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飛花。
飛羽閣。
當朝最受寵愛的長樂公主裴蘇蘇拖着下巴坐在軟椅上,滿眼欣喜地望着眼前的大紅嫁衣。
明天,她就要嫁給愛了十年的蕭祁!
蕭祁,年方二十便已是當朝翰林院掌院學士,官居從二品。
朝堂上下皆稱讚其年輕有為,將來必為國之棟樑。
寢殿內燭光搖曳,火燭跳動。
浮木雕花窗外,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男聲:「公主。」
裴蘇蘇身形一顫,立即起身衝到門口,又驚又喜:「蕭祁,你怎麼來了?」
「嬤嬤說大婚前夜我們是不能見面的,你怎麼不守規矩。」
「而且這裡是後宮,外宮男子不得入內,被發現是要殺頭的!」
裴蘇蘇說完頓了頓,後知後覺發現方才蕭祁的聲音有些嘶啞。
她不免擔憂:「怎麼了?」
半晌過去,門外的蕭祁才開口:「我想見公主殿下。」
裴蘇蘇咬了咬唇,十分糾結。
良久,她抬起了手。
「吱呀——」
裴蘇蘇剛把門打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蕭祁一把抱住。
突如其來的親近,讓裴蘇蘇微微一滯。
蕭祁身上的氣息縈繞在她鼻間,清冷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嗅覺。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很漫長,彷彿是離別前最後的相擁。
裴蘇蘇歪着頭靠在蕭祁懷裡,發現他的面色冷沉,卻又瞧不出其餘古怪。
但蕭祁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只是對自己會好點。
裴蘇蘇蹙了蹙眉,沒放在心上。
這時,宮中報時的鼓聲響起,蕭祁終於鬆開了裴蘇蘇。
他眸色平平淡淡,隱有情緒暗涌:「我走了。」
裴蘇蘇看着蕭祁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尖莫名顫了下。
翌日。
天還沒亮,裴蘇蘇就早早地被人拉起,任由伺候的嬤嬤們擺弄。
皇室婚嫁禮儀複雜,但宮人們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燭光下,裴蘇蘇換上那件大紅嫁衣,寶光瑩瑩的錦衣上用金絲鑲着鳳凰模樣。
嬤嬤感慨:「陛下還是寵公主,連鳳凰這樣尊貴的圖樣都讓人用在了嫁衣上。」
裴蘇蘇淺淺一笑,嬌艷的小臉更加美麗動人。
「公主今天這麼好看,駙馬看了一定喜歡。」貼身嬤嬤忍不住打趣道。
裴蘇蘇害羞低下頭,絞着手指紅了臉頰。
過了半晌,她忽然嘆了口氣:「蕭祁以前說要帶我遊歷天下,可我是公主,不可以隨意出京。」
嬤嬤笑了笑,寬慰道:「今日大婚禮儀一過,駙馬就會退出朝堂,到時候公主想和駙馬做什麼,陛下都會允準的。」
蕭祁雖是當朝丞相的獨子,赫赫有功。
但駙馬是不能有官職的,只能掛一個正三品的虛名,唯恐威權太高危及正統皇權,日後江山易姓。
裴蘇蘇想起父皇賜婚那一日,蕭祁沉默接旨的場景,心裏暗暗發誓。
成婚後,她一定要比以前對蕭祁更好!
正午時,送嫁的車馬在皇帝皇后的注視下緩緩駛出宮門。
裴蘇蘇坐在馬車內,又緊張又期待。
沒多久,徐徐前進的馬車突然急停下來。
外面傳來送嫁禁軍的冷怒聲:「駙馬想幹什麼?」
裴蘇蘇眼前一亮,蕭祁這麼快就來接她了?
可是才出皇宮半刻不到,迎親車架應該還在相府門口才對。
想起昨晚的擁抱,裴蘇蘇忽然心中發慌,不由得問:「吳都尉,駙馬只是提早了迎親時間,於成婚並無大礙是不是?」
沒人回答她。
裴蘇蘇連忙掀開簾幕,抬眸那瞬,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本該與她穿同色喜服的蕭祁身穿銀白戰甲,神色肅然,眼神陌生。
他坐在馬上,手持銀劍,劍尾處還帶着血痕。
就在這時,身後有太監策馬趕來高聲稟報。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蕭祁造反了!」
第二章
「造反」二字入耳,猶如一團冰雪在體內直接炸開。
裴蘇蘇瞬間被凍結在地。
她只覺耳邊嗡嗡作響,四肢麻軟,手中羽扇掉落也未察覺。
與此同時,一枚羽箭突然破空而來,直直刺入剛剛說話太監的眉心。
裴蘇蘇望去,是蕭祁身邊那位女侍衛,青梧。
此刻青梧手上弓弦已空,顯然,剛才那一箭出自她手。
裴蘇蘇渾身都在抖,大腦一片空白。
她看着蕭祁,身形搖搖欲墜:「為什麼?」
蕭祁冷漠移開視線,沒有打算回答。
他把目光落在前方為首的禁軍統領身上,居高臨下:「吳都尉,識時務者為俊傑。」
吳都尉一下拔出腰間長劍,衝天一吼:「我等乃是陛下近臣,誓死保護公主。」
話落,所有禁軍齊齊拔劍,沖向蕭祁。
送嫁宮女太監門見情況不妙,紛紛趁亂遁逃。
半柱香後,所有禁軍橫死當場,血流成河。
裴蘇蘇從未真的見過血,此刻雙眼卻被滿地鮮血染紅,配着她身上的大紅喜服,好不應景。
蕭祁掃了馬車上被嚇得縮到一角的裴蘇蘇,眉心微動:「青梧,帶公主回相府。」
「其餘人,隨我進宮。」
話落,蕭祁徑直策馬繞過馬車朝皇宮方向而去。
浩浩蕩蕩的軍隊踏入皇宮,變天只在這瞬!
青梧策馬上前,看着裴蘇蘇身上的婚服眼底露出一抹狠意。
下一刻,她又架起一支箭,箭尖直對裴蘇蘇心臟!
……
半個時辰後。
皇宮內。
蕭祁斜拖長劍,踏過滿地腥紅,在長階下緩緩停步,仰頭凝視。
這天下,很快就是他的了。
貼身護衛宋風過來稟報:「公子,所有皇室中人都已經處理乾淨,請公子示下。」
蕭祁面無表情地凝望滿是血珠的劍尖,冷聲開口:「找個亂葬崗埋了吧。」
「是。」
宋風走後,忽見一人急速從遠處策馬而來。
蕭祁冷了冷眸,待來人近身,皺眉道:「何事?」
青梧跪地抱拳:「屬下辦事不利,公主被江行之帶人劫走了。」
蕭祁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立即封鎖京城,就算將京城搜個底朝天,天亮前我要見到裴蘇蘇完好無損!」
青梧眼底閃過一抹狠戾,面上卻半分不顯:「是。」
入夜,三更更鼓敲過。
蕭祁正在書房處理公文,青梧突然走進來:「公子,在城南角巷裡找到了公主和江行之。」
他未曾抬頭,只問:「為何沒將人帶回來?」
「江行之受了傷,公主以性命威脅,不讓屬下等近身。」
蕭祁冷眸一暗,視線抬起:「備馬,我親自過去。」
青梧咬牙發出一個字:「是。」
……
城南角巷。
裴蘇蘇艱難地將渾身是血的江行之扶到牆角邊坐下,聲音都在顫抖:「江行之,你不要死……」
江行之忍着痛,嘴角一咧:「公主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話落,一道低沉男聲忽然從巷角口傳來。
「江小將軍,就算你不顧自己死活,難道也不顧江府那一百四十三條性命了嗎?」
裴蘇蘇和江行之皆是身形一僵。
抬眼看去,只見蕭祁一襲黑袍立在那裡。
他朝裴蘇蘇看去,淡淡開口:「蘇蘇,過來。」
第三章
裴蘇蘇看着蕭祁咬牙站起,渾身發顫。
江行之抬手想要拉住裴蘇蘇,剛開口卻被她從手中拿走了長劍:「公主——」
因為逃跑,裴蘇蘇的外袍破爛不堪,露出裏面的赤色內襯。
她拖着長劍朝蕭祁走近,眼中漸漸蓄滿淚水。
「父皇、母后、數位兄長和姐姐們,這些陪伴我、寵着我長大的親人……」
「都被你殺了……是嗎?」
蕭祁眼神暗了暗:「是。」
裴蘇蘇又問:「那為什麼不殺我?」
「你是我的妻,我怎會殺你?」
胸中迸發的恨意蓋過了心中的苦澀,裴蘇蘇絕望的追問:「我和你連拜堂都沒有,如何就成了你的妻?」
話落,她抬起手中長劍抵在蕭祁胸口。
一旁的青梧和宋風臉色立變:「公子!」
蕭祁開口:「無礙。」
淚水無聲從兩頰滑落,裴蘇蘇的手越抖越厲害,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蕭祁視線緊緊盯在她的臉上,抬手奪走抵在胸前的長劍。
裴蘇蘇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蕭祁反手將長劍一丟,抬手朝她脖頸處敲來。
下一秒,裴蘇蘇整個人便直直暈了過去。
蕭祁眼疾手快把人抱進懷裡,解下披風將人罩住打橫抱起。
他居高臨下掃了眼牆角邊的江行之,冷聲道:「送江小將軍回府,順帶替我問江將軍一句,我提的條件什麼時候給我答案。」
宋風青梧躬身抱拳:「是。」
蕭祁冷漠收回視線,抱着人轉身離開。
江行之急的還想站起,卻因為傷的太重再次跌回原地。
……
翌日一早。
一則詔令從皇宮傳出,頒告天下。
大致意思為蕭丞相不願稱帝,自稱太上皇退居行宮養老,其子蕭祁擇吉日登基。
丞相府,後院卧房。
蕭祁上朝前,派了青梧寸步不離的盯着裴蘇蘇。
她自醒來後便不吃不喝,一直在想如何才能逃離出府。
青梧把飯菜往裴蘇蘇面前狠狠一摔,語氣不耐:「裴蘇蘇,你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嗎?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昨天是要殺我的吧?」裴蘇蘇忽然開口,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青梧冷笑一聲:「是又如何?」
裴蘇蘇又問:「你也喜歡蕭祁,對嗎?」
藏匿多年的心事忽然被戳穿,青梧惱羞成怒,一把掐住裴蘇蘇的長頸。
她的指尖一點點,慢慢地收緊:「你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裴蘇蘇沒有做任何反抗,只覺呼吸越來越薄弱,目光都開始渙散。
她很希望青梧就這樣掐死自己,但並沒有。
青梧鬆了手,眼神輕蔑:「公子要你活着,我不會做讓公子生氣的事。」
裴蘇蘇臉色白的幾近透明,聲音嘶啞:「這樣苟且偷生的活着嗎?」
「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句話還是蘇蘇從前告訴我的。」一道清冷男聲自門外飄進。
裴蘇蘇身子一瞬間僵硬,噬心之痛再次翻湧。
青梧立即躬身行禮:「公子。」
蕭祁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青梧掀眸朝裴蘇蘇看了眼,隨即作揖:「是。」
蕭祁走到裴蘇蘇身邊坐下,平靜的彷彿什麼也沒法發生過:「飯菜不合胃口?」
裴蘇蘇沒有迴避蕭祁的目光。
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斬草需除根,這是你教我的。」
蕭祁無視裴蘇蘇話里的恨意,目光平視她:「蘇蘇,你知道我對你下不去手。」
裴蘇蘇眼神突然之間凌厲起來:「那我只能殺了你!」
話落,只見她忽然拿出匕首抵住了蕭祁的喉嚨——
刀鋒刺破喉間肌膚,滲出血珠!
第四章
蕭祁垂眸淡淡瞥了眼抵在喉間的匕首,神色如常:「蘇蘇真的下得去手嗎?」
裴蘇蘇沒有回答,手中匕首再前進半寸。
喉間傳來一絲痛感,蕭祁蹙了蹙眉。
「還覺得我下不去手嗎?」裴蘇蘇冷問。
蕭祁目光沉沉落在她臉上:「如果只是這樣,那還不夠。」
說著,他忽然抬手握住裴蘇蘇的手腕再進半寸。
裴蘇蘇臉色立變,下意識扯着力道往後收。
等反應過來,手上匕首已經被蕭祁奪去插在了桌上。
裴蘇蘇看着蕭祁,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你說得對……」
我真的下不去手……
「公子。」宋風忽然出現在門口。
蕭祁看向他:「什麼事?」
「江老將軍派人來信,他拒絕了公子前日所提的條件。」
蕭祁眸色暗下去,語調寒肅如刀:「告訴江載,如果他不去,就讓江行之去。」
「是。」說完宋風轉身離開。
裴蘇蘇瞳孔驟然縮緊:「你要江老將軍答應你什麼?」
蕭祁從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喉間滲出的血珠,聲音低沉:「帶兵出征入北蠻腹地。」
裴蘇蘇瞬間變了臉色。
江行之告訴過她,北蠻兇悍,頻頻侵擾我朝邊疆,但北蠻地勢複雜,若驅兵入境,生死難料。
「你這是送江家軍赴死地。」裴蘇蘇用的肯定語氣。
蕭祁挑眉:「是。」
裴蘇蘇臉色一白,心頭髮顫。
江府。
宋風把話帶到之後,江載便一直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
江行之不願父親犯險,蹭的站起:「父親,兒子願意出征!」
江載沒說話。
江行之急性子上來,抬步就朝外走:「我去找蕭祁!」
「站住!」江載冷喝道。
「就算你再不想承認,也必須認清現實,你以後要稱那個人為陛下!」
江行之猛的攥緊了拳。
江載嘆了口氣:「為父知道你想救長樂公主,但君臣有別,莫要以卵擊石。」
江行之再用力,身上傷口裂開滲出血跡。
江載起身走到門口,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三年前,我朝和北蠻簽署休戰協議,如今陛下想要毀約,為保邊境百姓無恙,便只能傾盡全力擊退北蠻。」
「行之,你要記住,我江家家訓,七萬江家軍之責不在天子,而在百姓。」
「此次出征,為父親自去。」
……
裴蘇蘇被囚於丞相府後院,不得踏出半步。
自那日匕首事件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蕭祁。
她呆坐在屋內,牆邊窗欞忽然被扣響,一道熟悉清冽男聲響起:「公主,是我。」
裴蘇蘇一愣,立即起身打開窗戶。
果然是江行之。
江行之朝裴蘇蘇伸出一隻手:「公主,我帶你離開。」
裴蘇蘇探出窗外看了眼,這才發現看守護衛紛紛暈倒在地。
就連一直對她寸步不離的青梧也不見蹤影!
裴蘇蘇立即起身,順着窗欞爬出去,就跟着江行之往外走。
她不免擔憂:「你怎麼來了?」
江行之回頭看了她一眼:「我放心不下你在這。」
「我已派人在江南安置好了府邸,蕭祁不可能再找到我們!」
話音剛落,一隊訓練有素的禁軍突然出現,將二人團團圍住!
蕭祁從禁軍後面走出,臉色冷沉如冰。
「江行之,你想要帶朕的皇后去哪裡?」
第五章
皇后?
江行之和裴蘇蘇一瞬僵在原地。
蕭祁視線越過江行之,落在他後面的裴蘇蘇身上,面色冷沉:「蘇蘇,你要和他走?」
裴蘇蘇沒動。
蕭祁黑沉冷靜的眸頓了一下,唇角輕掀:「江行之擅闖私宅,即刻押入大理寺。」
禁軍聞令而動,裴蘇蘇脫口而出:「等等!」
蕭祁挑眉,抬手,禁軍停住。
半晌後,裴蘇蘇抿唇掙脫江行之的手,朝蕭祁走去。
但剛踏出半步,就又被他抓住。
蕭祁眸色一瞬變冷。
裴蘇蘇被那眼神看得一顫。
她側身看向江行之,抽出自己手腕:「承蒙江小將軍出手相救,蘇蘇在此謝過。」
「小將軍身份尊貴,蘇蘇不過一個亡國罪人。不值得也沒必要,惟願小將軍來日征戰沙場,旗開得勝。」
言語之間,裴蘇蘇都在撇清江行之和她的關係。
說完,她便轉身抬步走到蕭祁身邊。
裴蘇蘇和江行之一起長大,從小他就喜歡逗她。
他總是把她的紙鳶藏在找不到的地方,卻又在每次出征回來扎一個新的紙鳶送給她。
他對她很好,所以她不能讓他有事。
蕭祁對裴蘇蘇的聽話很滿意,但在帶她離開前,仍給禁軍首領遞了一個眼神。
他們走後,江行之被綁了起來,押入天牢囚禁。
……
皇宮。
蕭祁帶着裴蘇蘇回到了她從前住的地方——飛羽閣。
裏面陳設都沒有改變,還是從前的樣子。
殿內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
蕭祁沉聲開口:「好好伺候公主,若公主有半分閃失,當庭杖斃。」
「是。」
裴蘇蘇忽的抬眸,尖銳的指甲刺進掌心。
蕭祁用滿殿宮人的性命威脅她,如果她敢死,這些宮人都要給她陪葬。
裴蘇蘇受着掌心的疼痛,咬牙一字一句道:「蕭祁,你會有報應!」
蕭祁面色沉沉,嗓音卻極其輕淡:「朕從不信上天報應,如果有必要,朕可以連天都誅!」
七日後。
登基大殿儀式之後,蕭祁便從丞相府搬入了皇宮。
次日,朝堂之上陸續有臣子發聲,要求皇帝立後選妃,充實後宮,儘早誕下皇子,是為國之根本。
龍椅之上,蕭祁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唇角輕掀:「朕要封裴蘇蘇為後。」
話音落下,眾朝臣立馬就炸了,紛紛下跪:「請陛下收回成命。」
蕭祁眸色一沉,氣勢凌厲:「此乃朕登基後的第一道聖旨,諸位愛卿是想要抗旨嗎?」
眾朝臣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臣等不敢。」
不過半個時辰,蕭祁要立裴蘇蘇為後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京城。
但裴蘇蘇沒有接旨,任憑傳旨太監舉着聖旨惶恐無措的站在大殿門口。
入夜。
裴蘇蘇早早睡下。
月光從窗欞外落進來,透過層層床幔,斜照在她身上。
蕭祁推門走了進來。
他剛走到床邊坐下,裴蘇蘇便在此時突然睜開了眼。
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
蕭祁黑眸眯起,俯下身逼近:「為什麼不接旨?」
裴蘇蘇勾了勾唇,笑的面無表情:「我嫌噁心。」
蕭祁臉色猛沉,黑眸里的漩渦彷彿要將她吞噬。
他抬手扼住裴蘇蘇的的下巴,語氣如冰:「那就讓我看看你會有多噁心。」
話落,蕭祁便低頭深深吻住那櫻唇!
第六章
黑暗之中,蕭祁能清楚看到裴蘇蘇驚嚇的眸子。
他不顧她的掙扎,一點點挑開了她的衣襟。
絕望和羞恥的情緒霎那間翻湧,裴蘇蘇用力躲開:「蕭祁,你敢!」
「我不敢么?」蕭祁一隻手探入她背腰處,不知在哪個穴位上輕輕一按,裴蘇蘇拚命掙扎的身子驀然間軟了下來,柔順的躺在他身下,難以挪動分毫。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水到渠成。
從疼痛到麻木,裴蘇蘇完全沒了掙扎反抗的動作,只有被迫的承受。
淚水無聲從臉頰滑落,浸入被絮消失不見。
……
數個時辰後。
帳內雲消雨歇。
裴蘇蘇茫然的睜着眼睛,任由鬢髮濕濕的貼在臉上,密密如篩的睫毛正微微顫抖。
她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喃喃出聲:「我要沐浴。」
蕭祁垂眸看了眼懷中的少女,動作輕緩起身:「我抱你過去。」
當他的手再次觸碰到她時,裴蘇蘇的身子無意識顫了顫。
蕭祁動作未停將人抱起,聲音略有些暗啞:「蘇蘇,不要再說我不喜歡的話。」
裴蘇蘇沉默不語。
翌日。
裴蘇蘇睜眼醒來時,身側已經沒了蕭祁的身影。
她在宮女的伺候下梳洗換衣,臉色蒼白得像紙,纖弱身形搖搖欲墜。
裴蘇蘇翻出了飛羽閣所有關於蕭祁的東西。
有從前他送給她的東西,京城街邊的小玩意兒,特意寫給她的字帖等等……
除了他送給她的,還有她綉完準備送給他的荷包、手帕……
可惜,這些物件她再也送不出去了。
裴蘇蘇要來了火盆,將翻出的這些東西全部丟了進去。
火盆越燒越旺,她卻覺得很冷,從骨子裡往外的冷。
宮女們戰戰兢兢守在旁邊,心中惶恐不安。
經過昨夜,裴蘇蘇的心徹底死了。
而她愛的蕭祁,『死』在了那場還未開始就結束的大婚里。
……
半月後。
邊境傳來消息。
江載戰死北蠻,七萬江家軍全軍覆沒。
蕭祁看完戰報,並無太多表情,只接連下了兩道令旨。
「召兵部尚書沈忱進宮,調遣各地行台軍即刻趕赴戰場。」
「把江行之從天牢放出來,許其出京接回江載遺體。」
近身太監總管陳湛忙道:「是。」
宮內消息傳的極快,不過一個時辰,裴蘇蘇便也知道了江載戰死消息。
她擔心江行之知道會崩潰,提起裙子就朝殿外跑。
宮人們大駭:「公主——」
掌事太監一邊派人跟上裴蘇蘇,一邊派人立即趕往紫宸殿稟報蕭祁。
裴蘇蘇從小在宮中長大,對這裡的一切了如指掌。
不過半盞茶時間,她便擺脫了後面跟着的宮人,跑到了一處暗門前。
那是江行之為了方便給她送紙鳶,千辛萬苦找的一個好地方。
裴蘇蘇打開暗門沿着小道一路朝外走,在道路盡頭看見了江行之。
他憔悴滄桑了許多。
裴蘇蘇跑到他面前停下,沒去問他怎麼會在這:「你還好嗎?」
江行之張了張嘴本想立即回答,卻又堵在喉間,好半天后,才搖了搖頭。
裴蘇蘇鼻尖泛起酸澀,安慰道:「江將軍一定不想看見你這樣。」
江行之心頭一顫。
他深吸了口氣挺直腰身,語調肅然堅毅。
「我現在要離開京城去邊境,你跟我走嗎?」
轉載自公眾號:皓軒悅坊
主角:裴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