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破落的院子里,白念蘇怔愣地聽着外面鋪天蓋地的鞭炮聲。兩個月前,她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執意嫁給顧北重,卻在第二日被他扔到這裡,半步不得離開。
她向來不會忤逆他的話,也是真的有些傷心,此時,卻顧不得這些了。
忍着左腿發出的陣陣遂痛,白念蘇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前廳,白念蘇一眼便看見了一身黑色西服,俊逸無雙的顧北重。
「送入洞房!」
聲落,禮成。
白念蘇的臉上慘白,手緊緊地扶着牆壁勉強站穩,目光卻始終落在那一雙人身上。
她的丈夫,娶了她此生最痛恨的人為妾。
白婉,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從小到大什麼都要和她爭的,現在,就連她的丈夫也不放過。
顧北重牽着一身白紗的白婉轉身離開之際,一陣穿堂風不經意間挽起白婉遮臉的輕紗。
眾人一陣唏噓,白婉的臉上也染上幾分無措。顧北重淡然一笑,隨手解落她臉上半掩的白紗,俯首,在她紅艷的唇上落下一吻。
將美人緊鎖懷中,顧北重無所謂的朝眾人道:「抱歉,讓大家見笑了。」
滿堂喝彩,都道才子佳人,天生一對。
白念蘇的臉上血色盡失,緊握的拳頭,指甲深深插入血肉中,疼痛至麻木。
顧北重抱起白婉,大步朝新房走去。沒幾步,白婉忽地望向白念蘇所在的方向,輕聲叫道:「姐姐……」
男人身體驀然一僵,豁然轉身,正對上白念蘇悲涼的雙眸,他臉色一變,「白念蘇,誰讓你出來的?滾回去!」
眾人面面相覷。
白婉掙扎落地,盈步走到白念蘇面前,執起她的手,巧笑道:「姐姐,今日我和北重大婚,日後我們姐妹倆,就能一起照顧他了。」
白念蘇抽回手,目光從始至終都只落在一人身上。
「你一定要這樣做嗎?」
直到這時,眾人總算了解,原來這人就是顧家少爺的原配妻子——白家大小姐,顧家的少奶奶。
據說顧家公子與白家大小姐自小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兩家長輩為他們訂了姻親,這本應成為一段佳話,怎料顧家中途遭逢大劫,家道中落,白家大小姐嫌貧愛富,在顧家公子落難之際,落井下石,並單方面要求解除婚約。
顧家公子痴情,卑微地跪在白家大門前整整兩天兩夜,卻始終挽回不了女兒心,最終因為白念蘇一封絕情信,而斷了痴念。
顧北重一場大病後,獨自一人離開衡川,所有人都以為顧家已經徹底隕落,兩年後,顧北重卻回來了,並且一躍成為衡川的掌權人。
如今在衡川,顧家一家獨大,誰見了都不免要放下姿態,仔細討好。
「我的事,你有什麼資格過問?」顧北重眯起雙眸,眉目間的氣息冷然,「我說過不准你踏出房門半步,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來人,把太太壓下,仗打二十。」
白婉眼波微轉,假裝擔憂想要勸說,卻被顧北重一下堵了話。「任何人不準求情,否則一起處罰。」
眾人一粟,紛紛閉了嘴。
「白念蘇認罰,只是……」白念蘇被下人按在地上,抬頭,仰望面前居高臨下的男人,道:「不要是她好不好,任何人都可以,不要是她好嗎?」
白婉掩面哭泣,「姐姐,妹妹與北重是真心相愛,你為什麼要狠心拆散,是不是妹妹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
顧北重盯着白念蘇,俊臉無波,「打!」
一下接下的頓痛從背部蔓延,有那麼一刻,白念蘇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粉碎了。
白念蘇咬牙強忍,低聲道:「別碰……她……求你……」
白婉的娘害死了她的娘,而白婉搶了所有本屬於她的一切,甚至僱人打斷她的左腿,這一樁樁一件件,讓她如何釋懷,如何不恨?
「活該,落井下石的小人,當年拋棄顧少爺後,還想攀高枝嫁給莫少爺,哼,現在都是報應!」
「就是就是,真是報應。」
圍觀的人交耳閑談,聲音不大,卻足以落入顧北重和白念蘇的耳中。
顧北重的臉色不變,眸中卻逐漸攏起萬千洶湧,冷意十足。
白念蘇的臉上血色全無,慘然一笑。
明明是她跪在雪地里,求莫少楓保住顧北重的命,是她為了見顧北重,因此被白婉廢了左腿,也是她讓小青賣掉了所有值錢的首飾,想方設法送他離開……
她還曾寫信言心志:白念蘇此生,非北重不嫁,靜待君娶。
只因她堅信,他曾經給予自己的承諾——
他說:白念蘇,我會守護你,永遠。
棍子打得一下比一下重,一股腥甜溢上喉嚨,白念蘇強咽了下去,目光模糊地落在顧北重身上。
永遠,永遠有多遠呢?
才不過數載,他便將別的女人護在身後了。
還是,她最恨之入骨的女人……?
第2章 他們在一起了
仗打過後,白念蘇徹底暈過去了。
顧北重冷眼看着,只揮手讓人將她扔回偏院里。眼看少爺對這位少奶奶都不上心,下人們也便跟着輕怠了去,兩人隨意拽着白念蘇的手往外拖。
鮮艷的血色蔓延出一條血路,滲人的很。
偏院里,伺候白念蘇的丫鬟小青抱着昏迷的白念蘇,哭得幾乎暈厥。
「小姐別怕,小青這就去找醫生來,別怕……」
小青抹着眼淚,將白念蘇安置好,便跑出去四處求人去找醫生,可是一個不受寵的少奶奶,顧家的傭人又有誰會理睬……
……
白念蘇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正午,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白念蘇在床上怔愣了半刻,忽地回神,掙紮起身。
小青見了,忙道:「小姐,您醒了,哎,小姐不能動,您背上的傷太重了,要好生休息……」
白念蘇顧不得身上拆骨般的疼痛,只白着一張臉顫抖問道。
「他呢?他碰那個女人了嗎?」
小青的臉色不豫,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咱別管他們了好不好,好好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不!」白念蘇掀開被子,掙紮下床,「我要去找顧北重,帶我去見他。」
小青瞬間紅了眼,「小姐……」
「小青。」白念蘇含淚看着小青,近乎哀求地道:「最後一次,就讓我任性這最後一次,帶我去吧。」
小青閉了閉眼睛,眼淚刷刷地滾下,「小姐,您不用去了,姑爺他,他昨夜整晚都宿在二小姐那裡,早上才從二小姐房中出來……」
白念蘇的神情一頓,如墜冰冢,她只覺得身上陣陣發寒。
「你是說,他們……」白念蘇慘白一笑,「他還是碰她了。」
小青不忍惹她傷心,卻也不想欺瞞於她,「是。」
白念蘇氣急攻心,一直壓着的一口血終是吐了出來,她緊緊的閉着眼睛,眼淚自眼角無聲的滑落。
小青大驚,「小姐!」
「阿念。」正當小青驚恐無措之際,有人自屋外走了進來。
人影漸近,莫少楓溫潤俊美的容顏映入眼帘,小青彷彿瞬間找到了主心骨,哭着道:「莫少爺,您總算來了,快救救小姐吧。」
莫少楓的視線緊緊地鎖在白念蘇身上,眉心緊攏,聲音微啞,「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我沒事。」白念蘇拿手絹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虛弱道:「你怎麼來了?」
莫少楓還沒開口,小青便哭着道:「小姐,是小青把莫少爺喚來的,昨日你傷勢過重,一直昏迷不醒,我四處找人,讓他們幫忙找醫生,可,可……就連老爺他也不願幫忙,小青只能求助莫少爺了,對不起,小姐,是小青沒用。」
白念蘇愣了愣,隨後伸手,拭去小青臉上的淚痕,淡聲道:「不,是我沒用,還連累你跟着我一塊受苦,爹那裡,以後也別去找他了,他已把我從族譜上除名,也就沒有義務再照顧我什麼。」
「是,小青知道了。」
小青低聲應好,擦完眼淚,藉著煎藥的借口便出去了。
莫少楓到桌旁給白念蘇倒了杯水。白念蘇接過,喝了兩口便放置在一旁,「老是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莫少楓凝着她,好半響,才嘆息道:「你這是何必呢,非要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白念蘇低着頭,悲涼一笑,沒有搭話。
「當年明明是你救的他,為什麼……」
「莫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提起已無意義,」白念蘇抬眸,望向莫少楓,「只是白念蘇有一事相求,還望莫少能夠答應白念蘇。」
「你說,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完成。」
白念蘇斂下眸,避開莫少楓過於深沉的目光。
「小青的心性過於簡單,在很多事上不懂輕重,以後如果還求你來這裡,你大可不必理會,在衡川,白念蘇名聲已臭,而你對我有大恩,我不想,也不能連累你也跟着受辱。」
莫少楓的眸色微暗,他凝着她,忽而轉了一個話題:「你事事都為他着想,哪怕他娶了你的妹妹?我認識的白念蘇,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大度了?」
白念蘇的喉嚨梗着一根刺,連帶着呼吸都攜了一陣陣的刺痛,「木已成舟……」
見她這般,莫少楓心生憐惜,卻又無可奈何。
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瓶葯,他低聲道:「自己的身子要好好愛惜,仔細上藥,別日後留了疤。」
頓了下,他又嘆息道:「如今顧家在衡川一家獨大,顧北重成為了商會的主席,大權在握,我們輕易惹不得他,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會隨意過來了,免得讓你左右為難。」
白念蘇的眼裡盈了淚,抬頭看向他,誠心道謝,「謝謝你,莫少。」
屋內的窗戶沒關,窗外,顧北重臉色陰沉地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屋內兩人含情相望的親昵神態。
他身邊還站了一人,正是昨日才進門的白家二小姐——白婉。
白婉的嘴角輕挽,譏笑道:「看來,莫少對姐姐還真是情深義重呢,姐姐不過受點小傷,莫少便亟不可待地跑來照看,這要是讓不知情的看了去,大概會覺得,他們才是一對恩愛夫妻……」?
第3章 仗打至死
「閉嘴!」顧北重忽然伸手,掐住了白婉的脖子,厲聲道:「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別以為嫁入了顧家,就有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好好做你的姨太,最好別惹我生氣,懂?」
他白皙的手背青根浮起,力度大到幾乎要掐斷白婉的脖子。
驚恐之下,白婉含着淚,不停地點頭,再不敢多話。
顧北重陰沉着一張臉,隨手將她甩到了地上,他回首,看了一眼屋內,眸色陰鷙,最終轉身離開。
白婉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剛才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了,雙手捂在脖子上,喉嚨火辣辣的痛。
她滿懷怨恨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白念蘇的身上,無聲冷笑起來,「姐姐,好好珍惜現在的日子吧……」
莫少楓離開後,白念蘇在床上躺了一會,看了眼顧北重曾經送她的懷錶,時間不早了,小青卻還沒回來。
「小青,小青。」
她撐起身子,朝外面喚了兩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平日負責後院清潔的丫頭小羽,小心翼翼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她平日與小青有幾分交情。
小羽面帶急切與擔憂,匆匆來到白念蘇的跟前,「少奶奶,不好了,小青在前院衝撞了白姨太,現在少爺要將小青仗打至死。」
白念蘇瞬間變了臉,「什麼?」
小青與她一同長大,說是丫鬟,但白念蘇早已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小青對她來說又多重要,他怎會不知?
白念蘇掙扎着起身,「小羽,你扶我去前院。」
「這……」小羽站在原地,躊躇不決,「少奶奶,我,我……」
小青與她是有幾分交情,但她卻不敢忤逆少爺,偷偷來告知少奶奶已是用了最大的膽量……
她不敢,白念蘇沒說什麼,「你先離開吧,我去就可以了。」
「對,對不起,少奶奶!」說罷,小羽紅着眼睛跑了出去。
白念蘇忍着背部傷口撕裂的疼痛,緩慢下了床,顫顫巍巍的往外走。前院的小草坪上圍了一群人,熙熙攘攘中,白念蘇還是聽到了板子拍打身體的聲音,昨日一場仗打還歷歷在目,那痛楚,她最清楚不過了。
疼痛讓白念蘇臉色煞白,她扒開人潮,緩步走了進去,只見小青的後背被一下接一下的板子打得皮開肉綻,嘴角彎了一道血流。
「住手!」白念蘇徑直想跑到小青身邊,幫她擋開那些板子,但一路走來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沒走幾步便摔倒在地。
小青淚眼漣漣,氣息微弱,「小,小姐……」
白婉穿着一身淡綠色旗袍,姿態搖曳地站在白念蘇面前,淺笑嫣然,「姐姐,你怎麼給妹妹行如此大的禮,這怎麼使得,就是行禮,也該是妹妹給姐姐行才對。」
她略微彎腰,作勢要扶白念蘇起來,脖子間原本被擋在領子後的曖昧紅痕,被故意露了出來。
「這麼多人看着,北重也在呢,咱們可不能丟了顧家的臉面,來,妹妹扶你起來。」
目光落在她的頸脖,白念蘇倏然覺得很冷,整個人如墜冰冢……?
第4章 他變了
白念蘇用僅剩的一點力氣,甩開了白婉的手,誰料白婉卻順勢往旁邊一倒,做出被推到的姿態。
「啊……姐姐,你這是幹什麼?妹妹好心扶你,你怎麼還推我呢?」白婉委屈道:「北重,你看姐姐。」
一旁伺候的人趕緊跑過來,想將白婉扶起,顧北重卻直接上前,扶起白婉,並將她擁入懷中。
顧北重冷漠的目光鎖在白念蘇臉上,聲音陰寒,「白念蘇,誰給你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的話?」
白念蘇仰頭,望着那一雙互相糾纏的人兒,忽而覺得舌尖有極其苦澀的滋味蔓延開來。
「小青犯了什麼錯,需要將她仗打至死?」
顧北重冷冷地凝着她,淡漠開口,「怎麼,本少爺要處置一個下人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白念蘇攥緊拳頭,低聲道:「錯了就罰,應該的。現在打也打的差不多了,就把小青還給我吧。」
她的聲音很小,稍不留意就會漏聽了去。
「這可不行!」顯然,白婉比誰都在意白念蘇的一言一行,「這下賤丫頭,見財起意,將北重送我的珍珠項鏈偷了去,今日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殺雞儆猴,以後不知有多少下人跟着模仿。」
「我沒有……」小青氣息奄奄,卻倔強道:「小姐,小青沒有偷二小姐的項鏈,小青沒有……」
白婉摟着顧北重的腰,媚聲撒嬌,「北重,你可得為我做主,先前從她身上搜出珍珠項鏈,你也看到了的,這回仗着姐姐撐腰,她還狡辯起來,分明不將你我放在眼裡。」
小青淚眼朦朧,凄聲哭訴,「二小姐,那珍珠項鏈分明是你塞進我兜里的……」
可還沒等小青自證清白,顧北重便突然下令,「繼續打!」
聲落,行刑的人再次舉起了板子,重重落下。
「住手!」白念蘇艱難地站了起來,她忍着疼,努力挺直了背脊,直視着顧北重,「下人犯錯,都是我這當主子的管教不當,要罰也該罰我。」
白婉自然不會讓她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姐姐,這小青平日里都是形影不離地在你跟前照顧你,今日怎麼讓她四處晃蕩?難不成,姐姐是想私下做些什麼見得光的事?」
白念蘇攥拳,「白婉!」
「夠了!」顧北重忽然打斷白念蘇的話,低聲道:「你想救她,可以。」
白婉跺腳不依,「北重!」
摟着她的大掌卻忽然收緊,讓她瞬間咽下了所有的憤懣。
「你,」顧北重的目光鎖在白念蘇的身上,「跪下,向白婉敬茶道歉。」
白念蘇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這個男人,「你說什麼?」
顧北重的眸色森冷,「怎麼,做不到?」
小青愣了下,很快便反應過來,急忙搖頭道:「不,小姐,你是白家的千金大小姐,怎麼能給別人下跪,小青賤命一條,死了便死了,不值得,小姐你快離開這裡,走啊!」
「顧北重,」白念蘇渾身冰冷,她凝着顧北重的眸,漸漸變得灰敗,心底有什麼東西徹底破碎,「你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嗎?直至今日,我白念蘇何曾負過你分毫?」
「不負我?」顧北重忽地冷笑起來,他看向白念蘇的目光,彷彿萃了萬年寒冰,「既然不願,那就算了,來人,給我繼續打,直到她皮開肉綻,筋骨全斷為止!」?
第5章 她的尊嚴,被踐踏
「我跪。」
輕飄飄的聲音傳出,白念蘇終是跪了下來。
與小青的性命相比,尊嚴又算得了什麼呢?lz
小青急道:「小姐,不,小青不值得您這麼做,您快起來,快起來!」
「小姐,您起來,起來啊……」
小青哭得肝腸寸斷,白念蘇卻絲毫沒有理睬,她只是挺直了腰桿,安靜地跪在白婉的面前。
白婉看着眼前這個卑微地跪在自己跟前的白家大小姐,她的姐姐,巨大的喜悅從心底源源不斷地往上涌。
白念蘇,你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哈哈哈!
她對自己身側的小紅使了個眼色,小紅頷首一笑,去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白念蘇。
「大小姐,茶。」
白念蘇看着眼前這杯冒着熱氣的茶,只靜默了一瞬,便麻木接過。
她的臉色死白,曾經被白婉讓人弄斷的左腿,儘管接上了,還是落下了後遺症,逢冬天總會疼得睡不着覺,而昨日仗打時,偶爾有一兩下正好落在她的左腿上,已是作痛得不行,此時一跪,痛感鋪天蓋地的襲來。
白念蘇的身體一顫,滾燙的茶水溢了出來,手背傳來灼傷般的刺痛。
她挺直腰桿,仰首凝向白婉,將茶了過去。
白婉故作惶恐,卻難以遮掩眼中的笑意,「姐姐,這怎麼使得。」
她邊說著,邊伸出手接過茶水,目光微轉,手忽然一側,茶杯落地,滾燙的茶水全數落在白念蘇手上。
「哎呀,好痛!」白婉迅速捂着被濺了幾滴茶水的左手,淚眼漣漣地躲進顧北重懷裡,「北重,姐姐她怎麼能這樣,不想道歉直說就好了,何必要用這滾燙茶水來潑我,這不是存心要毀了我的手嗎?」
顧北重沒有理會懷裡的白婉,目光緊緊的落在白念蘇瞬間起了水泡的雙手,瞳孔驟縮,腳向前挪了一下,又隱忍的收了回來。
「小姐。」小青看着白念蘇紅腫不堪的雙手,雙手拽着青草緩慢爬了過來,「小姐,您的手,您的手……」
她的哭聲凄愴,碎人心脾。但白念蘇卻很安靜,彷彿被燙的人不是自己,目光散落在某一處,清透的眸中卻是沒有焦點的。
「少爺,您怎麼忍心這樣對待小姐,她這雙手可是畫畫的手啊,曾經她為你畫過藍天白雲,漫天星河,您怎麼能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着別人把她的手給毀了?」
小青撕心裂肺地哭訴着,顧北重面無表情,身側的手卻不自覺地攥成了拳。
小紅冷笑一聲,看着小青,鄙睨道:「說的什麼話,大小姐的手是手,我們二小姐的手就不重要了嗎,大小姐能畫的畫,我們二小姐也能畫,甚至能畫得更好,在衡川誰人不知我們二小姐畫技超凡。」
白念蘇垂着眸一動不動,麻木得如同一個戲外人。
顧北重看着她冷靜無聲的模樣,心裏倏然燃起了無名火。
「既然無心救人,就不要做出情深義重的樣子。」顧北重冷聲道:「你燙傷了婉兒,這過錯,你要怎麼彌補?」
白念蘇始終沒有抬眸,只淡聲道,「你要如何?」
「看在你是婉兒姐姐的份上,我給你兩個選擇。」顧北重俊逸的臉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略顯柔和,但薄唇吐出的字字句句卻彷彿萃了寒冰。「一,磕頭賠罪,二,棍打三十。」
白念蘇無波的眼眸微微動了下,忽地淡淡笑了,抬眸凝向顧北重,目光輕盈而破碎,「我選第二個。」
「不,不行。」小青忍痛坐了起來,跪在顧北重跟前不停地磕頭,「少爺,小青給您磕頭,求您饒了小姐吧,昨日那二十板已經要了小姐半條命,她身體再受不了任何一點傷害了,若再打三十棍,她會沒命的……」
當年腿傷的時候,小姐的病已經很重了,本就沒多少日子可活,而昨天來給白念蘇看病的醫生說了,白念蘇的身體受不得任何的折騰,若不好好的休養,怕就難逃一劫了……
白婉斜了小青一眼,不屑道:「姐姐的身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不禁風了?區區二十板就能要了半條命,你這下賤丫頭是想嚇唬誰呢?」
顧北重凝着白念蘇,目光微沉,「你確定?」
白念蘇絲毫沒有猶豫,「是。」
小青猛然搖頭,淚流滿臉,「不行啊小姐,你扛不住的,三十棍真的會要了你的命。」
白念蘇伸手幫小青擦了下額頭的血,柔聲道:「好了,別哭了,不就是三十棍嗎,你小姐受得住。」
「不……」
顧北重徹底黑了臉,身體往旁邊一側,冷聲下令,「動手!」
隨着他一聲令下,白念蘇的後背再次變得血肉模糊。
小青崩潰大哭。
她含淚瞪向顧北重,恨聲道:「你一定會後悔的,後悔今日對小姐的所作所為,屆時,你就算是傾盡所有也無法彌補你今日的罪!」
「我後悔?」顧北重一腳踹開小青,猩紅的眼眸透露出一股陰狠——
「是她負了我,我為什麼後悔?今日之事,我永遠不會後悔!」?
第6章 生生世世不相見
顧北重下腳很重,小青直接被踹到一邊,嘴角再度溢出血流。
白婉厭惡地看了小青一眼,隨即給了小紅一個眼色。
小紅會意點頭,隨後拿出一條布將小青的嘴給堵上了。
一下響過一下的聲音,白念蘇全身的皮肉都快被碾爛了,骨頭也要寸寸碎裂。可她的目光卻空洞得讓人覺得發寒。
她乾裂慘白的唇微微顫動,不停地重複着一句話,「顧北念晨,舉目星河,青絲連結,攜手白頭……」
憶往昔少年時,顧北重說:「阿念,我們真有緣,就連名字都可以組成一首詩。」
白念蘇有些懵懂,「什麼詩?」
他含笑,摸摸她的頭頂,「顧北念晨,舉目星河,青絲連結,攜手白頭。」
白念蘇皺了皺眉頭,「為什麼我沒有聽過這首詩?哪位詩人寫的?」
他笑意更深了些,「顧姓,北重。」
後知後覺的白念蘇霎時紅透了臉,雙手捂臉道:「誰要跟你共白頭,哼!」
顧北重寵溺地拉下她的手,柔聲道:「除了你,還能有誰?」
「那可不一定。」白念蘇傲然撇過頭,「要是哪日你負了我,我可不會勉強自己與你度餘生。」
「不會。」
「嗯?」
「生生世世,我都不會負你。」
白念蘇燦然一笑,「好,你要記住今日說過的話,若日後你負了我,我便會去一個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生生世世不復再見。」
……
年少輕狂,卻不知一語成讖。
白念蘇最後一次念出那句「青絲連結,攜手白頭」,疼痛席捲全身,腦海一片空白。
她微微抬頭,看向不遠處傲然而立的男人,和他懷裡擁着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揚。
曾經說要與她共白首的人,如今在她眼前,擁着她最恨的女人。
多諷刺。
他大概還不知道,她真的,會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整整三十棍,一棍不少。
刑畢,白念蘇被人拖到顧北重跟前,血在草地上染了一路。
她是個驕傲的人,白家驅逐她的時候,白婉打斷她腿的時候,她也不曾低過頭,如今更是如此。
遍體鱗傷,也要挺直背脊,正面望向她的仇敵。
小青看着白念蘇,苦苦嗚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白婉嬌媚地看着一身血水的白念蘇,輕笑道:「我就說姐姐身體向來很好,這三十棍打完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看來這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憐惜姐姐,放輕了力度。」
一句話,轉了幾個彎,剛才行刑的兩人差點沒跳出來自證清白。
「白念蘇謝顧少爺輕恕。」白念蘇沒有理會白婉,看向顧北重,「現在,我可以帶小青走了嗎?」
顧少爺?
顧北重的雙眸瞬間眯起,瞳孔深不見底。
才見到莫少楓,就想跟他撇清關係了?
他怒火中燒,「滾!」
白念蘇微微扯了扯唇,不再說話。
挺直背脊,是她能承受的最大極限了,她根本站不起來。
一直按着小青的兩人鬆了手,小青仍丟嘴裏的布,踉踉蹌蹌的跑到白念蘇的身邊,哽咽道:「小姐,小姐……」
白念蘇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把身子的重量全部倚在小青身上,才勉強站了起來。
小青哭着將她攙扶起來,臨走前,白念蘇最後看了顧北重一眼,「昨日你們大婚,我沒來得及送上祝賀,現在就一併說了吧。」
「白念蘇祝兩位,青絲連結,攜手白頭。」
說完,她直接轉身,離開。
她身上的血隨着她的步子一路滴落,在青青草地上開出血色花朵。
顧北重的心頭一震,死死的盯着她過於單薄的背影,心底的虛空逐漸放大,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慢慢剝離、消失……
他做錯了嗎?
不,是她先不要他的,他沒錯!
雙手攥成拳,他斂了目光,毅然轉身,離開。
白婉蔑視地看了看白念蘇,隨即快步跟上,「北重,你等等我。」
剛離開草坪,白念蘇便猛地咳出一大口血,腦子一白,差點昏死過去。
她癱軟在地上,小青哭得凄愴無助,用盡所有力氣才把她重新攙扶起來。
走了幾步,白念蘇卻緩緩的勾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
這一次,終於斬斷了所有不該有的期望了。
她與他,到此為止了……?
第7章 她死了
顧北重大步走回廳內,白婉擺着柳腰,踱步跟了上來。
他頭也不回,只冷聲喝道:「出去!」
看到白念蘇受罰,白婉興緻甚好,剛要纏着顧北重說點什麼,卻被他一聲怒喝,頓住了腳。
白婉不甘心地叫了聲,「北重……」
顧北重轉頭,涼涼地凝向她,聲音冰冷,「滾!」
白婉忍不住一顫,不敢多做逗留,慌忙的轉身離開。
一到門口,白婉卻又哼了一聲,揮手,招來一直在門口候着的小紅,「去,給我盯緊了,不準任何人去給白念蘇看病,我要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小紅有些遲疑,「小姐,這會不會惹少爺生氣?」
白婉不屑一笑,「顧北重才不會管她是生是死,不過是個賤婦,死了活該。」
「是,小紅明白。」
大廳內,顧北重陰沉着一張臉,坐在主位上。
李伯小心翼翼地奉上新沖的茶水,才放置桌面,卻倏然被顧北重一手掃到了地上,散落一地瓷片。
「少爺……」李伯一驚,以前的少爺,很少生那麼大的氣。
顧北重手握成拳,壓在桌面上,幽深的眸中越發暗黑的不可視。
「明明是她錯了,我懲罰她,有錯嗎?」
李伯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少爺,是白念蘇小姐不懂珍惜,落井下石在前,你無論對她做什麼都沒有錯,那都是她應該受的。」
「對,那都是她該受!」顧北重垂下眼眸,聲音卻漸低,「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開心。」
兩年潛伏,強勢而歸。回到衡川的第一件事,就是娶她。不是因為還愛,僅僅是因為那刺骨的恨。
他娶她,在眾人面前羞辱她,把她扔到破落的偏院里,無非是想證明,她曾經的選擇有多愚蠢,他要讓她後悔!
可偏偏她對這一切都無動於衷。
她這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他更為痛恨,他只想讓她跟他一樣——痛不欲生。
於是,他娶了她最痛恨的人。
他終於看到了她痛徹心扉的模樣。
可是他仍感覺不到一絲的開心。
緩緩閉上眼,腦海全是她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模樣。
「算了。」顧北重睜開了眸,聲音很低,宛如呢喃,「我與她之間,總是她贏……」
李伯心疼地看着這個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少爺,心生憐惜,「少爺……」
「李伯,找夏燕過來給她看看傷口,她的手還有後背……她怕疼,讓夏燕上藥的時候輕些。」
夏燕是衡川一流的醫生,不久前從國外留學回來,現在是顧北重的私人醫生。
「是,我這就去找夏醫生。」
「等一下。」顧北重起身,抿唇道:「還是我去吧。」
他終是放心不下她。
……
在小青連抱帶拖的努力下,白念蘇總算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還沒躺下床,一口血水便猛的吐了出來。
「小姐!」小青臉色大變,「小姐您怎麼樣了?您不要嚇小青啊,小姐……」
白念蘇倒在床上,氣息微弱。
她臉上有血,勉力扯了下嘴唇,「小青,別哭了,很醜。」
小青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小姐,小青要怎麼才能救你,對,小青去找夏醫生,小姐你等着,我這就去找夏醫生。」
就在小青要起身出去時,白念蘇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她淡笑着看向小青,臉色透着一股死寂的蒼白。「小青,我撐不住了……」
小青大哭着搖頭,「不,小姐您別瞎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白念蘇一陣咳嗽,好半響才開口,「小青,你知道的,我喜歡他,從十二歲到現在,整整十年……」
「我是為了等他回來……才苟延殘喘活到現在,但是如今……」白念蘇的嘴角再度溢出血,她閉了閉眼眸,聲音清淺,「我與他情義皆盡,也是時候放手了……」
小青不停的搖頭,淚眼婆娑,「小姐,不可以的,您還有小青啊,小青會一直陪着您的,小姐,您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白念蘇躺在床上,潔凈的床褥被她後背溢出的血,染了濃重的艷色,空氣中混雜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有汗水滑落,「可是,小青,我好疼……」
我好疼。
這三個字砸下來,小青的眼中含着淚,愣愣地看着白念蘇,挽留的話再也說不出半句。
小姐說她好疼。
她家小姐自小便最怕疼了。
小青閉上眼睛,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姐……」
「等我死了,就一把火燒了吧,然後把我撒到衡江去,有娘親在那裡,我一個人也不會害怕……」
小青咬着嘴唇,無聲的嗚鳴,渾身顫抖不已。
白念蘇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下力,目光裡帶着哀求,「答應我,好嗎?」
小青再也忍不住了,抽泣道:「好……小姐,小青不會再讓你疼了。」
白念蘇釋然地勾了下唇,手輕輕在小青的後背拍了拍。
小青起身,在抽屜里拿出一瓶葯。
這是兩年前,白念蘇為自己準備的毒藥。
這兩年來,她曾有好幾次想喝下這瓶毒藥,一了百了。
可她又說:「我怕我死了他會難過,我更怕……他會跟着我一塊去。」
只是現在,她不用再怕了。
小青把葯喂進她嘴裏時,手都是顫抖的。
白念蘇含淚笑着,緩緩喝下整瓶毒藥。
她伸手,擦掉了小青臉上的淚水,輕聲安慰,「別哭,我只是去找娘親。」
小青點頭,抽噎得說不出話。
唇邊開始溢出血來,白念蘇望着虛空,慘淡笑開,「終於不用再疼了。」
手緩緩滑落一則,白念蘇終是閉上了眼睛,無聲無息。
小青大哭,肝腸寸斷,「小姐……」
剛到院子里的顧北重驀然聽到小青悲涼的哀吼,他神情一震,急步跑了進去,「白念蘇!」
屋內,小青趴在床沿哭得無法自拔,而床上,白念蘇閉着眼睛,氣息寂然。
他衝到床邊,一把推開小青,雙手輕搖白念蘇的雙肩,啞聲喚,「白念蘇,白念蘇!」
隨行而來的夏燕快步向前,伸手探了探白念蘇的鼻息,瞬間大驚,「她,她死了……」?
第8章 神仙難救
「你胡說什麼?」顧北重眼眸猩紅地瞪向夏燕,「我受過那麼多傷都還活着,她不過挨是了幾棍,怎麼可能會死?馬上給我治好她!」
夏燕仔細檢查白念蘇的眼睛和口鼻,最後無奈苦笑,「北重,我是醫生,不是神仙,做不到起死回生。白小姐眼白擴散,嘴唇泛黑,能初步確認,是中毒身亡。」
顧北重心神大震,他倏然起身揪起夏燕的衣領,狠聲吼道:「不,她怎麼可能會死?這才過了多久,誰能給她下毒?你既已知道是下毒,那就幫她解毒啊!」
夏燕被他勒得有些氣息不順,卻也只是搖搖頭,嘆息道:「白小姐已經斷氣,就算找到解藥也沒用了。」
「不,這不可能!」顧北重心神大震,粗喘着氣,他放開夏燕的衣領,低頭看着白念蘇好一會兒,忽地用力的抱緊了她。
「白念蘇,別開玩笑了。你還沒有補償我,有什麼資格死?」
「睜開眼,你給我醒過來!」
顧北重紅着眼睛,用力搖晃懷裡的女人。
「哈哈哈哈……」小青伏在地上,忽然仰頭大笑。
「她醒不過來了,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小青流着淚,含恨看向顧北重。「你開心了吧,小姐死了,就是被你逼死的。」
「她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了救你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而你是怎麼待她的,把打斷她腿的二小姐娶進門,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你居然讓人打了她整整二十板三十棍!顧北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顧北重猩紅卻充滿寒氣的雙眸,直直地掃向小青,「什麼意思?她什麼時候救過我?」
小青怨恨地凝着他,咬牙切齒道:「兩年前,顧家敗落,若不是小姐去求莫少爺相救,你以為你能離開衡川逃過一劫?你跪在白家門前兩天兩夜,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深情?」
「那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為了見你,半夜爬牆想偷跑出去,卻被二小姐生生被打斷了左腿?你以為你病的半死的時候,真的是上天可憐你,掉錢下來給你看病嗎?那是我家傻小姐賣掉自己所有的首飾,才幫你籌到的!」
「白老爺不準任何人與你接觸,否則家法伺候。小姐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為了把錢送到你面前,不惜跪在小五面前哀求他,而小五,不過是白家的一個下人……」
說到後面,小青已經泣不成聲了。
「你知道,知道這兩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嗎?給她安排的結婚對象,都被她一口拒絕了,老爺不喜她總是念着你,到後面已經懶得管她了,姨娘當家,便和二小姐無所不用其極地欺負小姐,莫少爺好幾次看不過去都說要幫她,可她就是倔強,總說要等你回來,她就這麼一直熬着,直到你回來了……」
「你是回來了,卻不是來拯救她,而是給予她更深更重的傷害!」
小青的話句句砸落,重若千斤。
顧北重臉色直發白,搖頭道:「不可能,不是這樣的,明明是她先負了我,我親眼看見莫少楓私下糾纏不清,兩年前也是她寫了信,與我說一刀兩斷,是她……」
「你閉嘴!我家小姐和莫少爺清清白白,你因為別人的風言風語就私自給她定罪,你可曾問過她一句?你可曾聽過她的解釋?」
小青崩潰大哭,整個人軟癱在地上,「小姐只有在讓小五把賣首飾的錢給你送去時,給了你一封信,我親眼看着她寫的,信紙上只有一句話:白念蘇此生,非北重不嫁,靜待君娶!」
顧北重的臉色一震,慘白到了極致。
無數反駁的話語哽在喉嚨里,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看着懷中遍體鱗傷的女人,心神俱裂。
他要怎麼相信,是他錯怪了她。
而現在,他甚至親手逼死了她……?
轉載自公眾號:簡愛文學
主角:白念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