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縣令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廳堂,只見最中間的位置擺着一具小小的屍體。
一名女子跌跌撞撞衝出來,伸手就要拽白縣令的袖子:「請大人為我兒做主,就是這個女人殺了我的兒子!」
只見她用另一隻手指着旁邊一個冷靜美麗的女子,塗著鮮紅色的手指甲此時就像是蛇吐出來的紅信子。
而她手指的
那名女子臉上很明顯有被抓撓的痕迹,就連頭髮也亂糟糟的。
告狀的女子是張員外的妾室董氏,而被告的女子是張員外的正妻蘇氏。
蘇氏即使形容狼狽,但依然和氣有度:「既然縣衙的人已到,就請驗屍罷。還我一個清白也好。」
此時,張員外站出來,眼眶通紅地看着白縣令,說道:「有勞白縣令了!」
白縣令點點頭,示意仵作開始驗屍。
死者人中部位有掐痕,而且嘴巴里又很濃厚的酒氣。
仵作將驗屍所得告訴白縣令。
白縣令又聯想了一下報案的時間,猜測這個孩童可能是誤喝了不少酒,然後午睡,導致昏厥,待發現時,已經晚了,所以被大人用力掐過人中搶救。
白縣令待求證過照顧孩子的下人,發現確實如此。
孩子的奶娘說孩子還未吃完午飯就睡著了,而且一睡就是將近一個半時辰。
待覺得不對勁查看時,孩子的呼吸已經很微弱。
她嚇壞了,趕緊叫人過來,又掐孩子人中,可最後孩子還是沒了氣息。
孩子的阿娘,也就是張員外的小妾董氏差點沒瘋了。
她抱着孩子一頓哭之後,就一口咬定是當家主母蘇氏動手害死了孩子。
因為蘇氏的兒子半年前病逝,她肯定是嫉妒孩子。
董氏不僅對着蘇氏動手撕打,更是一直哭着喊着要報官抓蘇氏。
張員外無法,也想知道孩子的真正死因,便報了官。
白縣令想到孩子嘴裏的酒味,問道:「中午可有人飲酒?」
「有,我們郎君喜歡飲酒,中午就飲酒了,還用筷子點了一點酒給小公子嘗。」奶娘說道。
白縣令搖搖頭,把張家眾人交了進來,直接問道:「今日小公子可有飲酒?」
張員外面上一緊,皺起眉頭來:「小兒死因,和飲酒有什麼關係?」
而一邊的奶娘和董氏臉上卻出現明顯慌亂。
白縣令察覺有異,繼續說道:「小公子的嘴中有濃濃的酒味,我懷疑其死因與大量飲酒有關。」
張員外搖着頭說:「中午用筷子沾了一點逗他。我從前也這麼做過很多次,絕不可能出問題!」
突然,董氏又指向了蘇氏:「她,肯定是她!我兒跑出去一段時間,最後是她送回來的!」
所有人情不自禁看向蘇氏:難道這件事情,還真的和蘇氏有關?
蘇氏就緩緩道:「一個小孩子跑出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若不是我發現他,將他送回去,他就在荷花池裡了。」
蘇氏侍女此時也說道:「我們夫人午時前遇到了小公子,還把他送回去,那個時候正是準備吃午飯的時候,所以很多下人都看到了。」
「要不是我們夫人心善,小公子早就掉下去了!這會兒也不會在這裡!」
白縣令問蘇氏:「你遇到小公子時候,小公子身上可有酒氣?」
蘇氏仔細回想了一下,很篤定地說道:「沒有。如果我聞到了酒氣,一定會記得。當時小公子身上弄得髒兮兮,但是並無酒氣。」
白縣令又看向奶娘:「小公子被送回去的時候,可有酒氣?身上可是髒的?什麼時候換過衣裳?換下來的衣裳呢?」
奶娘有點兒懵,不過還是儘力回憶:「送回時沒有酒氣,衣服接着就換了下來讓人拿去洗了。」
「那換過衣服之後呢?小公子又做了什麼?」
「接着就吃午飯,飯沒吃完,就睡覺了。」
白縣令神色一沉, 厲聲說道:「你們懷疑是蘇氏,可是又偏偏說,中午吃飯時孩子身上並無酒氣!」
「蘇氏和孩子接觸時,那麼多人都看着,你們卻都說是她——我問了這半天的飲酒,你們卻都避而不談,並沒有全力配合要找出真相,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白縣令看一眼張員外:「下人看管孩子不力,以至孩童死亡,你們打算如何追究?」
董氏此時開口:「我兒不能白白枉死!就是夫人她心生嫉妒,殺害我兒,難道就這麼算了嗎?夫君!我們的智兒那麼聰明——」
張員外對着白縣令深深作揖:「這件事情,請白縣令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要知道殺害我兒的人到底是誰!」
白縣令斜睨張員外一眼,冷哼道:「你們連到底孩子是在哪裡喝酒都說不出,翻來覆去只一句蘇氏是殺人兇手,若我憑這個就斷定是蘇氏殺人。怕是我這一身官服也不用穿了。」
話音一落,張員外的臉色都變紅了。
白縣令又說到:「這件事情,未必是有人故意為之——但是,其中必是有人故意隱瞞,已達到某種目的,不用點刑法,有人是不會招的。」
此話一落地,奶娘和董氏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白縣令一看,用刑的對象自己暴露,倒省了口舌。
張員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嬌養在深宅大院的女子自是怕疼的,不過一會兒,事情便明了了。
原來,吃飯之前,小公子在董氏的房間里發現了一罈子櫻桃酒,所以他就偷偷地吃了。
當時董氏在和張員外說話,沒能立刻發現。
等發現時候,小公子已吃了小半罈子了。她們商議過後,給小公子換過衣裳,一切如常繼續進行,並未請郎中。
小公子不敵酒意,很快就睡過去了。
董氏陪着張員外吃了飯,奶娘也自去吃飯並午睡,等發現時才發現小公子已經不行了,這個時候掐人中都沒了反應。兩個人一合計,就……
這其實是個再粗暴簡單不過的案子,蘇氏一臉平靜,下人們也很平靜。
最震驚的,是張員外。
此案,到底是怎麼回事,早已是一清二楚,張員外震驚過後,請撤案,此是算作家事,自行處理。
不知等待董氏的是休棄,還是哭一哭,求一求,又在這個宅院里興風作浪。
自己的親兒子飲了酒,第一時間不是催吐,把酒都吐出來,或者請郎中來治療,而是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吃飯,不知這個娘親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若是真糊塗,兒子死後,知道嫁禍他人,可見是聰明的,只是心思沒有用在正處。
這樣的人若不處置,必定還要再生事端。
若是假糊塗,這樣的人藉著兒子性命去嫁禍他人,栽贓陷害,不配為人,更不配為人母,更是要處置。
諸位讀者,我是真糊塗了,大家覺得這個董氏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呢?
而真糊塗的張員外,又會怎麼處理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