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怪物馬戲團 | 文
每當我沒活兒了,就會去找玄哥交心。
玄哥是我的大學摯友,他是個特立獨行的靈魂,聯機菜狗運動的發起者,《Better Call Saul》參考原型。

別人買原道燒耳機,玄哥燒洗衣機,拉着人吹上半天滾筒式和波輪式的區別,讓你聽得如夢似幻,緩過氣來,手已經下單十台海爾兄弟。他就是我當編輯的目標,站在賽博黎明下的靈魂導師。
於是我去見玄哥,「我沒活兒了」——我對玄哥開門見山。但一瞬間,我就有了活兒,因為我見玄哥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條男人の夢。

你生不出活,是因為你不會觀察生活——玄哥告訴我,他說我缺少一雙發現奇蹟的眼睛,而此刻,奇蹟就在我的眼前綻放。

我轉身想走,卻被玄哥一把拉住,又被玄哥家積攢賣不出去的洗衣機擋住去路。
「被潮流淘汰的人,才會在沒活兒時咬打火機。」玄哥告訴我,「引領潮流,就要深入探尋日常生活,在尋常之中發現前衛,別人聽王心凌,你就要聽碾核。」

玄哥說:「要找選題,你不如去看看當代純爺們都在買什麼內褲。正巧,我家裡進了一批尖貨,都是盧浮宮藏品的水準,看它們一圈,你思如泉湧。」
「內褲呵護男人最脆弱的角落,是離心最近的距離。只有弄清新潮爺們穿何種內褲,你才能把握住他們的心理活動,寫出讓他們鼓掌的文章。所以,憋擱這兒整你那Steam還有那Switch了,來寫爺們的內褲。」

我感到不解,為何他要用這種聽着像廣告的屁話來搪塞我的誠意。
「非也,你不是為了讓讀者想要買內褲,你的思維還滯留在資本主義的原始水準。你要做的,是引導他們望向新世界的地平線,讓他們明白人類不止有平凡。為此,我向你介紹內褲。」
「長久以來,普通男性都認為男式內褲是一種基礎衣着,無法和女性內衣相提並論。殊不知男性內褲早已成為現代人釋放靈魂、追尋自我的媒介。不信,你去購物平台搜搜熱銷的男性內褲,它們早就不是你身上那種庸俗的四角布。」


「透過新式男性內褲,你才能了解當代純爺們的靈魂本質。直面內褲的進化,你才能意識到人類已經在科技水平、身體結構,以及思維層面上有了何種程度的飛升。」

「上等的內褲,首先要親近自然,和動物融為一體。只有面對自己野獸的一面,才可抑制住人性中的獸性,然後釋放天地的力量。」玄哥說,把我引到他的尖貨前。

我一看玄哥的尖貨,立刻大呼不得行,謙卑地認慫:「玄哥,我怕過不了審,上次寫肉靈芝的科學論文,啪的一聲說沒就沒。」
「別怕。」玄哥指導我,「那你就別把模特放出來,放出來,就打一堆厚碼。不打碼就能發出來的男性內褲,不叫內褲,叫舊時代的遺孤。」

「上等的內褲,也不需要穿在身上,就能讓你內心澎湃,這就是留白的力量。來,我們繼續這趟心靈之旅。」
「非洲的野象,為內褲花紋而生。人類來自非洲,擁有這條內褲,就彷彿擁有塞倫蓋蒂的稀樹草原,印滿歷史的足跡——所以穿上它,你就能開啟一趟尋根之旅。穿上它,不止是你,所有人都能為你尋根。」



「對於內褲花紋,只有一種動物能勝過野象,那就是孤狼。來,這邊,我們與狼共舞。」
「兄弟,你必定能懂。所有的爺們,內心都是一匹獨狼,要有狼性。那些你見到在公司宣揚狼性文化,下班前五分鐘開始開會的,都偷偷穿這樣的內褲。」

話語至此,玄哥目中帶淚:「其實內心深處,他們也不想偷穿,因為偷雞摸狗的事,哪算狼性。所以他們都在等待,等待狼性爺們能合法裸奔的那一天降臨,屆時,他們內心的狼才可蘇醒。」
「上等的內褲,還要懷揣男人的夢想。內褲中裝的不是軀體,而是夢想,用簡單的布料,那是褻瀆。好的內褲,定要將夢印於其上,以後你提及我的內褲,不要用內褲這種庸詞,要說男人の夢。」

「身穿夢想,你就得身穿奮鬥。所以每個男人,都應該擁有一條奮鬥內褲。就像《教父》中柯里昂所說:女人和小孩可以粗心大意,但男人不行。因此你要隨時把奮鬥穿在身上。」

「對奮鬥逼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而生命,由時間構成。所以金錢,就是他們生命的根源,簡稱命根。對他們,這樣的內褲,如魚得水。」

「你看,你是遊戲編輯,對吧?我知道你打遊戲是個菜逼,但你也應當在硬件方面做個技術黨。而這,就是給硬件黨穿的電競內褲。」

「去**的。」我連忙感謝玄哥。
玄哥不為榮耀所動,繼續佈道:「此外,夢想和自然還可結合。譬如這條,它將紅色的籃球框,和公雞融為一體,用激情將代表男人的兩大夢想合併:在賽場上如科比般馳騁,以及那卸甲歸鄉的養雞田園夢。你可知道這樣的內衣,該搭配怎樣的背帶褲?」

「喂,你小子特么,小雞子露出黑腳了是吧??」
「噓,不要激動,把你的激動留給夢想。但是,夢想也不是生命中的一切,人不能把目光局限在當下。上等的內褲,還要回望歷史。」
「你現在穿的內褲,來自30年代的設計,你身上充滿落伍的塵埃。但男人不能如此,你要大膽往前追溯,穿越美索不達米亞平原,跨過底格里斯河的奔浪,直到你身上的塵埃殆盡,只剩下咆哮的歷史洪流。」

「這樣的內褲,穿越時空為你閃耀。」
「請你想像,男人穿上它後,就如同羅馬悍將。羅馬在你身上復活,迦太基的戰象在你胯下咆哮,放眼望去,你看到的是高盧的黑密林。傳說羅素·克勞拍攝《角鬥士》時,每天都要在片場穿這條內褲狂奔五十公里。」


「如果你無法想像,那就是因為你沒穿上這條內褲,導致想像力匱乏,請穿上它再想一遍。」
「什麼樣的男人,能不為這種浪漫所動呢?」玄哥輕抹眼淚。
「但是兄弟,哪怕我給你說了很多高概念的話,你也必須牢記於心:新潮爺們的內褲最重要的,是設計感。女性內衣的設計,要考慮太多元素,太多束縛。只有在爺們內褲的設計上,才是藝術創想最為純粹的形態。」

「看看新時代爺們的珍寶,會讓你受益匪淺。它一定在造型上有種寫意的美,極簡主義和未來主義才是內褲的終點。當你看到一條內褲,想到的卻不是遮羞,而是傾聽、感受和思考生命為何在此,將去往何方時,它才是一條成功的內褲。」


「藝術性,升華萬物。你看,之前我們提到的奮鬥內褲,同樣可以加入一縷設計感。這時你是否發現,之前的臃腫設計已經無法入眼?正是因為你心靈的原野已經被這些內褲開拓。」

「有了設計,才有夢想。一條上等的內褲,可以像一隻張開翅膀的蝙蝠,也許我們外表看着都是小丑,但在每個男人內心,都是布魯斯·韋恩。」

「這和你與超模有沒有夜生活,沒有關係。重點是造型。」
「上等的內褲,會用自己的造型告訴世人,哪怕不停說謊的匹諾曹,也可以找到自己的面具成為佐羅,這就是設計感的力量。」



「所以丟開你毫無意義的四角布,純爺們是力量的,是大膽的,是真誠且前衛的。藝術的喧囂在爺們的內褲中歸於寂靜,你看我,看似穿着內褲,實則只是人體彩繪。」說這話時,玄哥目光如炬,我頓時不敢向下挪動視野,只敢凝視他的雙瞳。

「但是玄哥,有個問題,人想穿什麼內褲,關我屁事,又關你屁事?要是我就這麼寫篇文章,嘲笑內褲自由,豈不是顯得我很混賬。況且你說了這麼多硬廣一樣的鬼話,不順勢打個廣告,豈不浪費?」
玄哥點點我的心窩:「你說到了點子上,這事和你屁事無關,你為了喜劇效果就嘲諷內褲藝術,實在是不厚道。但你的優點,就是毫無榮耀可言。」

「至於廣告,你還沒學會和新式內褲一樣思考。人人都覺得這是廣告,覺得你要賣內褲;但這時你突轉畫風,不賣內褲,你賣洗衣機——你看這就叫做劍指偏鋒。」
見我轉身要走,玄哥趕緊把我拉住:「要不,給你們那公眾號打個廣告也行,洗衣機和BB姬,聽着反正也差不多。」

可我義正辭嚴:「不行,BB姬不穿內褲,它裙底是夢的迷宮,掃一掃,每天都可接觸新宇宙。」
玄哥大喜:「你看,你已經掌握了內褲文學的精髓。我的任務也就完成,最後,我只有一句話送給你們的讀者,話雖簡單,卻勝過千條內褲,做到它,才能擁有仁義的遮羞布。」
「玄哥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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