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雲隨筆 素材/顧佩玲
(聲明:為方便大家閱讀,全篇用第一人稱寫故事,作者身邊的故事,切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五歲那年,爸爸遭遇車禍身亡,媽媽將我送給別人領養,不久她也因病去世。在新的家庭,我還是沒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養母張桂英在三年後癱瘓在床,養父不堪生活壓力,選擇一走了之。絕望中,養母企圖自尋短見,被我發現後,我緊緊抱住她,說道:「媽,你別想不開,你還活着就是我的天,你活着就是我的心勁,有媽就有家。」
我是顧佩玲,今年30歲,和養母的緣分源於1999年,那一年,我是被親生媽媽送到養母家的,從那時起我便有了一個新家。
1994年,我出生在廣西賀州市的一個農村家庭,爸爸靠手藝吃飯,是一名泥瓦工,媽媽是典型的農村婦女,吃苦耐勞,勤儉持家,這個家裡里外外都是她在打理。
我爸帶着村裡人建立起來一個隊伍,專門給上下幾條村子修建房子,我爸既是工頭,又是隊伍里技術數一數二的人,一個月也能掙到五六百塊錢。
那個時候,因為我爸有技術,在村裡走到哪都得到尊重,總的來說,在我五歲前,我們家在村裡算是過得比較好的了。
然而老天像是看不慣我們家似的,愣是要讓我們經歷劫難才肯罷休。
1999年夏天,我爸給一個業主家建小洋樓,也已經完成封頂了,按照習俗,樓房封頂多少都要擺幾桌慶祝一下的,就是為了討一個「封頂大吉」的寓意。
我親爸這人沒啥壞毛病,就只有一個缺點,就是「貪杯」,平時愛喝兩口,放在老家話來說,那就是「酒蒙子」,也是因為這一頓酒,害了他。
那天整個隊伍的成員,兩桌人都在吃飯,大多數人酒足飯飽後,各自散去各回各家,我爸卻是被業主家拉着,繼續喝酒,這下子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爸喝了太多酒了,整個人走路都不穩了,搖搖晃晃的,主業家見他醉成這個樣子,也怕路上出意外 ,可我爸堅持不要任何人送,自己騎單車回家。
誰知道,就這不到5公里的路程,結果半道上出了車禍,我爸被車給撞了,路過的人發現時他已經昏迷不醒了,再看現場,肇事者早就逃之夭夭了,等送到醫院就晚了,沒搶救回來。
我親爸沒了,家裡頂樑柱也塌了,家裡重擔一下子全部落在了我媽媽的身上,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裡斷了收入來源,家裡越發困難了。
我爸那一輩有兄弟三人,他是排行老二,他後事剛處理完,大伯和小叔就找了上門,他們拿出一張單據,說是給我爸辦後事的開銷,讓我媽給報銷了。
算了下賬單,足足需要3千多,家裡總共就只有一千八多塊錢積蓄,外加肇事者逃逸,報警也沒抓到,也沒有賠償款,我媽那會整個人都萬念俱灰了,任由大伯和小叔他們安排。
最後大伯他們提出,實在沒錢,也不為難我們,不行就拿家的兩畝坡地來抵,小叔提出要一畝水田,媽媽抱着我,點點頭,哭着說:「好,好,都給你們。」
爸沒了,我媽話也變少了,她白天就整日在地里幹活,晚上又是以淚洗面,我那會年紀小,也弄不懂媽媽為什麼會半夜起來,蜷縮在床頭哭泣,還以為是我又惹她生氣了。
過了好些日子,媽媽的情緒才稍微緩解一點,只是半夜她還會偶爾起來哭泣,每當那個時候,她總會緊緊抱着我,在自言自語地說:「日子總會好起來的,我還有女兒要養活呢,會好起來的…」
可好景還是不長,就在我原以為可以和媽媽相依為命,好好生活下去得時候,一件事情,改變了我的人生。
那天我和隔壁家的小翠玩捉迷藏,輪到我躲時,我跑回來家裡,就藏在家裡木衣櫃里,心裏想着,這會小翠你可找不到我了吧。
小翠確實是找不到我了,我等了十幾分鐘,也沒見小翠的動靜,便有些着急了,就想出門找她去,可突然房門被推開了,結果卻不是小翠,而是我媽媽。
只見她手拍打胸口,嘴裏又不停咳嗽,接連咳嗽了好一會兒,這才有氣無力地躺上床,印象中媽媽的身體還是很健康的,一個人扛起八九十斤的稻穀,輕輕鬆鬆,可自打爸走了以後,她的身體消瘦了很多,身體也是每況日下 。
1999年冬天,媽把我的衣物都收拾好了,突然就帶我進了城。
乘坐公交車這一路上,媽都沒有說什麼,她緊緊抱着我,臉貼着車窗望向外面,目但是目光卻是離散的。
臨近下車前,媽突然對我說:「佩玲,你別怪媽,我這也是沒辦法了,到城裡你的生活會更好,媽實在是沒辦法再陪你下去了,請原諒媽媽。」
我聽完媽的話,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只見她紅着眼眶,兩行眼淚也落了下了,我趕忙用手去幫她擦拭掉眼淚對她說道:「媽,你放心,我一定聽你的話,你別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媽聽完我的話,這才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好…好,媽不哭了,你也要答應媽媽,以後要堅強,也不許哭鼻子,知道不。」
那天,媽將我交給了城裡的一戶人家,我不願意,哭着要跟她回去,可她卻是心一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天開始,我住進了養父母家,養母叫張桂英,養父李大成,他們都已經年近四十了,膝下無兒無女。
養父母家在宿舍單位樓里,養母是當地火柴廠的一名女職工,養父沒有正式工作,他有一輛三輪車,平日里就是蹬蹬三輪車接送人,拉貨物,掙點生活費,這也是沒有問題。
養母人很隨和,得知我想着親媽,下班後特意給我買糖果,帶我去公園玩,這些都是新鮮事物,對於我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充滿着好奇感,很快我就在這個新家適應了過來。
親媽過世的消息,是在我十歲那年才得知的,一個村上的嬸子正好進城裡賣白菜 我她認出來了我,主動和我說了,原來她送我到養母家後,沒多久她就病倒了,最後沒挨過第二年的冬天。
得知親媽去世的消息後,我心裏很難受,雖她的音容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模糊了,可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養母有正式工作,家裡條件還算不錯,吃飯上每頓都有我愛吃的菜,養父的廚藝很好,紅燒肉、紅燒茄子,清蒸魚,是他最拿手的。
養母沒法生育,我的到來填補了她做母親的缺憾,她對我付出了所有的愛,生怕我吃不好,穿不暖,事事都為我着想。
七歲那年,我到了上學的年紀,養母給我找了離家2公里外的小學,原本家門口就有一個學校,可就是聽別人說,那個不是很好,她就給我換到更遠的那個,即便是每天要多花時間接送我,也沒有怨言。
養父母對我這麼上心,我自然在學習上更有勁頭了,才一年級我的成績在班上就名列前茅了。
早上一般都是養父出車時,順路送我去學校,我最喜歡坐他的三輪車了,有時候碰到其他三輪車,他在前面用力蹬,我在後面趴在他後背上,一路大喊給他打氣:「爸,快點…,快點…,我們超過他們。」
養父聽到我給他打氣,他更加賣力,一鼓作氣向前騎去,等超過其他三輪車後,他也會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開懷大笑起來。
每天路過豆漿油條早餐店時,養父總會停車下來,一把將我抱下,拉着我的手,問我,說:「佩玲,咱今天是吃什麼早餐了,昨天吃的是油條,今天吃包子豆漿怎麼樣啊?」
我這個人幹什麼都算是比較利索的,唯獨就是吃飯很慢,總是要細嚼慢咽才能吞下去,這下就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特別是吃早餐,眼看就要遲到了,店老闆也在一旁替我着急,說道:「哎呀,這女娃子要準備遲到了,可得挨老師批評咯!」
原本呢,我還沒有那麼緊張,老闆這一說,我也着急起來,沒吃飽呢就不想吃了,這個時候,養父卻坐下來,笑着對我說道:「咱們不怕,不吃飽怎麼上學啊,等會啊,爸騎車快一點,遲到不了多久。」
養父又一臉自豪地對店老闆說:「我們家佩玲啊,成績可是班級前列的,屬於三好學生,吃個早餐偶爾遲到也無妨。」
養父就是這樣的人,他總會給我安全感,至少是在我10歲之前,給了我依靠,讓我體會到了父愛的深沉。
許多年過去了,再次回想起那段年少的時光,清晨陽光照射在我和養父的身上,他爽朗的笑聲,隨風飄蕩在我的腦海中。
原本我還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可以一直去,可又是一場意外,徹底打亂了我們這個家。
8歲那年,我還在學校上課,突然鄰居這張姨找來了,張姨是養母工廠的同事,她找到班主任,說我家裡出事了,需要帶我回去。
張阿姨騎單車來的,我坐在她車后座,心裏很慌張,手心上全是汗,經歷過親爸過世後,只要家裡出點什麼事情,我就很害怕。
我小心翼翼地問張姨,說道:「張姨,我家裡出什麼事情了,我爸呢,他在哪裡?」
張姨輕嘆一聲,說道:「唉 你媽媽現在在醫院呢,上班幹活時她突然暈倒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呢。」
我聽後久久說不出話來,只是眼淚默默流了下來,張姨見我在抽泣,就寬慰我,說道:「你也線不用着急,你媽媽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我到醫院時,養父也已經在搶救室外面守着了,他臉色煞白,滿頭大汗,見到我來後,就將我拉到身邊,顫抖地說道:「佩玲,沒事哈,你媽媽這回肯定能夠度過難關的。」
我含淚點點頭,踮起腳尖向搶救室裏面看去,玻璃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只看到裏面一堆人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大概半個小時後,醫生出來了,她擦了擦滿頭的大汗,跟我們說 :「命是救回來了 ,可腦溢血嚴重,病人下半身動不了。」
養父聽後忙抓住醫生的衣袖,追問道:「什麼意思,為什麼下半身動不了,你們一定要救救她啊,她還年輕。」
醫生也理解養父的舉動,也只是表示儘力了,說道:「意思就是說,你愛人癱瘓了,下半身是沒有知覺的。」
養父聽後,愣住了,張姨趁機將他扶到一邊,養父蹲坐在醫院的走廊,雙手抓頭,兩眼通紅,神情獃滯。
養母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這段時間都是養父在照顧,我一下課就來陪伴養母,養母情緒很不穩定,我就會拿出作業本,讓她教我寫作業,她這才稍微好一點。
養父特意找了醫生,申請接養母回家照顧,因為住院這段時間醫藥費也花了很多錢,加上全家沒了收入,確實也是很困難。
養母工廠那邊來了領導過來慰問一下,然後叫簽了病退申請,每個月會發一個補貼,是平時正常工資的不到五分之一。
養母回家休養後,養父每天打理好養母后,就出去三輪車拉客,到中午時,他又要趕回來給我們做飯,一天下來連軸轉,很是辛苦。
後來,我也學會了做飯,也能炒一些簡單得很飯菜了,我弄好飯菜後,又打來餵給養母,整理好一切後,我這才有時間吃飯,然後寫作業。
養母見到我這麼懂事,她流着眼淚說道:「佩玲,媽真的對不起你啊,沒能給你好的生活,還連累你了。」
我聽後衝過去抱着養母,舉起作業本對她說道:「媽,這些我都能做,不累的,你看我這次考試又得了一百分。」
養母看着我作業本上鮮紅的一個100,她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又哭了。
養父離家出走,是在養母癱瘓在床三年後,他再也扛不住生活的壓力了,選擇一走了之,至此就沒再回來過。
養父離開後,養母一天都不願意吃東西,嘴裏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不怪你,你走也是無奈得,不怪你…」
她就這樣不停地重複着,我上前安慰她,被她狠狠推了一把,說道:「你也走,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走啊…,誰都不想待在這個家裡…」
我被養母這兇狠的語氣嚇到了,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有大聲罵過我一句,我含着眼淚,哽咽地對她說道:「媽,我不走,這是我的家,我不走,陪着你…」
可養母卻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似的,她雙眼無神,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我很擔心她,一個晚上都守在她床邊。
半夜太累了,我打了個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突然聽到一陣動靜,把我給驚醒了。
我慌忙站起來一看,養母竟然掙扎着摔下床,要往廚房爬去,我當即明白了她的意圖,連忙衝過去抱住她,哭着說道:「媽,你這幹什麼呀?」
養母想要掙脫開我,拚命向前爬去,嘴裏還喃喃自語說道:「我這個樣子有什麼用,活着只是害了你,你放開我…」
我沒有鬆手,緊緊抱住她,說道:「媽,你別想不開,你還活着就是我的天,你活着就是我的心勁,有媽就有家。」
養母聽完我的話後,停止了掙扎,趴在地上痛哭起來,那個漫長的夜晚我們母女倆緊緊依偎在一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