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吃血的土鱉蟲
我是八零後的人。我們的童年,單調而又快樂。在我記憶中,最快樂的時光,是在炎熱的夏季,祖父,祖母和我吃過晚飯,坐在院子的葡萄樹下,我耳朵湊在葡萄樹上仔細聽着天上仙人的對話,然而每次都會失望的走開。
這時候,祖母搖着蒲扇,輕輕摸摸我的腦袋,道:「還是我給你講段民間中醫奇聞吧。
」記憶深刻的好幾段關於續命大師的故事。
「續命,有很多種,吃藥問醫是最常見的,還有氣功,請神仙問神婆,最厲害的莫過於擺風水,改壽命。當身體不舒服,我們大部分人會選擇看大夫,很少再去問神拜佛了。大夫給患者續命,也是要藉助外力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中醫大夫,一般都藉助草木禽獸的壽命來延續患者的壽命,四川有一個續命大師,專門用蟲類葯給人治病,不問青紅皂白,終於有一天,他得到了報應。」祖母看了我一眼。
我一怔,道:「什麼報應?」
我爺爺道:「別講了,嚇到孩子了。」
我奶奶看了我一眼,道:「奶奶只會講這些故事。」
我祖母並不是刻意要講一些關於志怪的中醫故事,而是她出生在一個中醫世家,但是她那個年代,重男輕女,所以她根本沒機會上私塾,也註定不能學醫,只能耳渲目染,憑着記憶,跟她父親學了一點中醫,就是這樣的一點絕技,養活了我們一大家幾十口人。
這個續命大師,人稱胡土鱉,非常喜歡用蟲類葯,特別是土鱉蟲。說他沒醫德吧,他倒也治療過一些疑難雜病,特別是婦科肌瘤腫塊,後來我聽父親說他用的就是桃仁,大黃,土鱉蟲等幾味葯。
有一些大肚婦人呢,根本不是肌瘤,就是懷了孩子養不起,只能找到胡大夫,胡大夫呢,起初也不願意治,這畢竟是草菅人命的事。
但是禁不住婦人的死纏爛打,有一些夫人的先生也來求胡大夫,胡大夫看在錢的面子上,就開了方子。
這個口子一開不要緊,幾十里的人都知道了,每天他都要開幾個甚至十幾個這樣的處方。
這天下午胡大夫坐診完畢,他疲憊的整理診費,一數完有90幾塊銀元,人一下就精神了,他哼着小曲,打開一瓶燒刀子,又到隔壁叫了幾個炒菜,酒足飯飽之後已經黃昏,他暈乎乎的離開了診所。
胡大夫照舊叫了一輛黃包車,他醉醺醺的感覺到車子比往常跑得快。
「小哥,慢點,跑慢點,我都快吐了。」胡大夫打了一個飽嗝道。
「胡大爺,我跑慢了,就會被採藥師父抓走。」
「什麼,採藥師父,你犯了什麼事?」胡大夫嘴巴嘰里咕嚕的問道。
「我是人蔘啊,你不是天天開嗎,怎麼還不認識我了。有的是需要吃,有的人不需要吃,你老人家都要開。我的父母兄弟都被你禍害了,今天是中元節,我跑完這趟,要回家祭拜家人呢」一個似人非人的植物搖擺着。
胡大夫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他飛快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卻是一個老者在拉車,哪有什麼怪物,他諾諾道:「老哥,你,你剛和我說話了?」
老者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只是弓背使勁拉車,像一匹瘦弱的野馬一般,苟延殘喘。
胡大夫懸在天上的心才落回肚子里,不知不覺他又熟睡了。
「大哥,你醒醒,快醒醒,你怎麼到這來了」一個女人聲音傳出來。
胡大夫本睡的踏實,突然被這個女子得聲音叫醒了。不是這個聲音太嚇人而是太熟悉了。
「你,你是不都去世了了嘛,怎麼?」胡大夫想要起身離開黃包車,卻怎麼也坐不起來。只能四仰八叉的癱軟在黃包車上。
「對啊,不然我為啥今天才來找你呢?」
「你,你找我幹啥?」
「你不是自稱續命大師嘛?為什麼,為什麼把我治死了?我這麼年輕,家裡還有三個孩子需要我照顧。」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為何給我開那麼大量的土鱉蟲,我月經已經血流不止了,你為什麼還有用破血葯?」
胡大夫結結巴巴道:「你舌紫,說明瘀血流注,不把死血去了,新血就會不停流啊。」
「你學了個一知半解,為什麼不用化瘀止血藥,你這半罐子就敢給人看病,今天我要你償命。」
「救命,救命啊」胡大夫跳了起來,咕嚕嚕從黃包車上滾了下去,他慌忙的扶着一個冷冰冰的東西站了起來。
「胡大夫,你做夢了?」
胡大夫點點頭,道:「哎,可能是看病太累了。」
「是啊,您老人家一天的坐診費,夠我跑一年了。你還記得趙巧雲嘛?穿的很破爛,卻每次坐黃包車找您瞧病的那個婦人。」
「記得啊,去年去世了啊,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還有一次診費沒給你清?」黃包車道。
「不是不是,要是她好好吃點桂枝茯苓丸之類的,肯定會好起來的。」胡大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好什麼好,你看看她躺這裡多好,再也不用受苦受窮了。」
胡大夫順着黃包車手指的方向一看,卻是趙巧雲的舊墳堆。
第二日早上,趙巧雲的老公出黃包車,在村公墓的水渠邊,發現了胡大夫。準確說,是發現胡大夫的真皮出診包和他的一包大銀元,周圍爬了滿滿的土鱉蟲。
不幾日,官方貼出了胡大夫遇害的告示:酒後摔入渠中,嗆水而亡,屍體被土鱉蟲吃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