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讓我視網膜受損脫落了,為了照顧我的日常起居,遠在國外打拚的兒子每個月花7800元為我找了一個45歲的保姆,想不到的是,一年後,我們合二為一了。
我叫肖雄,今年52歲,就在三個月前,驅車趕赴機場的我出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讓人疑惑的是,除了失明外,我的身體竟毫髮無損。
聽到我出了交通事故,遠在國外的兒子兒媳急忙趕了回來,他們利用自己的關係,給我找了上海眼科醫院最好的醫生,可是,由於傷勢嚴重,專家都回天乏術了。
從此,儘管我一百個接受不了,可我卻不得不活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裏。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此作罷再無希望了,可是,一個人的出現讓我的世界重現了光亮,我的人生又朝氣蓬勃地開滿小花了。
那天,因為兒子沒有及時把家裡尖銳的東西搬走,急需上廁所的我撞在了客廳里的茶几上,為此,我和兒子兒媳大吵了一架。
正在我火冒三丈時,我聽到一個女人沒敲門就走了進來。
「肖先生,我是家政公司派來的保姆薛淑芬,之前給你通過電話的,還記得嗎?」
很顯然,這個女人在跟我的兒子肖戰說話。
「薛阿姨,您好!您好!想不到你來得這麼快,我該下樓去接您的,抱歉抱歉!」
這是我兒子肖戰的聲音,為我請保姆的事,他事先請示過我。
「不用客氣,你家很好找,我看門開着,所以就進來了,該說不好意思的人應該是我。」
一陣寒暄之後,我們互相認識了一下,從兒子的口中得知,這個姓薛的女人是保姆行業里的佼佼者,她曾經連續三年被評為「金牌」保姆。
但當得知這是兒子每個月花7800元工資請來的保姆時,我的心裏真是五味雜陳,要知道,我的退休工資也不過6000多元。
這保姆,難道真是鑲上金邊的嗎?我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所以,我把一切的怨氣都撒在了薛姓女人的身上。
第二天,我的兒子兒媳急匆匆地飛走了,只留下我和這個女人,開啟了我們的獨處模式。
「肖哥,今晚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菜呢?等下收拾完我就去菜市場。」她一邊打掃一邊低聲問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我。
「你不是金牌保姆嗎?難道沒學過營養學?我現在的狀況,你覺得我能隨心所欲吃東西嗎?」很不客氣的口吻,這是我第一次沒事找事。
「肖哥,我……我沒別的意思,昨晚的飯菜是孩子準備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所以……。」
「所以什麼?你是我兒子花7000多塊請來幫我解決問題的,什麼都要問,我要你有何用?」
沒等她說完,我就像機關槍掃射一樣噴發出了很多傷人的子彈。
其實,失明之前我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出事到現在,我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眼睛看不見之後,全世界都欠了我似的。
「肖哥,氣大傷肝,我今晚就做我的拿手菜你嘗嘗,如果不合口味,我明天重新做,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為了堵住我的嘴,薛淑芬把削好的蘋果放在了我的手裡,那一刻,我的怒火無處安放,可是之後,我越來越恣無忌憚了。
兒子臨走之前告訴我,這個花高價請來的金牌保姆,她的任務是24小時寸步不離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可是那一天,薛淑芬居然背着我偷偷出門了,這一次,氣急敗壞的我決定好好收拾她一下。然而想不到的是,我的惡氣不但沒有出,還被她連人帶心給馴服了。
「薛淑芬,把一個盲人丟在家裡偷偷出門,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聽到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我對着門口的大聲喊道。
「肖哥,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一趟。」
「出去?你還沒瘋夠嗎?怎麼?我兒子就是叫你這麼照顧我的?」
關於她邀我出去的提議,我壓根兒一點都聽不進去,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我今天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可是,下一秒,我的腸子都悔青了。
「肖哥,我為你找了一個老中醫,這個就診的機會,是我託人求來的。」
「中醫?你還嫌我的打擊不夠多嗎?我兒子為我請了那麼好的專家,不都是一樣的結果嗎?」
「肖哥,只要你願意走出家門,我今晚為你做你最想吃的佛跳牆怎麼樣?」她繼續「引誘」我說道。
「不去,你聽不懂人話嗎?」
「肖哥,我們都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困難人人有,不要退縮不要逃避好嗎?」
「你再啰嗦我就投訴你。」
「你投訴吧!我的人生已經到最低谷,我啥也不會怕了。」
在我的追問和逼迫下,薛淑芬和我講述了她的故事。
原來,就在半個月前,一場車禍奪去了她老公和兒子的生命,可是,失去所有希望的她沒有氣餒,她依然每天變着法地哄我開心。
想到這裡,我的心弦被輕輕觸動了。
也就在那一天,失去光明的我第一次和她走出了家門。
在她的帶領之下,我去看了那個老中醫,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是,走出家門的我心情明顯感覺好多了。再後來,我還認識了一堆的盲人朋友。
漸漸地,我接受了那個殘缺的自己,在她的鼓勵和幫助下,我積極配合著醫生的治療,想不到的是,三個月後的複查數據出奇的好。
那一刻,我又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和嚮往了,而這一切都是薛淑芬的功勞,為了感謝她,也為了餘生有個伴,我決定向她表白了。
「淑芬,別忙了,坐下來我有話和你講。」尋着吸塵器的聲響,我對着她柔聲說道。
「肖哥,你說吧!我聽得到。」她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回答道。
「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人一起過日子呢?」我直截了當地問她。
「肖哥,我都45歲了,過日子的對象不好找。」
「你覺得我怎麼樣呢?」
「肖哥,你很好啊!有文化有修養,又有退休工資,很不錯的。」
「你願意和我搭夥過日子嗎?」
「肖哥,我……我……。」
「你是嫌棄我看不見吧?」
「肖哥,不是的,你想多了。」
儘管她矢口否認,可是,敏感的我固執地以為就是這個原因。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竟讓我和淑芬合二為一了。
那一天,淑芬一個人去超市購物,就在她忙着趕回來為我做晚飯的時候,腳底一滑的她狠狠地摔倒了。
本來家政公司決定另換他人的,可習慣被淑芬照顧的我婉言拒絕了他們的安排。
醫院裏,經過醫生的診斷,淑芬的右腿骨折了,住院一個多星期後,淑芬出院回來了。
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所以,在她康復之前,我只能自己照顧自己。
雖然我在慢慢地適應黑暗生活,可是在家裡,那種磕磕絆絆的事常常發生,這時,不遠處的客廳里就會傳來淑芬輕柔的聲音。
「肖哥,注意右前方的餐桌。」
「肖哥,直走不要拐彎。」
「肖哥,小心地上的柚子皮……」
那段時間,我是淑芬的腳,而淑芬成了我的眼,我們合二為一了。
我很想和淑芬一輩子相守到老,可是,我們在一起合適嗎?如果我再表白一次,你們說淑芬會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