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交易,她被舅舅嫁給一個殘廢,她每天都忙着阻止老公自殺

2023年10月28日03:19:05 故事 1743


一場交易,她被舅舅嫁給一個殘廢,她每天都忙着阻止老公自殺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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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三月的天還有些陰冷,窗外烏泱泱的雲覆在大地上,整個大地格外壓抑。

  正如江寧現在的心情。

  「寧寧,我聽說你媽媽的醫藥費沒交,怎麼回事?」江寧一到療養院,李醫生就把她拉倒辦公室詢問。

  江寧皺眉,心一沉,不安的問道:「這個月沒交嗎?」

  李醫生抬頭看她一眼,艱難的開口,「沒有。」李醫生是媽媽的朋友,對江寧家裡的情況也了解,雖然心疼但確實幫不上什麼忙。

  「你跟你舅舅又鬧矛盾了?」李醫生見江寧表情不對,小心問道。

  江寧腦子閃現出前兩天的事情,這才恍然大悟。

  之前舅舅讓她嫁給他的合作夥伴的兒子,那兒子據說是個殘廢,性子乖張,喜怒無常,多少人家都避之不及。

  可她舅舅,為了一個項目,逼她嫁過去。

  她沒同意,舅舅陰沉着臉沒再說什麼,原來是在等她主動服軟。

  李醫生看江寧的反應心裏明白了大概,她舅舅以前就拿過她媽媽的醫藥費威脅她,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她是否能轉危為安。

  李醫生又感嘆道,江寧媽媽瘋瘋癲癲十幾年了,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她都不想去管她,犯病的時候一頭撞在牆上,既能解脫自己又能讓女兒好過。

  可沒辦法,她是醫者,只能救她,只是可憐了江寧這孩子。

  江寧緊緊攥着拳頭,十指緊緊嵌入掌心,心裏卻異常冷靜,除非天上掉下幾千萬,否則只有跟舅舅服軟這一個辦法。

  當初媽媽剛患病,爸爸為了媽媽好受一點,給媽媽用的是最好的葯,媽媽的醫藥費一個月就得二十幾萬。

  要是爸爸在她完全不用考慮,可是爸爸早就在兩年前去世了。

  爸爸親手打下的江山全部落入舅舅手中,連一個安生的地方都沒分給江寧。

  況且她始終認為媽媽變成精神病是因為她,所以她必須承擔起照顧媽媽的責任。

  江寧來到媽媽的病房前,她透過玻璃看安然入睡的媽媽。

  她悄悄走進去,靜靜的看着母親。

  媽媽的臉上也悄然爬上了細紋,睡着的樣子和江寧印象中的溫柔的媽媽如出一轍。

  下一秒,這張臉就扭曲起來。

  媽媽突然驚醒,抄起旁邊桌上的花瓶砸向她,江寧來不及躲閃,花瓶直直的砸向她的腦袋,隨即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江寧還沒從頭疼欲裂中反應過來,媽媽又朝她撲過來,瘋狂的拍打她。

  耳邊響起難聽的咒罵聲:「你個掃把星,討債鬼,當初害死你妹妹,又剋死你爸爸,現在又要對我下手嗎?」

  巴掌落在頭上,臉上,身上,江寧變得披頭散髮,衣服被撕扯着,整個人猶如鬼魅。

  咒罵聲不間斷的朝她身上砸去:「我當初怎麼就動了惻隱之心,你生下來的那一刻,我就應該不顧你爸的勸阻,我就應該把你掐死襁褓之中。」

  「我真是後悔,我真是後悔,動作為什麼沒快一些,竟讓你爸阻止了。」

  「要是當時我的手再快那麼一點,你爸爸,你妹妹都不會死了。」

  她一聲不吭,默默的承受着,這樣的咒罵一個月總得上演十幾次。

  她已經從最初的揪心難過到現在的麻木不仁了。

  門被人從外面急促的推開,有人上來把兩人分隔開,媽媽在床上大叫,李醫生把她摟在懷裡,雙手緊緊的捂着她的耳朵。

  「寧寧,別聽,你媽說的是胡話,全是胡話!」

  江寧一點都不難過,臉上卻不自覺的爬滿淚水,透過眼淚還是能看清媽媽臉上的憤怒,那是仇人見面才會有的神色。

  現在出現在了江寧親媽的臉上。

  她眼淚的水龍頭被打開,眼淚簌簌的落下,她沒吭一聲,靜靜的看着,像一個旁觀者。

  她看着床上瘋癲的女人,被三四個人分別按着四肢,她面目猙獰,眼睛通紅,飽含着憎惡,全身扭曲如喪屍一般,江寧知道只要有一人鬆開手,她就會衝過來把江寧撕碎。

  李醫生緊緊的捂着江寧的耳朵,她只見媽媽的嘴誇的張着,眼神兇狠的盯着她。

  她看着媽媽的嘴型,在心裏把媽媽的話小聲的複述出來。

  「江寧,你別以為你不交醫藥費我就會死,我告訴你,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日復一日的咒罵,即使江寧捂着耳朵也能把這話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

  這些話她已經聽了無數遍,甚至她都能知道媽媽的重音放在哪。

  媽媽想掙脫,一人之力最終還是抵不過幾個年輕護士。

  她癱在床上,微微喘息,只一瞬,就又恢復力氣,張嘴咒罵。

  李醫生把江寧推到門外,耳朵又恢復了它的功能,所有的話又悉數落在她的耳朵里。

  「江寧,你個賤人,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這輩子孤獨終老,無依無靠,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我最後悔的就是生下你這個賤種,你怎麼不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或許是醫生的鎮定劑已經射入她體內。

  門後的咒罵聲漸漸減弱,江寧只聽見女人嘴裏的喃喃聲,尖銳,難聽,刺耳。

  江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去療養院的,李醫生的話還縈繞在耳邊。

  「你媽媽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雖然是你媽媽的朋友,但是我也拿不出錢,你還是儘快和你舅舅服個軟。再這樣下去,你媽媽的情況會越來越差的。」

  「她今天只是太激動了,說的話也難聽,但你也知道你媽媽是愛你的,你別難過。」

  媽媽可能是愛自己的吧。

  她會愛自己嗎?江寧自己也不知道,在十二歲以後她就不清楚這個問題了。

  這麼多年來,李醫生明裡暗裡幫了她們娘兩不少,江寧心裏是感激的,李醫生的兒子最近才出國,正是用錢的地方,況且李醫生的錢對於媽媽這個巨大的窟窿,只是杯水車薪罷了,她也不會問她借。

  那就只能和舅舅服軟了。

  到了家,表姐和舅媽正坐在客廳聊着春季上新的衣服首飾,一片歲月靜好。

  和她剛剛經歷的截然不同。

  見她回來,臉也沒抬起,江寧走過去,叫了聲舅媽好。

  李月華沒搭理她,繼續跟她女兒聊天:「念念,你看這件外套怎麼樣?」

  杜月念笑着說:「還不錯,質感看起來不錯,我和修遠約會的時候可以穿。」

  江寧本來提腳走到樓梯口,聽見修遠兩字不自覺的停下腳步。

  杜月念故意抬頭朝江寧那邊望去,大聲道:「寧寧,你來幫我看看,這件外套修遠會不會喜歡,你應該是最了解修遠的。」

  江寧身子瞬間僵硬,她轉身,臉上掛着假笑:「姐,他是你男朋友,我怎麼會了解,我還有事找舅舅,先走了。」

  說完不等杜月念回答便兩步跨作三步朝樓上書房奔去。

  莫修遠是江寧前男友,在江寧爸爸去世那天,杜月念對他一見鍾情,那是第一次,舅舅用媽媽醫藥費威脅她和何修遠分手。

  她照做了。

  江寧站在書房門前深吸了好幾口氣,手卻始終沒勇氣敲下去。

  敲了,那就是把自己賣了,不敲,媽媽只能日日苦捱着忍受病痛折磨。

  媽媽癲狂的樣子浮現在眼前,平常溫柔的媽媽會變成另一個人。

  暴躁如雷,冷漠無情,聲嘶力竭。

  江寧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抬手輕敲。

  從此,江寧被自己出賣,沒有靈魂,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讓我嫁可以,我有兩個要求。」江寧站在舅舅面前。

  舅舅像是知道江寧最終會來一樣,正從容不迫的給自己沏茶,江寧說完,也不急着發聲。

  江寧只覺得時間如此煎熬,舅舅的視而不見讓她更覺得羞恥,她就像是被人扒光了一寸一寸的在驗貨。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江寧都快站不穩,舅舅才端起切好的茶,放在嘴邊喝了一口。

  溫熱的茶煙霧繚繞,舅舅奸詐的眼睛隔着煙霧掃視着江寧。

  「寧寧。」舅舅已長輩的口吻喚她,江寧只覺得無比噁心。

  他喝的那套茶具是爸爸最喜歡的。

  「你現在沒資格和我談條件,我答應你的條件是情分,不答應你的條件是本分。」舅舅聲音溫和,緩緩道,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江寧死死的咬着下唇,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

  有時候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如精神上的折辱。

  舅舅站起身來朝她走來,「嫁,你媽媽的醫藥費我繼續給,不嫁,什麼都免談,以後這房子你也不要住了。」

  「可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江寧幾乎是哆嗦着身體,緊咬着牙齒說的。

  想當初他們第一次來這裡時,滿臉的羨慕,仰着頭一路觀賞着,嘴裏情不自禁的的讚歎。

  那時舅舅見了她,滿臉堆着笑,伸出那雙粗糙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頂,諂媚的寒暄着。

  可現在他是連裝都不裝了。

  舅舅輕蔑的看她一眼:「現在這房子在我的名下了。」

  江寧再也忍不住,「你無恥。」

  這就是舅舅第二次的威脅。

  她也答應了。

  舅舅嫌棄的看她一眼,把臉上的唾沫輕拭掉,淡淡道:「寧寧,怎麼和舅舅說話的。舅舅是怕你年紀小,無法料理這些雜事,舅舅幫你料理,怎麼還說舅舅無恥呢?怎麼就對舅舅的辛苦視而不見呢?」

  江寧死死地盯着舅舅,眼裡充滿憤怒,可是她只能這樣瞪着他,別無他法。

  自己沒有能力,只能把爸爸的一切拱手相讓。

  「明天早上八點會有人來接你去民政局。」舅舅轉身離開,坐回她爸爸最喜歡的那張木製椅。

  舅舅的手在扶手上摩擦着,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

  「這破椅子硬死了,真不知道你爸喜歡什麼。」

  「那是我爸爸特意找人做的。」

  「你要嗎?你要明天你可以拿走。」舅舅立馬起身,嗤笑道:「一把破椅子,不值錢。」

  說完舅舅眼神又看向她,笑着解釋道:「我說的是椅子。」

  椅子?江寧知道,舅舅這是在指桑罵槐,或許,她現在還不如那張椅子。

  「東西收拾下吧,明天辦完事你就會去你的新家了。」舅舅不動聲色的看着她,眼神就像是看掀不起任何波瀾的小丑,充滿輕視。

  「杜永安,你不得好 死,你會遭報應的。」

  「哦?」杜永安好笑的看着她,「寧寧,我要是死了,你媽也得給我當墊背。」

  江寧身子一僵,面色一緊。

  「所以還是祈禱我平安吧!外甥女。」

翌日。

  早早地就有人在門前等着了,江寧拖着行李箱下了樓,舅舅一家正吃着早餐,連一個眼神都沒掃過來。

  以前自己家富的時候,舅舅是如何厚着臉皮求爸爸給他一份工作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現在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她現在就如同喪家之犬,灰溜溜的夾着尾巴離開。

  江寧握着行李箱桿的手收緊,指節泛白,她環視房子一周,毫無留戀的離開。

  司機貼心的幫她把行李箱放入後備箱。

  路上,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江寧,輕咳一聲開口道:「江小姐,我家少爺雖然有缺陷,脾氣不好,但長得英俊,甚至比當紅明星還要帥氣。」

  江寧一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聽清,下意識問道:「你說什麼?」

  司機又看了她一眼,重複道:「我家少爺長得很帥。」

  江寧淡淡的哦了一聲。

  她現在哪還在乎什麼長相,她只要錢,只要杜永安能每月按時把錢繳了,老頭她也不在乎。

  反正這輩子都已經這樣了。

  陸家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她老公沒到,也把結婚證辦了。

  到了陸家,陸先生和陸夫人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她一下車,陸夫人首先迎上來,笑着握着她的手:「你就是寧寧吧。」

  江寧實在是笑不出來,只好牽起嘴角。

  陸夫人沒為難她,挽着她的手臂就朝屋裡走。

  陸先生跟在身後,一行人就這麼進了屋。

  「你別怪遲歸不下樓,他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

  江寧點點頭。

  陸夫人嘆息道:「也是苦了你了,他的腿是能好的,可是自己不願意治,長時間把自己關在屋裡,我們想着有個人來陪他也是好的。」

  江寧心裏疑惑,「他為什麼不治?」

  陸夫人看了眼陸先生,陸先生點點頭,陸夫人才又開口:「當初,半夜和女朋友飆車,不幸墜下懸崖,他女朋友當場死亡,他的腿也摔斷了。他覺得是自己害死女朋友的,從此他就日漸消沉,腿也不治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錢才嫁過來的。」江寧沒想到陸夫人如此坦蕩。「但是你放心,只要你一天是我家兒媳,我就會把你當做女兒看待的。我也知道你媽媽的情況,你放心,以後,你媽媽的費用我們會承擔的。」

  陸夫人看着眼前呆怔的女人,怕她不願意似的,又加了一句:「不光是這兩年,就算以後你不是我家兒媳我們也會承擔的。」

  陸夫人滿眼真誠,江寧心裏一時有些觸動,這眼神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但還未積成一滴淚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遲歸脾氣不太好,你平時多擔待,我和他爸也忙,沒辦法時時陪在他身邊,許多人都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過來。」

  說到這,陸夫人的聲音漸漸哽咽,陸先生伸手輕撫她的背,低聲安慰着。

  江寧有些動容,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陸夫人自嘲的笑了笑:「別見怪,我也是憋了好久了。」

  江寧搖搖頭,她明白陸夫人的心情。

  陸夫人整理好儀容才又說道:「這是一千萬,就當零花錢。」說完把一張卡塞進江寧的手裡。

  江寧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推脫道:「我不用。」

  陸夫人格外的堅持,「你拿着。」把卡狠狠的塞進江寧的手心。

  江寧的手心被卡咯的生疼。

  「密碼是你身份證上的生日。」陸夫人眼淚汪汪的看着她,「我只求你能陪他兩年,讓他再堅持兩年,兩年後,無論他怎麼樣,你都可以離開,我求求你,就幫我們看着他兩年吧,我們只要他這兩年能平平安安。」

  「為什麼?」江寧不解,為什麼只陪他兩年而不是一輩子。

  「兩年過後,如果他還是放棄自己的話,我們也要放棄他了。」說完陸夫人瞬間泣不成聲。

  江寧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揪着:「你們為什麼要放棄他?」

  「一個人不想活了,誰都救不了。」

  江寧被這句話狠狠的震懾到了,她有些羨慕陸遲歸了,她看着手裡的那張卡,一千萬,媽媽的醫藥費自己也不用管了。

  兩年期到,她是不是可以隨着陸遲歸一起離開。

  人死了,靈魂真的會自由嗎?

  她現在背負的太多,正壓垮她的脊背。

  或許死了,對媽媽來說她應該會很高興吧,那不就是她日夜所盼的嗎?

  「陸夫人,我上去看看他吧。」

  「傻孩子,該改口了。」陸夫人眼裡閃着喜悅的淚光。

  江寧嘴角微動,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一般,她已經好久沒叫過媽了。

  陸夫人笑着說:「不急,慢慢來。」

  江寧咽了咽口水,再次嘗試,「媽?」

  陸夫人瞬間喜笑顏開,歡快的應着:「哎。」

  陸先生在後面輕咳,江寧看過去,輕喚了聲:「爸。」

  叫完自己的眼眶便濕了,眼淚也落了下來。

  江寧心裏暗下決定,好好照顧陸遲歸,不僅是為了這一千萬,也是為了陸夫人的友善。

  不對,應該是媽。

  交代完爸媽就離開了,他們晚上還得趕到紐約去參加會議,一時間,偌大的公寓就只有她和陸遲歸兩人。

  陸遲歸不喜歡外人,連個保姆也不準進。

  之前爸媽不顧他的反對,找了人來照顧他,現在江寧來了,其他人也就走了。

  江寧躊躇着往陸遲歸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迎面而來一個抱枕,江寧把抱枕接到手裡,用兩根手指旋轉一圈,信步走進去,順帶關上門。

  屋內一片黑暗,她睜着眼睛看了好一會才適應屋內的光線。

  放下抱枕,摸索着走到窗邊,雙手一拉,窗外的光頃刻而入。

  江寧別過臉避了下光。

  就看見牆角的陸遲歸。

  江寧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轉身看屋內的陳設,只有一張床,空曠至極。

  旁邊有聲音傳來,陰冷的如冰窖里傳來的一般:「你就是我媽花錢買的媳婦?」

  「別那麼難聽,我這是契約。」自從收了那張卡,江寧就覺得自己似乎沒那麼悲慘,倒生出打工人的念頭了。

  兩年之內,好好讓陸遲歸活着,兩年之後,各奔東西。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陸遲歸的聲音澀的要命,像是很久沒開口說過話,聲調也是硬邦邦的,但好在聲音好聽。

  江寧心裏盤算着,這屋子要怎麼布置,自己還沒打算分房睡。

  她也不信,陸遲歸的脾氣再差能有她媽的脾氣差。

  一想到她媽媽,江寧腦袋就隱隱作痛。

  「一千萬。」江寧漫不經心的答道。

  「我給你五千萬,你給我滾。」

  江寧這才轉過頭來看陸遲歸,臉龐英俊,五官很有立體感,確實如司機說的那樣,比當紅明星還要帥氣,配上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眸,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死人一般的氣息。

  格外的迷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拯救他。

  那應該是藝術家身上的頹廢氣息,江寧再往下看,陸遲歸坐在一把定製的輪椅上。

  長得這麼帥,有這麼有錢,江寧想不通,就算是殘疾也會有不少人撲上來吧,怎麼就沒人願意呢?

  江寧突然有些心疼,要是他沒經歷過那些事,他也是個意氣風發的人。

  「別用那種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不需要。」陸遲歸眼神變得陰鷙起來。

  江寧只好別過臉。

  沒想到陸遲歸來到她的面前,惡狠狠道:「五千萬,你願不願意?」

  江寧想也不想的拒絕。

  「怎麼,你喜歡和殘廢在一起,泛濫你的同情心?還是說,你想放長線釣大魚,得到更多錢,你可真夠賤的,為了一千萬就能和把自己賣了。」

  這下江寧知道原因,這丫的嘴也太毒了。活該沒人要!

  江寧覺得自己要是不再說些什麼,陸遲歸嘴裏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她也不喜歡陸遲歸作踐自己。

  「不是。」江寧出口打斷他。

「那是什麼?」陸遲歸步步緊逼。

  江寧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嘴裏胡說道:「因為我喜歡你很久了,所以我願意來。」

  心裏卻罵道,要不是看在你媽的面上,我罵死你。

  陸遲歸沒想到江寧會說這個答案,明顯一愣。

  江寧看着眼前懵逼的人,竟有些好笑,嘴角牽起一抹弧度。

  原來是個薄臉皮啊。

  她眼神緊盯着陸遲歸,陸遲歸一下不知所措,眼神躲閃,最後才吐出一句:「你喜歡我?」

  江寧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頭。

  「可我沒見過你。」陸遲歸良久才說。

  江寧瞥他一眼,真信了?

  「暗戀你懂嗎?」江寧看着疑惑的陸遲歸又補充道:「以前我還跟蹤過你。」

  陸遲歸的臉變得鐵青,沉默半晌。

  「那你知道我媽為什麼願意讓你來照顧我嗎?」陸遲歸腦子似乎又有想法了,他像是找到了漏洞,又發起一輪進攻。

  江寧當然知道,但她覺得病人能多說話也是紓解鬱結的一種方法,就應答陸遲歸。

  「為什麼?」

  陸遲歸冷笑起來,「那是因為你長得像我那死去的女朋友。」

  說完,得意的盯着江寧,他覺得江寧一定會受不了,誰會想當替身呢?

  哪知江寧淡淡道:「哦。」然後指着一處牆角說:「你說那個牆角擺一盆龜背葉怎麼樣?」

  陸遲歸臉上籠罩着一層失望,「你不介意?」

  江寧心裏發笑,我又不喜歡你,我介意什麼,嘴裏卻一本正經的說:「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不管你喜歡誰,我都不在乎。」

  為了顯得真實一些,江寧甚至很真誠的望着陸遲歸。

  陸遲歸迎上她的目光,想探究一些其他的情緒,可怎麼也看不出。

  他當然不可能從江寧眼裡看出任何情緒,江寧的演技可謂是爐火純青。

  這麼多年,她一直生活在面具之下,只有她自己知道,表面再怎麼樂觀也無法消除骨子裡的悲觀。

  書上說這叫樂觀的悲觀主義者。

  陸遲歸敗了,他自己推着輪椅到窗邊凝望着窗外,一言不發。

  江寧也沒再挑起話題,拿出自己的行李準備收拾東西,走進衣帽間卻發現滿滿當當。

  她看了眼自己的登機箱,顯得格格不入。

  心裏一陣暖流,這是爸爸去世以後,第一次感到關愛。

  「還真是拜金女,幾件破衣服就看呆了。」陸遲歸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依舊是冷嘲熱諷。

  江寧充耳不聞,嘴裏卻笑着說:「是啊,要是早知道有這麼多漂亮的衣服,我早就來了。」

  「你!」陸遲歸被氣的一噎,「真不要臉。」

  江寧故意把一款限量包包背在自己身上,轉身炫耀:「為了這些名牌包,就算是不要臉也值得。」

  陸遲歸冷着臉離開,只留下一句:「真不知你爸媽怎麼養的你,竟然養成這副德行!恬不知恥!」

  江寧臉上的笑在陸遲歸身影消失不見時也隨之消失。

  眼眶開始有些濕潤,一滴眼淚悄無聲息的砸在地板上,碎成無數個小水珠,沒一會就消失在陽光下。

  爸爸要是知道她寶貝女兒變成這樣心裏也會很痛心吧。

  這一天,不管陸遲歸嘴裏說什麼難聽的話,江寧都將厚臉皮發揮到極致,陸遲歸說一句她回一句,沒把一句話落在地上。

  反而把陸遲歸嗆的臉發青。

  兩人一來二去,偌大的公寓倒顯得有些人氣,像個家了。

  晚飯時,陸遲歸似乎是真的見識到江寧的厚臉皮,倒沒再說什麼諷刺的話。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江寧有些詫異,陸遲歸沒諷刺挖苦她,也沒故意刁難她。

  平靜的讓人害怕。

  心裏的那些應對方案就這麼放下了,江寧心裏倒有些不舒服了。

  她倒是希望能和陸遲歸大戰個三百個回合。

  夜幕降臨,兩人都憋着一股氣,看誰先軟下來。

  江寧實在是忍不住,昨夜沒睡好,今晚就只想早早睡覺。

  她本來相幫陸遲歸洗漱的,但是陸遲歸寧死不從,她也就放棄。

  現在的江寧活脫的把自己當做護工,她發誓,她腦子真的什麼想法都沒有。

  江寧率先躺在床上,靜靜的看着天花板發獃。

  「我不習慣兩人一起睡。」身旁傳來瓮聲瓮氣。

  江寧聞聲側卧,手撐着腦袋,陸遲歸低垂着腦袋,倒像是害羞,江寧來了興緻,想逗逗他。

  她裝作一臉無所謂:「可是你現在結婚了,你得習慣。」

  「你,」陸遲歸語氣變得結結巴巴,深呼一口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和我才認識第一天,你怎麼好意思爬我床的?」

  江寧笑得狡黠:「誰說第一天認識,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暗戀你好久了,能和你睡在一起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啊。」

  陸遲歸的臉氣的鐵青,他知道江寧是開玩笑的,他也不是害羞,畢竟一男一女總歸是女孩子吃虧,他只是不願別人看到他狼狽上床的樣子。

  江寧笑着盯着他,陸遲歸知道,江寧和他死去的女友一點都不像,甚至江寧比她好看百倍,當然臉皮也厚百倍。

  特別是江寧的眼睛,靈動,一眼就能落進他心裏。

  一笑嘴角的梨渦就像是給他設得陷阱,稍一注意,他就能墜進去。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

  陸遲歸總覺得江寧的笑意不達眼底,眼裡深處總藏着一抹憂傷。

  下午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氣走她,然後讓她離開,沒想到,她竟然堅持下來了。

  兩人一時僵持着。

  「還不上來?」江寧拍了拍旁邊的空位。

  江寧覺得自己被欺負一天了,總算是找到時間回擊了,決不能放過。

  「沒想到你為了錢還可以獻身?」那個陸懟懟又回來了。

  江寧掃視他一眼,換了個姿勢,整個人趴在床上,還往陸遲歸跟前挪了挪。

  「你現在這樣,我就是想,你應該也不行吧?」江寧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好奇,男人都坐輪椅了,那種事還能做嗎?

  陸遲歸被江寧這沒羞沒臊的話弄得面紅耳赤,就連脖頸也染上一層淡淡的紅。

  陸遲歸躲閃着江寧的目光,低下頭就看見江寧胸前的那一團,昏暗的燈光,給氛圍增添了一絲曖昧。

  偏偏江寧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又往他面前挪動,仰着腦袋去看他的神情,四目相對,陸遲歸有些慌了,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順着江寧飽滿的額頭,一路向下,路過高挺的鼻樑,立體的人中,最後落在那張微啟的紅唇,隱約可見的兩顆白牙。

  陸遲歸想低下頭去品嘗一下。

  「喂。」江寧伸手去點了點陸遲歸的下巴,「發什麼呆。」

  下一秒,陸遲歸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身體像是中彈般的抖動了一下,立馬抬起頭,面紅耳赤。

  「江寧!」陸遲歸是氣急了,怒吼道。

  江寧縮了縮脖子,回到自己的位置,「我就好奇嘛。」

  「你到底上不上來?」江寧不怕死的又問了句。

  陸遲歸沒答。

  江寧又盯着他。

  半晌,陸遲歸又敗了,沉着臉說:「你轉過身去。」

  「為什麼?」江寧像個問題寶寶。

  「你哪來那麼多為什麼?」陸遲歸氣急敗壞。

  「我就想知道。」

  陸遲歸沒那麼多耐心了,直接和盤而出,「我不想讓你看。」

  「你上個床我能看什麼。」江寧腦子一時沒轉過來。

  陸遲歸靜靜的盯着她,眼神又恢復兩人剛見面時的毫無情緒,屋裡一下變得寂靜。

  江寧視線下移,瞬間明白過來,連忙轉過身,直到她感到身旁有微動,才開口:「對不起,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反應過來」

  陸遲歸費了好大力才上了床,他怕江寧轉頭看見他狼狽的樣子,上床也比平時急促了一些,此時氣息不穩,呼哧呼哧直喘氣。

  緩過來才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一瞬間,屋裡靜下來。

  「我只是腿斷了,性功能還是可以的,你要是想,也可以來試一試。」

  陸遲歸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江寧自覺往床沿挪了挪。

  陸遲歸嘴裏輕蔑的冷哼了一聲。

  房間一時陷入安靜,江寧眼皮也越來越沉,終於是不堪睡意睡了過去。

  「咚!」江寧覺淺,都是照顧媽媽留下的,所以響聲剛起,她就睜開了眼睛。

  她忙坐起身,身旁已經空了,還有些溫度,她急忙下床去尋找。

  她朝有光亮的房間奔過去,陸遲歸正趴在地上,而他的手腕則是一灘血跡。

  她驚呼,「陸遲歸!」

  她衝到陸遲歸身邊,血跡不算太多,看來割腕的時間不久,她立馬跑出去拿起電話撥打120。

  又找出醫藥箱,看來陸遲歸不是第一次自殺,醫藥箱里東西齊全,還好有紗布。

  她沉着穩定,拿出紗布,熟練的按壓在陸遲歸的手腕上,並呼喊着他,「陸遲歸!陸遲歸!」l

陸遲歸不知道自己落在什麼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他實實在在地躺在那,一動也不動。

  這一次,真的要成功了?

  他靜靜地躺着,等待女友來接他。

  突然耳邊傳來呼喚聲,不是女友的,好像是那個厚臉皮討厭鬼的聲音,她一聲一聲地叫着自己。

  陸遲歸只覺得心煩,他不想應答,可那呼喚聲鍥而不捨,陸遲歸想讓她閉嘴,他嘗試着蠕動嘴巴,卻沒發出聲響。

  那呼叫聲還在耳邊,他艱難地睜開眼,眼前是江寧放大的臉,江寧的臉上有了喜色。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陸遲歸只覺得腦子一沉,又閉上了眼。

  再醒來的時候,鼻腔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雪白的天花板,以及那張放大的臉。

  「歡迎回來這個討厭的世界。」

  陸遲歸沒力氣和她貧嘴,別過臉。

  江寧卻抓住機會,「怎麼想的?趁我睡着自殺?」

  陸遲歸沒想到江寧會這麼沉着,問了句:「你看見我躺在地上心裏怎麼想的?」

  江寧把削好的蘋果塞進嘴裏,含糊道:「還能怎麼想,我當時都有想和你一起去了的念頭。」

  「你真假。」陸遲歸面無表情評價道。

  實話實說,江寧心裏毫無波瀾,這都是她媽玩剩下的。

  她記得有一次,她媽媽犯病,拉着她一起跳樓,二十層的樓,兩人一躍而下。

  在空中她的腦子裡只有解脫二字,甚至還有風吹過發梢的一絲愜意。

  當身體落在氣墊上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該回歸現實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媽的話了:「下輩子別來找我們了,放過我們家吧。」

  江寧無數個夜晚都在想她媽說的那句話,放過他們家,那她的家又在哪?

  「以後別搞這一出了,真的很嚇人。」江寧裝作害怕的樣子。

  陸遲歸瞥她一眼,要不是自己昨晚睜開過眼,說不定真的會被她那樣子騙了,昨晚的她可是面無表情。

  見陸遲歸沒回答,江寧推了推他,直到陸遲歸不耐煩的眼神看過來,她才開口,「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陸遲歸眼神示意她講下去。

  「你能不能兩年後再死?」到時候我就真的陪你,後半句江寧沒說出去。

  陸遲歸眉頭緊蹙,饒是不想說話還是沒忍住:「你有病吧。」

  哪有這麼勸人自殺的,她以為這是按揭呢?還兩年以後。

  江寧身子坐正,蹺着二郎腿,啃着蘋果:「你搞清楚,現在是你躺在病床上,是你有病,我才沒病呢?」

  「為什麼?」

  「你媽說了,我照顧你兩年,兩年之後,我就可以帶着錢遠走高飛了。」

  「我給你五千萬,你現在也可以遠走高飛。」陸遲歸的聲音沒什麼聲調,也沒什麼情緒。

  「那不行,我先和你媽說好了的,我得守信用。」江寧又湊到他面前,嬉皮笑臉地說:「要不這樣,兩年一到,你再給我五千萬,我立馬滾,行不?」

  「江寧,你要臉嗎?」陸遲歸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那行吧,反正你兩年不死我也能得到一千萬。」江寧無所謂道。

  「你怎麼就能確定兩年之內你能拿到一千萬呢?」陸遲歸沒好氣地問道。

  「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做到,你別忘了,為了錢,我可什麼都能做到。」說完江寧眨眨眼。

  「你是不是從小很窮,很窮?」陸遲歸沒見過哪個人為了錢能這樣忍辱負重。

  江寧有些發愣,窮?

  她爸的上市公司也是可以和他家媲美得好嗎?

  要不是她那個草包舅舅,她家的生意說不定比他家更好。

  但是這些,她沒有必要給陸遲歸說。

  「對啊,小時候總是穿得破破爛爛,衣服都是一家子輪着穿,縫縫補補的,沒上過學,沒見識過什麼好東西。從小看餓死的人倒是很多。」

  陸遲歸看着眼前雲淡風輕的女人,心裏有一絲莫名的悸動,他沒想到江寧的身世這麼差。

  但是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窮人的孩子。

  想了會,陸遲歸便想明白了,為了錢,自然得先裝扮好自己,才會有顧客上來挑選不是嗎?

  想通了之後,陸遲歸更看不起江寧了,竟然開始勸告她:「出身貧窮,更得努力讀書發奮圖強,而不是靠結婚獲取榮華富貴。」

  江寧一聽樂了,還真以為她是貧窮孩子了。

  「那你出身好,怎麼還整天想着尋死覓活的?」

  陸遲歸一愣,板著臉道:「不關你的事。」

  「你不說我也知道。」江寧偏不遂他意,她想用脫敏療法來幫他。

  果然,陸遲歸臉上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你知道什麼?」

  江寧把吃剩的蘋果核朝垃圾桶一扔,陸遲歸的眼神始終落在她的身上,一寸未挪開。

  「你想讓我知道的,不想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媽說的吧?」良久,陸遲歸嘴裏才說道。

  他臉上突如其來的眷戀被江寧察覺到。

  「既然還擔心他們,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

  「照顧好自己?」陸遲歸得眼神落在他的腿上,喃喃道:「那她的罪又該誰承擔?」

  江寧朝前俯身,勸道:「那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就讓它過去吧。」

  「那本來是可以避免的,你知道嗎?」陸遲歸深陷自己的回憶中,整個人開始變得暴躁起來。

  「要不是我執意,她本可以不用死的。」他突然瘋了,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腿,江寧上前想要抱着他。

  沒想到,陸遲歸力氣大得驚人,他將江寧甩在地上,江寧的手掌傳來刺痛。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陸遲歸聲嘶力竭,「她都已經說害怕了,她死死地抓着扶手,可是我當時氣急了,我腦子裝滿了憤怒,我的腳把油門一踩到底,我打開車窗,冷風灌了進來,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的依舊是她對另一個人笑,我想把那張臉撕裂,所以我鬆開了方向盤,我狠狠地去抓,企圖撕碎那張臉。」

  陸遲歸像是身臨其境,雙手在空中亂抓,突然他的嘴角掛着一抹怪異的笑容:「我就知道我會勝利的,終於,我把那張臉撕得粉碎。」

  他的臉上又出現了迷茫:「我去抓方向盤,可是我抓不住,耳邊傳來女人瘋狂的尖叫聲和哭聲,我慌了,我去踩剎車。」

  他的面目開始扭曲,隨即大哭起來:「可是剎車失靈了,我一腳踩到底,車像一支離弦的箭飛了出去,我們的車衝出懸崖,我的身體不受我控制。」

  「砰!」他大叫起來,「我們的車砸在地面,我的眼前開始模糊,我想去找她,可我的頭扭不過去,慢慢地,我身旁沒有聲響,我眼前升起了煙霧,我的世界開始眩暈,我的眼睛不堪重負地閉上了。」

  陸遲歸的手開始捶向自己的胸膛,像是不過癮,他又朝自己的腦袋狠狠砸去。

  嘴裏還喃喃道:「我是殺人犯,我是殺人犯,都是我,是我害死她的,我應該去死!」

江寧立馬從地上彈起,衝上前去,抱着陸遲歸的肩膀,陸遲歸的拳頭落在她的背上。疼痛瞬間布滿全身,她有點後悔了,媽的,陸遲歸發起瘋來比她媽還狠。

  她媽沒這麼大力氣,頂多是皮肉之傷。

  江寧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是疼的。

  動靜太大,終於有人沖了進來,按着陸遲歸。

  慌亂中陸遲歸的主治醫生把江寧帶到辦公室。

  江寧還一臉驚魂未定地握着紙杯。

  「遲早會經歷這一關的。」醫生見怪不怪地說道,「但你是第一個上前抱着他的,其他人見了都是躲得遠遠的,生怕自己受傷。」

  「他經常會這樣嗎?」江寧握緊手裡的杯子輕聲問道。

  「以前還好些,最近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才這樣的。」醫生看着江寧沉思的臉又說道:「遲歸他人本來是不錯的,只是受了刺激才這樣的,你別害怕。」

  醫生以為江寧是被嚇到了,安慰道。

  江寧搖搖頭,把手裡的水一飲而盡。

  她倒不害怕,只是沒想到當初陸遲歸女朋友出車禍還有這麼一段隱情。

  那他以後不得後悔死?一輩子活在愧疚里?就像自己一樣。

  如果沒人讓他眷戀,什麼支撐他活下去呢?

  江寧有些遲疑,要是這樣,還不如早點去死來得痛快。

  與其這樣苦苦折磨自己還不如、、、、、、

  「江寧?江寧?」醫生見江寧走神,出口喚她。

  江寧嗯了一聲。

  「你害怕嗎?」醫生以為江寧害怕了,他出聲詢問。

  「害怕什麼?」江寧收回思緒,平靜地盯着醫生。

  醫生撓撓頭:「他那個樣子,我以為你會害怕。」

  江寧只是微笑。

  醫生又囑咐了些,江寧走到門口,醫生叫住了她。

  「陸遲歸只要能走出來,變成原來的樣子,江寧,我敢保證,他一定是一個好丈夫。」

  江寧點點頭,轉身離開。

  她沒想過要和陸遲歸白頭到老,說白了,她就是他這兩年的護工罷了。

  其他的,她沒奢望也沒妄想過。

  她只想能儘快地把日子過下去,熬下去。

  熬到兩年期滿,熬到媽媽去世,可媽媽去世了,她又怎麼活下去呢?

  醫院是陸家的私人醫院,等江寧回去的時候,一切都收拾好,就連房間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陸遲歸安靜地躺在床上,閉着眼,眉頭緊蹙,江寧心情莫名地壞起來。

  江寧伸手,惡作劇般地狠狠地撫平他的眉頭,見到他眉頭舒展開來,心裏才舒服了一點。

  她能體會陸遲歸的感受,以前她也想過死,那時候還有爸爸,後來就是媽媽牽絆着她。

  江寧坐在那一直看着陸遲歸心裏也是無聊,見他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起身朝門外走,想緩口氣。

  可站起身,她突然站住腳,回頭看着陸遲歸,事情不對。

  為什麼剎車會失靈?

  陸家這樣,車輛應該是會定期檢查的,怎麼那麼巧,他發現自己女朋友出軌車就失靈了。

  江寧的脊背升起一絲寒冷,如果是他女朋友設計的呢?

  只不過他女朋友沒想到陸遲歸會拉上自己。

  江寧心裏像是一團迷霧一樣,她覺得自己有些黑暗,沒辦法,她這些年經歷的事情讓她只能是這麼想。

  她搖了搖頭,心裏卻盤算着有機會去查查,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樣。

  或許陸遲歸就能走出來。

  一出門,就見旁邊站着一個少年。

  江寧疑惑地打量他,以為是來看望陸遲歸的。

  「你是來看陸遲歸的?」少年眯着眸子上下打量她,江寧沒忍住出口詢問。

  少年的嘴角牽起一抹笑容,緩緩搖頭,隨後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寧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我?」

  少年點頭。

  江寧疑惑,這個人她從來沒見過。

  「我就是好奇來看看。」少年像是會讀心術一般。

  江寧還來不及開口,他再度開口:「可是你今天的英勇事迹傳遍了這座醫院啊!」

  「什麼?」

  「我叫安林。」安林伸出手。

  「江寧。」江寧淡淡地答着,沒伸手。

  安林也不覺得尷尬,大大方方地伸回手。

  「你要不要出去逛逛?」安林又厚着臉皮問道。

  江寧正靠着牆,不小心碰到自己受傷的手掌,她立馬縮了回來,按着手掌輕輕吹。

  剛才驚魂未定還不覺得手掌疼,現在整個人放鬆下來,感官全落在那手上,竟然疼得開始發抖。

  安冷卻突然跑開了,江寧抬頭望了眼他的背影,沒放在心上。

  正當江寧打算找護士包紮一下,安林就跑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袋子。

  遞給她,江寧整個手掌都破了,一整張皮黏在手心,沒皮的地方裸露着紅色的肉,看着無比可怖。

  她疑惑地盯着他,「葯。」安林說完江寧才接了過來。

  「謝謝。」

  安林見她一個手不好操作,伸出手幫她扭瓶蓋,又拿過她手裡的棉簽。

  「交給我吧。」

  江寧實在是不方便,也沒拒絕。

  安林的動作輕柔,可棉簽落在手掌像是針扎一般的疼,江寧整個人哆嗦着,緊緊咬着牙,好幾次想把手縮回。

  安林伸手把她的手指尖緊緊地抓着,沉聲道:「消好毒才會好得快,忍着點。」

  安林很細緻,又髒東西的地方仔細清理了出來,那張皮堆在一處,安林又回去拿了一個小剪子,沿着未脫皮根處小心剪下來。

  最後拿着紗布纏了好幾圈。

  江寧整個過程中一聲不吭,等安林看她的時候才發現她額頭布滿細汗,眼眶含着熱淚,臉色發青,死死咬着牙齒。

  安林比江寧高了一個頭,江寧低着腦袋,另一隻手握着受傷的手腕上,睫毛微不可察的顫動着。

  安林心裏只有一個想法,真能忍。

  「古有關飛刮骨療傷,今有江寧剪皮上藥,都是英雄。」安林故意打趣道。

  江寧收回手掌,露出苦笑,「關羽我可比不上。」

  江寧看着包紮好的手掌,又說:「謝謝你了,多少錢,我給你轉賬。」

  安林把用過的棉簽拾進口袋,「不用。」

  「咳咳咳。」江寧本來想說什麼被屋裡的咳嗽打斷了,她急忙朝里看過去。

  陸遲歸醒了。

  她轉頭不好意思地對安林笑了笑。

  安林擺擺手,說:「你去照顧他吧。」

  江寧點點頭,提腳往裡走,走了兩步,停下來,轉身,說:「加個微信吧,等我有時間請你吃飯。」江寧抬起受傷的手,「感謝你替我包紮。」

  安林笑着拿出手機,陸遲歸的咳嗽突然加劇起來,江寧神色慌張,來不及說什麼就朝里跑去。

  看着江寧慌張的背影,安林有意思落寞湧上心頭。

  「微信還沒加……」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說完一句話。

  安林走到門前,看着江寧將床上的陸遲歸扶正,又輕柔地撫摸地撫摸着他的胸膛。

  不禁羨慕:「這小子都殘廢了身邊還不缺人。」

  京州就這麼大,幾個有錢的哥兒互相都認識,他和陸遲歸點頭之交,臉熟,交情不深。

  饒是他才回來,信息交換來交換去,安子欣倒是把陸遲歸的消息摸得一清二楚。

  可陸遲歸一直都是京州的名人,溫潤儒雅,長相英俊,能力超群,偏偏天妒英才,兩年前的車禍,帶走了陸遲歸的摯愛,順便也帶走了人們對他的敬仰。

  現在的人提起他,無一不遺憾,都搖着頭嘆息道:「雖說陸家在京州家大業大,可那又怎麼樣,繼承人是個殘廢。」

  為什麼陸遲歸運氣那麼好,自己暗戀很久的女孩他那麼輕易就可以靠近。

  安子欣沒再看下去,他的心口傳來一陣陣痛,他面色不改轉身離開。

陸遲歸是在驚慌中醒來,醒過之後還睜大眼睛喘着粗氣,毫不例外,他又夢見林憐了。

  夢裡的林憐一身紅衣,那是由鮮血染成的,她頭髮凌亂,滿臉的血,身體奇怪地扭曲着,臉上滿是痛苦,她一遍又一遍地質問陸遲歸。

  「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救我?」

  說完林憐伸手朝他的脖子掐來,窒息感撲面而來。

  他猛地睜開眼,江寧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莫名覺得有些心安。

  「噩夢?」江寧手上的動作沒停,語氣平淡地問道。

  陸遲歸沒說話。

  江寧見他情緒逐漸恢復就停手。

  陸遲歸這才注意到江寧手上的異樣,聲音沙啞地問道:「你手怎麼了?」

  江寧好笑地眯着眼睛,問道:「你不知道?」

  陸遲歸隱約覺得和自己有點關係,可他不確定,他記不起自己發瘋的時候做了什麼。

  他思考了半晌,緩慢地搖頭。

  「被狗咬了。」江寧沒好氣地說。

  「那要不要去打疫苗?」陸遲歸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

  江寧卻大笑起來,「打疫苗?」陸遲歸不解地看她。

  江寧對上陸遲歸疑惑的眼神,笑意更加猖獗,最後說了一句:「不用,那狗是安全的。」

  陸遲歸看着江寧,有些擔心她的狀況,又說,「還是打一個吧。」

  「怎麼?想趁我打疫苗的時候尋死?」

  陸遲歸的臉上露出難堪的神色。

  江寧知道自己猜對了,一個巴不得自己走的人,怎麼會關心自己。

  「別做夢了,你可是我的搖錢樹,我就算是自己出事也不會讓你出事的。」

  「那我活着有什麼意思?」陸遲歸低下頭,好半晌才說出這句話。

  「人活着哪有什麼意思,就是為了活着而活着。」江寧語氣溫柔了起來,既是勸陸遲歸也像是勸自己。

  陸遲歸聽了冷笑:「我這樣不就是苟延殘喘嗎?身上還背着一條人命。」

  陸遲歸像是在被凌遲一般,他反覆拿出這件事來提醒自己,自己不該活,自己應該去死。

  他陷入了自責的漩渦。

  江寧看着他,半晌才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遲歸震驚地盯着她。

  搖頭,「我不行聽。」

  江寧不管不顧地開始講故事。

  有一戶人家,家境殷厚,兩個女兒,大女兒比小女兒大六歲,在大女兒十二歲那年,這家的爸爸出差回來了,兩個女孩聽了高興極了,都想去機場去接爸爸,他們央求着媽媽,媽媽沒辦法,只好讓司機送她們去。

  她們一路都很開心,兩個月不見的爸爸終於能相見了。

  可她們沒想到,在繞城高速上,一輛油罐車像是失控一般朝他們衝過來,當時兩車相撞,她們的車在高速上一直翻滾,等停下來的時候,車的前方已經燃起熊熊烈火。

  她妹妹壓在她身體底下,她的耳朵像是被炮轟過一般,耳朵里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她困難地抬起頭去看司機,司機正反手去開她那邊的車門。

  終於在司機的不懈努力下,車門開了,她看見滾滾黑煙沖入雲霄,司機在駕駛座瘋狂大叫:「跑!跑!跑!」

  那一刻,一股恐懼油然而生,她忘記一切,只想拚命往外爬。

  她的手掌按着碎玻璃,她的膝蓋扎進碎玻璃,她全都感覺不到,她只想跑。

  終於,她爬了出來,她向前奔了幾百米,突然,她的腳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整個人被釘在原地。

  她想起六歲的妹妹還在車裡,她反應過來,她轉身想要跑回去把她妹妹救出來。

  可她還沒來得及跑,汽車砰的一聲,爆炸了。

  滾燙的熱浪撲面而來,巨大的氣流把她衝倒在地,原本只是前面燃燒的車瞬間變成一個火球。

  她待在地上,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被嚇呆了,都忘記哭喊了。

  有人將她從地上撈起,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詢問她有沒有事,她只是指着那團火球重複道:「妹妹還在裏面。」

  後來,媽媽來了,媽媽看着焚燒過後的汽車當場暈厥過去。

  醒來之後,媽媽的性情大變,她會一遍一遍地質問她,為什麼要帶着妹妹坐車,為什麼死的不是她?為什麼不救妹妹?

  沒過多久,媽媽就瘋了。

  故事講完了,江寧看着陸遲歸,問了她心裏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這是你的故事嗎?」陸遲歸不答反問。

  江寧笑着說:「注意細節,這家裡可是有司機,我家那麼窮,怎麼可能是我。」

  江寧的低下頭,臉上掛着勉強的笑容,眼眶開始泛紅,她快速眨巴眼睛讓淚水消散。

  「她只是一個孩子,那一刻她肯定是怕極了,況且一個女兒已經死了,那還不如放下,讓另一個女兒好好活着。」

  「我沒問這個,我問的是,如果你是那個大女兒,你會怎麼選?」

  江寧自己都不知道,她問出這個問題是自己有多緊張,手不自覺地攪緊在一起。

  「在那種情況我也會跑。」

  聽到這,江寧整個人才放鬆下來,當初所有人都在說她自私自利,只有爸爸在安慰她,說那是意外,如果當時她救妹妹的話,可能兩人都會死。

  現在,終於在爸爸去世之後又有一個人理解當時的她了。

  「所以,陸遲歸,你那也是一個意外,既然你可以好好對待大女兒,為什麼不能原諒自己?」

  「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都只是一個意外,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江寧步步緊逼。

  「可如果當時我的情緒穩定一點,我們都能活!」一提到當年的事,陸遲歸像是變了一個人,他朝江寧吼出這句話。

  「可事實是沒有如果!」江寧也吼了起來,吼完她這才覺得喉嚨又疼又燙。

  兩人此刻都像一隻憤怒的雄獅,各執己見,目光兇狠且堅定地看着對方,互不妥協。

  半晌,江寧先開口。

  「人生就是這樣,總會有意外發生,我們總要接受才行。」

  「那如果是因為自己呢?」陸遲歸依舊不退讓。

  江寧的腦海里閃過陸母哭泣的樣子,「那你爸媽呢?你走了,你想過他怎麼熬過去嗎?」

  「反正我都這樣了,我死了,大家都好過。」

  江寧氣打一處來,她自己都不相信她竟然會給了陸遲歸一巴掌。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打完江寧就別過了臉,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遲歸。

  兩人竟然就這樣結束了話題,並且相安無事了起來。

  過了好久,陸遲歸才開口:「我會一直尋死的,你趁早離開吧,我會給你五千萬的,別在我身邊浪費時間了。以後找個好工作好好養活自己。」

  江寧一時愣在原地,她轉身努力平復着心情。

  「我不。」江寧的逆反心理湧上心頭。

  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出當初的事。

  陸遲歸還在身後說著,語氣很平淡,像是在交代後事。

  江寧知道陸遲歸實在為自己考慮,剛才忍住的眼淚這時竟掉落下來。

  「我不知道你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但我還是要勸你好好生活,別為了蠅頭小利搭上自己。」

  「一千萬在你眼裡是蠅頭小利,但在大多數人心裏可是一筆巨款。」江寧伸手擦乾臉上的眼淚,轉身盯着陸遲歸回答。

  看着低着頭的陸遲歸,江寧心裏竟生出一種要保護他的情緒。

  陸遲歸埋着頭,他的肩膀耷拉着,整個脊椎像是承受了致命一擊,額前的碎發低垂下來,顯得屋裡又脆弱。

  江寧自以為自己不愛多管閑事,看着陸遲歸的樣子,她卻希望他能好起來。

  「我名下的資產很多,我可以找人公證,等我死了,全部都是你的。」

陸遲歸深陷自責,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猛地抬頭看着江寧,他打心底覺得江寧會同意,滿眼期盼。

  「我不要你的錢。」

  「可你嫁給我不就是為了錢?」陸遲歸想要過來捏着她的肩膀,想要搖晃她的身體,讓她清醒自己的目的。

  可惜他忘記自己的腿不能動,直接摔在了地上。

  江寧急忙過去扶他。

  但她低估了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

  陸遲歸此時像是失去了魂魄的娃娃,獃獃地趴在地上。

  「陸遲歸。」江寧輕輕地喚他。

  陸遲歸抬頭望向她,笑得凄慘,「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下場,當初我害死林憐,我也該下地獄,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陸遲歸臉上的表情和江母質問她為什麼不去死的表情一模一樣。

  江寧的臉瞬間變得慘淡起來,她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一言不發,倔強地扶着陸遲歸的雙臂,費力地將人移到床上去。

  從頭到尾,陸遲歸嘴裏不停地說著自暴自棄的話。

  等江寧把陸遲歸安頓好,她把旁邊的椅子拉過來,坐在陸遲歸的旁邊,斬釘截鐵:「陸遲歸,我不會放棄你的。我也不會讓你放棄你自己的。」

  江寧說到做到,她原本想的是請護工看守,現在她請了長假,一寸不離地看着陸遲歸。

  白天兩人互相看着,到了晚上,江寧不顧陸遲歸地反對,直接擠到病床上。

  「你不怕我對你怎麼樣?你是女孩子,畢竟會吃虧的。」陸遲歸的說教又來了。

  「我怕什麼,你是我老公,再說了,咱倆還不一定誰吃虧呢?」

  江寧說這話的時候,動作也沒停,她伸起上半身,將陸遲歸另一邊的被子掖好。

  她的頭髮在肩膀下一點點,不免的垂落下來,落在陸遲歸的下巴上。

  香味撲鼻而來,隨着江寧的動作,細發晃來晃去,動得陸遲歸下巴痒痒的。

  江寧蓋好被子,躺好,這才發現陸遲歸好久沒說話了。

  她側身詢問他:「怎麼不說話了。」

  陸遲歸又感覺到了痒痒的感覺,只不過這一次是心裏。

  下一秒,他心裏又自責起來,他覺得自己背叛了林憐,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有這麼美好的經歷。

  他不配。

  他閉上眼睛,聲音沙啞,不知道是在壓制什麼:「睡吧。」

  江寧不知道他又怎麼了,只是悶悶道:「行吧,晚安。」伸手將燈關掉,屋裡陷入黑暗。

  窗外的月光沿着縫隙灑進來,屋裡安靜極了,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在黑暗下,陸遲歸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江寧的一呼一吸,甚至是小小的動作都被他捕捉。

  這算是第一次兩人真正意義上的同眠共枕。

  江寧這幾天忙着照顧他,沒噴香水,陸遲歸卻覺得江寧身上散發著香味。

  淡淡的,很清香。

  一陣一陣地飄進他的鼻子,他停止呼吸想要拒絕這味道。

  可等他重新呼吸,更加猛烈的香味就侵佔了他的鼻子。

  就在他好不容易習慣了這香味,江寧翻了個身。

  陸遲歸呼吸一滯,整個人開始緊張起來。

  胸前多了一條胳膊,他的脖頸開始變得癢起來,一陣一陣溫熱地呼吸如數噴洒在他的脖頸。

  江寧的腿把他的大腿壓在下方,江寧整個人像是一隻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陸遲歸伸手將江寧的胳膊拿過去,剛放下,江寧的胳膊又伸過來,這一次直接摟着陸遲歸的脖子。

  毛茸茸的腦袋也離陸遲歸的脖子更近了,江寧的唇直接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陸遲歸得臉通紅,他又伸手去碰江寧的手,手指剛碰到她的肌膚,江寧整個人便又往陸遲歸身上縮了縮。

  江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陸遲歸的身上。

  陸遲歸的臉變得滾燙,他不知所措,他沒經歷過這些。

  以往的「媳婦」都是第一天就走了,根本就沒過過夜。

  他努力平復心情,他再次嘗試,想把江寧從自己身上推下去。

  江寧卻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瞪着他,語氣不耐煩:「好好睡覺。」

  陸遲歸被她突然的清醒嚇了一跳,江寧臉上滿是怒氣,陸遲歸本以為她會和自己大吵。

  哪知下一秒,江寧就像是一隻小貓一樣把腦袋放在他的胸膛。

  含糊地說:「別鬧了,好好睡吧,我一天一夜沒睡了。」

  江寧沒說謊,從陸遲歸到醫院那一刻起,她就沒合上眼,她怕陸遲歸真出事自己和陸母沒法交代。

  陸遲歸聽了心裏有些酸楚,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這兩年,自己身邊很少有人能陪着他。

  剛開始父母還會陪,可他的冷漠一次又一次逼退父母,他也知道自己的媽媽在背後偷偷抹過很多次眼淚。

  後來不知道誰說只要讓他結婚,他的情況或許就會好一點。

  從那以後,他的父母就熱衷讓他結婚,可來得要麼就受不了他的譏諷要麼就被他自殺嚇個半死。

  江寧是唯一一個能受得了他的譏諷又沒被他自殺嚇跑的人。

  陸遲歸知道她是為了錢,可現在江寧躺在身邊,他竟然覺得有了歸宿。

  但是他不應該得到這一切,他是個罪人,他應該下地獄。

  看着沉睡的江寧,他又改主意了,他想讓她睡個安穩覺。

  陸遲歸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睡了過去,還睡得那麼沉,江寧起身都沒發覺。

  看着江寧忙前忙後的身影,他竟覺得有些溫馨。

  嘴角不自覺帶起笑容,等回過神來,他立馬換上冷冷的表情。

  別過臉,故意不去看江寧的身影。

  ……

書名《離婚後前夫陰魂不散》

如侵立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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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瞎子摸骨) - 天天要聞

民間故事(瞎子摸骨)

陳乾看着手裡的玉佩嘆了口氣,這是他當初送給未婚妻林可兒的定親信物,陳家敗落後,林家嫌棄他窮,退了婚事,這玉佩也送還了回來,他一直沒捨得典當,如今家裡就剩這麼一個值錢的物件,他打算典賣了作為趕考的路費。
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 - 天天要聞

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

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1.母親走的那天,天空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壓抑得人喘不過氣。我跪在靈堂前,淚水模糊了視線,耳邊回蕩着親戚們斷斷續續的哭聲,心裏卻空蕩蕩的,像被人掏空了一般。母親走得很突然,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
女主管喝醉了,爬上了我的車,說道,我們去賓館。 - 天天要聞

女主管喝醉了,爬上了我的車,說道,我們去賓館。

張鴻蓄着一頭烏黑的短髮,眼神中帶着些許鬱鬱寡歡,他站在這座繁華都市的邊緣,獨自望着遠方林立的高樓。每一天,他就像無數城市裡的普通職員一樣,重複着簡單枯燥的工作內容。這一天也不例外,他按時走進了那間已經有些陳舊的寫字樓,坐進自己格子間的角落。「張鴻,這份文件你檢查過了嗎?
父親去世,大伯帶全家要錢,我拗不過去廚房拿錢,大伯慌忙離開 - 天天要聞

父親去世,大伯帶全家要錢,我拗不過去廚房拿錢,大伯慌忙離開

原創文章,全網首發,嚴禁搬運,搬運必維權。故事來源於生活,進行潤色、編輯處理,請理性閱讀。父親去世的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震得我們家四壁生寒。我站在客廳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絲,心裏一片凄涼。突然,門鈴響起,我打開門,只見大伯一家站在門外,臉上帶着勉強的笑容。
公公住院,妻子請假醫院陪床,提前回家,卻看到丈夫慌張去倒垃圾 - 天天要聞

公公住院,妻子請假醫院陪床,提前回家,卻看到丈夫慌張去倒垃圾

醫院外的疑云:當陪伴與疑惑交織在一個普通的周末,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本應是溫馨寧靜的午後,但對於小芸來說,卻是一場情感的風暴即將來臨的預兆。小芸的公公因為一場突發的疾病住進了醫院,作為孝順的兒媳,她毫不猶豫地請了長假,每日在醫院裏悉心照料。
78年我去當兵,給女同桌寫信兩年沒回信,退伍後去找她才發現真相 - 天天要聞

78年我去當兵,給女同桌寫信兩年沒回信,退伍後去找她才發現真相

頭條改版後新增廣告解鎖,廣告開始5秒後用您發財的小手點擊右上角關閉,即可繼續閱讀【本內容為虛構小故事,請理性閱讀,切勿對號入座】1978年的秋季我剛進入高中就讀,一入校門映入眼帘的是滿園漂亮的秋海棠,青紅相間,煞是好看,正當我四處張望時,一個清秀的女孩從我身邊走過,微風吹拂着她的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 天天要聞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小雨靠在的士的后座上,臉色蒼白,疲憊不堪。一年前,她和小李滿心歡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兩個人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誰知這一年,幸福的生活卻出現了意外的波折。小雨患上了妊娠相關的併發症,醫生告訴她必須儘快手術,以免對生命造成威脅。術後,她需要好好休養,心和身體都需要時間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