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樂年間,九江府德化縣有一條紫竹街,街上住着一個夜香工,名喚潘小松,因他與嫂子之間有着一段離奇的情感經歷,為人津津樂道,廣為流傳。
潘小松自幼無父無母,是長他十歲的哥哥潘大郎將他扶養成人,他們哥倆之間,既有兄弟情,又有父子情。
兄弟倆雖然家境貧寒,但因為他倆各有所長,因而日子越過越紅火。
先說說這潘小松,他身長八尺,英俊洒脫,是人見人愛的美男子,更讓人稱奇的是,他有兩大特點,一是聞不到臭味,二是天生神力。
正因為如此,他在潘大郎的舉薦下,做了一名夜香工,整日與糞便打交道。
如今,潘小松已二十又三,由於職業原因,至今還是個光棍。
我們再說說這潘大郎,同是一母同胞,潘大郎卻矮如木樁,身高只有五尺,其貌不揚,但他卻有一大絕技,那就是捏泥人。
不論什麼人,只要讓他看一眼,他便能在短時間內捏成泥人塑像,凡他捏出來的泥人,無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正因為如此,他在紫竹街開了一家泥塑鋪,賣各種各樣的泥人,也接受私人訂製,現捏現賣,生意甚是火爆。
經過五年的打拚,潘大郎賺得盆滿缽滿,有錢以後,潘大郎花錢捐了個員外郎,成了遠近聞名的潘員外。
人一旦有了錢,年齡與相貌也就不那麼重要了,儘管潘大郎年近不惑,但上門替他說媒的是一波接一波,最終,一個姓王的媒婆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潘大郎,讓他娶了德化縣武家村的武金蓮。
武金蓮年方二八,貌若天仙,縱使那趙飛燕見了,也會自嘆不如。
由於潘員外大武金蓮二十二歲,因此對她是寵愛有加,只要是她看上的東西,無一不滿足。
潘員外年歲已高,特別想要個孩子,自打這武金蓮嫁過來後,他是夜夜與金蓮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然而,半年過去了,武金蓮的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兩人都很着急,但又不敢跟外人講,只要把希望寄托在燒香拜佛上。只要有時間,武金蓮就會去寶蓮寺燒香拜佛,祈求上天賜給他們一個孩子。
一天早上,武金蓮獨自去寺院燒香,在途經一段雜草叢生的小道時,被一個道士攔住了去路。
「姑娘,我見你陰氣太重,恐是衝撞了惡煞,難逢蘭夢之徵。」道士說道。
武金蓮見他說得很准,於是仔細看了看那道士,但見他頭戴逍遙巾,身着藍佈道袍,肥頭大耳,面色黝黑,若不是右手拿着拂塵,半點也不像個道士。
那道士見她不說話,又說道:「姑娘,貧道有祖傳秘方,只需一粒,便能讓你懷上。」
武金蓮求子心切,聽他這麼一說,瞬間動了心,連忙說道:「多少錢一粒?」
「有緣人不要錢,無緣人一千兩也不賣。」道士一臉神秘地說道。
「何為有緣人?何為無緣人?」武金蓮急切地問道。
那道士指了指右邊的小樹林,道:「姑娘,那兒僻靜,貧道幫你算一下。」
那貧道也不看她,直接朝小樹林走去。
武金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了過去。
當她左腳踏入小樹林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因為她看見小樹林里多了一個蒙面黑衣人,手中還拿着朴刀。
武金蓮轉身欲跑,卻被一隻大手摟住了腰,霎時,整個人瞬間騰空,轉頭一看,原來是被那道士抱了起來。
「金蓮,那大郎有什麼好的,枯樹皮一個,今晚我們就宰了他。從今往後,你就安心做我們大哥的壓寨夫人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還不愁生不出孩子來。」道士猥瑣地說道。
武金蓮拚命掙扎,怎奈身單力薄,根本就不起作用。
「別他娘的廢話!快走!」那黑衣人大聲說道。
「哪裡走!」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一個八尺壯漢,飛速奔向那道士。
那道士剛一轉身,面部便挨了一拳,登時跌倒在地。
「啊!」
武金蓮嚇得大喊一聲,就在她將要落地時,忽然有兩隻大手將她抱住。
此人不時別人,正是武金蓮的小叔子,潘小松。
「叔叔,是你!」武金蓮是既驚訝,又驚喜,臉上一半慘白,一半紅暈。
「哈哈!叔嫂兩人竟然抱在一起,有違人倫,大逆不道。」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大聲說道。
潘小松連忙放下嫂子,朝那黑衣人跑去。
黑衣人見他人高馬大,料想不是對手,轉身就跑。
潘小松見地上有一塊小石片,立即撿起,朝他猛地砸去。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他的頭上。
「啊!」那黑衣人慘叫一聲,右手捂着頭,一搖一晃地拚命跑,眨眼間功夫便消失在樹林里。
潘小松見他跑遠,又轉身看向地上的道士,他也不見了。
「嫂嫂,此地不宜久留,趕快走吧!」潘小松警惕地說道。
「叔叔,你怎麼知道奴家在這裡的?」武金蓮好奇道。
潘小松笑了笑,道:「說來也巧,早上我在家劈柴,突然大哥走來,說嫂子早上走得急,忘帶了祈願紙,讓我火速送去。」
潘小松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那張用紅布包裹起來的祈願紙。
「嫂子,你許什麼願呢?是希望大哥生意更上一層樓嗎?」潘小松隨口問道。
那武金蓮聽後,臉上露出一片緋紅,支支吾吾地說道:「是……是的……保佑你大哥他生……生意興隆,生意越做越大。叔叔,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剛落,武金蓮便輕移蓮步,丟丟秀秀地走了。
「嫂嫂,回來時,不要再走這條路了,撿大路走。」
潘小松朝着武金蓮遠去的方向大聲提醒道,見她走遠了,自己也回去了。
潘小松原本和哥哥住在一起,自從哥哥結婚後,他就主動提出搬走,任憑潘大郎如何勸,他就是不聽。
潘大郎為了不讓弟弟受罪,花了50兩買下一座四合院,離他家只有百步之遙,方便照顧他。
潘小鬆起初不肯,覺得太奢侈了,後來嫂子武金蓮出面,他才應允。
潘小松回家後,繼續劈柴,可是他劈柴的時候,腦海里總是浮現出嫂嫂的模樣,這讓他很是自責。
「我是個畜牲,怎麼會對嫂嫂動歪心思呢?不要再想她了,不要再想了······」
想到這,潘小松連忙去井邊打一桶井水,將衣服脫了,直接將那冰冷的井水從頭澆下,一連澆了五桶,潘小松凍得直打哆嗦,連忙用毛巾擦乾,穿衣回屋。
回屋後,或許是累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待他醒來時,已是晚上。
潘小松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去了院子西側的馬棚,牽出一輛馬車,馬車後面有一個橢圓形大木桶,木桶上有個蓋子。
沒錯,他牽的就是夜香車,他的任務就是去收「夜香」,夜香,也就是人的糞便。
潘大郎發跡後,曾阻止他干這份活,覺得不體面,但潘小松覺得挺好的,靠自己體力掙錢,不偷不搶,不丟人。
潘小松首先去的是大哥家,這是他搬出去後給自己訂的規矩。
「吁吁吁……」潘小松勒緊韁繩,將馬車停在了門口。
潘小松走下馬車,準備去提夜香筒。
「夜香筒呢?」潘小松在門口四處找尋,就是不見夜香筒。
「難道是大牛忘記了?」潘小松暗自思忖,「我還是敲門問一下吧,免得待會還要重跑一趟。」
潘小鬆口中的大牛,是潘大郎的管家,確切地說,是潘大郎撿回來的管家。
為什麼說是撿回來的呢?
因為他原本是一個乞丐,差點凍死在湖邊,是潘大郎看見了他,並將他背了回來,好吃好喝地照顧他。待他身體康復後,潘大郎索性幫人幫到底,讓他留了下來,幫自己打理店鋪。
這大牛雖然是個乞丐,但身強力壯,能說會道,做事靈活,由他幫忙打理,生意是越來越好,店鋪也從原來的一家,擴張到現在的六家。
潘大郎見他是塊做生意的料,便提升他為管家,全權負責店鋪的生意,同時,他也是潘大郎的生活管家,晚上就住在潘大郎家。
「開開門啊!」潘小松一邊敲門,一邊說道。
少頃,但見一個家丁開了門。
「大寶,大牛哥呢?」潘小松問道。
那家丁揉了揉眼睛,道:「大牛哥受傷了,只怕現在已經睡去。」
「受傷了?哪裡受傷了。」潘小松立即問道。
「應該是頭受傷了,我看他進來時,頭上戴着帽子,額頭上還有沒擦拭乾凈的血跡。」那家丁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我怎麼覺得眼熟呢,難不成是他?糟糕!大哥有危險!」想到這,潘小松立即沖了進去。
潘小松徑直跑向大哥的房間,見房間有燈亮,立即推門,沖了進去。
「大哥!」潘小松一邊喊,一邊往裡屋衝去。
「啊!」
忽的,卧室里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潘小松立即退了回來。
「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潘小松紅着臉說道。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武金蓮厲聲問道。
「嫂嫂,大哥在哪?」潘小松急忙問道。
「你大哥剛才被大牛叫走了,怎麼啦?」武金蓮說話語氣緩和了點。
「糟糕!」
潘小松沒有解釋,直接轉身離去,走時還不忘將房門掩上。
當他跑到大牛房間時,發現屋中空無一人,只有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
潘小松四處觀瞧,沒有發現任何血跡,衣櫃、桌底、床底,只要能藏人的地方,他全都查看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糟糕!會不會是調虎離山?」
想到這,潘小松立即起身,跑向嫂嫂的房間。
「嫂嫂!嫂嫂!」潘小松直接推開門,沖了進去。
「啊!」
隨着女人的一聲尖叫,潘小松捂着臉退了回來。
「嫂嫂,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穿衣服。」潘小松連忙道歉。
「你到底想幹嘛?」武金蓮厲聲質問道。
「嫂嫂,我是怕你遇到危險!」潘小松連忙解釋道,「大哥回來了嗎?」
「沒有!」武金蓮沒好氣地說道,「恐怕你才是最大的危險。」
「哦!那我再去找找。」潘小松隨即轉身離去,並將房門掩上。
「奇了怪了!大哥能去哪裡呢?我再去問問大寶。」
潘小松一邊想,一邊走,不時四處張望。忽然,他看到一個黑影在屋頂上,於是蹲了下來,仔細觀瞧,但見那個黑影在房頂上如履平地,從西廂房竄到了正房,又跳了下來。
「糟糕!嫂嫂有危險!」
這是潘小松第三次跑向武金蓮的房間,他一邊跑,一邊想,就在他快要跑到門口時,忽覺腳底下踩了個硬東西。
他連忙止步,轉身去撿,原來是一塊玉佩。
「這不是哥哥的嗎?怎麼會掉在這?會不會是大牛搶了哥哥的玉佩,剛才跳下來時,掉了下來?」
想到這,潘小松立即將玉佩放入懷中,再次沖向武金蓮的房間。
「嫂嫂!快躲起來!」
潘小松一邊喊,一邊推開了房門。
「你……你來幹嘛?」武金蓮支支吾吾地說道,「快……快點出去!」
「嫂嫂,你沒事就好!哥哥回來了嗎?」潘小松站在門口問道。
「沒有!」武金蓮怯聲說道。
潘小松轉身欲走,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嫂子之前的聲音都是洪亮有力的,為何現在卻緊張無力呢?難不成?」
想到這,潘小松利用餘光觀察門縫,發現門縫裡有一線黑影。
說時遲,那時快,潘小松立即將房門抵住,朝武金蓮大喊道:「嫂嫂快跑!」
武金蓮會意,立刻跑了出去。
潘小松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力氣,只是他力大無窮,任憑對方怎麼使勁,就是掙脫不開。
不一會兒,但見從門外走來六個家丁,其中五人手持木棍,一人手拿麻繩。
潘小松見幫手來了,立即示意他們進屋,待所有人都進屋後,他突然鬆開房門,裏面果然是大牛。
「拿下他!」
潘小松命令一下,六個家丁齊上,三五下便將他按倒在地,用繩子捆了起來。
「大牛!我大哥呢?」潘小松厲聲質問道。
「不知道!」大牛昂着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將他的衣服扒光!」潘小松大怒道,「今晚將他綁在大樹上,明早拿他見官。」
家丁們會意,立即脫下他的衣服,忽然,兩個泥團從他的衣服里掉了下來。
起初,潘小松沒在意,後來他忽然想起哥哥的手藝,於是蹲下身來,撿起那兩個泥團。
潘小松仔細觀瞧,一個泥團是大牛的頭像,另一個泥團則是一張桌子,桌子下方還有一個洞。
「這是什麼意思?」潘小松左思右想,「難道是……難道是哥哥被大牛藏在桌子下方的洞穴里?」
想到這,潘小松匆忙走了出去,並帶了三個家丁。
當他走到門口時,被武金蓮攔住了。
「叔叔,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武金蓮不解道。
「哥哥他……他……」潘小松帶着哭腔說道,「只怕他遭遇不測了。」
武金蓮聽後,差點沒跌倒,臉色慘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大寶,你先看着嫂嫂,我去去就回。」
潘小松帶着兩個家丁,徑直走向大牛的房間,房間里果然有一張桌子,跟泥團上的別無二致。
潘小松將桌子搬了過去,見桌子旁有一個鐵掀,便直接拿來,小心翼翼地去挖。
不一會兒,果然挖出一個洞穴,潘小松仔細一看,潘大郎果然在裏面,他使出渾身解數,將其拉了出來,只可惜,他已氣絕身亡。
「哥哥!」潘小松跪在他面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不一會兒,武金蓮也走了進來,見潘大郎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登時跌坐在地,放聲哭了起來。
潘小松覺得此事重大,於是派人連夜去縣衙,稟明此事。
知縣得知此事,也是義憤填膺,連夜派人將大牛抓走,翌日再升堂處理此案。
到了第二天,潘小松、武金蓮及眾家丁都去了縣衙。
大牛見事瞞不住了,便全招供了。
原來,大牛並不想陷害潘大郎,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是那胖頭道士付天霸一直誘導他,說「如果不除掉潘大郎,你就永遠無法得到武金蓮」,大牛由於垂涎武金蓮的美色,一時鬼迷心竅,便痛下殺手。
最終,大牛被判死刑,秋後問斬。
那胖頭道士付天霸當晚就被抓捕,由於他還涉及其它命案,同樣被判死刑。
武金蓮失去丈夫後,每日以淚洗面,鬱鬱寡歡。
潘小松怕嫂嫂想不開,更怕受人欺負,於是搬回去住了。
三年後,潘小松與武金蓮逐漸從悲傷中走了出來,兩人漸漸有了感情。最終,在縣令大人的認同下,潘小松娶了武金蓮。
一年後,武金蓮生下一對龍鳳胎,從此,他們一家四口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每年的清明節,潘小松都會帶着武金蓮與兩個孩子,一起祭拜潘大郎,不忘他的恩情。
(故事完)
本故事純屬虛構,與封建迷信無關,旨在通過故事勸誡世人多行善事,傳遞正能量。(圖片來自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