚＂康康，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她一輩子的經驗與智慧的結晶。

婚後第二年，我懷孕了。

康康比我還緊張，每天變着花樣給我做飯，生怕我營養不良。

他甚至學會了縫補，給我改寬鬆的衣服，笨手笨腳的，卻格外用心。

單位里的同事都說我有福氣，嫁了個好丈夫。

我只是笑笑，心裏卻想，這福氣，是婆婆給我指的明路，是康康自己修來的，更是我們共同經營的結果。

生產那天，康康在產房外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等聽到孩子的啼哭聲，他衝進來，看到滿頭大汗的我，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辛苦了，媳婦。＂他握着我的手，聲音哽咽。

那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了婆婆當年的心情，明白了她為什麼要我＂使喚＂康康。

不是為了讓生活更輕鬆，而是為了讓彼此更加珍惜對方的付出，理解生活的不易。

孩子滿月那天，婆婆特意帶來了一對她珍藏多年的玉鐲，是她當年的嫁妝，現在要傳給我。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可能不喜歡這些老物件，但這是咱們老輩人的心意。＂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接過玉鐲，戴在手上，感受着那份溫潤與沉甸。

＂婆婆，我很喜歡，謝謝您。＂我真心地說。

那對玉鐲不算精緻，卻承載着婆婆對我的認可與祝福。

從那以後，每當我洗衣做飯，玉鐲在手腕上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提醒着我婆婆的教誨。

如今，我和康康的小家溫馨和睦，孩子也漸漸長大。

每次做家務，我們都是一起完成，誰有空誰來做，從不分男女。

偶爾，康康還會拉着我去看場電影，吃頓好的，就像回到了戀愛時的甜蜜。

每次婆婆來，看到我們一起做家務，她總會露出欣慰的笑，眼角的皺紋里盛滿了幸福。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初婆婆沒有那句＂使喚他＂的忠告，或許我和康康的婚姻就會像許多老一輩人那樣，各守各的責任，卻少了幾分理解與體諒。

正是那句看似無心的話，讓我懂得了婚姻不是單方面的付出，而是相互扶持，共同成長。

前段時間，單位組織參觀改革開放展覽，看着那些記錄中國巨變的照片，我不禁感慨，不僅是國家在變，人們的觀念也在變。

從＂男主外女主內＂到夫妻共同承擔家庭責任，這些變化雖然微小，卻是社會進步的縮影。

回家路上，我買了康康最愛吃的滷肉，做了他最愛的紅燒排骨。

晚飯後，我們坐在陽台上乘涼，看着樓下孩子們嬉戲，康康突然問我：＂你還記得咱們剛結婚那會兒，我媽讓你＇使喚＇我嗎？＂

我點點頭，好奇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事。

＂其實，＂康康笑了笑，＂一開始我挺不理解的，覺得我媽是不是不疼我了，怎麼向著兒媳婦說話。＂

他頓了頓，握住我的手：＂後來我才明白，她是愛我的，也是愛你的，她不希望我像我爸那樣，等到老了才後悔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

聽着康康的話，我心裏一暖，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鐲。

人生在世，能遇到一個明白事理的丈夫，一個通情達理的婆婆，已是莫大的幸福。

那天晚上，我給婆婆打了個電話，只說了一句：＂婆婆，謝謝您當初教我＇使喚＇康康。＂

電話那頭，婆婆笑着說：＂傻孩子，這哪是使喚啊，這是愛呢。＂

是啊，這哪是使喚，這分明是愛。

是婆婆對兒子的愛，是我對丈夫的愛，是家人之間最樸實無華的關懷。

在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唯有這份懂得付出、學會分擔的愛，才能讓家庭的溫暖恆久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