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浙江某縣一個村子裏,住着一個姓鄭的箍桶匠。他早年喪妻,靠手藝活拉扯女兒長大,實屬不易。這個女兒生下來剛好七斤重,所以街坊們都叫她七妹。
七妹今年18歲,出落得亭亭玉立,人也十分聰明,干起活來樣樣都會,附近十里八鄉,沒有人不稱讚她的。
這天,鄭箍桶照例出門去做工,七妹獨自在家做針線活兒。
臨近中午,只見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公公,在門外喊道:「七妹,你爹在家嗎?我家裡有點要緊活想請他做。」
七妹一聽,連忙開門,客氣地跟老公公寒暄起來。
這位公公有點古怪,搖晃着腦袋賣關子,一連串念出四個數目來,要姑娘自己去猜。哪知七妹連想也沒想,就猜中了他的名字。
老公公要七妹再猜一下他住的地方,於是又搖頭晃腦地作了幾句詩。
七妹聽罷,眼珠一轉,很快就猜中了。呂三公公連連點頭,笑眯眯地捋着鬍子回去了。
不一會兒,鄭箍桶挑着箍桶擔子,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他告訴七妹,今天生意十分冷清。
鄭箍桶嘆了口氣,放下擔子。七妹端來一碗茶,笑嘻嘻地說:「爹,我坐在家裡倒接了一票定貨。剛才呂三公公來過了,他說有要緊活叫你去做。」
鄭箍桶正要高興,一聽說是呂三要他去做活,馬上皺起眉頭,連連擺手說:「你不知道,他這個人,仗着讀過幾句書,說起話來像念咒一樣,叫人聽也聽不懂。不去,不去!」
七妹想起爹爹平日在家總愁沒活干,於是勸他說:「爹!家裡的米快吃完了,外頭又難得有活做,我看你還是去吧!」
鄭箍桶怎麼也不肯去。七妹想了想,從桶擔里拿出一隻長推刨來,對他說:「爹,你把這隻刨留在家裡,待到了呂家,倘若言語不通,就推說回家拿刨,女兒替你出主意。」
鄭箍桶轉念一想,覺得這還不錯,就挑起箍桶擔,高高興興地走了。
到了呂家,呂三客氣地請他進來吃點心。
原來,呂三有3個兒子,老大和老二已經成了婚,只有小兒子還是個單身漢,他聽說七妹很有才情,便想替小兒子攀這門親。
吃罷點心,呂三開口道:「鄭師傅,今天請你來,想托你箍幾樣新家什。」鄭箍桶連連說好。
呂三張口便吟了幾句詩,鄭箍桶聽得直發愣,但一想起七妹的話,就連忙說:「會箍,會箍!」
呂三接著說:「還要箍一隻早早桶,一隻中午桶,一隻有蓋無底桶,一隻有底無蓋桶。」直說得鄭箍桶心裏跳個不停。
鄭箍桶一邊假裝鎮定地咕噥着:「喔喲,要箍這許多桶。」一邊裝模作樣地把箍桶擔翻了一陣,摸着頭皮說要回家拿長推刨。
呂三知道他要回家去問女兒,也就答應了。
鄭箍桶沒好氣地回到家裡,埋怨七妹說:「我說呂家活難做,你偏要我去……」接着,他把呂三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七妹一聽就說:「爹,我曉得了!你記好:早早桶是面桶,中午桶是飯桶,有底無蓋桶是腳桶,有蓋無底桶是鍋蓋。」
接着她又想了一想,把另外兩隻桶也說了出來。
鄭箍桶聽得開了竅,連忙拿起推刨趕回呂家,神氣活現地嚷開了。
呂三見狀,明知是七妹教過他的,心裏暗暗好笑。
鄭箍桶聽到呂三誇讚他,越發高興起來。不料呂三突然變了卦,說本國桶不想要了,要他另箍一隻外國金絲桶。
鄭箍桶一愣,忙問桶的樣子。
呂三又搖頭晃腦了一番:「上無蓋,下無底,四面城牆不通風……鄭師傅,你會箍嗎?」
鄭箍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便又撒了一個謊,拔起腳來,就往外跑。
一回到家,鄭箍桶就懊惱地責怪呂三中途變卦。七妹聽了覺得很奇怪,呂三從沒出過遠門,哪曉得什麼外國金絲桶呢?
鄭箍桶又把呂三的話像念書一樣背了出來。七妹低頭一想,立刻明白這金絲桶就是養蜂桶。
鄭箍桶恍然大悟,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呂家,一見呂三,便問他又不養蜂,箍蜂桶做什麼。
呂三一愣,暗暗佩服七妹的聰明,於是話歸正題,說明緣由,原來,他要箍桶是假,想要鄭箍桶把七妹許配給他的小兒子是真。
鄭箍桶心裏嘀咕:「攀上這門親也不算壞,不過女兒是個寶,她的終身大事,得要她自己願意才好。」於是,他跟呂三說隔日回話,就挑起箍桶擔回家去了。
鄭箍桶在村裡向幾個鄉鄰打聽呂家的情形。被告知呂三為人比較厚道,他的小兒子人品也不錯。
鄭箍桶回到家裡,就和七妹談起這件婚事,七妹滿臉緋紅,假意推脫,鄭箍桶心領神會,樂得一個勁地咧嘴笑。
沒隔幾天,呂家就抬着一乘花轎,吹吹打打把七妹娶過門去,和呂老三成了親。
呂老三一見娶得這樣美麗的妻子,心中十分歡喜。七妹見呂老三勤勞正直,也感到很高興。當晚,新婚小兩口唧唧噥噥,談得十分恩愛。
第二天,呂三見七妹到廚房燒飯去,就想趁機會再試一試她的才情,便說:「三媳婦,呂家的規矩,新媳婦初次下廚房要燒一鍋鴛鴦飯的。」
「這鴛鴦飯就是:半鍋米,半鍋水,一半爛,一半焦。」
七妹一聽就知道,這半爛半焦的米飯,手段再高也煮不出來,可她還是滿口答應了。
七妹一面走,一面想,等她走到廚房裡,主意就出來了,她拿起菜刀「喀嚓」一刀,就把鍋蓋箍給斬斷了。
接着,她拿起鍋蓋去告訴呂三,說鍋蓋箍炸裂了,要另換一個新箍,並且早竹、毛竹、紫竹都用不着,要用鴛鴦竹來打箍。呂三呆住了,他活到這麼大年紀,也沒聽說過。
七妹描繪出鴛鴦竹的形狀和出處,要呂三把竹子找來,她才能燒出鴛鴦飯來。
呂三一聽,知道難不倒兒媳婦,笑呵呵地讓她燒頓便飯就好了。
呂三見七妹的才情不在自己之下,十分歡喜,有心叫她當家,只怕大房和二房媳婦不服,便捋着鬍子,踱來踱去地想主意。
過了一陣,呂三把三個兒媳婦叫到跟前說:「我這裡有一丈四尺青布,要做四樣東西,你們哪個會做,就拿去做,誰做好了,就讓誰當家。」
大媳婦一聽,樂得眉開眼笑,心想這還不簡單,第一個搶着要做。
呂三不緊不慢地說:
「這四樣東西是一條汗巾,一個錢褡,一件長衫,一條被頭,缺一不可。」
大媳婦瞪着兩眼當場呆住了。
呂三轉向二媳婦,兒媳婦說:「公公,做四件東西,這些布無論如何是不夠的。不過只要有好家當,我貼上幾丈布也合算。」
呂三擺擺手說:「不能貼布,一定要用我這塊布。」
二媳婦聽了,脖子一扭,嘴巴一噘,哼了一聲:「不貼布,神仙也不會做!」就把這件事推到七妹身上。不料七妹竟笑着答應下來。
她拿着青布回到房裡,裁裁剪剪,不一會功夫就做成了一件長衫。
她拿了長衫去見呂三。呂三一穿正合身,就笑眯眯地說:「長衫做得很好,還有汗巾呢?」
「我們鄉里人都是用小襟揩汗的,不知道對不對?」
呂三見七妹猜中了他的心意,連連點頭說:「對對!還有錢褡呢?」七妹說錢褡在袖筒里。
呂三又問被頭在哪裡,七妹不慌不忙地說:「公公,古人說:『日當長衫,夜當被』。這件長衫到了夜裡就是被頭。是嗎?」
呂三笑得合不攏嘴。七妹又從袋裡拿出來一塊鞋面布,說是做了四件東西多出來的。
大媳婦和兒媳婦連連跺腳,懊悔自己怎麼想不出。
呂三趁機當眾說定,由七妹來當家。
此後,唯有大媳婦心中妒忌,做起事來總是倔頭犟腦。
一天,大媳婦正在灶頭切菜,突然溜進來來一隻偷食的大黑貓,銜起一塊魚肉就跑。
大媳婦一把沒有抓住,氣得追上去就是一刀,把貓背劈成兩半,當場就死了。
想不到為了一隻貓惹出一場是非。原來這隻黑貓是一個外號叫「楊老邪」的地主婆的。她得知自家貓被呂家大媳婦砍死,掂起砧板和菜刀,跑到呂家門口破口大罵起來。
呂三聽見外面有人叫罵,開門一看是楊老邪,心中暗想:這個寡婦和縣官有勾搭,平日強佔土地,還到處訛人,我得小心為是。便賠着笑臉,上前詢問原因。
楊老邪大哭大鬧,要呂三賠她一隻原來的貓。呂三進屋一問,果然是大媳婦惹的禍,他又氣又怕,把大媳婦狠狠地訓了一頓。
呂三隻好向楊老邪賠不是。楊老邪存心敲竹杠,說她這只是金絲貓,是一件寶,要呂三賠三千兩銀子。
呂三聽了直冒火,袖子一甩,走進屋裡,砰地一聲把大門關上了。他急得踱來踱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楊老邪還在門外不停地咒罵。這時,七妹從廚房裡跑出來了。
七妹覺得一定要想辦法治一下楊老邪,就問呂三,楊老邪有沒有從家裡借去沒還的東西。
呂三想了一想,還真記起楊老邪在前年年三十夜借去一把鍋鏟。
呂三的話還沒說完,七妹就笑嘻嘻地朝門外走去了。呂三看她很有把握的樣子,也跟着高興起來。
楊老邪看到七妹出來,正要開罵,不料七妹很客氣地拉她進屋去,還滿口答應照價賠償。
七妹一邊招待地主婆,一邊跟她談起往年的事,討要那把鍋鏟。楊老邪說鍋鏟柄早被她燒掉了,她心裏想,有了三千兩銀子,就買一把新鍋鏟給她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七妹聽了冷笑一聲說:「這根鍋鏟只怕三叔婆賠不起。這是月亮婆婆送給我公公的一根婆婆條,當年徽州朝奉來取寶。不過六千兩,我公公還不賣呢!」
「那鍋鏟甩一甩,清水就變飯;鑿一鑿,蘿蔔就變肉;丟一丟,清水就變酒。三叔婆你得把它找來才行呀!」
楊老邪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說:「我沒聽說過天下哪有這樣的鍋鏟柄!」
七妹說:「天下有金絲貓,就有這樣的鍋鏟柄。找不到,就得賠。」說罷,就讓楊老邪找還三千兩銀子,問她是付現錢還是立欠約。
楊老邪急得差點哭出聲來,連忙說她的貓不是金絲貓,七妹卻說她家的鍋鏟柄可是一件寶,無法對銷。
楊老邪啞口無言,只得愁眉苦臉地下跪求饒。七妹故意不答應。
這時,在裡屋偷聽的呂三也踱了出來。楊老邪一見情況不妙,連忙丟下了砧板和菜刀,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從此以後,楊老邪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放肆了。村裡的人知道了這件事,都對七妹讚不絕口。大媳婦也對七妹由妒忌變得心服口服了。
七妹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不但嫁到好人家,還幫忙化解了一場危機,獲得了眾人的稱讚和敬佩,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註:本文由我國民間故事改編,意在傳承民間文化藝術,懲惡揚善,弘揚傳統美德,勿與封建迷信掛鈎。歡迎點贊、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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