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是我的青梅竹馬,爸媽給我們定了娃娃親,我暗戀了他26年,他卻看上了我的室友。
作者:沉默
1、小青,幫幫我
我青梅竹馬暗戀了26年的人,對我的室友一見鍾情了,而我笑着答應幫他追女神。
「小青,幫幫我,三分鐘,我要知道那個女生所有的消息。」
許舟第一次這麼親密的叫我,在這之前,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蘇青。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他嘴巴里喊出來,我總能自我感動地品出一絲絲甜蜜。兩個字輕輕巧巧地落入我的耳朵里,我忽然發現,原來我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直到聽到「小青」兩個字,我才知道,甜蜜還可以更甜蜜,裹着糖衣,內里卻是劇毒。
我一向沒辦法拒絕他,不用三分鐘,因為那個女生,是我的室友。
2、我以為我們是青梅竹馬
「再親一分鐘好不好!」
「別鬧了,小青來了!」
黑暗的角落裡,傳來喘息的聲音和低低的人聲,那是許舟和我的室友傅雪在接吻。
我從不知道,許舟撒起嬌來聲音能這麼好聽,也不知道認識不到一周的人此刻竟然能如此的恩愛纏綿,難捨難分。
我顫抖地戴上耳機,站在原地,心裏默默地數數,1、2、3....一聲一聲,彷彿鈍刀在凌遲。
直到數到300的時候,兩個人才從樹後面走出來,傅雪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亂的衣服才走過來挽着我的手,「小青,我們快走,別搭理這個騙子!」
許舟看着我有些尷尬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那上面沾着傅雪唇上的口紅。
我不用側頭去看,也能想像得出來,傅雪此刻的唇妝,一塌糊塗成了什麼樣!
我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才能挪動此刻早已僵硬的雙腿。我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傅雪拖着往寢室走,而身後還不時傳來許舟的聲音:「到寢室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顯然這話當然不會是對我說的。於我,他從來不會關心這些。
小學的時候我老跟在他屁股後面,初中的時候我們也是在一個學校,那天爸媽有事沒能來接我,我高興地想這樣就能跟許舟一起回家了。許舟讀初中後他父母就沒再接送了,他自己坐公交車上學。
我早就想陪他一起坐車了,許舟照例打算寫完作業才回家,我說多晚我都等,許舟讓我自己先回,我執拗地不肯離開,許舟終於沒什麼耐心地丟下一句隨便你。
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等着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裏盈滿的幸福感就能將我淹沒,下午水喝多了,我想上廁所,又不敢打擾許舟,就把書包擱在桌上去了廁所,等我小跑着回來時,許舟已經走了,他的桌面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而我就像是他隨手丟掉的垃圾。
我負氣地一路走回家,到家時,天已經黑了,爸媽急得差點報警,從那天起,整個初中接送我的任務,爸媽沒有再缺席過一次。
除了爸媽,沒人知道我有黑暗恐懼症,我媽說,我四歲的時候,她跟我爸從公司辭職出來,在家樓下開了個燒烤店,生意很好,常常是開到凌晨三四點才關門。我小時候常鬧覺,睡醒又找不着爸媽,甚至好幾次自己一個人大晚上從家裡走到樓下的店裡來,雖然沒多遠,也給我媽嚇得夠嗆,生怕我被人抱走。
就是從那後,我晚上睡覺必須要開着燈才睡得着,不敢一個人在黑暗裡獨處,媽媽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這個叫黑暗恐懼症,再後來總能看見在我家的店門口擺着一張小床,迎來送往的客人都羨慕小孩的睡眠質量是真好,這麼吵都睡得着,殊不知,他們越吵我睡得越香,我從醫生那聽來一個詞,這叫安全感。後來再大一些,怕黑的癥狀才稍微好了一些,晚上睡覺也再也不用開着燈了。
他所有的耐心和體貼從來都沒有給過我。
傅雪大概是回頭了,衝著許舟任性又嬌俏地說了句:「要你管!」
這個聲音再配上吐舌的表情,是她慣用的可愛殺手鐧,向來是無往不利。
旁人做這個表情或許會覺得油膩,但是傅雪這張臉就是一切油膩的清爽劑!
連我一個女生都吃她這套,更何況是許舟。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陳奕迅誠不欺我。
許舟和傅雪能走到一起,我大概是功不可沒。
許舟很少會主動找我,這次來也是受我媽之託,給我帶了東西。室友陪我下樓,被許舟撞了個正着,倆人就這麼看對眼了,原來電影里一見鍾情的慢鏡頭是真實存在的。
男女主的高光時刻,女配只能黯然神傷,不巧的是,那個女配是我。
我和許舟不僅是校友,也是鄰居,在外人看來我們是青梅竹馬,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跟他的關係,遠沒有大家想得那麼親密。
我和許舟是鄰居,3歲的時候,許舟一家人搬到了我家樓上,許舟小時候就很好看,深得我們那片樓里同齡女孩子的喜歡,我自然也不例外。
從小我就是孩子王,女生喜歡的洋娃娃我不喜歡,經常跟男孩子們打成一片,因為小時候吃得多,我長得比同齡的男孩都要壯實,論打架我沒輸過。
許舟剛來的時候,不太愛說話,小孩們都不喜歡跟他一起玩,有的男生那個時候就有了地頭蛇的領土意識,經常找許舟的麻煩。我在童年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充當著許舟的護花使者。可是我們倆之間,卻沒能像小說里的青梅竹馬一樣擦出愛情的小火花。
只是我當方面的滋出了一些小火苗,許舟對此一直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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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把我介紹給了他的朋友
我沒想過許舟會單獨約我,撲了厚厚粉來掩蓋我面如土色,就在我以為我還有一線希望的時候,許舟親手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沒想到,這場約會還有第三個人在現場,不是傅雪,是籃球社的林洋。
大一的時候許舟就加入了學校籃球社,我這個完全沒有運動神經的人也沒皮沒臉的混進去當了個後勤,林洋是小我們一屆的學弟。
林洋看到我來,趕忙起身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學姐,你坐!」
許舟見狀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招呼服務員點菜。
我不明所以落座,看不懂眼下是什麼情況!
等上菜的間隙,三人沉默對坐,許舟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杯壁,一下一下像是敲在我的心上。還是林洋先開了口:「學姐,不好意思,是我拜託學長約你出來的,我怕我單獨約你出來太過冒昧,我聽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才去拜託學長約你的。學姐,我可以追你嗎?」
我想,我一開始並不是毫無察覺,直到林洋開口,我終於認命般認清了現實。
敲擊杯壁的響聲停了一下,大概是林洋看着許舟求救的目光太明晃晃了,連我都感受到了,許舟這才在一旁幫腔:「我覺得你們倆挺合適的。」
他戀愛了,然後便急於把我這個累贅給甩掉。
許舟高中的時候其實也悄悄談過一個女朋友,是班裡的班花人長得很漂亮,雖然這件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許舟當然不可能主動告訴我,我和他沒有熟到那個份上,總是關注着他的我又怎麼可能沒發現。
暗戳戳地用着情侶水杯,藏在他校服袖口裡的草莓圈橡皮筋,每一次倉皇錯開的對視...
那一段時間我的精神狀態很差,學習成績下降,人也瘦了一大圈。我也曾想去惡毒的舉報他們早戀,當那個棒打鴛鴦的法海,好在沒等我出手,他們倆就分手了,據我推測,兩人在一起,前後可能不到兩個月。
很快我便又吃嘛嘛香,生龍活虎了。
我望向許舟,他也終於將視線從面前的杯子上移開,朝我望過來。明明我們的面前只隔着一張桌子,我卻覺得像是隔着天塹。
按照電視劇里的情節,我應該拿起面前的水杯潑向許舟,然後轉身瀟洒離去。對視了兩秒後,我卻沒忍住笑出了聲,許舟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個神經病。
我笑得一陣嗆咳,林洋也不見外地拍着我的背,關切地問道:「學姐,你沒事兒吧?」
我擺擺手表示沒事兒,驚天動地的一陣咳嗽漸漸緩過來後我才解釋道:「我從來沒有想到,許舟這樣嚴肅正經的人,也有給人家當媒婆的時候,畫面太美,我有點兒震驚!不好意思!」
林洋後知後覺的get到我的笑點,許舟的面色有些難看,雖然平常他對我態度也不見得有多好,只是這會兒臉更加陰沉了,也對,畢竟我從來不敢開他的玩笑,他可能覺得被我冒犯了,有點氣急敗壞地看着我,道:「蘇青,你是不是有病!」
我大概是真的有病,才會一直守着一份無望的感情,守着一個永遠不會回頭的人。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彷彿剛才那一場大笑、那一陣嗆咳已經抽幹了我所有的情緒,抽走了我對許舟最後的執念。
我側身望向身邊的林洋,這才發現他原來一直也在看着我,目光熱切,就像是我在追逐某個人的時候。
我清了清嗓子,鄭重地開口:「林洋,我們或許可以試試,但是我對你可能還不是太了解,先從朋友做起好嗎?」
林洋點頭如搗蒜般連聲應道:「好,好,太好了!」
飯還沒吃完,中途許舟便被一個電話叫走了,聽他接電話的語氣,我猜測電話那頭是傅雪。
許舟走後,我彷彿鬆了一口氣,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靠到了椅背上。
林洋問我:「學姐,你剛才答應跟我試試,還作數嗎?」
我不明所以答道:「當然,我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這話我的確沒有騙林洋。
或許這些年為了許舟,我大概是錯過了太多風景。
我不知道林洋是不是看出來了我和許舟之間異樣的氣氛才有此一問,從今天起,我想開始嶄新的人生。
得到我肯定的答覆,林洋結了賬後,拖着我換了一家甜品店,在我詫異的目光里,點了一排小蛋糕擺了一桌。
「學姐,你是不是不能吃辣?看你剛才只挑了兩口清淡的菜,辣菜都一口沒動。沒有人能抵抗小蛋糕的魅力,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
我接過林洋遞來的勺子,看着面前琳琅滿目的蛋糕,呆愣着半天沒動。和許舟認識這麼多年,他從來不知道我其實不能吃辣,因為他喜歡吃辣,一起吃飯的時間,我總是將就着他的口味。
然而只是和林洋吃過一次飯,他就看出來了,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撥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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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青,別離開我
從那之後,林洋就經常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早安晚安,每天三餐,早晚接送,彷彿我生活不能自理。
除了爸媽,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生活都被林洋填滿,一開始我是沒有時間去想許舟,慢慢地就越來越習慣了這種習慣。
猛然意識到,我和許舟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個月之前,那次吃飯過後,許舟發信息問我:【你認真的?】
沒頭沒尾的,我卻一下看懂了他想問的是什麼。
於是回復到:【不能更真了。】
後來許舟又發了很多消息過來,我沒再回復。
以前總發「早安午安晚安」這種沒營養的話的人是我,我說十句話里,許舟偶爾會回復一句,通常情況是完全不搭理我。
現在看着微信置頂的名字「洋洋洋」我才覺得,原來早安晚安並不是沒有意義的話。手機黑屏,我看見裏面反射出自己帶着微笑的臉,洋溢着幸福。
那天晚上,林洋照常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我沒有着急進去,催促他趕緊回去,貌似快要下雨了。
他卻一動不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熾熱:「你先進去吧,我看着你進去。」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我被他看得一陣臉紅,索性蒙住他的雙眼,踮起腳尖,親在了他的嘴角。待要撤回來的時候,猛地被他拽進懷裡,然後便是一陣勢如破竹的攻城略地。
我被他親得一陣腿軟,直到耳邊響起傅雪不懷好意的咳嗽聲:「...進展很快嘛!」
我把臉埋進林洋懷裡,然後感受到胸腔的震動,聽見林洋的聲音響起:「學長好,學姐好!」
我不意外,許舟也在我身後,雖然有些失禮,我卻並不想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聞着鼻尖熟悉的皂莢味,像是停靠在了溫暖安全的避風港。
林洋也並沒有放開我的意思,見有外人在,不僅沒有鬆開手,放在我腰間的手還又緊了幾分。
好在傅雪並沒有想看我的大紅臉,很快便識趣地離開,不一會她的聲音就離我們越來越遠,偶爾有幾聲從不遠處傳來:
「許舟,你走那麼快乾嘛,你等等我!」
「我又哪裡惹你生氣了,你給我站住,許舟!」
林洋抬起我的臉,我卻視線亂瞟,不敢看他,更準確的說,是不好意思看他。
他飛快地又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這才敢正視他,原來臉紅的人不止我一個,我很少看見男生會臉紅,連耳朵尖都是通紅的,我好奇的伸出手去捏他的耳垂,觸手溫熱。
「別摸!」林洋出聲警告我,語氣是少有的兇惡,聲音卻比剛才還暗啞,威懾力大打折扣。
我的手猛然抽開,指尖的那抹熱度彷彿一枚火星燒灼,滾燙的地熱流直燒入心底。
林洋抓着我的雙手,放在他臉頰兩側:「學姐,我是不是可以轉正了?」
我點點頭,用少有的軟糯口氣問他:「明早吃什麼啊,男朋友?」
林洋被我刺激得像是終於忍無可忍,再次狠狠地咬在了我的唇上。
我和林洋在女生宿舍門口膩膩歪歪了半天,沒想到剛才離開的傅雪和許舟去而復返,我記得傅雪說過,他倆今晚是約好要去看午夜場電影的。
看着氣沖沖往寢室走的傅雪,我終於捨得放開林洋的手:「你快回去吧,早點休息,我先去看看傅雪!」
林洋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示意我主動,我看着還站在一旁註視着我們寢室方向的許舟,再沒有林洋的懷抱做遮擋,多少有些尷尬。
林洋又催促我,我一鼓作氣,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後,推着他轉身,生怕他再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林洋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我這才想起轉身安慰許舟:「你先回去吧,我幫你勸勸她。」
從前我習慣追逐他,仰望他,面對他的時候情緒要麼是歡天喜地、要麼是心如刀割,很少有這麼平靜的時候。
許舟沒理沒我的話茬,只是問我:「你們在一起了?」
我早已習慣了他的語氣不善,經他提醒,一瞬間又想到了剛剛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場面,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嘴唇。
許舟突然伸手捏住我的雙肩,那力氣,我想掙脫,卻是徒勞無果。就在他傾身向我靠過來時,我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我沒有想多,許舟那個樣子,分明是想吻我,可我完全猜不透,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許舟動作一頓,捏住我肩膀的雙手,更加用力,像是要剖開血肉,抓住我的骨頭。
「他可以,我不行是嗎?你不是喜歡我嗎,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蘇青,你的愛多廉價!」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我會一巴掌扇在他帥氣的臉龐上。儘管面對許舟時,我早已波瀾不驚,可是我愛過他的年年歲歲,並不是他可以侮辱踐踏我感情的砝碼!
許舟的頭微微偏了一下,眼眶微微發紅,握着我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神色是少有的慌張:「小青,別離開我!」
這個場景很熟悉,我終於記起,很多年前,許舟是這樣親昵地叫過我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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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那年,他是那麼的需要我
高一那年暑假,許舟父母離婚了,法律上,許舟被判給了母親。他爸拖着行李搬走了,沒多久,他媽拖着行李也走了,留下了剛滿十五歲的許舟。聽大人們說,是許舟自己決定誰也不跟的。好在許舟家裡有錢,父母離婚以後,儘管感情上虧待了許舟,但是生活上,許舟一直稱得上是衣食無憂。
但我知道,如果可以選,許舟寧可過着家庭美滿的貧苦生活。
許舟爸媽離婚大家誰也不意外,他們家三天兩頭的吵架聲,讓鄰居們都覺得,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
只是可憐了許舟,他媽走的那一天,我去他家看他。門虛掩着,空蕩蕩的客廳里,許舟蹲坐在門邊,那背影,至今想起來,我還是會覺得心裏一痛。
我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旁邊,許舟大概是坐得累了,像只小貓一樣,很溫順的靠在我的腿上,嘴裏喃喃道:「小青,別離開我,永遠別離開我!」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麼脆弱的許舟,我抱着他單薄的身體,難過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學着媽媽的動作,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嘴裏不斷的重複:「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離開...」
那個夏日的午後記憶太過遙遠,許舟很快恢復如常,正常地上下課,彷彿那一天被我抱在懷裡的脆弱少年僅僅是我臆想出來的一場綺夢。
許舟本來就不愛說話,從那以後就更加沉默了,沒多久,街坊鄰居都在傳許舟父母都再婚了,當然他父母也會時不時回來看許舟,經常大包小包地拎着很多東西回來,沒呆多久便又走了,像是走親戚,不像是回家。
父母來來去去,許舟的神情再也沒有多大變化,少年原本脆弱的心,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堅冰。
那個時候許舟正在和班花談戀愛,我本來涼透了心,因為許舟的那句「永遠別離開」再次狂亂地失去了節奏,他是那麼需要我,我想,對他來說,儘管我不是他喜歡的人,也一定是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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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沒有誰會站在原地等誰
事到如今我才意識到,我之所以能在許舟身邊堅持怎麼多年,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許舟對我的默許,在我每次絕望的時候,他又重新點燃我的希望,然後又親手將這希望摧毀。
他向來吃准了我對他的予取予求,那個暑假開學後,許舟便和班花說分手了,我以為那個可以站在他身邊的人終於是我了,我鼓起勇氣向他表白,結果等來的卻是他的一句「蘇青,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你問我從天堂跌入地獄是什麼感覺,我想這大概就是了吧!
從那之後,許舟對我的態度從原本的冷淡直接變成了冷漠,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在心裏默默為他開脫,只當他是突遭家庭變故和失戀的雙重打擊,才變得越來越不近人情。
我默默退回到鄰居、熟人的安全線內,輕易不敢越雷池半步,依舊死皮賴臉的在追逐他的道路上被碰得頭破血流也不回頭。
我知道,許舟一直很想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家,所以他填志願的時候,毅然決然地填報了離家兩千多公里的學校,和那座城市天南地北,遙遙相望。
儘管許舟跑那麼遠,也沒能甩掉我,許舟成績很好,我也不差,也是受他的影響,我把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同樣花在了學習上,老師同學誇我聰明,只有我自己知道,為了許舟我可以多努力。
許舟說我陰魂不散的時候,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後來我才知道,許舟說的他想擺脫我是認真的。更準確地說,他想擺脫的不僅僅是我,還有那些他再也不想回憶的過往。
眼前的許舟,跟記憶中那個脆弱的少年重疊在一起,我輕輕擦乾他眼角的淚,許舟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神突然迸發出一絲亮光,我不確定那亮光是不是因為我,他這樣的神情,的確很讓人心疼。
許舟鬆了勁,我拉開他的雙手,緩緩開口:「對不起,是我食言了!我可能不能陪你到永遠了,許舟!」
許舟原本有些許緩和的面色驟然一僵,看我的眼神彷彿是想把我吃掉,原本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幽深地像是吞噬人的深淵。
我莫名想到了林洋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如果生起氣來會是什麼樣子。
在許舟還在愣神的時候,我轉身往寢室走去。從前都是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頭一次把許舟甩在身後的我能走得這麼乾脆!
「蘇青,你給我回來...」身後還傳來他挽留的聲音,我的腳步卻邁得那樣堅定。
沒有人會站在原地等誰,一輩子那麼長,我又怎麼會只喜歡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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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夜好夢
寢室里,傅雪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連鞋都沒有脫。被子底下傳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想,或許我就是害她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
就在我躊躇猶豫的時候,傅雪先開口了:「我跟他分手了!」
我有些驚訝,心底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她又道:「是我提出來的。」然後話鋒一轉又變成「你們剛在樓下聊什麼了?我聽到他叫你了!」
傅雪從被窩裡坐了起來,我這才看清她發紅的雙眼,我坐到她的床邊,道:「小雪,你聽我解釋!」
傅雪說:「好,你解釋吧!」
她太過乾脆,我卻不知道我要解釋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嗎?喜歡許舟的那麼多年是我的錯嗎?
傅雪看我沉默,沒有再多追問,只是傾身抱住我,低聲罵了一句:「狗男人!」
我有一個暗戀的人這件事,傅雪是知道的,閨蜜間的夜話,我隱去細節跟她提起過,只是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把這個人和許舟對上號。
傅雪當時替我憤憤不平,也罵了一句「狗男人」,勸我別在一棵樹上弔死,畢竟森林那麼大。
後來她跟許舟在一起後,慢慢地從細枝末節中,將許舟我和的那個神秘暗戀對象對上了號,當時她還只是懷疑。後來我和林洋開始約會後,許舟一系列反常的舉動,更加加深了她的懷疑,直到剛才在樓下,許舟看見我和林洋接吻,那一場無名火燒的突然,卻終於讓傅雪看出了端倪。
我疲憊地靠在她肩上,問:「你怎麼沒有怪我?」
傅雪哽咽着道:「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那個狗男人配不上我,也配不上你!」
我被她逗笑,她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我們就開始抱頭痛哭,鼻涕眼淚抹了對方一身。
兩人折騰了大半夜才各自躺在床上,我拿出手機看到幾十條未讀消息,我刪除了許舟微信後,點開了和「洋洋樣」的聊天對話框。
....
【睡了嗎?學姐】
【睡了嗎?女朋友】
【睡了嗎?寶?】
....最新的一條是
【明早你想吃什麼?】
我笑着回了一個:【隨便】
我知道這兩個字看上去很欠扁,我卻樂得想像他在那邊無可奈何的樣子,下一秒那邊便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這麼晚了,他還在等着我回他的消息,我心裏一暖,此刻更是無比懷念他的懷抱,不知道他在編輯什麼消息半天沒有發過來。
我截胡,發了五個字過去:【我好想你啊】
那邊很快也回過來五個字:【你別撩我啊】
我轉移話題:【你剛在編輯什麼】
他回:【我給你報個滿漢全席】
我被他逗樂,看着屏幕直傻笑,傅雪在對床突然開口:「你別刺激人!」
我尷尬地收斂笑容,靜悄悄地編輯消息,明明剛才見過面,此刻卻仍是有說不完的千言萬語,連什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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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是我生命中的不速之客,也一直深深刻在我的心底
許舟視角
初次見蘇青,我是有些怕她的,那天我們剛搬來這小區,就看到一個圓滾滾的女生將一個瘦弱的男生壓坐在地上,後來我知道那個女流氓,是住我樓下的鄰居。
蘇青雖然不常欺負我,甚至還多次出手保護我,可我仍是怕她的,初次見面留給我的印象太深刻。小區里的孩子們常常取笑我,躲在一個女人身後算什麼男人,我人生第一次打架,結果被那群小男孩兒揍的鼻青臉腫。然而比起那群罵我的人,我更討厭的卻是蘇青,我的事,不用她來管。
儘管如此,我的生活里還是突然闖入了這位不速之客,從小學、初中、高中再到大學,蘇青一直陰魂不散。
我經常嫌棄她,偶爾也會有心軟的時候,初中那一次她來教室等我一起回家,我要寫作業讓她回家她不聽,後來我懶得管她,寫完作業後我收拾書包,卻看到教室後面已經沒人了,書包卻還在座位上,我猜測她去了廁所,想到班裡女生說女廁所里有耗子,我怕她一驚一乍地,便站在男廁所門口等她,她出來,我還來不及叫住她,她便一路狂奔跑向教室,我無奈,幾步跟上,卻聽她站在教室門口罵我王八蛋,她多半以為我沒等她自己走了,我也不想再解釋什麼,就這麼一路跟在她身後,走回了家。
我看着樓道口,蘇青被她爸媽緊緊摟在懷裡的樣子,不由得望了望一片漆黑的自己家,父母大概還沒有回來吧!
我以為這件事過後,蘇青可能不會在理我了,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再理我了。可是第二天,她仍舊是興高采烈的笑着跟我打招呼,讓我等等她一起上學,我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高一的時候,我談了一個女朋友,說不清是什麼心情,她跟我表白,想着這樣說不定能擺脫蘇青,我便答應了。
我一直知道爸媽經常忙工作,也經常吵架,卻沒有想到他們的離婚來得那麼猝不及防,我不否認他們都愛我,但是比起愛我,他們可能更愛自己。
爸媽走了,我蹲在門邊,坐了一整晚,直到蘇青開門進來坐在我的身邊,僵硬的身體才終於支撐不住,我靠在她的腿上,感受她的懷抱帶來的陣陣暖意,我想我可能是病了,我說讓她永遠都別離開我,蘇青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了我,我終於才安心地在她懷裡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我對蘇青這種說不出的依戀是不是愛,或許我只是單純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清楚的知道,對我來說,蘇青是特別的人。
開學後,我很快跟班花分了手。
卻不是想轉而投入蘇青的懷抱,我不允許自己沉溺於任何東西,因為那些令我沉溺的東西,終將離我而去。那些承諾,遲早也會猶如過眼雲煙,消散在風裡。
因此在她對我表白的時候,我對她說了那些傷人的話,儘管我握緊拳頭,努力剋制情緒,可是心理的脹痛感快要將我淹沒。
我以為這下她該放棄,卻忘了蘇青是打不死的小強,她還是以她慣常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只是比從前收斂許多。
我從來沒有說過,其實蘇青很漂亮,雖不是那種乍一眼的絕世美人,看久後莫名能品出些滋味,追她的人其實也不少,我不知道他們看上了她哪點?我可恥的希望她在別人眼裡一無是處。
卻又不得不承認,蘇青身上確實有很多優點,看到同學被欺負,出頭的人是她;寧可遲到,也要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人是她;頂着一身蚊子包,喂流浪貓的人是她...
當然她也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壞毛病,我偶爾晚上碰到她一個人在路上的時,她總表現得像個神經病,時而自言自語,時而放聲高歌。後來我知道了,她似乎很怕黑。所以我常常在路過她的時候罵她是小短腿,然後大步走到她的前面,她雖然不敢反駁,情緒好歹穩定了許多,不再發出各種嘈雜的聲音來給自己壯膽。
我們保持這種不咸不淡的關係,直到大學,蘇青跟我報了同一所大學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我很佩服她的這種韌勁。
我想和那些不願回想的過去一刀兩斷,可是蘇青偏偏用她的存在告訴我,彷彿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和妄想。
我又卑鄙地利用傅雪,企圖讓蘇青知難而退,甚至親手把她推給別的男人。
我想這26年的感情,足夠她拒絕任何男人。
我沒想到蘇青會那麼乾脆的答應和林洋試一試,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慶幸更多還是憤怒更多,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也似地離開那場食之無味的飯局的。
那一桌紅艷艷的辣菜,我一口沒動。其實一開始我是不喜歡吃辣的,不是不能吃,只是不太喜歡,因為樓下的蘇青端來的一盤紅艷艷的辣子雞丁,我莫名記住了蘇青的口味,可能是當時她盯着那道菜流口水的樣子,讓我印象深刻。
聽傅雪常常聊起蘇青和林洋的進展,我總是表現地漠不關心,一兩次後傅雪便也不再提了。直到那晚在她們宿舍樓下看到她和林洋在接吻,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我只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傅雪問我是不是喜歡蘇青,我不想承認,可是心痛的感覺騙不了人。
傅雪跟我提了分手,讓我也別再去禍害蘇青了,她說蘇青現在很幸福。
她幸福嗎?沒有我,她過得很幸福嗎?可她明明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的,蘇青跟我道歉說她食言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我不是沒有看過她的背影,只是這一次突然意識到,她肯定永遠都不會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